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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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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到底不是连心爱的儿子被贼子杀了,也孤立无援、无处哭诉……”
“昆儿不孝。”谢昆唯有道。
谢濂长叹一声,苦笑:“为父知你心有芥蒂,但今家势颓败,李家欺凌到头上了——李朗那黄口小儿,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是把罪魁祸首藏入了后宫!哼,只扔了具小贱人的尸体打发我们!”
他见谢昆并不答话,便自行将所知的来龙去脉义愤填膺地一一道来,说到最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谢昆沉默苦候,良久不见老父收泪,无可奈何,也只有问上一声:“爹要昆儿做什么?”
听谢昆发话,谢濂这才抹了泪,叫起谢昆,将早已盘算好的主意娓娓道出,听得谢昆直是皱眉,为难道:“父亲,这妥当吗?毕竟是皇帝……”
话音未落便已被谢濂打断,吏部尚书冷笑着道:“能怪得谁?当年若不是我们家族鼎力支持,他李朗能有今日?不过坐了几天的宝座,真就自认了天子。昆儿,你有什么好顾虑的,别忘了当今太子可也是半个谢家的人。”
谢昆不再顶撞,他从小到大,已是听了太多遍曾祖如何力挽狂澜,定都江南,创开国伟业,却仍守臣子之道,奉尊元帝的故事。
祖先之居功厥伟,才换来谢氏如今的家大业大,谢家理当如日中天。
皇帝李朗无疑是忘恩负义,若非谢家,李氏神器早就毁于乱华异族之手。
谢濂当然有他的道理,只是谢昆已不爱听了,早在那事之后,谢昆便觉得谢濂口口声声为家族兴旺,事实上,谢家便等同于他谢濂,任何有违谢濂心意之事,便是对谢氏列祖列宗的离经叛道。
他如今见李朗含笑温言,叫得声“自家兄弟”,心中暗叹口气,仍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臣听闻……臣弟之死,另有隐情?实则是……惨死于南越僭王赵让之手?”
李朗听谢昆问起,神色戚戚,浩叹一声,并不答话,却从书案上取了一份文牒交由谢昆,低声道:“要说隐情,倒还真是有,知遥且看看。”
见是份驿报,谢昆心下已犯了狐疑,待定神看去,不由大吃一惊,他本是武将,自然知道这局势的要紧之处,正要发问,抬头见李朗目光炯炯,到口的话不由吞咽了回去。
但李朗却是开口了,苦笑道:“知遥,伦山强夺来的少女,正是那赵让僭后的妹妹。赵让开城投降之际,我曾允他绝不伤其亲眷。如今南越生乱,只怕与伦山年少荒唐之举不无关系,你说……我若真把赵让当众正12法,消息传到南越,他手下那群将领,可能轻易罢休?”
谢昆与谢濂相比,到底是不是全然将家务置于国事之上的人,他听李朗这说法,不禁连连点头。
赵让便是僭王也是主动归降,而非战败被虏,若不是他本就是东楚臣子,依照惯例,还当封给他个无足轻重的爵位,保他及亲眷衣食无忧地过完此生。
既然他身份尴尬,那惩戒是轻是重,依理就该由东楚皇帝酌情定夺,尽法处治,旁人不当有太多置喙。
只是老父所托,若不依令行事,到时又难交代,谢昆为难良久,终还是将驿报捧还皇帝,跪地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弟,确有行为失检之处,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只是臣还望陛下念在旧有情份上,莫要将此事大肆宣扬。”
“这个自然。”李朗满口答应,又听谢昆说起领回守疆的亲卫,希望皇帝能拨冗,大驾亲往营地巡视,以鼓舞士气,更是不假思索地应承。
谢昆踌躇着试探道:“闻听那南越僭王文武双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陛下能否携其同行,让久见北狄西戎的弟兄们开开眼界?”
他这话说得甚不成体统,叫皇帝领着降将见守土将士,却是哪门子道理?况且降将不过是降将,经谢昆这一提,倒像是什么皇亲国戚、亲贵近侍了。
谢昆盼着李朗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断然拒绝,他便能在父亲面前将事不遂之因推给皇帝,哪想到李朗却是微微一笑,爽快应道:“当然可以。知遥,不若你先见见那赵让?”
