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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江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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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北便说:“容大哥这次回景都感想如何?”
容旬想了想说道:“一回来光顾着丧事,没顾上那么多。”
“我在景都这段时间,听了些只言片语,你也知道达官贵人的仆役在药店见到总会聊会天的。”
“是,我的好贤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容旬有些溺爱的笑容,章北的目光更加幽深,吸了口气说道:“今年入夏开始,大晟各地洪涝旱灾纷起,你可知道?”
容旬便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这半年来到边关的粮草也越来越少,我虽也有些耳闻,只怕情况比我耳闻的要严重,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朝廷有在治理,不知收效如何?”
章北摇摇头,说到:“你也知道朝廷懒散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我让仁心堂全国的商号每日施粥赠药,不过是让老弱妇孺多一丝存活的希望,但远远起不了作用。”
容旬抓起章北的手,低低叹道:“牧江比大哥做得好多了。”
章北摇了摇了头:“容大哥可知,朝廷依然歌舞升平?”
“我回朝定会劝阻父皇。”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景都商号施药时,甚至有官兵来砸摊子,我后来打听了,是某位皇子的府兵…容大哥,你在边关御敌,你的兄弟们却远不及你挂念百姓。”
容旬听了,叹了口气,良久才说:“一定会有的,牧江不要灰心。”
章北定定的看着容旬,低低问道:“容大哥不曾想过回景都来?”见容旬不回答又说:“前段时间辛国政变,容大哥想必也听说了,原本辛国因几位皇子差点大乱,如今已经安定下来。”
容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好劝道:“你也知道那样的情况会让国家大乱了…”
“…那次遇到流寇,我就该知道容大哥你心肠软了,我不该劝你,容大哥便当我没说吧。”
“我知道你也好,石大哥也好,都是为我计算,只是我只会打仗,况且在我看来,打仗虽然残酷,却也简单得多,你们所说的那条路,我却真的不一定合适。”
章北点了点头,又说:“战场如商场,容大哥可一定时常记着,兵不厌诈。”他看着容旬,补充道:“容大哥你仁善,不到绝境总不愿把别人都看成坏的,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像你这样。”
容旬一笑,长长的说了声“是”。他看着章北,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章北已不再是初春时在塞外见到的少年,就连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如今说出这番话,只怕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历练,忽然有些心疼,说道:“你也不要勉强,还这样小,想的太多长不高。”
章北一挑眉:“谁说的。”
容旬便笑笑,怀念的说道:“母妃告诉我的,母妃说的一定是对的,你可要好好遵守。”
容旬便也笑了,说好。
看着章北终于露出笑容,容旬禁不住叹想时间真快,少年转眼已怀天下。他看着自己的手,却看到章北已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容大哥,你可有想抓住的东西?并非我刚才说的,是容大哥你真正想保护的。”
他听到章北温言的问话,摇了摇头:“以前,我想着不过是保卫边关,让母妃与长乐平安喜乐。”
“现在可有变化?”
“母妃已逝,长乐、石大哥,还有边关的兄弟们,我希望至少能守住他们,抵御外敌,让更多百姓能安居乐业。”
章北松开手,起身望向屋外即将挂起的弦月,他的目光深沉,面色如水,他问道:“容大哥可有把握退赤西?”
“当然,最多两年,必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那,容大哥可有把握退辛国?”
容旬一惊,抬头看到章北即将成熟的侧脸轮廓,良久不语。章北又说:“我虽然对辛国了解不多,但辛国养精蓄锐十数年之久,若大晟如此继续,内忧外患,容大哥你纵使有三头六臂,可有保江山不破的信心?”
容旬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
章北便又弯下腰来,直直的盯着容旬的脸,片刻,他伸手将容旬搂进怀里,容旬任他抱着,垂眼 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一边叹道“长得真快”一边反手也抱住对方。
章北将脸埋进容旬的颈窝,闷闷的说着:“容大哥你被那石川海保护得太好了。”容旬只好拍拍对方的后背,自嘲道:“让牧江失望了?”
