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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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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嘛!”那伙计一拍大腿,“哪有制出肥皂,说是生孩子专用的?这不是胡扯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慢吞吞审着账本的掌柜,突然抬起了头:“韩家出了生产用的肥皂?”
  这话吓了两个小伙计一跳,那个嘴碎的赶忙点头:“是有这事,听闻韩家香水铺里,还上了一款酒精,比蒸酒还要性烈。说是生孩子时擦上一擦,能避除外邪,保全母子。”
  他说的浑不在意,掌柜却猛地站了起来:“此法大妙啊!”
  “啊?”那伙计傻了,这算什么妙法?不是奸商捞钱的法子吗?
  “这肥皂、酒精可用于助产,不正是《日新报》上所载的嘛。韩大官人当真是个奇才,这等商机都能抓住!”那掌柜已经面露激动神色,“有待产用的肥皂,就不能有待产用的白麻了吗?快去把库里的粗白麻都翻出来,就说此物浆洗方便,最益给产妇铺垫!”
  粗白麻的销量,一直不好。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卖出一匹。这次进的多了,正愁没处销呢。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吗?
  小小布铺,立时忙碌了起来。然而似这掌柜一般的聪明人,还不知有多少。卖澡豆的铺子,挂出了可用于待产的新款澡豆,还有浆洗床单的灰水、皂液。还有匠人打造了刃锋更长,用火灼烧也不会烫手的剪刀。乃至专门蒸煮床单、衣衫的大锅,也有人贩卖。
  一时间,整个东京城都沸沸扬扬。生孩子须得备上的东西,转眼就翻了一倍,不知多少人都开始打起了孕产的念头。人生两大事,不过生死尔。生孩子这等关乎人命的事情,岂会有人不在乎?若能保住妻儿的性命,这些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一个月后,还没研究出显微镜的程颐,愕然发现满城都是待产用的物事,连稳婆都开口肥皂,闭口酒精,再不济也要说些须得净手,用盐水擦身的话了。
  而源头,正是那个办了《日新报》的韩家小子。
  “刊那篇文,莫不是只为了赚钱?”程颐哪想过这发展,一时间也生出了气恼。如此唯利是图,岂是君子行径?
  程颢则轻叹一声:“商贾逐利,如蝇逐臭。长此以往,天下必然失德。”
  面对这等无德的行径,不叱责一番怎行?《明德报》立刻发文,针对此事大肆驳斥。可惜这次,连士林中也没多少人响应。《京报》已经刊文,太医院下欲设“生息局”,专管生殖蕃息。助产术,正是朝廷最先推行的法子。用此法,能减少伤痉、产褥风,保住产妇性命,让婴孩更易存活。这关乎的,可是子嗣大事,谁胆敢轻慢?没看《日新报》上所言,用这法子助产,一个月内,十二位产妇无一患病吗?
  赚钱便赚吧,能让妻儿保住性命?花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
  “怎么只是卖了肥皂、酒精,就把事情办成了?”今天钱乙兴冲冲来道谢,甄琼才知道,那助产术竟然已经推开了。可是邈哥不是只找人卖了些货吗?也没见他推广什么啊。
  看着甄琼茫然的表情,韩邈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前朝七夕,还只是女儿节,各家仅仅拜月乞巧。到了本朝,着新衣,摆宴席,还要买磨喝乐这等泥偶。自七月初,潘楼集市就堵的车马不通,至夜方散。这是因为习俗吗?不过有利可图罢了。但凡让商家觉得能够谋利,自会潜移默化,移风易俗。节礼都能改了,何况区区助产之法?”
  甄琼简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喃喃道:“邈哥真是厉害。”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又发了财,又办了事,简直两全其美啊!他家邈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也太聪明了吧?
  见甄琼一副眼睛闪亮,五体投地的崇拜模样,韩邈唇角微翘:“若无琼儿制出镜片,我也无用武之地啊。”
  这话甄琼最爱听了,喜滋滋道:“还是我眼光最好!”
  制玻璃又有什么难的,还是他慧眼识英才,收拢了那么多人才,才能顺顺当当把事儿办下来。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他眼光好,又怎会寻到邈哥这样的夫婿呢!
  韩邈不由大笑,把这炫耀的小东西,揽在了怀中。


第119章 
  连赵顼也没想到; “生息局”颁布的几道政令; 如此顺当就推展了开来。转眼间; 东京城的百姓就熟知了肥皂、酒精的用途,以及外邪入体的危害,连产后伤痉的妇孺都少了许多。钱乙还潜心钻研; 说能找出替代酒精之物。将来此法完善,后宫嫔妃生产,必能安稳不少。
  还有那“酒精”; 朝廷也要管控。想要酿制酒精; 都需再交一份赋税,还得经过“生息局”的测试; 确定调配得当,药效堪用; 方能在市井销售。如此一来,可想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助产术; 当真是利国利民,百利而无一害啊!
