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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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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必如此。
  当他令谢昆收拾残兵败将,跟随在队伍之后,他仍存侥幸,自行开脱,却不知是为了赵让,还是为了他自己。
  谢昆的话当然不可尽信,李朗知他只求美人在怀,而那子玉自打冷宫失火,李铭丧生之后,便一如断线的风筝,再难牵动,如今更是不知下落。
  但也正因其人胸无大志,再加上谢昆常年戍边,在军中多少还有些威望,李朗并未同时向他下手。
  然此人终归是姓谢,即便不死,也再不能重用。
  李朗自然不相信谢昆所说,深更半夜黑灯瞎火之际,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部下充巡卒之数,还在街市之外,偶遇赵让。
  他也深知只凭赵让之能,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身居禁宫还可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其上一定潜伏有主谋之人,而且那人,绝不止是策动赵让反出宫禁如此简单,只是李朗直到现在也未能查清其身份背景,皇城司传回的消息更近于捕风捉影,名义上的“太上皇”之名,影影绰绰地飘浮其间。
  父皇生死未卜,的确是李朗的一块心病,然而他也委实难以想像,颟顸跋扈而少谋断的“太上皇”,有这个能耐在出逃之后,还可在东楚掀风作浪。
  纵他真的活着,也绝非罪魁祸首。
  谢氏女最终也可算倾心吐胆,控诉太后也揭露生父,然谢濂不论,太后如今的地位权势却是依附于他这皇帝,他思前想后,同样琢磨不透母后助外人一臂之力的缘由。
  身侧并无人语,只有马蹄声声,李朗念及此行目的,心中愈发悲凉。
  树国本根尚浅,国势有倾覆之险,为君者不得不见疑于众,越疑便越发可疑,也越多人可疑,结果只有忠成逆,任臣摇身而变重臣,由此,国势越危。
  他的静笃,竟也不过是个为了一己之利可以弃他于不顾、挑开乱局的小人。
  李朗勒马,唤住随在旁边的魏一笑,低声吩咐道:“你无需随我同去,速回宫中,召集精锐留守。”
  李朗勒马,唤住随在旁边的魏一笑,低声吩咐道:“你无需随我同去,速回宫中,召集精锐留守。”
  魏一笑愕然,他近乎无礼地向皇帝道:“陛下担心臣在,与赵让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李朗一窒,苦笑道,“我总觉得这一夜杀机四伏,宫城空虚不吉,由你回去镇守,我也可安心些。”
  “陛下难道不觉得,您才是应当坐镇宫城的那位吗?”魏一笑此时也不再心存顾忌,直言不讳,“何况,您还负了伤,莫若陛下回宫,由臣代陛下讨伐逆贼。”
  “魏头领打算抗旨么?”李朗微微一笑。
  他笃信他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无需借助任何他力,亦能斩下贼首,直到——
  两军在距御前军器所十多里处相遇,这大大出乎李朗意料:并此时东方天际已露,天色不再是鸦黑无光,再过些时候,城门便会开启,若要离开,赵让是南辕北辙。
  这分明是往宫城的方向!