“没有,我是怕、怕你失望…如果容大哥有了妻子,或许…”章北说着,突然抬起头:“听说你有一门早已定下的亲事,对方苦等你数年,你这次回来打算娶她吗?”
容旬失笑,不知话题怎么就拐到了这里,想了想,心里也是一叹:“我们很小时见过,母妃一直很喜欢她,数次在信里都说她贤良淑德,品貌俱佳。…只是现下,我怎能耽误她。”
“也是,接下来三年守丧,容旬你这三年必定不会成亲了。”章北突然笑了笑,有些促狭的看着容旬:“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我去告诉她一声,让她别等了。”
容旬一笑,说道“别乱来。”刚说完,心里又觉得苦涩,此前自己曾写信个那位侯爷,再三致歉,只希望不要再耽误那位千金,对方的回复却是无论五年十年,他们全府上下都会等着他。
自己这一生,只怕辜负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时,章北整了整衣袖,低低说:“时刻不早,我该回去了。”
容旬心中失落,说道:“你也好好保重。”想起什么,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章北手里:“这玉佩上有我的章字,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情你就拿出来。”
章北并未推辞,收下玉佩放入怀里。又解下自己手腕上,两条黑绳串起的一块青玉,系在了容旬腕上,也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从院墙那翻身一跃,不见了。
容旬看着章北消失不见的身影,摩挲着腕上的青玉,片刻后抬起手,看到青玉侧面用小篆刻着一个“修”字。
作者有话要说:
按首行缩进快把手按废了… …
第6章 家人
三日后,容旬遵旨结束守丧,回宅子洗漱一番,天刚亮便进宫去了。
还不到上朝的时间,容旬急急的赶往内眷,来到汀露殿,果然看到长乐已坐在那里等他。看到他进来,便张着手臂、叫着“起云哥哥”扑了上来。容旬赶忙接住对方,一边念着“成何体统”,一边扶她站好。
长乐见到容旬,早已将什么体统放在一边,拉着容旬的手走到桌前,将桌上的点心早餐一股脑往前推:“起云哥哥吃饭了没,这些都是我做的,可能没有娘的手艺…”说着,她一愣,眼眶便红了,但刹那之后,她收起愁容,冲容旬一龇牙:“不许说难吃!”
容旬安抚的拍拍长乐的手,便坐下吃东西。边吃边看差不多一年不见的妹妹:“长乐又长高了,不许天天哭鼻子,你就这对眼睛像母妃,哭肿了多难看。”
长乐一撇嘴,想说“我才不哭”,但话未出口,依然哭了出来,容旬放下手里的食物,起身将长乐抱进怀里,叹了口气。
一旁的奶娘嚒嚒将宫女们打发了出去,也站在一旁跟着抹泪。
“起云哥哥!”长乐哭着,又叫了一声“我想去行宫陪你守丧的…他们不让!”,越发收不住抽噎起来:“以后起云哥哥不在了,娘也不在了,长乐不想呆在这里,起云哥哥你带长乐走好不好?
“不要说傻话,”容旬心疼的拍了拍长乐的头,“你在这里有人照顾,我才放心。”
“什么照顾!”长乐连哭带气,一连声说道:“祖奶奶走了这几年,他们都欺负母妃!母妃本来身体就不好,那些庸医奴才们连药也不好好弄!本来!母妃不想让你担心,可是他们欺负母妃!母妃让我别说我偏要说!什么葬礼,不过是做给哥哥你看的罢了!”
