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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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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介不介意这药让旁人知晓?”韩邈又问。
  “也无妨。只是制药麻烦,要卖贵点。”甄琼答的却不怎么热切。毕竟他现在也不缺钱了,没有迫切的卖药需求。这玩意那么容易炸,还不如军器监里的工坊好玩呢!
  韩邈闻言一笑,又道:“若是旁人知晓,想来偷学呢?不怕被人学去吗?”
  甄琼“嘿”了一声:“不怕死的,只管学。”
  开什么玩笑,制醋油的几样药剂,就没有一个安全的!两种强酸就不说了,甘油还要用到强碱,就算都稳稳当当制出来,混在一起又会爆炸,偷学岂不是找死吗?造好大道可不是条坦途,他这种学了十几年的,也免不了炸炉的风险,就不是能偷学的东西。
  韩邈微微颔首,突然道:“若是如此,你那开宗立派的念头,兴许能实现了。”
  嗯?甄琼来了精神,立刻问道:“怎么个法子?”
  他原本还惦记着从军器监找几个聪明伶俐,又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子,拐去修道呢。现在比他更狡猾的韩大官人想出了法子,自然要听一听啦!
  韩邈见他那两眼闪闪的样子,不由笑道:“就是那治胸痹的灵药啊。若是有人把它荐给了天子,从此闻名天下,你岂不能跟天子讨些学徒,专门炼这个了?”
  这主意不差啊!甄琼立刻点头如捣蒜:“是这个理!旁人偷学,可是要出人命的,当然要我开宗立派,专研此药了!说不定还能再要个丹房呢。得多盖几间,盖大些才好!”
  朝廷给盖丹房,还差钱吗?一定要又大又好,炼钢烧玻璃的窑都要准备,只供他一人用!想到这美好前景,甄琼眼都笑弯了,傻乐了半天,才想起来:“等等,酸油我还没跟别人提起过呢,是不是得赶紧跟天子说一声?”
  韩邈微微一笑:“你吹嘘自己炼制的药灵验,天子如何能信?自然得别人告到天子面前,你才好为那灵药正名啊。”
  还有这么好的人吗?甄琼都快感动了:“那可的谢谢他!”
  这话让韩邈失笑:“谢他作甚。会在天子面前告御状的,都不是好人。得狠狠打了才行。”
  原来是告御状啊。甄琼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他们是不是没用过药?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酸油的效用可是一顶一的好啊。连这都要告到天子面前,是觉得家里不会有人患病吗?
  “那些跳梁小丑,岂会知道你的才能?”韩邈顿了顿,又道,“只是‘酸油’这名字太不雅了,还是改叫‘护心丹’更好些。”
  “都听邈哥的!”这点小事,甄琼还能不答应了?
  见他把话都听进去了,韩邈才放下心来,调笑道:“为了琼儿的事儿,我可操碎了心。你还整日有家不回,得好好犒劳我一番才行。”
  嘿呀,这个简单。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腰,把唇凑了上去。忙了这么多天,回来就听到好消息,可不要痛痛快快来上一场吗?
  韩邈笑了,噙住口中的温软,把人压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
  天还未亮,参早朝的大臣们就骑马乘车,赶往内城。禁门外,全是白纸糊的灯笼,宰臣之下,都要在灯笼上写出官职,弄得整个皇城都是被灯海笼罩。漏院前挤满了卖早点的摊贩,喧杂一片,热粥酥饼的香气飘得老远。
  都是四更天就出门的,在这寒风萧瑟的冬日,谁不想吃口热乎的?怕弄脏了胡须,苏颂就让下人卖了一份羊肉馒头,趁热填饱了肚子。等漏院开门,再喝角清酒暖身,就可以撑过早朝了。
  这些日,他心情着实不差。造炮虽说没什么进展,但是甄琼在军器监的一通捣鼓,确实出了不少好物。不说铜铁都有增产,只说那“焖钢法”制出的宝剑,就让人赞叹。器身成型后,涂上大酱,以木炭泥土掩埋,焖上些许时候,再出炉锻打,就能让剑身覆上一层繁复花纹,锋锐无匹。
  这便是“镔铁”了!以往唯有波斯商人进贡的宝刀,才有如此成色。谁料甄琼指点一二,就能在军器监内制出。
  如今大匠们还在研究淬火的法子,想来过不多久,就能得到削铁如泥的神兵了吧?
