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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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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玄明的宫中栽种了许多海棠花,离枝从灵泉中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赤着脚沿着青白色的玉质地板朝外走去。一路曲径通幽,忽而是开阔且秀致的室内,忽而又是幽深芬芳的庭院。
大抵是因为他走着小路,一路海棠花树夹道相迎,天宫比之人间,在修整庭院一事上更为精细,天宫中年年岁岁四季如春,海棠花常开不败,唯有如同点点胭脂一般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像是铺了一层毛绒软绵的地毯。
离枝从不知道玄明的宫中还有这样的风景。上一世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那个破败荒芜的庭院当中,在玄明殿内待过的短短一段时间,也都体力不济、精神忧虑,他谨小慎微想要在天宫中活过,哪里又顾得上身边的景色如何。
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从灵泉出来以后,身上的不适减缓很多,但方才那一场强迫的欢爱仍然让他如鲠在喉。
玄明是个极致疯狂的人,情绪崩坏时他可以挥刀杀人,也可以像这样强行逼奸。但离枝已经顾不上同他计较这些,玄明想要一个孩子,离枝怕如果他没有身孕,玄明就依然会如此。但他也怕自己有了身孕,那才当真是痛苦不堪。
他白嫩的脚掌踩过落在地上的花瓣,饱满的花汁溅出来一些,落在他的脚上,是星星点点的粉色。
不知不觉离枝就走到了玄明与白晓谈话的那片树林,林中清凉静谧,唯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玄明和白晓同时抬起头来望着离枝,离枝也抬头望着他们,仓促间抬头的离枝有一种脆弱茫然的美,玄明的心头狠狠跳动了一下,他逼迫自己移开了目光。若是再对上离枝的眼睛,玄明真的会沉溺其中,什么也做不了。
玄明的视线落在离枝赤裸的双脚上,他皱起眉头,大约是想问离枝为什么不穿鞋。但沉默一瞬,玄明起身很快地进入殿内,又很快地出来。
他蹲在离枝面前,抓着他细瘦的脚踝抬起来,为他拂掉落在脚背上的花瓣,然后将他的脚塞进温软的鞋子中。
“我身上有太多煞气,殿内怨气也重,不可以不穿鞋,免得被侵扰了。”
离枝没理他,他的目光落在白晓身上。白晓长得很像他,也很像玄明,若是三人一同出行,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
白晓是个天真热切的孩子,大约是方才玄明对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即便遭到离枝的冷遇,此刻的白晓依然目光灼灼地望着离枝,期望在他身上寻求到一点温和柔软。
离枝又感到羞愧了,他对玄明的不满与痛恨,不该连带发泄到白晓身上,说起来白晓也不过是一个天真又渴望爱的孩子。只是离枝却不能给他什么爱,短短几十年,对离枝而言是他一生的爱,但对白晓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罢了。
想到这里,离枝又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于是他仰起头问玄明:“我可以走了吗?”
原本以为玄明和白晓又会加以阻挠,可是白晓没有多说什么,玄明也没有再暴跳如雷。他为离枝拂掉身上飘落的花瓣,说:“你先稍等,我去回禀了天帝,然后就送你离开。”
他说完便离开了,想来若不是刚才在宫门前遇到白晓,此刻他就已经在天帝那里了。玄明走了以后,离枝和白晓面面相觑,离枝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白晓,他将本就十分干净的石凳使劲擦了擦,对离枝说:“夫……夫人,请坐。”
离枝讷讷半晌,还是坐下了。大约白晓不知该叫他什么,方才左思右想好半天,终于想出夫人这么个含糊又不会让他气恼的称呼来。离枝反倒更加难受,原本这孩子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离枝心中难过,便问白晓:“白晓,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白晓闻言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嘴角也翘起,是真心开心的样子,“方才父亲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过得很好,天帝待我也很好。”
离枝啊了一声,点了点头,仿佛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他说:“你过得好就好。”
白晓也跟着使劲点点头,而后对离枝说:“但也有一点不好。”
他眉眼耷拉下来,像是在撒娇的模样,离枝原本就对他心中有愧,看他这样,心都提了起来,慌忙问:“怎么回事?”
