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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武史略-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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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殿
尚书台诸人各司其职,小吏往来行走都谨小慎微,若不是殿内争吵的二人,倒是一片肃穆严谨的样子。
赵尚书和薛相爷坐在最里面的内殿,隔着桌案,唇枪舌剑争吵不休,赵志平一向沉稳,而薛丞相也温和儒雅,所有的人都不明白,如此明事理的二人,为何一见面就争吵,不能平心静气的商谈。
门口,秦宇听着里面的声音,眉毛高抬,怪异的看着殿内。
“陛下?”申学文感觉门口有人,抬眼一扫,立刻回神“微臣··”
抬手打断申学文,秦宇一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他迈步向殿内走去,站在那二人的门外。
“他们二人··”秦宇听了一会儿偏头问一旁的申学文“一直如此吗?”
确实一直如此,申学文也不明白,二人为何如此看对方不顺眼。
“··二位大人都尽忠职守,为朝廷效力,难免有不和之处,却也不常常如此”他斟酌的回答。
“嗯”皇帝陛下从他闪烁的话语中了然了真相,吩咐说“拿壶茶来”
秦宇接过茶,端在手中,绕过屏风进入里阁,二人争论正欢,谁也没注意他,皇帝陛下摇摇头,心底失笑。
“喝杯茶再吵吧!”
“谁让你··陛下!”杜雪堂扭头看见他怔了一下。
“丞相不想看见朕?”秦宇笑笑。
“参见陛下”二人同时回神,起身施礼。
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秦宇坐到椅子上,看着他们二人“何事值得你们二人如此气愤?”
“回陛下”赵志平拱手回答“明月诸郡多与大雍不同,国政执行有所不妥,微臣与丞相意见相左,让陛下忧心,微臣之错”
“古有将相不和而亡国,爱卿们如此争吵,让朝廷内外的诸卿如何自处”秦宇看着他们,眉峰沉下“党争之始,即为不合,二位爱卿切勿糊涂,被卷入其中”
“臣等惭愧”
“算啦”秦宇靠在椅子上,看向他二人“朕回来不是替你二人评理的,怎么样了?”
二人同时沉默片刻,赵志平率先回答说“刑名司发现卫景与戎多兰往来信件,只是卫景一概否认”
“他还是不出声?”秦宇问。
“是”
“朕听说跟他一同逃匿的还有一人,那人找到了吗?”秦宇看向杜雪堂。
“回陛下,还没找到”杜雪堂回答。
没找到··秦宇身子动了一下,扫向他二人问“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置?”
“国法即立,任何人都不得枉法徇私,卫景之案,暂不论是否通胡,擅离职守都应严惩,臣以为该罢免卫景一切官职,待罪京中”杜雪堂看着他说。
“志平觉得呢?”秦宇看向赵先生。
“仅凭书信无法定罪,但是卫景如此一反常态,未必没有通胡之嫌,微臣以为仅仅免去卫景之职并不够,仍需严查”赵志平躬身回答。
秦宇顿了一下,继续问“怎么严查?”
“若卫景通胡,卫氏定然知情,襄候在京,恐怕另有联络之人”
“你是说金术珠?”秦宇扬眉。
“微臣不敢妄言,唯有彻查清楚才知道真相如何”
“呵呵··真相”秦宇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又说“朕返回京城,真相是什么··没人比爱卿更清楚了”
赵志平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半低着头神色恭谨,秦宇看着他眼睛眯了眯,袍袖轻拂。
“丞相,陪朕走走”
“恭送陛下”赵志平起身,直到脚步声消失才直起身子。
唉···书生心底长叹,狠狠的揉着眉心,卫景之事算是意料之中的意外,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堪军营劳苦,逃离而已,至于通胡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谷磊偏偏搜出一封通胡信笺,此事可大可小,全凭陛下意愿。
无论目的如何,新派会将陛下的处置当成信号,一个不小心会招致满朝反对,到时候陛下和新派都被推上风口浪尖,谁也不会轻易退步,所以他才会如此。
御园
秦宇沿着石子小径缓缓漫步,看着前方的景色对身侧的人说“志平,还是想不通啊”
“赵尚书岂会不明白陛下的心思”杜雪堂笑笑,反而说“赵先生是担心陛下同新派起争执”
薛相爷心里明白,如今朝廷新派逐渐壮大,世族终将成为过去,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与满朝为敌,更不能与将来的朝廷肱骨为敌,赵志平还是想维持朝廷平稳。
“戎··多兰?”秦宇不确定的看向杜雪堂,丞相点点头,他才又说“这通胡的信笺是你让人做的吗?”
