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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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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松了口气,叶思睿什么都没想,躺下去便睡着了。
夜半,一阵吵嚷声惊醒了叶思睿。“怎么回事?”他隔着帐子问。
“回老爷,旷少爷烧起来了!”一个女声答道。
“怎么回事?”叶思睿连忙拨开帐子,丫鬟上前帮他披上衣服。
回话的人是叶旷身边的丫鬟,眼泪一个劲的淌,“少爷夜晚开始发热,说胡话,把王嬷嬷惊醒了,叫他也叫不醒,奴才们都不晓得怎么办,老爷快去看看吧!”
叶思睿来不及训斥丫鬟,忙往叶旷房里冲去。丫鬟围在榻边,见他来齐刷刷让开行礼。乳母王嬷嬷坐在床沿,叶旷就躺在榻上,被裹得严严实实,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地嘟哝什么。叶思睿凑近了听,却是含含糊糊地叫爹娘。
叶思睿颤抖着伸手拍拍他的脸,轻声叫;“旷儿?旷儿?”果然没有反应。再把手附到他的额上,滚烫。
看来是白日贪玩感染风寒了。
他转过身大声呵斥身后的小厮,“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小厮叫苦不迭。“这个时辰,医馆怕是早关门了吧?”
“那就去家里请!”叶思睿忍住呵斥下人的冲动。心疼地看了看叶旷通红的脸和满头大汗,把他身上的被揭开,吩咐丫鬟:“打盆水,取干净的巾子来,给少爷身上擦擦。”
“衙门里存的冰我记得也还有,快去取来。”他又吩咐道。
丫鬟小厮都得令离开。叶思睿静静地守在叶旷身边,握着他的小手。
叶旷的身体,也确实弱了些。原本是娇生惯养的,却自小跟他四处奔波受苦。
用巾子沾水擦洗全身,又用冰降温,好容易等到小厮请了大夫来。叶思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外袍里头直接穿着中衣,连忙换好了衣服接待大夫。
大夫切脉后摇头不语。“怎么样?”叶思睿心急如焚。大夫说:“并非是普通伤寒。体内毒热散不出来,老夫也说不准,先开个方子吃着吧。”叶思睿只得请下人取了笔墨来,大夫果然挥毫开了房子。叶思睿便封了诊金派人送他出去。
天刚擦明,叶思睿便叫人去药铺门口守着抓药了。折腾了一宿,叶旷的体温终于稍稍降了些,只是还是不省人事。
叶思睿一整晚没合眼,已经憔悴的不行了,丫鬟小厮们都劝他歇歇,他倒也是想歇,只是合不上眼。
和衣躺倒片刻,小厮便来传话:“夏先生来了。”
应该是夏天舒得了消息来回应了。叶思睿勉强振作了精神坐起身。“快请进来。”
夏天舒和前一天见面时没什么区别,还是青色袍子,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见了他也不问候,只拿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
叶思睿勉强笑了笑,“天舒兄,有进展了?”
他以为夏天舒会直接报出答案然后走人,却见他面上现出罕见的犹豫。“恐怕还得等等。”许是被他的狼狈触动,他自动道出来意,“听说叶旷病了,来看看你们。”
夏天舒难得的人情味让叶思睿有点惊愕。他会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去找夏天舒帮忙,但是却从未把道恼安慰这种行为和夏天舒联系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夏天舒继续说。
叶思睿心里好受了很多,笑容也真实了很多。“你又不是大夫。能帮我破了案子我就很感激你了。”他见夏天舒无话可说了,问他:“你要去看看旷儿么?”
“不必了。”夏天舒下意识地否决。
“也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叶思睿笑容淡了许多。
“那我就先告辞了。”
叶思睿躺会榻上,颓然地叹气。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转了很久,叶思睿还是昏睡过去,醒来时已是午后。“旷儿怎么样了?”他一掀开帐子,便急着问旁边的丫鬟。
丫鬟抿嘴一笑,“老爷真是急痴了,旷少爷如何奴婢怎会知道?”