  李朗心头一惊,背脊油然而生一层冷汗。
  两军眼见即将相撞,然却似无战意,各自等着统帅的命令,李朗居于队伍中部,遥望对面驱马列在最前方的赵让,五味杂陈。
  他见赵让勒住了马头,马步左右徘徊,像是骑手焦灼难安。
  李朗发现那紧紧跟在赵让左侧的一骑,那人身形娇小,骑行姿态颇有些别扭,稍加留意就会觉察出,之所以如此,全因那人穿着有异,分明是名女子。
  强忍住霎那袭来的头晕目眩,李朗在马背上稳住身形,叫左右递来弓箭,他不顾肩头的伤口剧烈作痛,搭弓拉箭,将弓弦拉至最满,霹雳震响,箭离弦那一瞬,喊杀声冲彻云霄,原在最后头的谢昆,此时已趁机拱到最前,奋不顾身,一马当先往对方阵列中扑。
  厮杀再无余地。
  李朗在射出那一箭后身形微晃,他紧攥住马缰,在随扈精锐护佑下再往前行,再一次箭矢上弦,死死盯着对面的那位主帅。
  赵让于手起刀落间,时不时也朝他这边看来,那人不住地调整马头,左冲右突,意图杀出重围,似到他近前。
  那女子也跨在马上,她手中握着长1枪,只能勉强保持不坠,却依然紧紧得跟在赵让身侧。
  李朗深入口气,将弓拉开,箭刺破长空,挟裹他的一腔恨意,正中目标。
  他目睹那女子颓然伏倒,跌下马去,亲见赵让俯身抱起那女子,横置于鞍上,拍马退后,郁结于喉间的一口气再也压不下去,他啐出一团混杂着血和痰的东西,一拉缰绳,两腿一夹马腹,冲开随扈,直往前奔去。
  赵让将负伤的叶颖交给后方,重跃上马,刚一转向,就见李朗纵马越过一众交战的兵士,皇帝骑射本领不弱,目不斜视,于奔驰快马中弯弓搭箭,冲他而来。
  猛喝一声,赵让亦驱马向李朗飞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朗,和李朗手中那转瞬即可射出的箭。
  李朗只觉肩上的伤痛越来越难忍耐,弓箭愈发沉重,他拉得两手不由自主地发颤,待要丢下弓箭换成近战的马刀,赵让却已接连砍倒数人,杀到他跟前。
  犹在滴血的刀刃印在眼中,寒光四射,李朗的箭终于射出,被赵让挥刀斩开,两匹马即将迎头撞上之际,赵让奋力一跃,扑向李朗,将他拽下坐骑,两人跌到地上,李朗触动伤处,不但角弓从手里松脱,甚而连整个手臂都因痛楚而无力举起。
  他未及喘上口气,赵让的刀,已横抵在他的颈部,那人声冷如腊月寒霜:“你为何会在此?主不可怒而兴师,全忘了吗?”
  李朗看着赵让,无言以对。
  赵让将李朗拉起,仍把刀架在他肩颈,随扈的禁卫军见皇帝被擒,一时全丧了斗志,唯有谢昆杀红了眼,全然无视四下骤然而至的静寂,暴吼着冲向赵让。
  赵让身边顿时闪出数名兵士,与状似疯癫的谢昆缠斗起来。
  李朗看着场中唯一剩下的战团,惨笑道:“一叶障目,而致一败涂地。静笃,你与我虚与委蛇这些时日,受屈了。”
  “你本不该来。”赵让目光一瞬,淡淡地回道。
  周校尉适时上前来,笑着向赵让行礼,贺道:“恭喜赵将军可雪洗前耻,今后这位东楚废君就是将军府上的入幕之宾了,实在可喜可贺。”
  李朗闻言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让,赵让却并不与他相视,觑向周校尉,淡笑道:“周校尉适才如何称呼本王?”
  周校尉讪讪,见左右皆是赵让的部将,忍气吞声道:“自是南越王殿下,吾主绝不食言,这位也由您一并领回南越,是为妃为奴,全看您的意思。”
  李朗听得如雷轰顶,他再难克制住悲愤,狠狠一咬牙,倏尔两手齐抓向刀锋,抻颈迎去,索性求个速死以免受辱,赵让的动作却较他更快,刀疾缩,手掌翻动,五指就着李朗的肩伤处用力抓去,李朗吃痛,臂膀一沉,自刎的意图登时落空。
  旁侧适时将绳索递上,赵让扭过李朗的双臂,反剪绑牢,又将他拦腰抱起,脸朝下横搁上马背。
  李朗到了此时此地,已是万念俱灰,不再挣扎,他只觉眼眶生热,几滴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全心全意地相待,不舍、不忍,最终却是把自己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论狠,他不及人,甘拜下风。
  赵让察看过失血昏迷的叶颖,命人速将她带去旧部处疗伤,转身见已失神智的谢昆犹在狂挥乱舞着长矛,虽是毫无章法,但凶猛异常,反让人近身不得,一时间都拿他无可奈何。
  “取弓箭来。”赵让不愿再为谢昆耽搁,开弓一射,箭矢穿入谢昆的右胸,他高呼了两声,倒地不起。
  重新整合队伍,赵让跨坐上马,屈身向俯卧在前边的李朗低声道:“你为私情而罔顾大义,危如累卵之局却视若无睹,还配得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吗?你的宫城,只怕也将沦陷。”
  “是谁?”李朗嘶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两字来。


第11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
  是谁?