皇帝的举动同时迷惑了谢昆与赵让,当赵让被带入御书房,向李朗行礼完毕,暗自端详那端坐于下首的清瘦男子时,真是穷极想像,也猜不出此人竟就是镇守北境、身担社稷存亡的大将谢昆。
平心而论,谢昆生得不错,五官端正之外,当得起刚毅男儿的面容,只是一双本当精气十足的大眼却反显得有气无力,毫无神采,哪有人当壮年的样子?
然李朗开了口,赵让尽管心生疑惑,仍向谢昆长揖施礼,口中道:“罪人赵让,得见镇北大将军尊容,实荣幸之至。”
谢昆打量着赵让,暗自疑惑不已,他听父亲所言,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人该生得副赛过美艳娇娃的倾国倾城相貌,才可能以男身媚主,令皇帝将他藏匿于后宫,哪料到一见之下,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这人眉目斯文,一派谦谦君子的温润之像,只是举止有力,身形矫健,步伐亦是规矩,稍加留意便知该是武将出身,经戎马生涯,谢昆不禁哑然暗笑,对谢濂的夸张渲染更觉难以置信。
李朗见谢昆赵让两人互相打量,静默片刻,便含笑向赵让道:“静笃,你可愿随我出宫,见一见知遥身边的精锐部将?”
赵让心中凛然,难道皇帝言下之意是让他护驾?这未免太乖常理,他没有即刻回答,不想竟惹出李朗出乎意料的一个举动:
皇帝当着谢昆的面,凑近赵让,微眯了狭长的凤目,笑意中微微带点乞怜,这已够让赵让三魂六魄去了一半,孰料,李朗竟还将声音放软如棉花,恳切地道:“静笃,不如就应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去透透气么?再说,久未归来,出去看看我治下的王都金陵,跟你离去时有何不同,也不愿意吗?”
赵让动用全部定力方可免在谢昆面前倒抽口冷气,这李朗是怎么了?那副脉脉含情的样子,加上生就明艳动人的姿容,若不是赵让已算熟知其个性品行,真要疑心皇帝不顾身份廉耻,硬生生对他耍个“美人计”。
他却不知李朗此举也是勉为其难,既要令谢昆明了,赵让不可杀的公私两益,又深知赵让的心高气傲,委实不好在人前做些过于狎昵的动作,令外人耻笑其屈身事主。
无可奈何之下,唯有自贬身价,伪作他李朗才是被赵让折服、床笫称臣的雌伏一方,以全赵让颜面——幸好欢爱之后是他亲自为赵让清理,倒也不愁宫中耳目窥得绛帐内的详细。
只不过,事先并未与赵让通气的恶果是,不但谢昆瞠目结舌,赵让也是副见了鬼的表情,李朗暗暗自嘲,真不知自己这番良苦用心,又谁能知?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
赵让虽对李朗莫名其妙的乍然示好如云山雾罩,到底还能临机应变,只道皇帝在谢家长子面前要装疯卖傻,便也配合着一笑,柔了声道:“陛下做主就是,罪臣自当遵旨。”
李朗现出喜不自胜之态,欢欣雀跃不似人君:“静笃答应了?”
在一侧饱受震撼的谢昆从呆若木鸡状回神,小心翼翼地两边偷觑,越看便越了然,难怪乍见赵让,便认定父亲的流言大谬不然,原来这两人之间,并非赵让柔媚惑主,而是截然相反才对。
也亏得赏戏的是谢昆而非旁人,谢昆风流成性,好色之人总以为全天下人统统沉溺美色,不可自拔,自然当赵让迷恋皇帝卓绝风采,暗自好笑于李朗的自甘折腰,心道原来皇帝喜断袖龙阳,还不爱雄飞乐于雌伏,可怜后宫三千佳丽,奢盼恩宠雨露皆成空!
想得淫邪,谢昆脸上便不觉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瞥一眼李朗,李朗视若无睹,却令赵让心头微刺。
谢家的权势自挡不住赵让为所为之事,否则他也不会一出手就送谢吾归西,此时见谢昆无礼不臣之状,李朗却不叱责,便索性笑道:“陛下视臣如手足,则臣自当谨守忠君之道,但求肝脑涂地以报天恩,哪敢擅作主意?谢大将军,不知您以为如何?”
