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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俯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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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辞转身离开,一群肃杀的玄蝎卫跟随着他的脚步远离朝露门,剩下的穆河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站了半晌才吩咐手下将尸体处理干净。
  “你想要离开皇宫?”青辞绕过屏风。
  太玄后殿中草木相掩,甬道两边垂着水墨画,青石堆砌的一汪清池里,浸着长发披散的谢临泽,浓重的水雾萦绕,迷乱人眼。
  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根本没有听清青辞的话,望着水面,发丝间一缕缕的血液,滑落下雪白的背脊,滴溅的在水中晕开。
  青辞见此眸色变深,一步步地走下水中,任由广袖长袍被浸湿,腰间悬挂的白玉也落在水中,在白雾中伸手扳住男人光洁的肩膀,让他回过身,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问:“这世上除了皇宫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偏偏身为帝王冠以谢姓的你,却只能永远留在这座宫殿之中,无路可走。”
  谢临泽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聚,他冷淡地眼眸向一旁转去,“那可未必,留在皇宫即是困在你身边,你以为我会甘心吗?”
  “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无法离开,你只能学会甘心。”青辞微笑着,抬手捏着男人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你一向明白我的心思,不要再无谓的忤逆下去了。”
  这个姿势男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谢临泽眯起眼睛,意带嘲讽,“你的心思?”
  “人皆为色所惑,我也不例外。”青辞说着偏过脸,吻上男人因为气血不足而呈现出淡色的嘴唇。


第69章 崩塌
  谢临泽闭着牙关; 面色波澜不惊地由着他动作,没有任何回应也丝毫不退让。
  清池里水雾弥漫,静得只剩秋叶落进水中的轻响; 青辞感受到对方将他视若无睹的态度; 他稍稍退开,嘴唇沿乌黑的鬓发而下; 在软腻的颈侧磨蹭片刻,接着一口咬了下去。
  疼痛让谢临泽有些颤抖; 他一抬手想要推开对方; 却被青辞早有预料攥住他的手。
  殷红的血珠流淌下他的肩膀; 顺着细长的锁骨,划出一道妖异的红痕。
  他紧紧蹙着眉,“青辞; 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你早就明白的。”
  青辞缓缓抬起头,视线在殿中转了一圈,叹息着; “可惜的是,我一向没有自知之明。”
  “真的如此吗?从你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你心里的忌讳就像是刺一样; 永远也拔不掉。”谢临泽垂着湿漉漉的睫毛,“即使是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国师,你始终记得你最初的身份——羽水城中的一个小乞丐。”
  青辞定定地看着他,“看来你出宫这一趟所获甚多;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惠瑾太后为什么亲自来到羽水找我吧?”
  谢临泽的喉结艰涩地动了动,半晌才道:“她想除掉你。”
  青辞轻轻一笑转过身,曳着潮湿的衣袍向岸上走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白玉,“她的想法还真是一直没有变过,不过她来晚了一步,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前代国师接走了。”
  “阿泽,”他回过头,看着笼罩在水雾中的黑发男人,“我想问,你杀了这么多人,身体里种下的佛罗散恐怕已经无法再压制住,到了随时可能发作的边缘了吧?”