  禁军头领魏一笑飞奔返回宫城,一路心惊。
  已至寅时,按照常规,此刻正该是居于王都的京官赶路上朝的时候,他们要在卯时之前抵达宫城,待皇帝驾临,再鱼贯而入,高品官员面圣,奏闻百事,拉开东楚中枢一天的工作序幕。
  然而这些时日皇帝出巡,自是免朝,可魏一笑却硬是在途中见着大大小小或步行、或骑马乘车的官员,急急匆匆地向皇宫而去。
  他拦截住其中一名步行的吏部五品官员,追问之下,果然是前去上朝,再细问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官员说出一同僚的名字来。
  魏一笑又令随从禁军拦下几位不同品级、部属的官员相询,却是个个道出的消息来源皆不相同,魏一笑听罢回报,愈发悚然,这才相信皇帝令他返回宫城并不是有意支开他,而是真觉察到异常。
  他快马加鞭飞驰回宫城,守城禁军已将午门开启,一一查验进宫牙牌,魏一笑下了马来,唤过其队正,一问之下,队正居然说出这是奉了太后旨意,临时召集群臣在大殿朝会。
  这怎么可能呢?
  禁军头领心中焦躁,禁军职责护卫京畿,他身为头领竟如一瞽叟,连这等大事都不清楚,失职之罪难逃。可连皇帝似也不知道此事,皇城司莫非也闭塞了视听么?
  太后一介深宫贵妇,素不干涉朝政,她不会主动做出这惊人之举,是受谁指使?又有何目的?竟能瞒天过海到这般田地。
  满腹狐疑中魏一笑点上禁军精锐五千,眼见早朝时间将至,皇帝那边仍无任何音信,他犹豫片刻,果断决定不再等候,分了三千人,前往宣政大殿监视百官,亲率了两千人马,直奔泰安宫,看看太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孰料还未等他到泰安宫,半道上就出人意料地被同属禁军的队伍当头拦截,魏一笑更为吃惊,对面的禁军竟也有数千之众,率队之人他自然识得,是两名专职护卫宫城的校尉,当年并非追随前头领之辈,然如今这两人见魏一笑,神情态度已毫无恭敬之意,其中一人开口便道:“头领止步,泰安宫不是可随意冲撞的地方。”
  魏一笑见状,心下已是了然,有人在皇帝出巡之时趁虚而入,策动宫变,他只是不明白,李冼下落不明,李朗再无嫡亲兄弟,本朝王侯多为远疏之亲,这主谋者究竟是谁?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我是奉陛下旨意而来,你是什么东西?闪开!”
  说罢也不多话,一马当先地往前闯,到底他为头领也有数年,威严犹存,挡道的禁军虽有所准备,见他这般气势汹汹,竟无一人干敢出头阻拦。
  待到魏一笑带领的人马过去了泰半,那原先出声的校尉方如梦初醒,大喝一声,直截了当地操戈动手。
  一时间两队禁军混战成团,双方杀到兴起时,已难分敌我,魏一笑困于其中,若陷泥潭,除了不停地斩杀眼前敌对者之外,毫无办法,这些官阶虽不高,却实实在在手握兵权的校尉显然已是铁了心要谋逆到底,厮杀便只剩你死我活一个结局。
  那仍不知真面目的祸首手段之高,用心之险,蛰伏之深,大大超过魏一笑所能防备,他如遭闷棍,倏尔醒悟到,赵让不正是调虎离山的诱饵么?
  皇帝果然败于此人手中——魏一笑气恨难平,若能一早将其除去,便不至生这些事端!
  然而禁军头领分兵的防备也是徒劳。
  大殿之上,群臣肃穆,恭候圣驾,此前大多犹在云里雾里的朝臣议论纷纷,不知是否国势倾危,北寇压境,总得是事关社稷的大事,否则皇帝和太后何必心血来潮地把大家伙一番折腾?
  当然,没有人会忽略久病不朝的吏部尚书谢濂忽而康复出山,生龙活虎地在几名士族高门的簇拥之中谈笑风生。
  谢濂当然晓得接下来的好戏定会震荡朝野,他不由志得意满地拈须而笑:李朗到底是势单力孤,心急莽撞,那小子本是靠他扶持上位,却恩将仇报起来,这肯定令与谢家关系盘根错节的其它门阀家族齿寒心冷。
  更何况,继位以来的李朗,念念不忘两代前神州陆沉的恨事,一心要北上过江,重主中原,却不知他们这些南渡而来的士族,本就怀保全家之义,苟得沃土,当然是志趣仅求安乐,何来复土报胡之心?李冼失位,也正因他志大才疏,冒然犯禁,将兵燹之祸引入江左。
  李朗自命雄才大略,独缺自省,竟不知早已无意点燃诸多不满之火苗,如今只需谢濂以谢家宗主身份振臂一呼,这些平素无声无息、苟且偷安的高门族裔岂有不百应之理?