  然而好事不止一件。之前督办水利锻锤的苏颂,终于拿出了新式盔甲。
  跟寻常的鱼鳞甲、明光铠不同; 这新式甲胄; 是由大块的板材锤炼而成。大体可以分成胸甲、肩甲、护裙,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罐子,模样当真有些丑陋。更别说,它的分量,还比寻常盔甲轻了不少。
  敲了敲那略显单薄的甲胄; 赵顼忍不住道:“此甲当真能防箭矢?”
  “新甲用了冷锻法,比寻常热锻更为坚固,五十步外强弩不能入。且甲身都用弧面,能弹开不少箭矢,更是稳妥。”苏颂立刻答道。生产出新式铠甲后,他就做过测试,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要知道不论是对西夏还是对辽国,抵御骑射都是最重要的。强弩都无法穿透的铠甲,阵前足够用了。
  赵顼两眼一亮:“那造价呢?”
  “比寻常鱼鳞甲便宜了一半有余。而且大半工序可用水利锻锤,匠人只需打磨粗坯即可。如此一来,三人十日就能制出一副!”这也是苏颂最为得意的地方。水利锻锤的效率,可比人力要高多了。而且制成机械后,只需要寻常维护,就能日夜不停的运转,简直是一劳永逸!
  “大善!”赵顼不由喜上眉梢。这新式甲如此便宜耐用,制起来还快,丑点就丑点吧。等到来年开春,秦凤路的城池修缮好了,铠甲和火炮也能一同运往王韶处,收复河湟的大计,不就更近了一步?
  “苏卿这一年来屡立奇功,当重赏才是!”这一年来,军器监制出了神威、神武两款火炮,研制出了掌心雷、信号弹,更别提水利锻锤和新式铠甲了。对于这等能臣,赵顼又岂会吝啬?
  苏颂却荣辱不惊,微微躬身道:“臣也是得凌霄子提点,方有如此成就。官家当赏凌霄子才是。”
  这话,顿时又让赵顼一阵感慨。可不是嘛,仔细想想,这一年来的种种新奇物事,都跟那小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莫说军器监这些产物了,就连那“助产术”,也是宝应观呈上的。而功勋如此卓著,甄琼要了什么?不过是些拨款罢了。还未曾浪费,都投入了炼丹中。
  赵顼也不是没想过,给他更多的嘉奖。然而随驾南郊祭天的恩典,他都婉拒了。想来也是不愿让自己背上“道君皇帝”的恶名。如此不为名,不为利,可不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祥瑞吗?
  等到正旦大朝时,一定要给他加封加赏。他那夫婿,也是个为国不惜身的,也可酌情赏个出身,还有家中的长辈,赐个诰命总是少不了的。这等才华卓绝的神人,自当好好笼络,万不能寒了他的心!
  赵顼心中千回百转,对于冬至祭天,更是满怀期待。今年虽说地震频频,又有水患,但是他的种种举措,皆是为了天下万民!这等功绩,也当仔细柴燎,告知上苍,求个风调雨顺才是。
  天子兴冲冲的准备祭天大典。甄琼在家,也过上了节前放假的好日子。
  “还是邈哥想的周全。能不去祭天,可是太好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边吃早午饭,甄琼边喜滋滋跟韩邈抱怨,“你都不知郊祭有多麻烦。一大早就要跟着御驾出城,冷的要死不说,规矩还多,光是站都要站几个时辰呢……”
  听他喋喋不休,韩邈亲手夹了个三丁包,才堵了他的嘴,笑着道:“琼儿都忙了一年了,亚岁自然要在家过才好。太婆吩咐过了,这次家宴要吃火锅。”
  甄琼眼都亮了:“海鲜的还是羊肉的?”
  “羊肉的。还有一头跌死的小牛,味道应当不差。”韩邈笑的一派淡然。
  甄琼口水都要下来了。大宋可是很难吃到牛肉的,一般只有病死、老死的牛,才会拉到集市贩卖。能碰上跌死的,还是小牛,可太不容易了!
  见他如此开心,韩邈也笑了出来。随驾祭天,当然是荣宠。但是如今琼儿折腾出的事情也太多了,再跟着郊祭,难免惹上是非。不如在家里好好呆着,避开风头。天子已经答应了琼儿,连他都能带跟着进宫参加大朝了,届时还会少了赏赐吗?