白晓撇撇嘴,说:“其实我对母亲不是一无所知,我偷偷去过那个院子,还让人修葺了一番。我想母亲回来时不要再看到那么破败的景象,又怕模样变了,母亲不高兴,所以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他这样说的意思,分明是在同离枝撒娇,想让他去看看,可离枝看着他的模样,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半天,他才说:“那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第42章
白晓喜不自胜,他立刻站起来,说:“当然!”
他拖着离枝就想走,离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犹豫道:“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不用!这是父亲的宫殿,就这样也没什么的!”白晓兴奋极了。
从战神宫的主宫室向南,是大大小小的几个院落,离枝,或者说浮夕曾经待过的那个院子在最角落,从地理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离主宫室最远的地方,只要不是玄明心血来潮,无论怎么走,都是很难一次绕到那个院子的。
战神在天宫地位超然,宫室也磅礴宏大,离枝和白晓一同走了许久,才走到那处院落前。正如白晓所说,整个院落都被修葺一新,连原本破败的门脸,都已经换上了全新的。
进门前白晓有些紧张地望着离枝,仿佛是怕离枝不满意似的,离枝的手在光滑气派的门上抚摸了几下,叹了口气,说:“很好看。”
这是一处很小的院子,站在门前就能看清楚正房耳房及东西厢房,先前破败,东西厢房里杂物丛生,离枝从未踏足过,只勉强在正房住下。如今再放眼望去,已经被全数收拾齐整,连先前屋顶掉落的琉璃瓦也被一一补齐。
离枝站在门前望了一会儿,白晓问他:“要进去看看吗?”
千百年未曾踏足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犹豫半晌,离枝说:“好。”
正房内一切装饰都未曾怎么变过,只是收拾得更加整齐了,往里走去,屋内散发出幽幽的温润的光芒,是那一日他流下的血和泪落成的珍珠。
那一日满地都是珍珠,而现在这些珍珠已经被收拢归好,被镶嵌在一个精致的摆件上,那摆件是雕刻出的一片茫茫大海,海中有一个背影,大约是离枝的模样。
白晓的目光也顺着望过去,这会儿他倒是真的紧张又期待,对离枝说:“夫人,之前你说,我一定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一个院子,其实不是的,自从我记事起,知道父母的身份以后,就找到了这处院子,收拾了很长时间。那个石雕也是我自己雕的,珠子也是自己镶嵌上去的,我没见过鲛人是什么模样,只能按自己想象中来,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它的人看到了,不会那么伤心。”
离枝鼻头发酸,白晓果真是个好孩子,天帝将他教得很好,他乖巧,听话,即便受到他方才那样的冷遇,还要捧出一颗心给他看。
离枝的手轻轻地抚过那座石雕,白晓并不精通于雕刻一事,他雕工粗陋,远观尚可,走近了细细一看,就能看出许多粗陋的细节。但这并不妨碍离枝心头的酸涩如海水般涌起,圆润的珍珠其实也会硌手,离枝摸着,觉得十指连心,心也跟着痛了。
他缓缓落下一滴泪,白晓看到了,有些手足无措,他手忙脚乱地对离枝说:“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离枝摇摇头,说:“没事。”
他低下头默默地流了几行眼泪,似乎没有那么伤心了,才抬起头来,说:“我们走吧。”
白晓局促地跟在他后面,说:“我,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离枝轻轻地笑了,说:“我没有伤心。白晓,谢谢你。”
似乎是怕白晓伤心,望着白晓,说:“白晓,我没办法像你希望的那样宠你爱你,因为人和神有别,我也不想这短暂的温情只能存在你日后千百年的回忆里。你如果只当做从未有过我这个人,想必会好过许多。”
白晓好像已经能理解他了,他急切地摆摆手,说:“没有关系的!以后……以后就算你离开天宫,回到凡间,你若是想我了,我就会去看你,也可以带你来天宫。你若喜欢,留在天宫就更好了。你……你会想我吗?”