  而李冼皇帝——
  既再无皇嗣,再行筹谋,总来得及,谢家女儿并非只有谢濂亲生方可用。
  三千禁军已将大殿团团包围,忽听得后方鼓乐大作,众人转头看去,竟是一条长蛇般浩浩荡荡的队伍,乍看便像皇帝主持登极、祭天地等的大典礼时的队列。
  魏一笑麾下的禁军摸不着头脑,不敢阻拦,纷纷退开,不多会,他们果真看到玉辇中的相偕而来的帝后,然而却不是这几年来已眼熟的李朗,虽头戴前后皆垂旒的冕冠,难见真容,但看那身形体貌,分明是另一人。
  而太后也惊世骇俗地着了一身的皇后的礼服,那颜色是迥异于后宫诸妃以及太后的深青色,绝无可能混淆。
  殿内殿外近万之众,鸦雀无声,全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惊悚的一幕。
  皇帝下了玉辇,携手本是太后的皇后步入殿中,在群臣的目瞪口呆中,端坐上龙位。
  谢濂见时机已到,率先倒头跪拜,口呼“万岁”,阶下众臣,哪怕是李朗仰赖的亲信,如兵部尚书颜唯等也只好随波逐流地拜倒,此时诸人都已认出,这座上的君王,正是几年前在“让位”后神龙无影的“太上皇”李冼。
  李冼等“万岁”声止,平静地宣了一声“众卿平身”,便再不作声。
  原是太后的皇后接着开口道:“三皇子邪魔附体,大逆不道,意图弑父囚母,国法天理难容,幸得上天垂怜,佛祖庇佑,本朝仍有贞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也亏得佛门子弟慈悲相助,如今陛下重登大位,诸卿尽力,可望四海升平,苍生得赎。”
  群臣虽听这太后而皇后所说的话不伦不类,但那皇帝既得了她的认可,想来是货真价实无疑,只是“太上皇”归来,要问罪李朗,这中间乱数几何,却鲜有人能看清,当下无人争谏,沉默寡言,以明则保身。
  这诡谲的朝会刚刚开始,就有黄门上禀,擒得助逆的禁军头领魏一笑,李冼皇帝笑道:“带上来。”
  魏一笑所领禁军起初还可与敌对战个势均力敌,直到混战之中,不知哪里冲出来一群的黄门内侍,尖着嗓子齐声大叫:“陛下有旨:魏一笑谋逆当诛!诸将士速将他拿下!”
  这句话反复再三,终于为场中厮杀缠斗的禁军所闻,不但魏一笑的部属们全然愣神,即便魏一笑本人也如坠云雾。
  而那两校尉所统的禁军忽得圣谕,精神大振,一拥而上,将茫然无措的魏一笑和其束手就擒部下制住。
  魏一笑被押解上殿,一见正位的皇帝,面色剧变,如撞恶鬼,不过他个性堪称悍强,且情知必死,索性一言不发,也不下跪求饶,直到被人强按着磕头为止。
  李冼皇帝未及发话,又有周校尉上殿送来捷报,赵让已生擒李朗,如今和南越诸将士正候在午门外。
  皇帝从龙座上站起,朗笑道:“好!看在此人居功至伟的份上,朕便依他一回。来人,带上南越王的世子掌珠,诸位爱卿,与朕一道至午门,朕要亲见逆子授首!”