叶思睿转念一想,起身往外走去。叶旷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心里松了松,脚步放轻了很多。王嬷嬷和几个丫鬟都守在床榻边,见了他都欲起身行礼。叶思睿无声地叫停了他们。自己走过去看。叶旷还是昏睡着,脸色已经有些灰白了。他又探探他的额头,没那么烫手了,但温度还是很高。
“少爷醒过没有?”叶思睿皱着眉问王嬷嬷。
“没有。”王嬷嬷手里一粒粒拨着佛珠。
“大夫开的药呢?煎好了吗?”叶思睿轻轻握住叶旷的手。
“已经煎好了给少爷喂下了。”王嬷嬷深深叹了气,“每过半个时辰都会给少爷擦身,可是体温还是降不下来……”
叶思睿攥紧了拳头,“还在用冰吗?”
旁的一个丫鬟摇摇头。“老爷取回来的冰已经用完了。”
“再去取!”叶思睿硬邦邦地说,跟来的小厮吓得一颤。
“老爷,用饭了。”丫鬟来通知。
叶思睿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叶旷,心里冰冰凉凉,“旷儿一上午水米不进,怕是撑不住,给旷少爷熬些白粥。”
“是。”丫鬟福福身。
一个人用饭没什么兴致,叶思睿艰难地用了点东西,又亲眼看着丫鬟给叶旷喂了粥。然而一直到安歇的时候,叶旷还是没醒。叶思睿见平日蹦蹦跳跳的他如今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钝钝的疼。
第11章 慧极必伤(四)
连着休了两天,叶思睿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去县衙处理公务了。
一大早起来,叶思睿换了常服,先去看了看叶旷,他的脸色更加灰败了。叶思睿不顾旁边嬷嬷丫鬟的阻挠,亲自把他抱在怀里,叫了几声旷儿。
还是没有反应,他放下叶旷。随便垫了肚子,便去了衙门。
叶思睿先去县丞衙和主簿衙看了看,把官员召集到了三堂。卢主簿替他批改了几日的文书,见了他总算松口气。县丞和典史都围过来行礼。“这两日有什么事吗?”他坐下,恹恹地问。
典史迫不及待地上前汇报一番,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叶思睿越听越不耐烦,最后还是主簿打断了他。“这些事既已解决,就不要拿来烦扰大人了。”
话音刚落,叶思睿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夏日防洪一事,州府可有批复?”他主动问起两件大事来。
典史方才被打断,不欲开口,又不能不回答叶思睿的问题。“回大人的话,州府大人交代按照往年惯例,使民工加固河堤罢了。”县丞周晟缕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
叶思睿面露不豫。又问周晟:“县学的屋子派人去修了吗?”
周晟回道:“已经按照大人的批复派人去了。”
“多久能修好?”叶思睿又问。
“这……”周县丞似有犹豫,“少说,也得半年去了。”
“明年!?”叶思睿下意识一拍桌案,“修几间屋舍要修半年去?半年都入冬了!你要学子们冻死在县学里吗!”
周晟连道不敢。
典史大着胆子说:“不是大人不尽心,实在是人手不足。县里服役的壮丁本就有限,固堤又要不少民工,衙役们轮番修建,确实得半年啊。”
“那就叫学子们在外头过冬?”叶思睿冷笑着问。
这事本就不是典史分内事,一被骂他就又闭嘴,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靠衙役肯定不行。县学附近的村民受惠颇多,大约不少都有意帮忙修建了,就按劳役县衙出工钱。再加上县学的、吴家的下人,大约也够了。”主簿主动说道。
大家都称好,便这么定下来了。
尔后各位大人各归各位。叶思睿又往吏户礼兵刑工各房走了一趟,见各位官吏一如日常,该勤勉的勤勉,该偷懒的偷懒,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便又回到了三堂歇息,兼看些积累下来的陈年旧案。一直坐到晌午也没什么消息。
叶思睿起草了几份折子,终于等到了来人。
“天舒兄?”
“流言流传已久。”夏天舒直奔主题,“……试寻源头,文曲星在此处收弟子似乎是十几年前就有说法了。”
“十几年前?”叶思睿有些迷惑。
打发走了夏天舒,他便回了后院,先看了叶旷一回,又换了衣服。
他去了赵家附近,在周边街巷转了转,都没找到赵大牛。他仍不死心,灵机一动,从赵家出发往赵天泽被发现的湖边走。
果不其然,离岸边不远处坐着一个小胖墩,还穿着殇服。
“赵大牛?”