  多亏了那小道。苏颂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奉上宝剑时,让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小道的能耐。单单赏些金银怕是不够,有个“先生”的封号,才能对得起这番功绩。
  心有所思,等着上朝的时辰也没那么难熬了。过不多久,禁门大开,群臣分文武两班,入了垂拱殿。
  天下事何其多,早朝也是不断有人出班禀奏。苏颂今日没什么要事,只站在队中旁听,本以为只是等得久些罢了。谁料几轮奏事后,一个御史突然出班,朗声道:“臣有本要奏!军器监监事苏颂,曲奉鬼神,过崇妖妄,蛊惑人主兴兵事,坏朝廷法度!”
  苏颂眉峰一挑,目中锋芒,投向了那乌台官。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茅山派太掉逼格了,还是换成当时的称呼上清派好啦。


第75章 
  弹劾官员; 居然不上奏本; 而是直接在朝会发难; 用意倒也不难猜。只要上了折子,必然要经两府才能上达天子,若是针对的本就是两府宰臣呢?苏颂自觉在朝中没什么敌人; 军器监虽是新建,他克己奉公,忠于任是; 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那问题; 自然就出在了“曲奉鬼神,过崇妖妄”四字上。
  这御史弹劾的; 正是在军器监里出入的小道甄琼!明面上,是他这个给了甄琼权力; 让其在工坊中办差,引人非议。实则把矛头指向了韩相公; 责难他举荐道人,蒙蔽圣听。如今军器监改制,又在北郊大兴土木; 建广备攻城作;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备战吗!当年在西北镇守时,韩琦可是主战的,再一联想这事,难免不背上个好战恶名。
  更进一步,整顿兵事; 增收商税,太学增员,这所作所为,跟当年的范文正又有何区别?是不是想要重新搞个“庆历新政”,闹得朝野不宁呢?
  这些叠加起来,足以构成一个使宰相去位的理由。欠缺的,不过是把柄罢了。而拿住“妖道”这个大纰漏,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顺理成章”罢了。面对弹劾,苏颂还是有些疑惑的。只因两府宰执们哪个不知甄琼真正的功绩?就算千里镜和炸药不得外传,铜山又尚未寻到,也不该拿这来弹劾啊。到底是谁指使这御史上本的,不怕反被天子训斥吗?
  思绪电转,苏颂整了整袍袖,出班自辩:“臣接任军器监,着力改良兵器,减少损耗,哪有奉鬼神之事?况且西夏李谅祚犯边,整备兵务,对国朝亦有用处,谈何好战?”
  因为之前种谔擅起边衅,李谅祚已经率兵来犯,正在西北闹得不可开交呢。这种时候说什么“兴兵事”,实在有些立不住脚。
  那御史冷冷道:“军器监里,有个既无度牒,有无师承的野道人,随意出入工坊重地,炼丹施法,苏大监难道不知吗?”
  苏颂面色平静:“甄道长乃是官家派去协助监事的。只一月时间,就让铜铁增产,兵刃锋锐。靠得并非巫术,而是金石造化之法。江御史不可妄言。”
  “那他自号“雷霆真君”,谎称能炼起死回生,可知百病的仙丹,在民间祸乱人心之事,苏监事可知?”那御史突然道。
  嘶……苏颂倒抽一口凉气。这事他当真不知啊!“雷霆真君”不过是炸药引来的戏言,仙丹的问题可就大了。“起死回生,能治百病”,这八字简直要人命了。甄琼不是不炼金丹吗?怎么会夸下如此海口?!
  赵顼原本也是眉头微皱,思量要不要说出炸药和千里镜之事。这可是对西夏和辽国的杀着,他其实并不愿过早让旁人知晓。然而三两句,竟然提到了什么能治百病的药,他的脸色立刻变了。甄琼在他面前,可没有提过此事啊。这是有人诬陷,还是他仗着天家宠信,私下搞鬼?
  “此事可有证据?”赵顼开口了。
  “有!”江御史立刻呈上了奏本。
  赵顼接过,草草一翻,就见百来人联名,说是听说过“起死回生药”的说法。这问题可就大了。若是并无这药,就是蒙蔽圣听,祸乱人心。若有这药,更是不妥,他竟然都不禀报朝廷,进献天子,意欲何为?!
  局势立时险恶起来,连苏颂都不知要如何替甄琼辩解。难怪这御史敢冒然弹劾,恐怕他背后的指使者,也知道甄琼并未跟天子提过此药。这可糟了,要如何辩解呢?甄琼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韩相公都不指点一二吗?
