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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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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是能给老祖塑金身的人了,还是朝廷拨款呢!
  一老一少就这么闲扯了起来,有时牛头不对马嘴,也能接的上腔,很是投机。韩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韩遐道:“太学的斋舍修得如何了?”
  提到这个,韩遐顿时来了精神:“正在修葺,年后开学,应当就能住进新屋了。”
  之前的太学,只在锡庆院西北隅有几间斋舍。仁宗朝的庆历变法失败后,就未有人修缮,早已破败不堪。前些日子,韩相公向天子进言,扩建斋舍,增加太学生员。天子应允,把锡庆院朝集院整个划归太学所有。这一下子,校舍扩建数倍,可把太学上下的师生高兴坏了。这明显是要重振太学,说不定还有什么大动作呢。提前进入内舍的学子,可占尽了先机。
  韩遐比旁人更清楚,这太学改制的缘由,故而也更期盼新学年。若是内舍当真另辟上舍,他定然也要考个上舍名额出来才行!
  韩邈并没询问他学业上的事儿,反而笑道:“若是如此,明年怕就要寄宿太学了。新妇在家,可要寂寞了。”
  韩遐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过完年,他就该迎亲了,若是住在斋舍,可不就要与新婚妻子分开了吗?
  这话顿时引来了韩老夫人关注,赶忙对韩遐道:“还有老身陪着新妇呢,遐儿莫慌。”
  他根本就没慌啊!韩遐哭笑不得,也只能乖乖谢过祖母。
  一家人聚在一处,少不得其乐融融。然而年关将近,内外都有不少事情。韩邈忙的脚不沾地,甄琼却彻底闲了下来。这处宅邸里连个丹房也没,根本没法开炉,他无所事事之余,倒是陪在韩老夫人身边,见识了不少宋朝风俗。
  譬如交年节时,请道人诵经。甄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边的道人,是如何诵经施法的,看起来倒是跟他们那边的神道教有些相似,都是天庭仙班那一套,跟大道毫不相干,更接近佛教的说法,什么生前死后,请神送鬼,神神叨叨的。他当年就没怎么接触过这些,极感兴趣,跟在那道人身后,看得专注。
  甄琼跟得这么紧,简直跟挑衅差不多了,祐神观的道士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如今东京城大小宫观,哪个不知凌霄处士的名头?这等连上清派都能随意发落的人物,又岂是好惹的!心里畏惧,他施起法来倒是更为尽心,惹得韩老夫人连连夸赞,送了他不少银钱。
  之后的祭灶、傩戏、烧火盆、扫尘等等,也是别开生面,热闹非凡。转眼余日过尽,到了除夕。天刚刚暗下来,外面就是炮声一片,震耳欲聋。
  “院里没有高楼,倒是看不到外面的烟花了。”韩邈笑着道。
  “来了东京,还看什么除夕烟花,自然要等上元节了。”韩老夫人听着声声爆竹,眼都笑眯了起来,“今年你们可要好生逛逛灯会,莫错过了良宵。”
  “太婆放心,小子都安排好了,定让琼儿玩的舒心。”韩邈答的坦荡,分毫也没有羞臊的意思。
  甄琼也不甘示弱:“等我回头也制两款好玩的烟花,拿来给老夫人玩耍。”
  韩遐瞅了眼一唱一和,逗得祖母直笑的两人。几日相处,着实让他心头别扭下去了不少。甄琼这小道,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虽说不通俗务,但胜在坦荡率直。他家兄长心思深沉,喜欢这样的人,倒是不出奇。更别说,他还是天子亲封的凌霄处士。若细论起来,反而是兄长这个商贾高攀了。
  然而这念头一兴起,韩遐就在脑中摇了摇头。兄长才干卓绝,为了家业才弃学从商。他不能辜负兄长的呵护,一定要考出个功名,让兄长以他为傲才行!
  韩遐心头波澜起伏,韩邈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含笑陪着家人吃过了晚饭,又取了戏耍的东西。这时候甄琼那跳棋倒是有了用处,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又简单有趣,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韩老夫人棋艺跟甄琼仿佛,又有两个孙子让着,玩的相当开心。还时不时有管事家的孩童跑来,在她面前撒娇耍憨,讨要果子。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撒出去不少铜钱,还亲自带了一家人,去院里放炮。今年出了丧期,两个孙儿又都有了归宿,这除岁的夜晚,也平添了几分喜乐,让韩老夫人的笑容里,少了些感伤。
  因“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的习俗,这除夕夜,兄弟俩是一定要守满的,甄琼也是个能熬的人,开开心心跟着两人一起谈笑吃东西。一直熬到了更鼓敲响,鞭炮大作的时刻。这才吃了年馎饦,各自回屋。
  没了家人,韩邈牵着甄琼的手,把他带进了自己屋中。
  关上房门,他笑着对甄琼道:“琼儿可还记得去岁的今夜?”