赵大牛抬头奇怪地看他,“怎么又是你?”脸色一变,便要往边上躲。
叶思睿见他防备,便知定是他家里人跟他说了什么。也不废话,直接道:“我有些事要问你。”
赵大牛眼神很警惕,“你要问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叶思睿笑得温和,语气也十分轻松。“你弟弟既是去天上给文曲星做弟子了,你娘为何还哭呢?”
“我也不知道。”赵大牛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困惑。
“莫不是这话你娘不信?”叶思睿循循善诱。
赵大牛下意识抬起头反驳:“不可能!这就是我娘告诉我的。”
“这样啊。”叶思睿脸上刻意流露出失望。他又换了个话题。“你坐在这儿,是不是他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你弟弟的?”
“不是啊。”赵大牛有些奇怪地说:“当然是在水里发现的。”
“我知道,那肯定是在那儿。”叶思睿随手指了个位置。
赵大牛已经有些不屑了,抬手指向偏离很远的一个位置。“明明是那儿好嘛。”
“你弟弟那天定是逃学了,跑到这儿玩。”
“我弟弟才不会逃学呢呢!”赵大牛气得瞪眼,“他只是身体不适,去附近的人家做客。”
“既然身体不适,干嘛还要去做客?你定是骗我,他肯定是不想读书了偷偷跑出来的。”叶思睿胸有成竹地说。
赵大牛已经一股火气憋不住,“你是什么人?还县太爷呢,怎地这么不会说话!分明是邻居家拜帖早已送上,我不好推拒才去的!”
叶思睿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说:“我问完了,谢谢你。”
“你!”赵大牛反应过来后,有些气结,站起来跑开了。
叶思睿向着他指的赵天泽尸身被发现的地方走去,那儿是个浅滩,很多软泥,一不留神着了道就会滑在水里。
“年轻后生!别往湖边走了!”岸边传来一阵吆喝。
叶思睿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一个带了草帽的大爷关切地看向他,“后生不懂事,这儿最容易出事了,淹死的人可多了。”
“前几日赵家的孙子就是在这出事的?”
大爷嗤之以鼻,“可不止呢!光我记得的就好几条人命啊!都是年轻轻的后生啊!”
叶思睿接着问他:“赵家孙子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就是我发现的,水里头浮着尸体,我就捞起来了。”
“水里发现尸体,为何不报官?”叶思睿仔细留意着他的表情。
大爷依旧迷惑不解的看着他,“赵家找人找了好几日了,捞上来就给他家送去了……他家后生成仙儿啦,报什么官呢?”他神秘地念念叨叨,“这个地儿邪气的紧呐,你可知道鲤鱼跃龙门?越过龙门就成仙儿了。村里人都说这里是登天口,进去了托着浪就上天了,文曲星等着收弟子呢……”
“十几年前难道也出过事?淹死过一个读书人?”叶思睿心里一动,想起近来听得另一个故事。
“可不是?”大爷把肩上快滑落的柴火往上提了提,“而且也是在这个地方,邪乎得紧乎!我记得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呢!叫周……周什么来着?”
叶思睿回答。“周兴?”
大爷恍然,“对!就是这个名字!是周家后生。你怎么知道?”
叶思睿不答,谢过他便告辞。
周兴,周徽的哥哥,也是在同一处淹死的。那还是他前前任县令任内出的事。他惦记着回衙门里看看卷宗,脚下步履飞快。
“民妇见过大人。”路边突然有人闯来请安,吓得叶思睿立刻收了脚步。“你是……?”
面前的妇人看起来十分苍老,至少过了花甲之年,整洁却破旧的头巾下露出斑斑白发。她笑了笑,“民妇小儿在大人府上当差,故认得大人。”
叶思睿又想了想,他府上的大多下人都是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无父无母,仅有的几个也不是本地人。“你是……周奉之的母亲?”他说出口时充满了犹豫,以这妇人的年龄,说是周徽的祖母怕也差不离。
妇人又笑了笑,皱纹满面,“正是民妇。小儿得大人照拂,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着又福了福身。叶思睿连忙回了礼,“大娘不必客气,奉之若是金榜题名,也是东安县的福祉。听说你们下月就举家搬去京城了,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怜惜。”妇人笑着告退,眼里闪着奇怪的光。
回县衙之前去了一趟赵家。叶思睿登门入内,直接找了赵耀祖。“令郎出事,为何不报官?”