他年轻稚嫩的面孔像是从未承受过任何创伤与失落,离枝望着他,鼻头仿佛又酸了,如若可以,他当然想和这样乖巧又可怜的孩子永远在一起,曾经他只有父亲护着他,现在他也想护着自己的孩子。
离枝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他说:“我会的。”
好像只得到这个答案,白晓就已经很开心了,他有些雀跃地跳了一下,掏出一颗小小的珍珠,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离枝说:“我小时候很想念父亲母亲,有一回想到都开始哭了,眼泪落下来变成珍珠,我偷偷藏起来了一颗,夫人,送给你,日后你看到这颗珍珠,就要想起我。”
离枝伸出手,一颗晶亮圆润的珍珠滚到他的手心里。他抬起头,远远地已经能看见玄明朝他们走过来,离枝点了点头,说:“好。”
第43章
严格来讲,玄明并不能算是天帝的下属,与天帝一样,他亦是天生战神,是上古诸神之一,因此即便犯下大错,天宫对他的惩处仍然可以称得上宽宏大量。
玄明手中有天兵天将,听从玄明号令,他被贬至业河一千年,天兵天将无人能够号令,唯有当年留给白晓的万人天兵,会接受白晓的调遣。
白晓年幼,这一万人就落在天帝手里,可术业有专攻,天帝于调兵遣将一事上的天赋甚至还不如白晓,想来这也是为何天宫千万年,天帝与战神一文一武,却能相安无事的缘由。
玄明尊敬天帝,是因为他知道天帝才是最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他自己脾气暴戾,冲动易怒,嗜血成性,绝非明君秉性。故而现在他心中的想法,也只能与天帝说。
天宫诸多神仙,天帝待玄明亦兄亦友,只看离枝与玄明的模样,他心中就有许多话想说,玄明找上门来,便正契合了他的心意。
当年玄明与浮夕是个什么状况,旁人不知,他却是不可能不知的,玄明如何处置,都要在他这里盖棺定论,实情也是他知道的最多。
鲛人性情温顺,并非凶残狡诈之族,故而在最开始,并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是一场阴谋,更荒唐的是,关乎到战争的大事,背后的起因居然会是嫉妒。
鲛人公主与正妻该如何处置,自有天宫法度,但玄明愤怒之下屠尽全族,则又是另一项大罪了。
浮夕自尽后,玄明在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屠族,而是鲛人公主不知收敛,才酿成大祸。
修仙成神的族群里,若是自戕,等于毁掉修为,永不能飞升,也永不入轮回,这一世便是永世。玄明当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在浮夕死后,便将那盏他自尽的灯留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浮夕用这盏灯自尽,灯上残留的就是他最后的魂魄甚至是意识,如若好好保存,玄明就能依靠其上的残魂坚持千年。
但鲛人公主见浮夕人都死了,还要霸占着玄明,有一日喝得酩酊大醉,闯入殿内,对着玄明撒了通酒疯。
她说了许多话,诸如浮夕从小就是个卖可怜的贱人,诸如她在玄明外出征战时都如何羞辱折磨过浮夕,诸如她与她的母亲是如何串通一气,将这可悲可恨的父子俩算计了一通。
鲛人公主醉眼朦胧地嘲笑玄明:“战神大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吗?浮夕那贱人,他若是能有从天宫往南海捎信的能耐,还能在南海混成个陪嫁,跟着我嫁给你吗?”
玄明心头如同插了一把匕首一般,听着鲛人公主说:“他在南海,根本无人问津,连我父王都不理会他,谁还会帮他传信呢?”
玄明既痛且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他都想过,但危局之下他第一时间就是不信浮夕。为什么不信,因为他不曾输过,因为他有一点愧疚,他对浮夕做了太多冲动而无情的事,因此就会以为浮夕也会想方设法报复他。
一切无法挽回,玄明也已经心如死灰,他对天帝说:“离枝不愿留在我身边,我便要送他走了。”
天帝自然惊讶,于是便问了怎么会跟离枝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玄明说了前世的事情,又说了这一世的事情,连天帝听完也长叹一口气。
“你们二人,分明是上天注定,可又伤害至深,我来旁观,也觉得可悲可叹可惜。”天帝说起来,依然十分失望。
玄明勉强笑了一下,说:“前世,是我欠离枝一命,他父亲的命,都因我而起,所以我有一事要求天帝应允。”
天帝闻言,就已知不好,眉头深深皱起,问他:“何事?”
“这一世,离枝是凡人,会生老病死。”玄明低着头,似乎已经深思熟虑许久,缓缓地说:“但白晓喜欢他,也思念他,他也喜欢白晓。所以我想请求天帝,若是几十年后他要死了,就……就……”
玄明喉头滚动,似乎难以坚持说下去,天帝心中大震,恨恨一拍御座,道:“就如何!”