  苏颂不由看向诸臣之首,只见韩琦眼眸低垂,面色不变,倒是看不出端倪。
  定了定神,苏颂刚想替甄琼辩白两句,御座上,天子就发话了:“甄道长毕竟于国有功,宣他进殿问话。”
  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赵顼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甄琼连续立了几次大功,却从未索要过什么,是个心思单纯、一心向道之人。总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恶了功臣吧?还是该招来仔细问过才行。
  苏颂松了口气,天子还是看重甄道长的,还有转圜余地。只是针对韩相公的弹劾,比较难办。天子锐意改革,韩相公也着力辅佐,还是折损了一些人的利益。譬如增加奢侈之物的商税,能开这种店面的,哪个背后没有权臣、勋贵?新增的边榷和市舶司,更是让垄断边贸的巨头大怒。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苏颂心中忧虑,传讯的倒是快。不多时,内侍就领着个小道,走进了大殿。
  因为韩邈提醒,甄琼早就做了准备,穿上了自己最好的道袍。今天来的不是偏殿,宫殿看起来大了不少,陌生的官员也多了。但是一想到开宗立派和朝廷建的丹房,他心中的畏惧“嗖”的一下就飞了个干净,也不怯场,落落大方来到了御前行礼参拜。
  这么个俊俏小道,放在肃穆的大殿中,当真有些不协调。然而看着他那副浑然不觉世间险恶的神情,赵顼难免放缓了语气:“朕寻甄道长来,只是问些事情。甄道长曾说过不可食铅汞,那可曾炼过丹药?”
  甄琼坦然道:“回禀官家,我这一派虽说不炼金丹,但是的确有一味灵丹。”
  一听这话,赵顼的面色便沉了下来:“可是能治百病的起死回生药?”
  这样的灵丹,居然也不献上,这小道未免也太不敬天子了!
  啊?甄琼闻言,茫然的眨了眨眼:“谁说能治百病了?那药只能治胸痹啊。突然心痛,含上一粒能缓解,遇到重症确实能救人性命,起死回生,但是对别的病就无效了。而且不能随便服用,有医嘱和用法的。”
  这话出口,别说天子,就是下面站着的御史和苏颂都愣住了。这听起来,哪里有“仙丹”的味道,听起来就是一味普通的药物啊?
  赵顼也有些懵:“这当真是丹药?”
  胸痹心痛是急重病,有不少成方。但是草药和丹药,总是有区别的吧?那听说过还有按照医嘱吃的丹药?
  “一点不差。而且炼制起来相当繁琐呢。”甄琼自豪的挺了挺胸。
  赵顼:“……”
  重臣:“……”
  治病的丹药,跟仙丹就是两码事了。好半晌,赵顼才找回了声音:“就算如此,这丹药也该献上才是。胸痹乃致命的恶疾,宫中总要备些才是。”
  能治胸痹的救命药,也用有处啊,怎能私藏不献呢?
  这问题,甄琼是一点也不怕,韩大官人早就教过他了!他理直气壮的答道:“官家有所不知,这药虽然是《造化经》上学来的,但是我之前也没炼过,不知药效如何。当然要让医生仔细验过药性才行。”
  这话倒是挑不出毛病,赵顼缓缓颔首:“那可验出结果了?”
  甄琼笃定道:“目前吃不死人。”
  赵顼:“……”
  众臣:“……”
  甄琼见天子面色不对,赶紧又道:“这护心丹就是救命药,并不能治病啊。只能常备着点,避免猝死,所以验药的时间也长了些,岂能草率?”
  这“灵丹”,未免有点太名不副实了吧?然而这小道所说,似乎也没什么错啊。有一说一,一点也不夸大,还行事谨慎,简直像个直臣了,哪里有“妖道”的模样?
  他说的轻松,站在一边的江御史可就憋不住了:“若真如你所言,何不早些献上,让太医院多制些查验药效。反倒在民间大肆宣扬?”
  甄琼看了那义愤填膺的大叔一眼,奇道:“我哪里大肆宣扬了?这药难炼的很,只有我一个人能制,一不小心还会炸。谁会到处乱说啊?”
  会,会炸?啥意思?那御史懵了。
  赵顼也有发懵:“这丹药怎么会炸?”