赵耀祖憨厚的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小儿脱离尘世去找神仙啦……为什么要报官?”
叶思睿只好换个问题,“赵天泽出事前去拜访邻居,去的是谁家?”
赵耀祖被他的话题兜得反应不过来。“二牛去谁家?这我咋知道。”
“不是有拜帖么?”
“哦……哦!”赵耀祖恍然大悟。叶思睿期待地看着他,赵耀祖便说:“这东西应该在他娘那儿吧?”
叶思睿只好请他代为问问他夫人。
赵耀祖便进了里屋,叶思睿坐着喝茶。
片刻,赵耀祖便出来,重复他夫人的话“回大人,幼子殇,家人悲痛不堪,那一日的事已经想不大起来了。天泽衣物摆件均已焚化或下葬,便是有拜帖,怕也找不到了。”
叶思睿不欲多留,起身告辞。
“叶大人留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爹?你不是病了吗?”赵耀祖问。
赵大爷拄着杖,精神却很好的样子,“耀祖,你先退下,我有话跟叶大人说。”
第12章 慧极必伤(五)
赵耀祖看上去对这安排并不信服,但还是顺从的下去了。
赵大爷冲叶思睿颤颤巍巍要行礼,竟是比前日见面显老了许多。叶思睿连忙上去按住他。“老丈人请坐,不必理这些个虚礼,您有话就请讲吧。”
赵大爷抬头,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叶思睿,半晌,哆哆嗦嗦地问:“大人,天泽是不是被人给害了?”
叶思睿心里吃惊,面上半点不露。“本官不好说,毕竟你们没有报官,仵作也未验过尸。”
赵大爷浑身哆嗦得更厉害,“都是……都是她害的!”
“谁?”叶思睿立刻问。
赵大爷拿还在抖的手死死攥着拐杖头,却没有回答叶思睿的话。
“你觉得是谁害了您孙儿?”叶思睿又问。
赵大爷却像反应过来了似的,盯着他的手慢慢地说:“草民也不知道,可是天泽那么可爱,谁忍心害他?人死灯灭,入土为安。麻烦大人了。”
叶思睿知道这是送客的含义,只好起身告辞。走过那幽静的小院子,他不经意地看着裁剪细致的盆栽,猜想那位素未谋面的赵夫人是什么样子。
叶思睿回了县衙,第一时间去翻阅卷宗。数年前的卷宗,纸张极脆,已经发黄了,翻起来尘土飞扬。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原文,字迹还很清晰,寥寥几笔记录举人周兴,某月某日溺水而亡。附上的仵作验尸记录也很清楚明白,确实是溺水而亡。
他一时思绪万千。又耽搁了一会,想起叶旷来,匆匆忙忙跳起来回后院。
叶旷一直没有醒,原本苍白的小脸却透着青色,嘴唇乌黑。又叫大夫来看,大夫只是摇摇头,连方子都不肯开。“准备后事吧。”
叶思睿面色如常,付了诊金送大夫出去,又差小厮重新抓了药。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王嬷嬷含着泪问他:“给少爷换身衣服吧?”
“旷儿出了那么多汗,当然要换件里衣。”叶思睿点点头,“去把城西那家医馆的大夫请来。”他吩咐完,见众人还是愁云惨淡的模样,微微扬眉,“旷儿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笃定,凤眼中的威仪充满压迫感。
待下人们恭敬地散去,叶思睿的眼神才一点点变得悲伤,看着叶旷不语。
“求求你。”他突然开口,声音软弱得不像他。“求求你救救旷儿。”他说。
弥漫药香的屋子里,只有他的声音。
叶思睿就坐在叶旷床边看着他的脸发呆。赵天泽的死和周兴之间关系微妙,而周兴确实是淹死的,赵天泽应该也是……赵天泽死前去附近的人家做客,那家人还送了拜帖,只是拜帖不知所踪了……
附近的人家……
拜帖……
叶思睿陡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掀起帘子了才想起,回头看了看王嬷嬷,“照顾好旷儿,有什么情况立刻叫小厮通知我。”
王嬷嬷依旧含着泪应了。
叶思睿回到了湖边,努力回想着刚刚遇见老妇的位置,四下转悠。遇到了过路人,他连忙拱手问:“敢问周徽周家是在何处?”