  谢临泽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掩饰住,平淡地道:“如果我压制不住,现在还可能跟你说话吗?”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上岸,穿上雪白的衣袍系上腰封,走过青辞身边,脚下木屐踩着一地鹅卵石,向着寝殿而去。
  青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水墨字画后,也没有收回目光。
  不远处玄蝎卫匆匆走近,施礼垂首道:“禀报大人,季延在昨日夜里闯进季府面见季大学士,半个时辰后才离开,属下办事不利,没有追上他的行踪,敢问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青辞淡道:“我记得他已经舍了季家六公子的身份,现在他会回去见季老太爷,无非是想查清前尘往事,派一队人继续追查,找到了直接杀了他,带回首级。”
  “是。”玄蝎卫领命退下。
  又是一日很快过去,清晨时分巍峨高耸的灵鹤台半掩在晨雾之中,下面已围满了前来观看法会的百姓,一片熙熙攘攘,谈论着道法和国师,其中自然还有单为了一睹盛况的人群,场外停着车水马龙,混杂着不少达官显贵。
  等到国师浩浩荡荡的仪仗出现时,众人纷纷沸腾起来,掂着脚向前看去,威风凛凛的三千营犹如壁垒,挡住拥上前的人群,车鸾在石阶处停下,身穿一袭绣着鹤纹灰色道袍的青辞走了下来,却没有继续挪动脚步,而是将手伸向车帘。
  随后谢临泽从车鸾中探出身,并没有扶住对方的手,直接迈步走下,立于石阶。下面的人群静了一瞬,紧接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哄然鼎沸起来,各种声音汇合在一起,排山倒海般的气氛高涨,甚至是让三千营难以控制拥挤的人群。
  寻常百姓未必认得出谢临泽的面孔,却能从他的着装冕服上明白他的身份,要知道暄和帝可是难得在民间露面,一时间场面鼎沸,直到礼官喝声,才让众人平息下去,从潮水退却一般跪地行礼,声震云霄:“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临泽背对人群,走上灵鹤台,青辞走在他旁边,似乎颇为感慨一般,“谢家皇权屹立数百年,即使是凋零至此只余你一人,民间声望依然居高不下,阿泽,你可不要辜负了他们所期盼的万岁啊。”
  谢临泽在正中的椅子上拂袖坐下,目视下方一抬手,“百年尚且如斯,岂有万岁可言。”
  礼官扬声:“起——”
  众人这才浩浩荡荡的起来,几个道士和穆河等人上前行礼,谢临泽与穆河对视一眼,“都坐吧。”
  青辞把香点燃插在香炉中,飘起一缕缕轻烟,灵鹤台顶传来悠远的击磬声,台下逐渐安静下来,几个道士席地而坐各占一方,随着击磬声诵经,犹如吟唱乐章般飘渺。
  将符纸点燃,从桃木剑尖穿过,在符纸烧完之前以火焰点燃醮坛上的烛台,这是清醮最重要的仪式,为了祭告神灵,祈求消灾赐福。
  原本这一步应该由国师动手,当青辞转而将木剑交给谢临泽,众人自然觉得这是在由皇上表明对民间信仰的看重。
  谢临泽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但在万众瞩目下还是接过木剑,两个人交接的一瞬间,青辞的手掌在剑锋划过,抹下一道鲜血。
  他后退几步,对着面前的皇帝微微一笑。
  谢临泽顿时明白了青辞的用意,然而已经太晚了,耳边的诵经声消弭不见,只余下嗡嗡震鸣,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深埋在骨血当中的佛罗散在母蛊的驱动下开始挣动起来,久违地席卷着他的意识。
  四周的光线倏地黯淡下来,场中的攒动的人头形成了杂乱无章的阴影,谢临泽低下头,费尽力气维持着所剩无几的清明,握紧了木剑,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显。台下众人见皇上久久不动,纷纷不安地议论起来。
  他旁边坐在椅子中的穆河看得清清楚楚,不敢置信地看着青辞,倘若佛罗散失控,皇上在这里动手杀害无辜的话,于万千百姓心里的冲击可想而知。
  谢临泽手中的木剑咚地一声落了地,他动作艰涩地回过头看向穆河。
  穆河怔忪地站起身,“陛下……”
  青辞的目光移了过去,平淡如水地对他道:“你想清楚了吗?你的一举一动可是关系着穆家上百性命,穆老将军年纪大了,你也要为他老人家多考虑考虑。”
  穆河浑身僵硬,一时没了主意,谢临泽后退了几步,喘着气想要离开这里,却被青辞拦下了脚步。
  三人正僵持不下,台下忽然传来一阵混乱,一道身影踩着石雕向高台跃来,这么多侍卫竟没有一人能拦得下他的脚步,不过转瞬之间他便纵身落在台上。
  两个侍卫想上前拿下他,却连对方的衣袂也没沾上,便被一脚踹了下去。
  来人黑衣蒙面,身手极其敏捷,一把抓住谢临泽,将刀抵在他的喉咙间,这个动作引起人群之中大片的惊呼声。
  “有刺客!”
  穆河大惊失色,却听一边的青辞沉声道:“季延,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挟持住谢临泽的男人附在他耳畔低唤道:“临泽,是我。”
  谢临泽紧紧地闭上眼睛,松下一口气,“许延……”
  “别被青辞控制,我带你走。”
  青辞抬手下令,“来人,杀了这个在灵鹤台作乱的刺客。”
  同时穆河厉声喝道:“三千营将士不准妄动!”