  ※
  冬至可是堪比年节的重要日子,亦有“亚岁”之称。马三娘嫁到韩府,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的大节呢。如今韩府只有两位女眷,韩老夫人更是早早把主持中馈的重任交给了她,眼看大伯家的那位凌霄子,也不像要管事的样子。冬至祭祖、馈送等要务,自然就落在了她肩头。
  就算再怎么聪慧干练,马三娘也不由生出了忐忑,只怕自己辜负了祖母的期盼,丢了夫君的颜面。提心吊胆,不知准备了多久,谁料真正到了这一日,却比她料想的还要简单。
  圆桌正中,炭盆烧的正旺,上面架着的铜锅,咕噜噜响着,冒出白烟一片。几个丫鬟站在桌边,夹菜捞菜。切成如纸薄片的羊肉、牛肉投入锅中,在热气腾腾的汤里一涮,就被银勺捞起,摆在了面前的碟上。
  “腐乳莫放多了,太咸。可以少加些韭花,添些辣味……”韩遐手脚麻利的帮妻子调酱料,还叮嘱道,“肉不能久放,在酱汁中一沾就好。趁热吃才好。”
  来韩府已经几个月了,马三娘怎会没吃过火锅?但是全家人一起吃,却是头一次。这种时候,夫君还如此小意,只把马三娘的脸都羞红了,忍不住低声道:“良人,长辈还在呢……”
  “嗯?长辈怎么了?”韩遐有些茫然的抬头。就见对面,他家兄长神情自若的帮甄琼布菜,运筷极稳,连鹌鹑蛋都能夹起来。祖母则坐在上手,笑眯眯的吃着煮好的豆腐,还让丫鬟给他们添饮子。
  马三娘:“……”
  是她想多了,这韩府就没有在乎虚礼的人。既没有官宦人家的规矩,也没有大富之家的穷讲究,一家人围着个锅子吃得尽兴,倒是其乐融融。
  压下心底的羞窘,马三娘拿起了筷子,也夹了片羊肉,在调料中蘸了,送入口中。顿时,羊肉的鲜香,芝麻酱的醇润,韭花的咸辣,一起涌入,让人唇齿生津。在夹一片肥嫩嫩的小牛肉,嚼上两嚼,谁还在乎这牛的来历呢?
  韩老夫人吃得也极为畅快,豆腐是琼儿亲自点的,说是用了特制的卤水。还有那红艳艳的豆腐乳,也是甄琼亲手制的,整个东京城,怕只有这独一份。她年纪大了,不爱韭花,也不爱蒜蓉,倒是这豆腐乳,吃着顺口啊。
  吃完豆腐,再吃鸭血,还能用些软软的虾滑、肉丸。韩老夫人也不忘让丫鬟们招呼着锅子,别煮老了牛羊肉片。看着甄琼吃的满嘴流油,她心里就高兴,倒是新妇脸嫩,得让遐儿好好照顾着才是。
  有条不紊的吃到了八分饱,韩老夫人就吩咐丫鬟,取了馄饨煮来。所谓“冬馄饨,年馎饦”,过冬至,怎能少了这么一样吃食?那馄饨包的细小,不多时就煮好了,配上熬了许久,入了浓郁滋味的汤汁,可不就是美美的一顿吗?
  待到酒足饭饱,韩老夫人打发三个小子去一边下棋,拉过了孙媳妇的手,笑着问道:“三娘可吃饱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得吃好了才行。”
  马三娘低声道:“当真是吃饱了。”
  夫君时不时就要替她夹菜,她都快吃撑了,哪有不饱的道理?
  韩老夫人微微颌首,又道:“这些天,跟遐儿出门逛逛吧。邈儿那边的节礼,自有他安排,你也不必操心。”
  这话让马三娘微微松了口气,大伯那边都是商贾达官往来,节礼准备可是相当麻烦的。现在也没分家,她一个人主持中馈,哪能不紧张?
  听韩老夫人吩咐,让她出门逛街,马三娘迟疑了一下,突然道:“孙媳想跟夫君一起去天圣寺拜拜,不知可否?”
  韩老夫人闻言,不由笑道:“可是想去求子?”
  马三娘一下涨红了脸,却还是点了点头。她嫁过来大半年了,腹内还没动静,哪有不心急的?
  韩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才多大,急个什么。遐儿整日在太学读书,等回头住家了,自然就好了。”
  这话说的体贴,马三娘却放不下心。如今韩府就她一个媳妇,大伯一看就不想娶妻,更是让她颇有压力。说不定将来还要多生一个,过继给大伯家呢。若是总怀不上,岂不糟糕?