  甄琼哼唧了声:“怎么不记得,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秉烛夜谈’了呢,谁知道竟然是分润。害得我一夜都没睡好!”
  韩邈话声一滞,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甄琼的脸蛋:“幸好我不知道。”
  若是当时就知道了,他万一意动,跟这小道签了身契。如今两人之间,肯定换了副模样,哪还有这般亲昵?
  甄琼嘶了声,嘿嘿一笑,扑到了韩邈怀里:“今年也可以秉烛夜谈嘛,迟点我不在乎的!”
  笑着把人从身上扯了下来,韩邈道:“先别忙,我让你看些东西。”
  说着,他把人带到了桌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放在了他面前:“这是房契。宝应观旁的那间屋,我落在你名下了。”
  新房子早就买了,距离宝应观只有一条街,走着都能走到。是个两进的院子,还有个庭院。因为位置偏僻,比之前的院落大了不少,就是没有丹房,让甄琼有些遗憾。谁料这房子,竟然落在他名下了!
  甄琼大吃一惊,拿起房契仔细看了看,果真是他的名字。茫然的抬起头,甄琼道:“我已经有道观了啊,为何还要送我房子?”
  韩遐笑了笑:“你那道观是官家赐的,万一哪一天去职了,岂不又要无处容身?房契先收着,以后我常去你那里住,不也挺好?”
  这可戳到了甄琼的心窝上,他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好!邈哥随便住!只给你一人住!”
  这话让韩邈笑出了声,咳了一声,又道:“你那存折拿来,我给你记上今年的分润。”
  甄琼立刻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本,递了上去。
  韩邈挑了挑眉:“看来你没忘啊。”
  分润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能忘呢?只不过原以为今天会看到一堆金子银子,没想到韩邈直接就存在折上了。这么样似乎也不错?
  就见韩邈在那小本上写了一行字,又取出印信,盖上了章。这才递了回去。
  甄琼开心的接了过来,打眼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六……六万贯?!”他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朝廷给拨的经费,连修缮道观,新建丹房的钱都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四万贯罢了。韩邈竟然直接给了六万贯!
  “这是总账的十分之一,自然多了些。”韩邈笑道。
  去年他给的,是分润,也就是纯利润的十分之一。而今年,他是按几家铺面的总账算的。也亏得是写在这小本上了。若是取出来,能抽空韩家所有店面的现银。
  这远远超出了应该的分润,甚至高到了一旦甄琼离开,就要让他伤筋动骨的地步。若是年复一年都如此,他的身家,将会有小半落在甄琼身上。官家能给甄琼的,他确实比不过,但若只论钱财,他谁也不惧!
  没人比他更清楚,琼儿是爱钱的。若是这钱能留住他,他不介意多给一些。
  谁料震惊过后,甄琼却突然摇了摇头:“太多了,我不能要。再说如今我都有道观,有俸禄了,也不需要这么多钱了。”
  韩邈面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就像最怕听到的东西,在耳边响起。
  甄琼爱财不假,但是他要钱,是为了炼丹。若是能安安心心炼丹,钱多钱少,对他而言就没什么意义了。写在纸上的,放在库中的,终究只是个数字罢了。若是连钱都不起作用了,他还有什么能留住这小道?
  甄琼看着韩邈的面色,像是突然醒过了味儿:“邈哥为何突然给我这么多钱?可是担心什么?”
  沉默了良久,韩邈轻声道:“琼儿都有道观、赐号了,若是有朝一日想要离我而去,当也不难。”
  难得动了动脑筋,甄琼困惑的问道:“那若是我拿了钱,回头还要走,邈哥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可是大实话,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韩邈这样精明的商人,怎会想不到?
  “所以,我想同你签个契书。”韩邈深深吸了口气,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张文书。红封折页,以锦制成。
  甄琼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婚书……”
  “我愿以此身家,为求你一诺。”已经到了这一步,韩邈也不再犹豫,“若我违此誓,你大可取了钱财,一走了之。但若我能遵守誓言,你可肯与我相伴,白首不离?”