“就将我的仙骨抽出,还给离枝。”
天帝桌案上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到玄明面前,是天帝愤怒之下,掀翻了桌案。
“你疯了吗!抽出仙骨,你就死了,你是天生战神,无父无母,无人送你再入轮回,再镀一身仙骨!”
玄明说:“现下已经有白晓了,后继有人,亦是无憾。”
他甚至对天帝笑了一下,那模样有些解脱似的淡然,他说:“还要劳烦天帝,将业河的封印再多加几层,免得我实在想念,又要偷偷去看看他过得如何。若是多看一眼,怕是就舍不得死了。”
第44章
玄明走到离枝和白晓面前,他看了一眼白晓,白晓既敬重他又畏惧他,慌忙对离枝说:“夫人,我先告退。”
离枝微微点头,白晓便一溜烟跑开了,离枝望着他跑远的方向,发现他跑出一段距离后,便偷偷缩在墙角,看着玄明和离枝这边的动静。
白晓这模样可爱,离枝看了忍不住笑了一下,两人目光相对,白晓又感到害羞,慌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离枝望着白晓,玄明就望着离枝,他的目光深沉而眷恋,却不敢多看,离枝刚一将目光收回来,他就也将目光收回。
“离枝,先前是我昏了头了。”玄明低头说。
离枝又怎么会忘记他先前那疯狂的模样,他咬着下唇,微微退后了一步,戒备地看着玄明。
玄明苦笑一声,说:“是我昏头,太想留住你,现下我清醒过来,理应兑现承诺。”
离枝一直紧紧揪着的心松懈了一些,他问玄明:“何时?”
“就是现在。”
离枝与玄明并肩走在天宫长长的甬道上,铅白的墙壁与离枝梦境里出现过的样子一样,巍峨的宫阙殿宇鳞次栉比,一派庄严宏大。
此刻宫中静悄悄的,长长的一条街只有离枝和玄明两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们都没有这样并肩行走的时候,因此真正同行时,也有许多尴尬。
玄明身量高,离枝身量矮一些,玄明想尽量走得慢点,一来拉长与离枝相处的时间,二来也迁就离枝的步伐。而离枝却像是习惯了追赶玄明似的,走得反倒快一些。两人步伐并不同步,又各有频率,只觉得不伦不类,异常难堪。
“不要走得这么快了。”玄明拉住离枝的手腕,说。离枝低下头看了一眼玄明的手,示意他松开,玄明慌忙松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天宫中不宜疾行,以免冲撞。”
离枝不疑有他,便放缓了脚步,两人终于可以慢慢悠悠地走着。前后两世,这还是离枝第一次在天宫中逛得这么远,天宫处处景致各不相同,有如人间一般,有人雅致,有人有情趣,也有人庸俗不堪。
他们一同并肩走过许多宫室,一直静默无声。眼见着要走到南天门了,玄明才终于开口,问:“离枝,你回到人间了,想要做什么?”
离枝低头说:“尚且不曾想过。”
玄明不知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还是只是提防着自己不想说,总之他也无法再从离枝那里得到答案了。只是可惜,未来几十年,他一个人想起离枝的时候,就连个精神寄托也没有了。
不知道他与离枝那一点稀薄到可怜的回忆,能不能支撑他过那几十年。
南天门高大雄伟,尚且隔得很远,就能看见气派不已的大门。两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门上,他们皆知,从这道门出去,就是永别。
一直不曾主动开口的离枝沉默了一路,在此刻终于开口了:“玄明。”
离枝的声音很轻很温和,落在玄明耳中,犹如做梦一般。“什么事?”
“你将景炎殿里的那些人都好生安葬了吧。”离枝说。
那些人原本是玄明耗费千年的时间积攒的肉身,指望着用这些一起换回离枝的灵魂,但现在离枝说了,就等于断了玄明的念想。即便玄明原本也不再打算用这些找回离枝。
只是玄明自己不想,和离枝开口,又是完全不同的。离枝已经完全做好了永生永世不再同他相见的决定。
玄明苦涩一笑,说:“好。”
离枝又说:“这话由我来说,或许僭越了。只是无论你是河神还是战神,若是孤单了,不若找一位仙子,同她好好过下去。天宫中仰慕你崇敬你的仙子数不胜数,你也可以趁着白晓现在年纪还小,还更容易接受旁人,给他……”
离枝说到这里,心中一阵大恸,话也说不下去,哽咽许久,他抬起头笑了一下,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玄明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深邃而宁静,他沉默着,心中却翻江倒海,苦苦挣扎许久,玄明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南天门已近在眼前,玄明望着南天门,他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问离枝:“凡人下界,可以抹去往日回忆,你要抹掉吗?”