“不是”杜雪堂摇摇头,长眉蹙起,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封信。
“这京城内还有别人?”秦宇说着脚步忽然停下,盯着手边的御湖。
杜雪堂站到一旁说“此事还看不出端倪,所以不能确定是哪方?”
这雄伟的京城太大了,从不缺各怀心思的势力,襄候的政敌、新派、吴国旧臣、明月余孽太多人藏在角落,谁都可能做这件事。
“朕会让陆琮仔细查看”秦宇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问“为今之急,卫景之案如何了结”
“陛下想要什么结果?”杜雪堂问。
“重惩卫景,震慑襄候”秦宇声音里多了一丝狠绝。
为了秦坚的安全,为了将来的帝国能稳定,他不能留襄候这样的阴险小人在朝廷,留在秦坚身侧,一个严士君还不够吗?所以他要逐渐剥离安王和襄候的关系,逼退卫氏,绝不能让此案扩大,牵连到安王。
“微臣领命”杜雪堂躬身执礼。
相爷语气平淡笃定,皇帝陛下看的一阵奇怪,扶起他说“赵先生那边爱卿有办法?”
“微臣有一计,可以一试”
“什么?”
杜雪堂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长眉动了一下,沉默一会儿说“亲疏之别”
“原来如此··是朕糊涂了”秦宇眉峰动动,背过身子又说“爱卿妙计”
“微臣告退”
尚书大人已经离开东殿,杜雪堂只能亲自前往尚书府,赵先生府邸门口,他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从没来过书生家,倒是清寒。
“赵尚书在家吗?”
一名老者站在门口,一双矍铄的眼睛从上到下的扫视他一阵,才问“敢问阁下何人?因何找先生”
“薛复,赵先生同僚”杜雪堂平淡的说。
“薛丞相”老者没有太惊诧,行礼后侧身一引“丞相内堂稍作,先生稍后就来”
赵志平独自穿过回廊,来到内堂,杜雪堂到此,他明白丞相大人要干什么,也并不太意外他的到来。
“丞相”赵先生欠身施礼。
杜雪堂站起来回礼,然后看着四周说“先生朝廷重臣,此处简陋些吧”
“我倒觉得还好”赵志平坐到一旁。
“邶正卿的府邸也如此”杜雪堂回首看向他“你们同窗都是这般吗?”
书生皱皱眉,略有些不快“丞相到底想说什么?”
“先生想做第二个邶正卿吗?”
“薛相这是在警告在下?”
“呵呵··我是在劝说先生”杜雪堂坐下,扫到赵先生严肃的样子继续说“邶正卿之败,在于他刚正太过,先生若学他,早晚也会失去君心”
赵志平冷笑一下对他说“陛下不是赵王,丞相”
“没错,至少邶正卿最后明白赵王不足以执掌天下,但是陛下不是”杜雪堂看向他,认真的说“大雍万里,唯有陛下和你在一起才能太平,缺了任何一个人,这天下都变不成先生想要的样子”
书生脸色微变,杜雪堂知道自己戳到他的痛处了。
赵志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正因为如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犯错,一国储君,关乎以后百年,不能妄自决断”
“你不相信陛下能做到吗?”
“薛相,你和陛下都忘了,这世间变了”
赵志平目光滑向庭院里,看着湛蓝的天空再次开口“二十年的战乱将能打破的都打破了,世族、藩王都将成为过去,但是在这片废墟里,仍有许多不甘心的人,他们会时不时的反扑,一个不小心··”
他停顿下来,想了好几个词汇,也形容不出那结果,转头看向杜雪堂,赵先生诚恳开口。
“群雄割据不在,天下政令皆出自朝廷,我们创造了最有权力的··天子,陛下为天子,天下人莫敢不从,那是因为他们敬佩陛下,他们相信陛下能实现他们的抱负,但是安王··不是”
“赵先生,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陛下”杜雪堂对他说。
“没错,但安王没有群臣和天下士子的认同”赵志平看着他“平心而论,丞相,你觉得安王可有半分陛下的韬略和手段,能在登上天子位后,甩脱襄候世族的影响,收服天下民心”
“····”薛丞相紧抿双唇没有说话,其实对安王,他心里和赵志平的论断相差不多。
“一个平庸的天子,对这个刚刚从废墟中建立的帝国太危险了,新派不服,世族反扑,内忧外患,丞相··到那时陛下苦心建立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消失了···杜雪堂眼神一晃险些被赵志平劝服,只是他想起那枚翠绿宝石戒指,一下子坚定了。
我不在乎日后,我只想让他能开心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
“先生,你担忧的太早了”他收拾心思,好笑的说“你忘了一件事,陛下没有皇后,也没有皇子”
赵先生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陛下还在盛年,早立国后,待皇子一出生,亲疏之别,先生难道还不懂吗?”