  那人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几乎都不像是时时刻刻气定神闲的韩大官人了。
  甄琼可没经历过这个,然而他的心跳的却快极了。他还是了解韩邈的,如此精明的人,何尝做过这样的蠢事?可是他还是做了,捧出了远比世间大多的嫁妆彩礼,还要丰厚的一笔钱,以及那颗真心。
  甄琼如今确实不在乎钱了,但是这个,他是在乎的!
  “邈哥就是没钱,我也会养你,何须这个?”甄琼笑了,把那看得比命还重的存折扔在了一边,取过了婚书,在上面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大名,还不过瘾,又戳了一指头印泥,盖在一旁。
  鲜红的指印,与那锦书一般的鲜艳,映得韩邈眼中都生出了热意。他也捡起了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姓,未用印信,同样压上了一个红红的指印。
  两个名字,安安稳稳并在一起。这是无媒无聘的私约,不合礼数。上面写的东西,也没那么深情缠绵,反倒可以当做呈堂证供,打一场数额不小的官司。
  然而它对两人,毕竟不同。
  抬起头,韩邈看向了甄琼。对方的眼还是那么多亮,亮到似有星辰闪烁,说出的话,却不怎么着调:“接下来,该秉烛夜谈了吧?”
  韩邈笑了,笑着摇头:“是洞房花烛,合卺共枕。”
  窗外,鞭炮声早就停了下来。灯火皆熄,只待天明。又是新一岁。


第83章 
  红红的锦书摆在案上; 韩老夫人面带讶色; 轻轻拂过那两行熟悉的名字。这可不合规矩; 内容更是惊世骇俗。偏偏是她最聪明、最孝顺的孙儿,郑重其事送到她面前的。
  “太婆,此事皆是我一手安排。白糖、香水、眼镜等物; 都是琼儿的心血,合该有他一份……”站在祖母身边,韩邈的声音里有些忐忑。他分出去的; 毕竟是韩氏家业; 就算是娶妻,也不会给这么丰厚的聘礼。他却给了; 都未提前知会祖母一声。
  沉默良久,韩老夫人才轻叹一声:“你这不孝的孩儿……”
  韩邈心头一紧; 双膝着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实在说不出。这么荒唐莽撞的事情,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做?
  “无媒无聘,也不告知长辈; 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不轻不重的打了孙儿一下; 韩老夫人不满道,“况且琼儿也有师长、好友,怎么说也当请上门来吃个酒吧?哪有如此办事的?”
  韩邈可没料到会听到这个,惊讶的抬起头:“太婆不怪我分薄了家产?”
  “你都说了,这是你两个一起赚的; 分琼儿一份又算什么?况且钱财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追不回了。”韩老夫人轻叹一声,“平常见你也挺机灵的,偏偏到了这事上,糊涂成这样!”
  祖母那嫌弃的话语,却让韩邈眼眶发热,再次深深拜了下去:“是孙儿愚笨,顾虑不周。”
  他是顾虑不周吗?怕不是担心那小道不肯签婚书,才瞒的死紧。韩老夫人看着跪倒在地的大孙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儿孙都是生来讨债的,还都还不完的,只能提心吊胆的受着了。好在甄琼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才肯签下这莫名其妙的婚书。
  又看了纸上那并排而立的墨字一眼,韩老夫人唇边终于露出了微笑:“赶紧安排日子,要在遐儿娶妻之前,把酒宴办了!”
  这下遐儿就不是跃过长兄先娶了。双喜临门,可不是好事吗?
  ※
  甄琼原以为过年放假这几天,会随韩邈一起去瓦舍里看看戏法,或是逛街扑买。谁料第二天一大早,就腰酸背疼的被抓起来一同祭祖,把这桩婚事告知韩家祖先。看到韩老夫人和韩遐也在,甄琼就知道这事韩邈已经告诉家人了,别扭之余,也觉得有些开心。韩大官人果真是郑重其事的写下那婚书的,他怎能不同样认真以待?
  只是陪老夫人吃饭还好,被按着写请帖就有些头痛了。
  “当真要把人都请来?”甄琼趴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大过年的,请客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亲手写请帖?他的字还被米芾笑话过呢,一点也想写给别人看!