猝不及防听赵让问起,谢昆茫然不知应对,唯唯应了两声“是”,反应过来赵让这是话里有话,猛瞅向赵让,正欲发作,赵让却淡然一笑,目光犀利若出鞘龙泉,绵里藏针地道:“如此最好。”
李朗适才不发一语,此刻到底还是出来打了圆场,笑对谢昆道:“知遥,你也是久不曾归家,我不多留你了,还是速速回去安慰老尚书的丧子之痛吧。”
这番话将谢昆的怒气堵回心头,他也不是愚钝之辈,皇帝点破他先入家门方进宫面圣,言下之意已是在回护那赵让。
到底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谢昆带着莫测高深的疑虑离开,他隐隐觉得,父亲意欲除去赵让的行动企图,只怕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极有可能会直接导致与皇帝的正面对决。
父亲所谓“当今太子是半个谢家人”,不外乎废君另立之意。谢昆打个寒战,到那时,又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就不知道换了谁来得浑水摸鱼之利了。
不知……她如何?谢昆念起那位薄命红颜,心痛如绞,羞花闭月之貌,沉鱼落雁之姿,我见犹怜,韶华正好,却必须寂寞于不见天日的冷宫。
要是乱事再起,不知能否借势而为,趁东风之便,将她从那囚笼中救走,自此千娇百媚,日夜在怀,真不晓得该是人生何等快意之事。
谢昆回望御书房,只想着若有那时,自己便是她从天而降的英雄,她的缠绵悱恻足令人酥若无骨,胜那李朗不知多少分——谢昆不由食指大动,暗暗打定主意,这一次若谢濂仍要坚拒,以死相胁,他就将兵权交还,转与李朗谋和同道,各取所需。
李朗倒是不知自己这一招“赶鸭子上架”,只为赵让一人的“美人计”竟有一石二鸟之效,促成谢昆色胆冲天,立志救美。
待谢昆告退后,他见赵让满脸豫然之色,轻叹声恢复常态,轻笑调侃道:“静笃,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厉害,可以待敌。纵目迷五色,也不可心乱啊。”
赵让苦笑,不甚客气地回道:“罪臣确是忧心忡忡,未能心如止水,却非为……天香国色之故。”
他语气恭敬,李朗听得却是一阵大笑,赵让此语虽不无奚落,也是赞了他的容姿,再联系之前赵让的出言相护,只觉此人真仿佛就是天生地设了送来伴君侧的。一时心情大好,便不与赵让计较,含笑问道:“那是为何?是这谢昆的失仪,我却不予追究申饬么?”
这倒是小事,赵让如今摸不着头脑的是,皇帝对全局究竟是了若指掌,还是蒙在鼓中?谢家的气焰已嚣张至此,李朗到底有何应对之策?
他深恐皇帝错失先机,棋差一着,但并不知自己竟因皇帝的梦魂相寄而也成了李朗的软处。
赵让斟酌沉吟再三,要以冷宫母子作出口相询的开端,然该如何起头才能将自身置之事外,又是个难题,思来想去没个两全之策,只好勉强道:“天子朝臣的礼数,陛下心中自有分寸。只是陛下……”
长入口气,仍是没有不予牵连己身的招数,赵让垂头,“将罪臣安置于后宫,是否并不……稳妥,男女有别,万一连累了哪位宫娥的清名,罪臣死不足惜,但……”
“静笃,”李朗已然听得不耐烦,“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啊,你随我来。”
说话间,他又上前牵住赵让的手,赵让回避不得,也只能随他。
两人齐往书房更深处去,绕过一个碧玉七扇屏风,是个小厅,又穿过厅内拱门,尽头处却是两扇雕有飞龙在天图案的粉金铁门。
李朗松开赵让的手,双掌按上门面,用力推去,门沉声而启,显是奇重。赵让不敢怠慢,忙上前帮手。
进得去后,又费了同样的功夫将铁门关上,赵让回身打量,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外间仍是个花厅,四壁却全是高大顶天的铁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竹帛卷筒,就数量看,真可谓汗牛充栋,浩如烟海。
李朗见他好奇,便笑道:“这里存放的都是两朝各处极要紧的事务备份,以及税户人口、盐铁矿藏等,还有兵力关卡的详细,南越王殿下可心动了么?”
赵让听李朗口气中颇有玩笑之意,面色一沉,道:“既是机密要处,罪臣怎敢逾越?陛下莫要如此轻佻,这里怎能是罪臣可来的地方?”
见赵让脸色肃然,李朗也不由有些微悔意,他把赵让带到这里,当然是谓心腹之意,但赵让却觉得他行事欠缺稳重周全,看来这圣明形象又要减损一二了。
“此地说话方便而已,以防隔墙有耳。”李朗软了语气,示意赵让再往里走,里面竟设了张四柱大床,床褥被套一应明黄,自然是皇帝的御所。
赵让触目之下心中一惊,莫非李朗兴致高昂,单行欢一次尚且不够,竟要见缝插针,换个无人知晓的场合?