离枝也抬着头望着南天门,出了这道门,便从仙界回到人世,没有人指引,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到天宫了。但离枝脑海里又浮现出几个身影,他最终摇了摇头。
“不必了。过往回忆无论好坏,我全数珍藏。”
第45章
叶城是业河中游的一座城市,业河流经此处,原本湍急的河水面对骤然开阔的地势,也变得温和且缓慢。业河为叶城带来了发达的渔业、航运业,源源不断的货船客船南来北往,发达的水系又滋润了叶城的土地,成为业河中游远近闻名的繁华之所。
离枝便在此处落脚。
叶城是人员往来众多的地方,多有外来人落脚,即便他孤身一人,也并不显得奇怪。
想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一切都并不算容易,尽管离枝身上并不缺少银钱,尽管籍契都在他的身上,但他还是耗费了不少脑筋。
离枝自己置办了一处院落,前前后后若是打扫,他一个人几乎无法完成,但是雇佣下人又不是他的长处,他去牙人那里跑了好几趟,最终才雇了三四个帮佣,同他一起把院落收拾出来了。
有了住处,能安顿下来,离枝的心思又落在了白晓身上。他这才觉得走的时候太过匆忙,甚至不曾好好同白晓告别。又想白晓曾说了要来找他,不知何时能来。
离枝正在想着,没两日白晓便真的来了,离枝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刚刚移植过来的花花草草都十分娇贵,离枝怕自己不精心伺候着,花草就要枯萎了,于是总是拿着一把小铲子,时不时就为花草松松土。
白晓扒着大门偷偷看了一会儿,见离枝专心致志,一点也没发现他,便跳到离枝身旁,哇了一声。离枝被他吓了一跳,连握着小铲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白晓慌忙道:“夫人别怕,是我呀,我是白晓!”
离枝抬头看是他,又气又恼地拍了他一下,说:“怎么不好好出来,偏要吓我。”
白晓是真的开心,他说:“我第一次下界,心中实在兴奋。”
他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样子,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欢愉,离枝扔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好啦,进屋坐,我为你倒茶。”
离枝家里的帮佣瞧见白晓与离枝年岁差不多,长得又有些相似,便询问离枝这是不是他的弟弟,离枝高兴的面容僵了一瞬,而后说不是。
至于是什么,他也没说。
若是白晓常来,那家中仆从就早晚都能发现,离枝会变老,他们会变老,只有白晓依然是这样年轻俊逸的模样。
白晓不知道离枝在想什么,他正在兴奋地同离枝说起最近天界发生的事情:“夫人,我在天宫等了许久,总是问天帝,何时能来,也不好麻烦各位神仙总是开天眼替我瞧瞧,所以才耽搁了这些日子。”
离枝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安顿的时间在天宫中不过很短一瞬,但白晓问了这么多人,大约是片刻也不得安歇,得到天帝松口便来了。
白晓一来,原本安静的小院里就变得热闹许多,他性子活泼,又生性天真,围着离枝叽叽咕咕说了许多话也不显得聒噪,大约是离枝原本也是愿意同他说话的。
离枝为白晓沏了茶,端给他,说:“刚搬进来不久,一切都还在置备,没有好茶,都是山间粗茶,猜你从小没喝过这样的,大约不能喝得惯。”
白晓尝了一口,连忙道:“喝得惯,喝得惯!”
离枝噗嗤一声便笑了,他眼睛弯着,忍俊不禁的模样,笑盈盈道:“你自小锦衣玉食,一定觉得这茶又苦又涩,连我都喝不惯呢。”
白晓悻悻地放下茶盏,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我还以为人间都是这样的。”
他没来过人间,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古怪,喝茶时闹出的笑话很快就被抛之脑后,离枝换了身干净衣裳,对白晓说:“快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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