亲疏之别··赵志平眼神一亮,思索一下,又迟疑的说“可是陛下之前欲立寒门女,又有意给安王迎娶越氏女,恐怕是想将安王过继在膝下,如此··”
“赵大人”杜雪堂歪着头,片刻失笑“这世上的事哪会那么肯定,定然有许多变数,皇子就是将来的变数,不如暂且依顺陛下,安王没了襄候的支持,即便日后有心一争长短,也容易对付些”
赵志平沉默了,半晌看向他说“丞相是来替陛下做说客的”
“没错”杜雪堂整理一下衣袖站起来,笑着说“但我说的未尝不是真的,陛下早晚会有后宫,会有不只一个皇子,到那时恐怕就变了”
他从来没做过父亲,从来没抱起过一个自己孩子,所以他不懂那是什么心情,其实想起来··他什么都没拥有过。
门口
赵志平看着他,忽然说“薛相,你为什么会到此··劝说我?”
“因为你是真正的忠臣”杜雪堂负手,扬眉一笑“而我··只会迎合君心,赵志平我需要一个对手”
呵呵呵···赵志平失笑,躬身行礼“丞相慢走”
第370章 卫景案
昭和殿
“参见陛下”
“嗯”秦宇点点头,没让他起来,端着茶杯问“之前让你查的谣言之事如何了?”
“····”陆琮跪在地上额头冒出冷汗。
“没有结果?”秦宇随口说。
“微臣惭愧”
“陆琮”秦宇微微欠身看着他“你从政明年间就跟随付玉思,熟稔此道,明月复国你尚能有所为,可如今一个谣言,你居然查不出来,朕不得不怀疑,这谣言恐怕是你传出的”
“陛下!”陆琮脸上惶恐,重重的一叩首说“此事绝对与微臣无关,微臣定加倍努力,寻找诋毁陛下之人”
“卫景之事?”秦宇靠了回去。
“回陛下,卫景从昆城离去时确实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名男子,两人藏匿西镇,但是卫景被抓前,那人不见了,微臣一直在追查”
“那封信呢?”
“据微臣了解,卫景逃离北境,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连襄候府都不知道,除了他身边的那个人,没有同任何人接触,所以这封信··”陆琮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脸色才回答“应该是有人栽赃卫景”
这些人栽赃卫景就是为了牵连卫氏,而牵连卫氏很可能就是为了牵连安王,所以陆琮明白这后面埋着什么。
到底是谁呢?秦宇眉头聚拢,斜着地上的陆琮“一桩一件皆令朕忧心,陆琮你说你还有多少时间”
“微臣明白”
“襄候府有什么动静?”秦宇问。
“襄候对其子擅自逃离很生气,但是坚称卫景没有通胡,陛下未回来时,也多有走动”
“可有去安王府”
“去过,不过··”陆琮抬起头说“安王妃怀有身孕,襄候夫人一向经常探望”
哼哼··晋王妃有孕时,襄候夫人也愿意探望,秦宇冷笑两声“安王府那边呢?”
“卫景事发后,安王妃写信使人报于安王,微臣斗胆,都拦下了”陆琮回答。
“拦下了?”