  “沈括、苏颂不都是你的好友吗?还有那长春观来的师兄师侄,也要发个请帖才好。就算有事不能来,这等喜事也要郑重的告知大家,方才是处世之道。”韩邈微笑劝道。似苏颂、沈括那样的正人君子,自然要认真告知了。以后跟琼儿相处,说不定还能帮忙照看呢。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就没法把人拐走了。
  见甄琼是真不想动笔,韩邈又道:“人情往来,婚丧嫁娶,少不得要随礼的。若是不请,可就少了个收礼的机会了。”
  “嗯?”甄琼一下坐了起来,“还能收礼吗?!”
  “能。还是重礼。”韩邈含笑答道。
  “笔给我!”甄琼立刻来了精神。早说嘛,收礼的事情他最喜欢了,别说沈括、苏颂,认识的都要发帖子!还要把这大喜事,告诉官家一声才行!
  于是,赵顼就收到了一封跟喜帖也差不多的奏书。他新封的凌霄处士,竟然跟个男子成婚了。
  “这,这合乎礼法吗?”看着那奏书,赵顼简直哭笑不得。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成婚?再说了,偷偷私定终身也不是不行,何必专门跑来告诉他一声?这让他这个天子要如何处置?
  旁边内侍低声道:“凌霄处士毕竟是方外之人,行事不同凡俗。”
  凡俗不凡俗,他是不知道,但是韩大官人送的金钱,当真俗不可耐,让人不好推拒。这么一句凑趣的话,说说也无妨嘛。
  想了想那小道的行事作风,赵顼叹了口气:“也罢,赐一对如意,百匹宫缎。就说,就说凌霄处士献导引术有功,朕赏他的。”
  赐婚是肯定不可能了。但是换个名头送点贺礼,也不是不行。这些日赵顼都有好好练那健身操,晚上睡前活动一下,确实更易入眠了。正好赏些东西,也不过分。
  只盼这小道以后少做点惊世骇俗的事情,安安稳稳跟那韩氏子弟过活,也省得他操心。
  内侍立刻躬身称是。
  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又过几日,赶在上元之前,韩府摆开了宴席。
  看着不断登门的客人,韩遐还是有些发懵。正旦那日,突然听闻兄长跟甄琼成婚,还专门祭祖,告知祖先,祖母还允了。他着实懵了好几天,刚刚缓过神,转眼竟然又要请客摆酒了。这事能随便告诉旁人吗?而且还真有人登门啊!
  “苏兄来了?快快里面请,存中兄已经到了,琼儿还在里面陪客。”韩邈站在门前,笑着迎客。
  苏颂看了他一眼:“凌霄子性格豁达,景声也当多照看一二。”
  “那是自然。”面对这娘家人一样的叮嘱,韩邈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韩遐僵着一张笑脸,把这军器监的监事也请进了屋。刚刚那个司天监提点,似乎跟兄长关系更好些的样子,礼也极重。这等朝廷大员,竟然也不觉得此事古怪吗?
  好不容易把人送进去,再出来,韩遐就呆在了门口。只见韩相公的长子,正与兄长谈笑风生。
  “没想到景声竟然寻了这么一门亲,既然如此,也当好好对那凌霄处士。”韩忠彦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礼数还是足的。父亲专门派他前来,自然也有结好这族孙的意思。岂能因为他心底的些许别扭,坏了两家关系?再说了,凌霄处士是天子面前红人,能攀这么一门亲,也不算差了。
  “让七叔见笑了。遐儿,快请七叔入座。”韩邈笑着叫过韩遐,让他带着这位族叔入内。
  刚把贵客请进去,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韩府门前。阎氏带着米芾,下了车,对站在门外的韩邈笑道:“这等大喜的日子,妾也要来讨一杯喜酒了。”
  韩邈同样笑的妥帖:“夫人能到,可是让鄙舍蓬荜生辉。琼儿定然也会开心的。”
  阎夫人可不是一般女子,她能到,就说明太后对此事并无异议。只这一点,就足够他欣喜了。
  阎夫人笑着跟韩邈聊了几句,米芾就偷摸凑了过来,一脸肉痛的把一包东西递了上来:“这是王、颜的字帖,还有吴道子的画,都是我珍藏的真品啊!一定要跟甄琼说一声!”