  底下披甲执锐的数百士兵面面相觑,停留在原地,只有十多个玄蝎卫上前包围住许延。
  许延对不远处的青辞冷冷一笑,“怎么?陛下受我这个刺客要挟,你派兵上前就是置皇上安危于不顾,满城百姓在此有目共睹,你确定要撕开假面具,暴露你的狼子野心吗?”
  青辞嘴角的微笑始终没有变过,“就算玄蝎卫不动,你真以为你能带走阿泽吗?你见过他佛罗散真正发作时见人便杀的样子吗?”
  许延挟着谢临泽站在包围圈中岿然不动,眉目冷峻,手上的刀锋雪亮,“青辞,交出佛罗散的母蛊,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母蛊我早就要交给你,可惜你没有收下,现在再来讨,是不是太晚了?”
  许延的瞳孔微微紧缩,他意识到了什么,“你——”
  “是。”青辞颔首,抬起手,上面躺着那块名为崎赤的白玉,玉深处封着一道红线,似在若有若无地游离着,“这就是母蛊。”
  原来早在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故意拿出母蛊来试探他,可许延不明真相地错过了,他想到这里,当即怒不可遏地喝道:“青辞!这些恶毒的伎俩你还真是玩得得心应手!”
  谢临泽的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着,勉力维持着一丝清醒,他的脸色苍白,额头和鼻梁密布着冷汗,轻声开口:“许延,他是在激怒你。”
  许延把他抱进怀里,冷冷地扫了一圈四周,目光落在青辞身上,“你想要这座灵鹤台变成屠戮场的计划怕是要轮空了,这里曾是无数代国师布经讲道的道坛,但从这一刻起,不再是了。”
  随着这一句话落音,众人的脚下传来一阵剧烈地动荡,只听震耳欲聋的轰然响动,整个灵鹤台都在岌岌可危的震颤,无数碎石崩塌落下!
  台下的人群陷入了一片混乱,惊叫着向外逃散。
  青辞噙在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你在下面埋了火药?”
  崩塌和炸响声接连不断,玄蝎卫们四处躲避,许延抱起谢临泽,“你说对了。”
  他转身飞快向下面的石雕跃去,转眼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台上的穆河等道士们慌乱地向下躲闪,青辞从高台上落地,巨大的石雕在他面前倾塌,层台累榭在摧枯拉朽般的震响中化成了废墟,不复存在。


第70章 少年
  震天动地的哄乱渐渐远去; 这边许延抱着谢临泽从早已让白驹门众探清的道路离开,避开附近的三千营和赶来支援的禁军,穿过深巷进了一间屋舍; 院里站着等候他的阿岸和绣绣等人; 一见他连忙问:“怎么样了?”
  “别进来。”许延来不及多解释,匆匆朝屋里走去; 反脚蹬上了门,将男人放在床榻上; “临泽; 你怎么样?”
  谢临泽浑身冰冷; 蛊毒在他的四肢百骸不断汹涌席卷,他紧紧地按着传来剧痛的额角,意识就像一条即将崩断的弦; “不……”
  “临泽,临泽,你看着我。”许延扳住不断挣扎的男人,“不要中了青辞的诡计!”
  “不……”他后退着; 整个人向床角卷缩,额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掉落,手掌死死抓着被褥; 面孔因为痛苦而泛着青白,拼命地抗拒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力量,然而却无法挣脱,血丝还是从他的眼底一点点泛开; “我不想……”
  许延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蔓延出百般滋味,连心脏都在隐隐绞痛,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知道你不想杀人,临泽,不要被蛊毒控制住。”
  谢临泽被他抱住,空洞无神的瞳孔渐渐通红,理智像一根弦,被拉扯到了极致,猛地挣开他下榻,撞倒了案几和花瓶向外冲去!