“也不是”陆琮听见皇帝陛下的语气,继续说“微臣只是让信晚些到达建邺,如今安王应该还不知道,卫景涉嫌通胡”
总算有件事办的不错,秦宇点点头,示意他站起来,对他说“这京城从来不太平,朕要你将藏在暗处的人都挖出来,之前的谣言,这封信,消失的那个人,朕都要一清二楚”
“微臣领命”陆琮整理神色,谨慎的说。
八月末离开怀城,因为钟行建议不宜奔波,到达京城已是九月,天气冷了下来,春去秋来,皇帝陛下正好错过了京城的夏日。
穿上厚披风,秦宇一个人来到御园,没有片刻,小福子小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陛下,人来了”
“嗯”秦宇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人“你去南山行宫吧”
“是”
天下纷扰,京城不平,我不能不看着你,否则你又搅进来了。
南山行宫
“太后”吉安缓缓走到南宫玉良身边“这是陛下派来··说是照顾太后”
南宫玉良眉角微动,轻轻转身,看清来人轻笑一下“南笙”
“公··参见太后”南笙跪在地上,忽然觉得鼻子很酸“陛下,派我··派我来··”
“我知道他派你来做什么”南宫玉良打断他的话,低着头沉默下来。
半晌,他转过身,扶着栏杆,站在半山腰,看着京城方向“南笙,你不必帮我遮掩,没什么他不能知道的”
仁德元年九月,襄候之子,昆城守将卫景,私自逃回京城,帝闻之大怒,言,初设国法,无论贵贱,违法者皆论罪,卫景有负朕托,有负先皇后在天之灵。
遂罢免卫景一切官职,削去世子之位,念在襄候与先皇后之情,赦免死罪,流放羌地,无诏不准归朝。
诏书一下,京城内的百姓才知道,原来皇帝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京城了。
西镇,临晚风大概是除了卫氏,最为气愤皇帝陛下的人了,圣旨传出来的那天,要不是城门的兵丁拦着,那明黄色的天子诏书,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王八蛋,你这个老王八蛋”临晚风气鼓鼓的痛骂白六爷,手上不停,将东西收拾完,系好包袱。
“等我见了你,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动不动就敢失踪”
咚的一脚踹开门,临晚风迈出门口,紧了紧手里的包裹,他向着城门的方向,有丝欣喜流窜到心底。
城门处
这欣喜来的快去的也快,临晚风站在门口,盯着前方守卫森严的城门,一时愣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守城的士兵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你没听见吗,不许离开”
“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不让我离开”临晚风的倔强劲上来,上前了一步。
城门前站着一名校尉,听见他的问话,噗的笑出声“朝廷有令,陛下亲自下旨,任何人只进不出,你说凭什么”
“姓白的!!”临晚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瞄着周围的几个人,身子一动准备强行闯过。
刚刚嘲笑他的那名校尉,瞬间色变,反应飞快,一下子挡在他前方,周围的士兵也反应极其迅速,立刻抽出刀剑,将他包围。
“大胆”校尉呵斥一声,冷冷看着他“如此急迫,定然有问题”他说着上前抓着斗笠的帘子,一把掀开。
周围的士兵目光同时一顿,立刻半低下头不敢直视,校尉愣在原地,震惊片刻,总归比手下反应要快。
“原来是位小姐”他将斗笠还给他,压低声音劝说“小姐还是快快回家吧,我们奉圣命来此,若是放走一人,我等将士尽皆性命不保”
带上斗笠,临晚风的气愤已经快冒出头顶了,他居然又被误认成姑娘,眼角一扫周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士兵绝不是平常西镇的守卫,否则怎么会反应如此迅速,想闯过去是不可能了。
“打扰了”忍下愤怒,他含混的说了一句,飞快离去。
咚的一声,大门又被踹开,临晚风将包袱狠狠的摔在床上“姓白的!姓白的!”他一连在枕头上锤了好几下,才算是略解心头之恨。
站到院子里,他盯着京城的方向,气愤了一会儿,忽然一瘪嘴,觉得很委屈。
要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去哪都不知道,要么无声无息的出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现在又吃饱了撑的,封锁西镇,姓白的,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他口中的姓白的,大概没什么时间想念他,刚刚重惩了卫景,皇帝陛下正在小心探查各方的反应,好决定如何继续修理卫氏。
“西镇那边如何了?”秦宇将一本奏折扔了回去,看向陆琮。
“回陛下”陆琮拱手恭谨的说“西镇已被禁军封锁,不只西镇,京城西郊均被永安军封锁,只进不出,严密探查”
襄候府虽被重创,不过看陛下探查失踪之人的样子,恐怕这只是开始。
“嗯”秦宇点点头眼角瞄见小福子快步进殿,挥手说“你下去吧,仔细些”
“是”
小福子等他离开,才上前一步躬身说“陛下,安王妃求见”
卫筝?秦宇轻笑一下,摆手说“让她过来”
小福子离开,许久后才带着安王妃进入,昭和殿的御阶太长了,安王妃已经十个月的身孕,行动尚且困难,更何况爬那么长的台阶。
“参见··”
细柔的声音传来,秦宇一抬头看见卫筝的样子,怔了片刻,赶紧说“小福子”小福子赶紧上前扶住安王妃。
“谢陛下”卫筝没敢抬头,赶紧称谢。
“小福子,扶王妃坐下”秦宇吩咐一声,起身坐到一旁的短榻上,看向她问“你既然如此不便,何事非要入宫见朕?”