  甄琼赶忙解释道:“不是丹药会炸,是炼制的过程中,很可能会炸。而且威力特别大,比炸药还厉害数倍呢。”
  所有知道炸药是什么的人,全都僵住了。炸药可能是开山裂石的凶物啊,比炸药还厉害的丹药,真的能吃吗?不会吃死人吗?
  大殿上下,一片诡异的安静。那御史见情势不太妙,赶忙道:“官家明鉴!这小道一派胡言,谁知是真是假?!还当寻些善于炼丹的道人,以及太医院的医官,让这小道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炼药才行!”
  这话可是有些阴毒的。既然是独门秘技,岂能让旁人看着炼制?若是被人学了去,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料天子还没什么呢,甄琼却干脆的点了点头:“行啊,准备丹炉,我随时都能开炼。”
  江御史:“……”
  咋回事?不是独门灵丹吗?你就不找借口推脱一下?
  御座上的天子,可不会在乎一个小小御史。赵顼见甄琼毫无惧色,也不由点了点头:“那就备好香炉,在御前炼炼这灵丹吧。”
  刚刚还一身正气,满面肃容的苏颂,此刻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小道当真出人意表,几句话就把事情带偏了。现在还有人记得被弹劾的自己,或是想要牵连的韩相公吗?也不知是谁传出“治百病”的说法,心思当真深沉。如此一来,怕有人要遭殃了。


第76章 
  虽说是御前炼丹; 却不会在垂拱殿。赵顼带着众臣移驾延和殿旁的水阁; 丹炉则摆在一旁的花园里。安全无虞不说; 视野还好,任谁都没法偷梁换柱,蒙蔽圣听。
  当然; 有了之前炼胆水的经验,又听小道说“会炸”,赵顼不忘问上一句:“开炉时; 不会真炸了吧?”
  甄琼立刻道:“官家放心; 开炉时不会炸的,就是有点毒烟。要炸也是配药的时候才炸。我少配点就好。”
  赵顼:“……”
  众臣:“……”
  这让人怎么放心!
  干咳一声; 赵顼对身边内侍吩咐道:“丹炉再往远处挪挪,搁在下风处。”说完; 他又扭头对甄琼道,“甄道长也小心; 万万不可伤了。”
  天子还是很体贴的嘛。甄琼如今也算是个制酸油的熟手了,倒不太害怕炸。就是有些东西,须得用自己的才好。
  想了想; 甄琼道:“护心丹原料腐蚀性特别强; 得用玻璃器皿装着才行。还有些别的器具,也请官家派人一并取来。”
  赵顼:“……”
  “腐蚀性”这词听起来就不怎么吉利啊。炼出的丹药当真能吃吗?然而治胸痹的救命药,又让人割舍不下,赵顼叹了口气,还是命人去取甄琼要的东西。
  这些都安排妥当了; 就要找来太医和道人旁观炼丹了。太医好说,非但太医院里要来人,还要把之前验药的老太医召来,问问这段时日验出的结果。至于道士,就不太好选了。京城里就没什么特别有名的金丹门派,饶是真宗皇帝那样崇道的,也不曾服丹,谁知来人的丹术如何?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人选,赵顼便问道:“验丹的人如何挑选呢?”
  韩琦道:“上清派也有炼丹的手段,本身又是符箓大宗,不如请位高功前来。”
  懂得丹药,但非金丹门派,就没有利益冲突了。应当也能公允些吧?赵顼闻言颔首,命人去宫观请人。
  都安排妥当了。一群人就远远坐在水阁里,准备观瞧如何炼制灵丹。
  ※
  “天子命吾等去御前验丹?”接到了小黄门带来的口谕,上清观的住持玄远子心头一凛。东京城里这么多道观,怎么就点到他了呢?
  若是以往,能被天子看重,是件与有荣焉的幸事。也是彰显上清派威名的大好时机。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刚刚阴了那小道一把,就被叫到御前,看对方炼丹。怎么看都有些蹊跷啊!
  对弟子使了个眼色,王道人赶忙一拢袖,不动声色的递了块银在那内侍手中:“敢问中贵人,天子因何选吾等呢?”
  那内侍捏了捏手里的银块,放缓了表情:“仙长无需担忧。是韩相公向天子推荐的上清派,只要秉公验丹即可。”
  怎么能不担心!
  听到“韩相公”三字,上清派几人背上都冒出了冷汗。为了排挤那小道,他们可是散布消息,让韩相公的政敌拿住了把柄。转头就被韩相公荐到御前,能是好事吗?