只是见李朗神色自然,似无此意,便放下心来,也顺从皇帝所言,两人就在床边坐下,赵让迟疑着道:“陛下,罪臣并非别有意图,如前所言,陛下将……罪臣置入后宫,这秽乱宫闱之罪,委实不堪。陛下还是早些将罪臣移出静华宫为好。或觅个与世隔绝之处,暂……暂予过度。”
赵让自觉吞吞吐吐,一番话说得尴尬狼狈,李朗不动声色,追问道:“静笃认为,哪里为好?”
“冷宫如何?”赵让确是鼓足了勇气方将这四个字清晰地道出,周周转转要把话题引向该处,非出自请冷宫的下策,荒谬可笑的程度,不亚于皇帝口口声声要纳他为妃。
李朗若有所思的灼灼目光更加重了赵让的难堪,他无声强笑,正待开口问圣意如何,却听李朗轻轻一笑:“静笃啊,我不是说了,有话直说么,还是你心里,当我是不知世事的孩子那般容易糊弄?”
赵让闻言一惊抬眼,李朗眉眼带笑,嘴角噙着一丝打趣:“那冷宫余孽,你可是见过了?”
深知此事已是瞒不住皇帝,赵让只好承认:“是……不,只是那日,偶过静华宫外,罪臣还以为是位宫女,深宫多暇,无事随意绕弯……”
“哦?”李朗意味深长地笑道,“此女在民间亦曾艳名远播,你亲见之后,觉得如何?是否一见倾心?”
赵让沉着道:“陛下若是指您的皇嫂,罪臣并未见到,转来静华宫的,只是陛下的侄女,她在罪臣眼中不过仍是个孩子,姿色如何,罪臣不知。”
李朗并未对赵让之言另起疑心,微微点头,哼笑道:“难怪你想打探这事,我既冷血无情,对自家兄长也下得了斩草除根的手,为何偏偏留下这对余孽,而且还就放在身边,很不寻常,是不是?”
赵让凝神留意李朗的表情,并无半分怪异之处,暗忖他莫非真是不知李铭是个男子?
要知道皇族后嗣,男女之间,待遇可是天壤之别。太平年间且不提,如遭乱世动荡,女儿更可能在刀光血影中苟且偷生,男儿则不然,哪怕还在襁褓之中,都会因被忌惮长成后卷土重来,而魂归黄泉。
李铭那少年得以活下来,多半是缘由于此……但赵让总是琢磨不透,依照李铭的年纪,等到李朗发难时才改扮女身,哪里还能取信于人?这非是婴童时,甚至孩子呱呱坠地起,便早有谋划,才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那是有谁能在十数年前便已预料到当今的局势,偷天换日,替李朗的长兄留下这一脉?
赵让心中天人交战,思虑重重,李朗要是不知李铭的真身,而李铭又为奸佞叛党所用,意图谋反,取李朗而代之,那如何是好?
若现在就对李朗如实告知,李铭的一条命,还能存下来么?
当年李朗弑兄逼宫,赵让已不在金陵,却也听说这场大变令得人心惶惶,两位皇子的府邸数日内夷为平地,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但若不说……
李朗见赵让脸露痛苦之色,有些不明所以,只道他是心怀仁侠,不忍妇孺受苦,便笑道:“好啦,实话说吧,那女子是谢昆的心头肉。我正要借她来离间谢家父子,那小姑娘在,她母亲才不敢轻举妄动不是?我知你看不上这些利用骨肉为质的手段,你要心有不快,事成之后我将她们另行安排去别处生活便是了。”
赵让惶然抬眼,正对上李朗眸中柔情似水,他只觉头痛如裂,心中辗转,口里却只有道:“罪臣代谢陛下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说好的日更一个月……
坚持太难了……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
李朗问起赵让,那冷宫之人谈及何事,赵让道:“那……小郡主只是闲来无事,听说静华宫有生客入住,打探热闹而已。罪臣未曾与她多作交谈,臣妹长乐倒是与她嬉戏了一阵。”
他说这话时,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不敢抬头目视李朗,皇帝慧黠多智,他是领教过的。
“郡主?”李朗闻言嗤之以鼻,笑道,“朕既已虢夺其父王侯之封号,她却是哪来的郡主?静笃,你要代我赐封,怎么也得先坐上了皇后之位,才好下懿旨啊。”
赵让哑然失语,不意又为皇帝占了口头便宜,正自寻思要如何旁敲侧击,才可令李朗得以警惕那对母子,李朗却已然执起他双手,脸上不见之前那帝王威重,眸中含蕴着少年般含羞带涩的情动:“静笃……你……唔,可还好?”