  “芾儿!”阎夫人差点被气个倒仰,呵斥了一声。
  韩邈却知道米芾的性子,含笑谢过,郑重的交给了一旁管事,请二人入内。
  这架势,也着实让韩邈请来的那些糖行和商行的巨贾们,吃了一惊。知道韩大喜欢男人的,其实挺多。知道他跟凌霄处士关系密切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能请动这么多官员,还有韩相公长子,天子乳母这等贵客,可就令人惊奇了。原来韩氏根基如此雄厚,难怪当初对上了高太后的堂弟,也丝毫不惧。这好男风,也能找到如此良配,可见韩大郎这心思手段啊!
  不管旁人怎么想,发下的请帖基本都是亲自登门道贺。见客人来齐了,韩邈命人关了门,正准备开席,谁料突然又有宫中内侍,带着贺礼上门。这下众人再次起身,随着甄琼和韩邈亲迎天使,摆香案领赏。说是打着赏赐献导引术的功劳,但是选这个时候送上门,意义还用多言吗?
  众人心思各异,韩老夫人则感动的两眼泪水,感恩不止。就连一旁站着的韩忠彦,也暗暗吃了一惊。难怪父亲让他前来贺喜,天子如此看重,这凌霄处士果真非同一般啊。倒是阎夫人笑得气定神闲,她是太后身边的得力人,又怎会不知官家的心思?能够亲自前来,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站在香案边,韩遐半晌才合拢了嘴巴。神色复杂的看向那个身着锦衣的,丰神俊朗的……呃,应该叫嫂嫂吧?这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官家都没意见,又有谁能对兄长非议呢?反正也不是兄长外嫁,也挺好的不是……
  有了天子赏赐,这顿宴席自然吃得酣畅淋漓。没有了寻常婚礼的烦琐,用完了饭,众人也就纷纷告辞。
  站了一天,说了不知多少话,脸都快笑僵了。回到屋中,甄琼却一个鲤鱼打挺,活泛了过来。喜滋滋的翻起来今天收来的礼单。
  “米芾那小子都送了字画?这次应该是真迹了吧?”甄琼可不懂字画,但是米芾这混小子敢送礼单,应当不是临摹的了。这次可是赚大发了!
  韩邈笑着坐在他身边:“将来要是过继个孩儿,也这么请客可好?”
  “好!”甄琼两眼闪闪,斩钉截铁答道。
  看着那兴高采烈的笑脸,韩邈也笑了起来,俯身在他唇畔印上了一吻。


第84章 
  有了这么桩喜事; 上元节放灯; 韩老夫人哪肯再让新人跟着?只说让他们自个儿玩去; 她跟韩遐随便看看就行。
  原本该自己先娶的。韩遐之前还想过,要不要趁着上元佳节,跟未婚妻见上一面。谁料兄长突然来这么一遭; 他也只能委委屈屈陪着祖母,随便逛逛了。
  韩邈只当不知小弟的心思,笑着谢过祖母; 就拉了甄琼的手; 往街市上去。今晚难得是个好天,明月未被暗云遮盖; 银盘如镜,映得人间灯火都亮了几分。
  宣德楼前的灯山; 足有十丈,隔着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高大的彩门旁; 草把上扎着的灯盏犹若两条蜿蜒游龙。绘着神仙的绸偶飘在半空,还有喧嚣舞乐,在圈定的棘盆里奏得热闹。
  自御街往南; 临街全是彩帜; 所有店家门前,都布置上了灯山。高者数丈,低矮的也有丈余。花草虫鱼,人神走兽,个个活灵活现; 惟妙惟肖。行在道中,简直犹若踏足仙境,让人目眩神迷。
  要命的是这种时候,还有不少商贩摆着摊子,推着小车,穿梭在人群中,卖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小食。什么上灯圆子、上元油槌、糖团、玉梁糕,还有用釜爆开的米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扑鼻香气。就算晚上吃饱了饭,这时也忍不住啊!不大会儿工夫,甄琼两手都端了食盒,腰上挂着个枣栗大小的灯笼,嘴里嚼着韩邈喂过来的东西。
  人潮汹涌,既然没法牵手,就只能揽着腰走了。韩邈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环着甄琼的腰肢,从食盒里取了吃的,递在对方唇边。灯多人多,锣鼓喧嚣,时不时笑闹传来,勾人望去,甄琼一走神,就会咬到韩邈的指尖。每到这时,韩邈都要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上一把,惹得甄琼躲闪扭动,笑上半天。
  一路走到了大相国寺旁,韩邈道:“前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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