  那瞬间爆发的力道让许延一时没按住男人,紧接着他跟着跳下榻,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臂,在谢临泽挣扎前砰地将他按倒在地,压住四肢。
  “临泽!”许延几乎压制不住他,好几次险些被他挣脱开,忽然不顾一切地垂下头,吻上男人的嘴唇。
  谢临泽的动作一下子静了下来,张大的瞳孔映出面前的男人。
  漫长的死寂中,他眼底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了下去,声音从嘴角溢出来,“许延……”
  许延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似乎凝聚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在。”
  谢临泽听到他的回应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深深地凝望着他,眼底流露出极为少见的脆弱和悲恸,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一样,寻求着慰藉和安全。
  许延抱他起来,用被褥裹住放在床榻上,一遍遍地用手顺着他的头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永远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对平静下来的谢临泽道:“临泽,不要再瞒着我了,告诉我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里静了许久,谢临泽看着许延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沙哑着声音道:“好,我告诉你。”
  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吐露出曾经黑暗无比的记忆。
  那是在七、八年前,昭德帝还在世时,宫中太傅因病告假,学堂里的公子们都散回了家,只有谢临泽这个太子殿下百无聊赖地待在宫里。
  那会儿他虽喜欢带着季六四处转悠,可毕竟季六年纪太小,无论言谈还是玩乐两人相隔的沟壑都太大。
  京城众多年轻子弟里,只有贯淳国师带进宫的弟子青辞与他最为熟悉,政事可相谈,武艺可切磋,为人处事平和且非常懂分寸,可以说是谢临泽最为信任的朋友。
  他在宫里待了近十六年,哪一处都被他翻遍了,萌生了偷偷溜到宫外玩的念头,在那之前,他只跟昭德帝参加祭典出宫过,谢临泽想到做到,找到青辞两个人一拍即合,上了马车偷偷溜到了外面。
  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走着,身边满是热闹非凡的人群,谢临泽新奇地东转西转,想起来一件事,便对身边的青辞道:“我听季函他们谈起,越罗院里是不是酿有松醪酒,买一壶回去,你我二人对饮。”
  青辞轻笑:“阿泽,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勾栏地。”谢临泽拍了拍他的肩,“走,去见识见识。”
  两个人转过街道,一群乞儿拥了过来,青辞拿了银两打发走他们,见几个小乞丐团团围着谢临泽,顿了顿道:“阿泽等等,他们——”
  “快来。”话没有说完,他便被少年伸出手拉离乞丐们的身边,进了越罗院,绕过正厅,顺着撒满阳光的游廊向前后院走去。
  对面二楼传来丝竹声,谢临泽一抬头,瞧见上面坐着几个喝酒的少年人,其中季函赫然在座,便喊了一声:“季公子,好会享受啊。”
  季函在这里听见熟悉地声音还有些茫然,一看到站在游廊中的两人,当即一口酒喷了出去,引得舞姬们惊叫着向两边躲开。
  他咳嗽着趴在围栏上,身后几个少年跟着他探头探脑的,季函:“殿、殿……大人,您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谢临泽歪了歪头,以一种揶揄的目光看向对方身边的舞姬们,“我为什么不能来,倒是你,夫子告假你跑来这来寻欢作乐了?”
  他说这话时,丝毫忘了自己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季函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我是跟着穆河他们来的……”
  青辞低声对身边的少年道:“越罗院是穆家所建。”
  谢临泽点了点头,朝季函扬声笑道:“温香软玉好好享受。”
  他留下这句话,带着青辞继续向前走去,院中生着一棵参天大树,蝉鸣阵阵起伏,阳光斑驳成碎金撒了一地。
  季函咚咚咚地下了楼,再一看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公子请进。”作盛装打扮的美貌侍女们推开门,“妾身去打酒,请等候片刻。”
  青辞看着侍女们进了里屋,一转身发现谢临泽正坐在案几边翻开着什么,他走近道:“阿泽,我告诉你一件事。”
  谢临泽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半晌才回道:“嗯?什么事?”
  青辞不由凑近一看,注意到书上画的满是交缠在一起的男女,顿时愣一愣,“阿泽……”
  谢临泽转过身,拿书挡在脸前,露出一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越罗院不愧是京城第一勾栏啊,连姿势也这么与众不同。”
  青辞过了数息才微笑道:“那你要唤一个侍女来吗?”
  “不必,我娘要知道了非得打死我,况且这些书的好处,要等以后我讨着媳妇了再说。”他说着把那春宫册子往怀里塞去。
  青辞抬手拦了他的动作,“等等,这书你未必你买得起。”
  “不用担心,我带够了银子,不然怎么买得起越罗院的松醪酒?”