卫筝坐在椅子上,身子实在不便,也无法再欠身回礼,只能半低着头说“陛下,我为··家兄而来”
“嗯”
卫筝半低着头看着手心,许久也没再听见皇帝陛下的回答,忍不住抬眉扫了一眼。皇帝陛下坐在对面,端着茶杯笑吟吟的看着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让她心里一怕。
“陛下”强行鼓起勇气,卫筝收拾心思说“家兄确实违反律法,罪不可赦,可是家父只有一子在身边,羌地疾苦,父亲年过半百,恐家兄一去,此生再无相见之日,筝儿斗胆,请陛下赦免家兄”
“律法即立,朝令夕改,如何彰显朝廷威信”秦宇回答。
“家兄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秦宇打断看向她,冷然说“军中擅离职守,斩立决,卫景不但逃离昆城,问询时一言不发,藐视圣恩,谷磊甚至搜出一封通胡信笺,你告诉朕,这是一时糊涂吗?”
卫筝光洁的额头沾满冷汗,看着他急切的说“家兄年纪尚轻,请陛下饶恕他这一次,念在··”她一咬牙,继续说“念在小夏的情分”
“混账!”秦宇一拍桌子,看着她说“先皇后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筝儿冒犯,只是陛下,先皇后在家中与兄长感情最好,如今兄长远流千里,若先皇后知道也定然伤心”
“你竟然用卫夏威胁朕”秦宇挑眉,目光看向别处,淡淡的说“卫景违反军令,涉嫌通胡,朕就是念在卫夏的情面,才免去他的死罪,否则不但他,你们全家都要受过,所以··不要得寸进尺了”
“陛··”
“卫筝,你知道什么是天子吗?”秦宇站起来,负手说“朕说的话,就是圣旨,再有违抗,便是抗旨,退下去吧”
卫筝的脸色陡然惨白下去,撑着扶手艰难的站起来“卫筝告退”
秦宇侧对着她没有出声,小福子上前扶住安王妃,小心翼翼的向殿外走去,还未走到殿门,安王妃忽然一声痛呼。
“怎么了?”秦宇豁然转身,上前一步。
“陛下”小福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人说“安王妃··恐怕要生了”
“生··”皇帝陛下愣了一会儿,赶紧冲殿外喊“让钟行过来”
偏殿里,宫人端着水盆跑进跑出,秦宇坐在另一边的大殿内,看着忙忙碌碌的一群人,眉头皱了皱。
“小福子”他站到宫廊下,看着那边问“怎么样了?”
“还··还不知道,不过钟御医说没有性命之危”
“谁没有性命之危?”秦宇压低声音又问。
小福子心里一惊,半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秦宇目光略过他,看着那边忙进忙出的宫人,神色阴沉了一分。
“哇··”
婴儿的啼哭穿过殿宇,秦宇眉心拧紧,远处一名宫女跑了过来,跪到他脚边。
“恭喜陛下,安王妃诞下一子,安王殿下有后”
皇帝陛下脸色一变,小福子扫见,赶紧瞪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让她不要多嘴。
“在哪?”秦宇神色恢复“抱来给朕看看”
“是”宫女迅速离开。
“小福子”秦宇看着宫女的身影,眼神变了一下“叫钟行过来”
“是”小福子也快步离去。
昭和殿正殿,奶娘抱着小婴儿,跟在宫人身后,小心的进入大殿。
“民妇,参见陛下”奶娘跪倒。
秦宇坐在短榻上,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裹在被子里,看不出个样子,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微微附身,伸出双臂。
“孩子给朕”
奶娘盯着锦袍上的纹龙金边,将孩子抱起,慢慢的放到皇帝陛下面前。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睛,皮肤红皱皱的,秦宇第一次看见,皱了皱眉毛,觉得好笑,弯腰抱起他,小婴儿被裹在被子里,大概这一天对他而言太疲惫了,此刻睡的安稳。
呵呵··秦宇下意识的笑了一下,没人看到。
“陛下”小福子声音忽然传来“钟御医来了”
嗯?孩子在他臂弯里动了一下,秦宇扭头看向他,沉默了许久。
殿内安静下来,皇帝陛下抱着安王之子,缓缓的踱步,小福子半低着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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