赵让几乎瞬间就了悟李朗话中之意,饶是他年长于皇帝不少年岁,这声关切却让他羞窘得要抬不起头来,他定了定神,有意淡然笑道:“罪臣无事,陛下何有此问?”
语气可刻意掩饰,奈何面上的微红却是作伪不得,李朗只觉视心神全为这其貌不扬的赵让所慑,一时怔然,无以应答,也不需多言,凑了前去,双唇微启,便封了赵让的口,搅了赵让的舌。
料不到皇帝年轻气盛到二话不说便直捣黄龙的赵让,毫无招架之功,只有任由李朗一路长驱直入。他虽不好龙阳,但李朗却非寻常男子,那份霸道凌厉,咄咄相逼,迫赵让避无可避,唯有一战以求绝处逢生。
两人这一吻,直至双方几近气竭,李朗先行撤退,转而双手抚着赵让的脸颊,含笑不语。
赵让却觉得自己已要癫狂,李朗润湿的双眼令他不忍多看,这天之骄子,九五之尊,怎会对他一介草芥,一个叛徒另眼相看,乃至一往情深?
这……却要他何以为报?
他所能给予李朗的,不过臣子的赤胆忠肝,他愿为李朗驱策,为他披甲执戟,逐鹿天下,助他开盛世太平,但,皇帝究竟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茫然失措间,赵让却听李朗一声吁叹,继而低低地道:“静笃,你若无恙,可否……可否……”
话到此处李朗竟也是微薰了脸色,他有自知之明,上回的鸳鸯共枕眠,是耍了手段,强要了赵让,他料了赵让这次绝不能首肯,情难自禁处,还是问出了口。
无酒醉人,人自醉。
赵让微一闭目,须臾睁眼时眸中已是清明雪亮,他轻轻抽手,直视李朗,温和道:“陛下既问起,请恕罪臣难能从命。罪臣非娇娥宫人,也不是伶人小官,陛下将罪臣置于卧榻——却让罪臣何有容身处?陛下圣贤之名因而蒙尘,罪臣万死莫赎……”
虽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仍令李朗失望,他蹙眉,目光似电,直入赵让眼中,言语更如利刃,剜心无情:“什么容身不容身的,那夜事出无奈,你难堪我清楚。你堂堂南越王,难道临幸之时就没有宫女内侍‘司床’、‘司帐’么?但在这里,连只老鼠都没有,你担心什么?”
见赵让欲言又止,李朗受挫之后也略带了微微的气急败坏,不悦接道,“静笃,你直说你不愿,谓你南越王眼高于顶,我还难入你法眼,不就了事?何必扯些大义名节来敷衍?”
话音落处,李朗拂袖而起,便要向外走去,赵让不由霍然起身,情急下叫了声:“慢着!”
他见李朗顿了脚步,却不转身回头,万千感触,拧结成心间长索。他缓步到李朗跟前,沉吟良久,索性弃了委婉之辞,直言道:“陛下,不是罪臣赵让目中无人,君臣之位如天地之序,不可更易,陛下之厚爱宠幸,于罪臣而言,只是……只是若手足心腹的君臣之礼,而非……比翼双飞的伉俪之义。”
赵让话到此处,偷觑李朗,见皇帝并无愠色,暗暗缓了口气,反正话已说开,便将心头思虑一鼓作气全部倾泻而出,省得又被皇帝逼得进退失据:
“再者,罪臣已与罪臣之妻许下海誓山盟,纵是此生无法相见,音讯杳然,甚至罪臣之妻已作异国幽魂,罪臣依然愿信守千金一诺,唯斯人不易。”话音落处,他不由低头,不是畏惧皇帝的怒火,而是不敢直面李朗的失落,“陛下恩重如山,罪臣无以为报,只愿陛下早日得一知心人,以慰平生。”
李朗半晌无声,赵让亦纹丝不动,两人僵持中沉寂良久,李朗倏尔仰头爆出一阵大笑,笑声激昂,眼中却了无笑意。
赵让在李朗咫尺之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直荡着五内脏腑,他难受地几想收回前番所言。
笑声渐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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