  见她神色,韩老夫人就知她心中所想,笑了起来:“邈儿那边,你不必操心。去旁枝寻一个孩儿,也无甚关紧。”
  马三娘愣住了,没想到大伯如此看得开。也是,都娶了个男人,哪还在乎是过继谁的孩儿呢?然而这想法,也让她微微松了口气。毕竟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过继这想法,确实让她倍感压力。
  韩老夫人笑了:“再说了,求子还不如去拜琼儿呢。他那个宝应观,如今可是兴旺着呢。备产的,都要过去买瓶酒精,求个平安呢。”
  都传闻那助产术,是从宝应观里传出来的。虽然宝应观不受香火,但是酒精还是能买的嘛,谁不想求个平安呢?然而这是保佑平安生产的,怎连求子也管了?知道祖母是在调笑,马三娘不由嗔了一声:“太婆又戏弄我!”
  这难得的小女儿娇态,逗得韩老夫人哈哈大笑。韩遐趁机抛下了甄琼那个臭棋篓子,凑到祖母面前彩衣娱亲。
  韩邈则看了眼那边,偷偷勾住了甄琼的小指,低声道:“琼儿想养孩儿吗?”
  “不想!徒弟多好!”甄琼头都没抬,盯着一片残局的棋盘,苦思冥想。
  韩邈闻言,也不由笑了出来:“那不忙,再等些时日吧。”
  他还不到三旬呢,何必着急?两人的日子,他还没过够呢。


第120章 
  冬至亦如年节; 都不禁关扑; 故而街市上人流如织; 各家店铺、摊贩都会挂出彩头,摆些新奇货品,招人扑戏; 是个游玩的大好时候。然而赌钱的事情,甄琼才没兴趣呢。饮宴送礼之类,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倒是米芾提议参观新建的水利锻锤坊; 让他颇为意动。这可是苏颂忙了大半年的工程呢; 邈哥肯定也没见过,去开开眼界也好啊!
  故而一大早; 两人就换了新衣,乘上马车; 前往广津门。此处乃是东京城外一处重要水门,汴水经此可入自盟河; 随即入淮。故而河水湍急,是个利用水利的好去处。
  马车徐徐出了外城,还没到得锻锤坊; 就听到了震耳声响。甄琼不由扒着车窗; 向外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大院立在河畔,院墙森严,占地很是广阔,还有两架巨大的; 不停转动的水轮,紧紧挨着院落,隆隆声响就是自那边传来。更远处,则隐约能看见高耸的炼炉,正冒着滚滚浓烟。
  “这锻锤坊竟然如此的大!”甄琼都震惊了,恨不能立刻跳下车,瞧个清楚。
  韩邈倒是镇定许多,把人拉住了,等停车之后,才携着甄琼的手,下了车。
  刚刚站定,就听到了一声叫唤:“甄兄甄兄!听闻你没去郊祭大典啊!”
  能这么鬼叫的,还能是谁?甄琼抖了抖新崭崭的衣袖,学着韩大官人的模样,气定神闲道:“祭天大典,我这种小道,哪有资格列席?不过官家说了,准我参加元日大朝……”
  米芾才不管什么元日不元日呢:“谁说这个了,今年可是有驯象呢,不去岂不是错过了?”
  哦,原来是说这事啊。甄琼不由更得意了:“参加大典才看不全呢。前几天,韩大官人就带我去宣德门瞧过了。那象不但会转圈,还会屈膝跪拜呢。”
  虽说现在说的特别风轻云淡,但是甄琼当日看到大象时,可是吓了一跳。那么高!耳朵那么大!还有长鼻子!如此巨兽,竟然乖顺的被人驱驰。让转圈就转圈,让拜就拜,还会齐声唱喏,简直稀罕极了!
  米芾听到这话,只觉肚里酸水都快冒出来了。冬至之前,宣德门是有预演,但是哪那么容易寻到观看的地方。勋戚、宗室还能在私邸里登楼瞧瞧,御街旁简直水泄不通,挤都挤不去。这小道也不知订了何处的地方,能看的这么全!
  但是再酸,也不能跌了份,米芾哼唧了一声:“有甚了不起的。等到来年玉津园开了,我也能看到驯象!”
  玉津园乃是皇家园林,每年三四月,也会对百姓开放。里面净是珍禽异兽,当然也有大象,掏些钱还能看到驯象的表演呢。
  甄琼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那玉津园里,可有长颈鹿?”