  这可怎么办?王道人六神无主,看向师父。玄远子倒是沉稳些,微微一笑:“既然是天子传唤,老道亲去好了。”
  比起弟子们,还是他去稳妥些。不敢怠慢,玄远子换了身衣冠,带着两个徒弟,前往宫城。
  身为在上清派在东京的主事,玄远子的卖相自然也是上佳,鹤氅翩翩,黄冠高挑,还有洁白须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来到御前,让众人眼前均是一亮。
  赵顼含笑道:“有劳道长走这一遭。朕知上清派精通符箓,不知诸位可擅长丹术?”
  玄远子微微欠身:“启禀官家,老道幼时也习过丹术,只是此法假外物,不能精深,这才转修符箓。”
  符箓门派对于金丹术的态度,赵顼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认为如此更好。若是来个金丹门派,说不定会嫉妒甄道长,恶意诋毁,或是为了回护炼丹术,欺瞒矫饰。换个不相干的门派,想来也稳妥些。
  “如此甚好。今日甄道长要炼制一味灵丹,须得懂丹术的人在旁观瞧才行。还请道长代劳。”赵顼指了指院中摆着的丹炉,笑道。
  竟然不是查验丹药,而是看炼丹的过程?玄远子心头一凛,警醒起来。这可有些不对啊。若真有什么灵丹,又岂能随便让旁人看了去?他丹术虽然不是太好,但是记性不差。若是让他看了炼丹的过程,顷刻能学的七七八八,对那小道,可是个折本的买卖。
  还是韩相公别有深意,想要试探背后下手的究竟是不是上清派?
  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神色如常,看不出端倪的韩相公。老道神色一凛,郑重道:“贫道谨受命。”
  今天是万万不能使坏了,看那小道炼丹,也不能瞧的太细,以免让韩相公生出疑虑。只要行事大度,不留破绽就好。
  老道持着拂尘,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走到庭中。甄琼已经等了好久了,见人终于到了,不由舒了口气:“你坐这边就行,一会记得闭气啊。”
  闭气?玄远子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甄琼就戴上了口罩,一挽袖子,开始点火炼丹。
  玄远子脸都绿了。怎么还戴个布巾遮面?对了,闭气!莫不是有毒?也顾不得什么仙风道骨了,他赶忙也举起袖子,遮住了口鼻,心头大骂。烟气都有毒,这忒么算什么灵丹?
  然而心里惶恐,他也不敢挪开视线,就瞅着那小道跟个伙夫一样又是扇风又是翻炒,忙得不亦乐乎。
  还真有毒烟啊。看着甄琼又把布巾戴上了,赵顼也松了口气。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早早让人把丹炉摆远了。唉,这甄道长什么都好,就是炼丹总是不知所谓,看着怪吓人的。
  收回视线,他对刚刚进宫的老太医道:“马翁这些时日验看护心丹,不知可验出了药效没有?”
  马老太医七八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太医院,但是医术并不减当年,还擅长治心疾,也是名声在外的神医。面对天子垂询,他也不做隐瞒:“那护心丹,老朽寻了七八个病患试药,效果当真不差。心痛发作时,只要压在舌下一丸,就能缓解病痛。有一例面青脉弱,险些猝死,连吃三丸,才救了回来。”
  “当真如此有用?”赵顼讶然道。他以为“起死回生”只是传闻,没想到竟然真有奇效!
  “有大用!只是此药并非仙丹,也有药石不能及的时候。有一例病患,前两次服药还有用处,最后一次突发真心痛,汗出不休,手足青过节,服药也回天乏术。”马老太医长叹一声,“不过心疾乃绝症,能让必死之人多活数月,已胜过世间大多数良药了。”
  老太医说得沉重,围在一旁的朝臣们,却个个目光炯炯。能立于垂拱殿上的,年龄都不会小,更是有几个已经有心疾的征兆了。就算自己没有得病,家里说不定还有老父老母呢。先不说孝不孝顺,能让双亲多活一年半载,可就是丁忧和入两府的区别了,哪能不在乎这救命的灵丹?
  齐刷刷的,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小道,那不讲究仪态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觉的扎眼了。
  当然,玄远子还是觉得扎眼的要命。就见那小道捣鼓了半天,才开了炉,从水鼎里取出了一种无色液体,又投了些像是白盐的东西,继而取石灰和煤粉煅烧,也不知到底想炼什么。他只能强自记下投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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