“喏,直走就到了。”路人指了指近旁的一座小院,叶思睿回头估计了一下院子到湖边的距离,眯了眯眼睛。
“敢问是周徽家吗?”叶思睿敲了敲门。
“大人?”周徽开了门,讶异地行礼,“大人怎么来了?”
“冒昧造访,实为有事请教。”叶思睿客客气气地说,脚下却不客气的直接跨入门。周徽还是很惊奇,依旧礼貌地请他入内。“娘,叶县令来了。”他朝里屋喊了一声。
他之前见过的老妇步履稳重地走了出来,行了个大礼。“民妇见过知县大人,谢知县大人提携我儿。”
叶思睿挑着嘴角笑了笑,凤眼微挑,扶她起来,“不敢当。老人家快起来。”
周母起身,再拜,“孙儿废疾在床,不能向大人行礼,民妇代他请罪。”
叶思睿只得再扶她起来,“贤侄卧病,本官理应探望。”
周徽微一皱眉,“怕是冲撞了大人。”见叶思睿但笑不语,便引他入内。
里屋的榻上果然有人躺着。周兴的遗腹子,算着年份,大约十二岁了。可是这人穿着干净的衣服卧躺着,正掰着手指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咧着嘴笑,涎水顺着嘴角滴到了被上,干净的背面上已经湿了一大块。
叶思睿心生感叹,周兴天资聪颖,遗腹子却心智不全,生活难以料理,也不知他若在天有灵能否安息。
周徽略带嫌恶地看着,周母则上前熟练地取出帕子把他的嘴角和手指擦干净。“让大人见笑了。”
“哪里,您这么多年辛苦了。”叶思睿真心实意地说。
周徽接过话,“大人,听说旷少爷病了,学生正欲前去府上道恼,旷少爷可好?”
“不大好。”叶思睿摇头,“到现在还是昏睡不醒。”
“旷少爷福人自有天佑,请大人宽心。”周徽立刻说,周母看了他一眼。
叶思睿注意到二人间奇怪的气氛,压下心中的担忧笑笑,“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周兴的事。”话音一落,周母还好,周徽变了脸色。“大人何意?”
叶思睿抱歉地笑笑,“本官无意冒犯,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周母平静地开了口:“大人想问什么?”
“周兴确系死于意外溺水?”叶思睿直截了当地问。
周徽的脸色更难看了,周母眼神也有些莫测,“兴儿自己造的孽,确确实实与他人无关。也是他命该如此,才德不能俱全。”
周徽忍不住出声:“娘!不能毁了大哥的名声啊!”
叶思睿的心里百转千回,依旧不太明白周母想表达的意思。“周徽,你先退下,我和你娘单独说会子话。”
周徽不情不愿地退到了屋外。叶思睿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有些后悔没有带夏天舒来。“您刚刚所言何意?周兴造了什么孽?又是为何才德不两全?”
周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悲色。“兴儿样样都好,可是……他既许了人家终身,如何能另娶他人!”
叶思睿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许了谁终身?”
周母没有回答。
叶思睿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您知道赵二牛溺水一事吗?”
周母奇怪地笑了笑,“当然知道,赵家伢儿伶俐得紧,小小年纪就会背书。”
“您见过他?他来过您家?”
“当然来过,还背了书呢。”周母对答如流。
“那您知道他是怎么溺水的吗?”叶思睿紧盯着周母的眼睛,一双已有些昏花、泛着白浊的眼睛。
“当然知道。”周母答得痛快。
“够了!”周徽推门而入,满脸怒色,他表情扭曲了一下,似是努力控制却失败了。“家慈年纪大了,时有胡言乱语,望大人海涵。”
果然在偷听。叶思睿看着他,眼里精光乍现,一字一句地说:“周奉之,你知道你扰乱本官查案该当何罪吗?”
周徽对着他的目光,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叶思睿不管他,对着周母继续问:“赵天泽是怎么溺水的?”
“当然是民妇给他下了迷药,然后推进水里的。”周母也不看周徽,又笑了笑。
周徽面如死灰。
任叶思睿心里多大的惊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笑道:“那就得请大娘跟本官往县衙走一趟了。”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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