  米芾不由挠头:“啥是长颈鹿?我只知道有狻猊、驺虞、灵犀、麒麟……没听说过长颈鹿啊?”
  甄琼也是发愣:“就是脖子特别长的鹿啊。你说的狻猊、驺虞又是啥玩意?”
  长颈鹿是师兄们跟他说的,大益朝的皇家动物园里就能瞧见。倒是米芾说的这一堆,怎么听着跟神话里的东西一样,压根想象不出样貌呢?
  米芾跟他一样困惑:“狻猊就是驮菩萨的瑞兽啊。之前重阳节时,开宝寺、仁王寺不都有骑着狻猊讲经的僧人吗?”
  “那不是狮子吗?”甄琼当然知道这事,主要还是怕野兽伤着人,他才打消了跑去瞧瞧的心思,跟着韩大官人去了山上泡汤。怎么一转眼,狮子就变成了狻猊?
  米芾哼了声:“狮子哪有狻猊叫着好听?”
  眼瞅着两人的话题又不知要偏到哪儿去了,韩邈咳了一声:“元章贤弟,这位可是你请来的客人?”
  米芾这才想起了自己还带着个人,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李公麟李兄,在京备考,也是个善书画的,跟我关系不差。听闻锻锤坊的消息,也跟着来瞧瞧。伯时兄,这就是凌霄子和韩大官人了。”
  李公麟认识米芾也有段时间了,倒也知晓他的脾性,被撂了半天也没生气,笑着对甄琼拱了拱手:“早就听闻雷霆真君大名,今日方知闻名不如见面。”
  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绝无客套虚应。李公麟好博古、善诗文,但是最喜爱的,还是绘画,尤其是人物、鞍马画。眼前这小道,容貌俊朗,神采飞扬,更难得一派天然无琢,眸中清清朗朗,犹若稚子,简直一见就让人勾起描摹的念头。
  不过好歹,他跟米芾不同,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得徐徐图之。然而忍住心中激荡,再转向那位韩大官人时,对方已经冲他笑道:“李贤弟既然跟元章相熟,自然也是吾等之友。两位怕是久等了,不如先入内吧?”
  呃……这韩大官人笑起来,怎么反倒让人心头发毛呢?李公麟还没想明白,就见韩邈已经大大方方牵起了身边人的手,向着院内走去。他今日穿得也是道衣,跟凌霄子那身道袍相映成辉,却不似寻常师兄弟,别有一番亲昵意味。
  李公麟呆了呆,这才想起两人的关系,暗道一声不妙。刚才不会是盯凌霄子盯的太入神,被人家夫婿嫌弃了吧?看来画画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眼瞅着米芾都颠颠跟上去了,他也不敢怠慢,随着众人一同进了院落。
  苏颂知道今日众人是来参观锻锤坊的,亲自迎了出来。见到韩邈和米芾身后跟着的李公麟,倒也不奇怪。这锻锤坊,怎么说也是军器监下属,寻常人哪能擅入?但是有甄琼和米芾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说得过去。
  互相见礼后,苏颂便道:“这锻锤坊,乃是兵事重地,瞧瞧倒也无妨。但不能离得太近,也不可把此间的构造泄露出去。”
  这话,显然是对米芾说的。好在米芾早就心急火燎,哪有不肯的,连连点头。苏颂这才一笑,带着几人绕过了外院的围墙,走到了内里。
  就见宽大的院落中,十几个小棚密密麻麻,挨在一处。临水的七八间里,每个棚内都安置了一柄铁锤,跟水碓上那种石锤一般,也不知是怎么连接的,竟然各个都能随着水轮转动,上下起伏不休。其中最大的一柄锻锤,光是锤头就比脑袋大上一圈,沉沉落下,隐约都能听到呼啸风声。
  米芾眼都直了:“竟然这般宏伟!”
  李公麟也是惊叹不已:“奇哉!瞧着比盘车还要极尽工巧啊!”
  汴河上,可是有不少磨茶、磨面的盘车,也是由水利带动。但是两层楼高的盘车,也不如面前的锻锤阵列让人骇然!
  甄琼则一眼瞧见了旁边另一个水轮,不由奇道:“等等,那边的水轮,莫不是用来抽拉风箱的?”
  水轮有两架,一个明显是带动锻锤的,另一个则立在高炉旁边。筑起的台子上,还有类似风箱的结构,竟然是为了鼓风而设,而且前面似乎还有个预热炉。这可太稀奇了!就算他说过高炉鼓风对于炼钢有益,也没想到竟然能制出这么个玩意啊!
  苏颂微微一笑:“正是。汉时就有水利皮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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