  赵让的一子一女很快被带上殿来,一同前来的还有李朗的太子:年幼的孩子并不清楚宫中变动,他只见内侍笑容满面地要把他的小玩伴带走,这令太子惊恐万分,不能自已地联想起他被强行从母后身边带离的事,便将师长灌输于他的储君修养抛诸脑后,死缠烂打地非要跟着一道。
  内侍们还不清楚复位的帝王会如何处置这个孙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三个孩子齐齐带上。
  李冼皇帝并不以为意,命太后——皇后偕同孩子们上了同一架辇车,群臣则徒步跟随,出发向午门而去。
  四肢受缚而动弹不得的李朗听见声响,遥遥望去,他心中的震惊,较魏一笑更是强烈数倍,等到他见到父皇母后下了辇车,领着三个小儿女,在禁军的护卫中缓缓前来,却也不知为何,早前一瞬尚对赵让满怀的憎恶愤慨,竟然烟消云散。
  到底是他力有不逮,这帝王之位,当初欲得皆因赵让,失了也便失了,不过赔上一条命吧,子女亲眷,重若泰山,拿他的性命来交换子女,也是人之常情,他不能恨,更无法悔。
  李朗深吸口气,向着站在他身前不远的赵让笑道:“静笃,永别。吾一生,全许以你。”
  赵让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转头看他,李朗的失望之情终结于赵让的一声喝令:“起!”
  他身后的南越诸将士,包括赵让自己,全都从背后取下火铳,举在手中,射口正对着李冼皇帝等人。
  这新型的火器罕有人知,护卫的禁军不知所以,毫无反应。
  李朗瞳仁收缩间,就听得赵让又是一声,霎那间,犹如过年炮仗之响四起,烟雾弥漫。
  飞鸣镝。
  一队退下,另一队上前,如此往复,直到惨呼声不绝于耳,追随在后的群臣无敢上前护驾,纷纷逃散。
  赵让麻木地看着李冼皇帝、太后和三个孩子倒地,这才转身,低头解开李朗的捆绑。
  李朗一得自由,便要上前,赵让却接连后退三步,缓缓向李朗跪下:“臣手刃太上皇、太后与太子,罪大恶极,请陛下赐臣一死。”
  “静笃……”李朗唤了一声,呆望着赵让,倏然醍醐灌顶,心如明镜:
  他早知幕后棋手是父皇,并且母后也卷入其中,我身为人子,没有光明正大与之相抗的办法;往日尚有士族支持,如今却难获助力,且看今日禁军行为,只怕内中异心者甚众!
  静笃不惜一切,只为取信于父皇,方可在此时此地,引出父皇和一众贰心臣子,当着百官的面,代我杀了那对要将我除去的父母。
  我再无后顾之忧,我又是有目共睹地为他所虏,只需将罪责全推于他身上,便可掩人耳目,昭告天下,我报亲仇而重登基,再无人可指责我的得位不正。
  原来,那“为私情而罔顾大义”的苛责,是这个意思,李朗茫然地想着,他要我杀了他,不要受私情牵绊,枉费他一番苦心,却仍堵不住天下攸攸之口,后世滚滚责难。
  他看向赵让,赵让也看着他,直看得李朗热泪盈眶,他默默地向赵让走近,一步之遥处顿了足,展颜柔声道:“静笃,你的儿女,太子,还活着。”
  赵让一惊望去,只见那三个孩子正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向两人走来,竟然无人哭泣。
  因为矮小的关系,他们奇迹般躲过了接二连三的火铳齐发,他们趴在地上,直等到响声平息,才抬头四望,见无危险才爬将起来。
  此刻百感交集的赵让如释重负,眼中不觉也凝满泪水。
  李朗无言地将赵让拉起,众目睽睽下,将他拥入怀中。
  时盛和四年,深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告一段落啦——这可是实实在在的he!
  另一个承接下文的结局我到时会放自己博客去,不发这了。有兴趣的话可以自行领取……
  按照经验,只要文标上完结,立刻就有盗文网火速跟上——话说,都奇了怪了,不要钱的文盗来干嘛?要搞文库要个授权也不是什么难事。
  文里还有很多事很多人没交代清楚是正常的……因为野心勃勃地想搞成个系列=。=当然搞不成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也没什么遗憾了。
  非常,非常谢谢陪我一路走来的几位,能忍受我这么拙劣的文笔,吊诡的剧情,破绽百出的设置,以及——超级不定时的更新,爱你们!
  本文是我首回尝试古代背景的架空,虽说是架空,但好像也做不到纯粹凭想像,为了完成它,学到了不少崭新的知识,也是一个学习的契机。尽管写的时候也算尽心尽力,不过过程还是感到战战兢兢,焦虑得不行。缺点应该是一大堆吧,放置一段时间后会开始修改,然后继续他们的故事。
  下一步大概会先把《叽叽》的坑填完。
  总而言之,虽然身心俱疲,但满足感爆棚!
  谢谢每一位看文的亲,祝你们愉快。
  有缘再见。【 http://。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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