  青辞一笑,“真的吗?”
  谢临泽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发现已经空空如也,连忙翻了一遍浑身上下,却连半个铜板都没有找到。
  少年瞪大眼睛。
  “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你的钱袋怕是被刚才的乞丐偷走了。”青辞叹息一声,“只是你走得太快,根本不听我说话,现在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谢临泽凝噎时,里屋的门打开了,侍女们提着松醪酒出来了,馥郁的酒香四溢。
  “走吧?”青辞说完见谢临泽挪不动脚的样子,又道:“要不然去问季函他们借些银子?”
  “不行,那太丢份了。”谢临泽摇了摇头。
  侍女们见他们窃窃私语,猜出来两人没了银子,不由笑成一片,其中领头的姑娘,举着一壶松醪酒,“小公子还要不要这酒了?越罗院号称京城第一风雅地,像你们这样的穷书生学子若是银子不够,可以通过破解难题在此玩乐,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谢临泽一听挑起了眉,“正合我意,不知是何题?”
  侍女们便将两人引去了正厅,由管事的出了题目,要求在半盏茶的时间在屏风上题诗画景,所画要符合一个雅字。
  仆从推来四面巨大的空白屏风,不留空隙的将谢临泽围了起来,隔开外面的声色,屏风之中一木凳,备着笔墨。
  青辞走上二楼,上面散落着不少观看的人群,低声细语的议论着,季函快步迎上来,一连串地急问:“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在下面画景?半盏茶做出一幅丹青来?小鸡啄米吗?这不是刁难人吗?”
  “先看看吧。”青辞向下望去,看着少年跷着腿坐在木凳上,不急不缓地咬着笔杆思索着,等到身边季函都急躁起来,才开始在屏风上动笔。
  半盏茶的功夫很快过去,谢临泽画完走了出来,只见屏风三面皆净,唯正前画了一副兰图,那兰叶一展一舒,韵味似乎要顺着画面流出来,在底部用红砂笔书了一行诗。
  ——芝兰之室,香自成亭。
  四周的看客响起来一阵赞叹,青辞还有些怔忪,谢临泽已经接过了侍女递来的酒,对着人姑娘轻笑着道谢。
  他生得极为俊美,顾盼生辉,这一笑让姑娘羞红了脸。
  谢临泽赢了酒心情极好,招呼着青辞离开越罗院,季函跟上前,无奈地捂着额头,“殿下,你在越罗院出现万一被人识破身份怎么办?”
  “唔,说起来的确是个麻烦事。”谢临泽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脸上还是一派漫不经心。
  “等等殿下,别从正门走了,我让人引你从后门离开,早些回宫。”季函唤了一个贴身扈从,吩咐他保护殿下回宫。
  “不必了,我认得路,后门嘛。”谢临泽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留下的季函僵立片刻,只得叹了口气。
  正午过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谢临泽嗅了一口酒香,“青辞,你今天有口福了。”
  “是啊,多亏了阿泽,不过你若是言明身份,那幅兰图的价格可要远远超过松醪酒。”
  “那多无趣。”
  两个少年人并肩走着,穿过刚才来时那条游廊上的时,两人看见一个刀疤脸的大汉也在跟侍女买松醪酒,非常粗暴地接过了酒,也许是嫌她动作慢,还搡那侍女一把,把人推摔在地。
  青辞微微皱眉,快步上前把侍女扶了起来。
  刀疤脸瞪了一眼青辞,拿着酒离开,经过后面的谢临泽身边时,少年听清楚了男人骂了一句话,让他错愕起来。
  并不是那脏话有多少难听,而是带着浓浓的北娆人口音。
  他倏地回过身,青辞见状问:“怎么了?”
  谢临泽眯起眼睛,“跟上他。”
  两人尾随在刀疤脸身后,小心隐蔽的行踪,穿街走巷跟到了一户简陋的土阶茅屋。
  刀疤脸警惕地张望一番,见没有什么异样,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临泽和青辞趴在屋顶的草棚上,拨开杂草留出一道缝隙,无声地向下看去,发现里面穿梭着不少几个壮汉,桌子上摆满了已经制成了火药以及鸟铳,为首的人喝了一句话,似乎是在斥责买酒的汉子,接着两人叽里呱啦的吵了几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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