容旬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奶娘,奶娘急忙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才松了口气,回头对容旬点了点头。
容旬便急忙安抚好长乐,长乐渐渐收住哭声,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放肆,看了看容旬和奶娘,说:“我…我就是…我不会再说这些话的。”
容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叮嘱长乐有什么委屈便告诉自己,长乐听了又一笑:“母妃是因为性子好,至于我,哼,他们才不敢!再说起云哥哥你战功无数,连父皇都要对你另眼相看,那些奴才们怎会不见风使舵。”
容旬心下一叹,总算放心了一点。两人又多说了几句,容旬用过早餐便上朝去了。
到了大殿,张丞相、巍阁老带着几位老臣,远远的便行着礼过来,见礼问安,尚未来得及说几句话,几个皇兄皇弟也到了,以二皇兄为首,容旬一一见过,容旬自小被他们追着打骂欺负,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亲近之感,不过硬是寒暄,几人相互做个面子。
一干国事后,皇帝重重赏了容旬,嘱咐他勤勉练兵,确保国门无恙,散朝后,又召众皇子共用午膳,说是为容旬接风洗尘。只是饭间所谈,也毫无温度可言,山珍海味一道道呈上来,容旬却觉得还不如早上长乐那半生不熟的馒头、前两日与章北就着茶吃的凉菜,也万万比不上在荒凉的边关,和石川海陈如善用野菜熬煮的一碗清汤。
期间,皇子们纷纷向容旬说起自己听到的边关战事,赞叹容旬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就连容旬都看得出来那些笑容背后的虚伪讨好,心下更觉得寡然无味,时间难熬。
想起章北与自己说的事情,便直直的站起来向皇帝说到:“陛下,儿臣听闻境内旱涝频起,想百姓之苦几乎感同身受,又听说各地都有乡绅商户们自发施粥救难,而百姓仍受饥饿之苦。儿臣实在心中有愧,食不下咽,儿臣拜请父皇下严令,让各官府开仓放粮,减免徭役,共度天灾。”
皇帝看了他一眼,并未停下杯盏,只是扯出一抹笑,说道:“自然,这些事情早就交代下去了,你不用操心这些。”
四皇子容炼停下筷子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六弟远在关外,对国内的事情竟知道得这样详细,我都不知道还有乡绅商户施粥的事情,六弟对百姓之苦真是用心。”
几位皇子趁机低笑着附和,只有皇帝,原本淡淡的脸上闪过一丝顾忌。容华便说道:“这也难怪,我听说仁心堂定期给边关送药,船载车提,并且价格比军部的采购价还低许多,想那仁心堂是大晟南部的总管,远在北部边关的六弟都能结交到,真是朋友遍及天下,令人佩服。”
另一个人附和道:“我觉得这正说明六哥在民间声望好,这可是国家之福啊!不过么,施粥赠药是好事,只是若显得官府不力可就不好了。”
容旬没想到自己只说了这两句话,就引起如此大的反弹,容旬忍无可忍,行礼回道:“容旬常年在边关,从未刻意结交什么人,那些乡绅商户也好,仁心堂也好,无不是真心为国,希望为国为民分忧,你们这样暗示指责,是什么意思。”
容华还要说话,皇帝摆摆手,说道:“好了,旬儿说得对,国难当前,你们也该出份力才是,就不要说了。”
众人忙说是,容华便改口说道:“父皇说的是,我这几日也听闻了舅舅在赣南安排了一里长的棚户,为当地饥民施粥,孩儿惭愧自己做不了什么,刚想恳请父皇将孩儿接下来一年的例银直接送给舅舅,就当孩儿尽一份心力。”
于是又有几个皇子纷纷附和,皇帝心情好了很多,容旬却再看不下去这虚与委蛇的把戏,吸了口气说道:“儿臣多谢父皇赐食,不过母妃仙逝,长乐悲痛难忍,我已答应下午带她出宫一游,请恕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看都没看他,淡淡的挥了挥手:“去吧,过两天你走的时候,让长乐送一送你。”
容旬点了点头,疾步走了。
虽说是他带着长乐出去散心,但是容旬对景都完全没有概念,反而是长乐带着他到处看了看。
深秋的景都肃穆美好,随处可见的梧桐正是最浓烈的时候,他一边看一边陪长乐说着话。傍晚时,却碰到一个身量修长,着淡青色长袍的青年。那青年远远见到他,就地作揖对他行礼,长乐急忙避到一旁的马车上。
容旬见那青年眉眼间竟然有点像石川海,便点头示意,那青年走过来,再次轻轻拱手,小声说道:“下官石径林,拜见六殿下。”
原来真是石川海的弟弟,和镇守边关的石川海不同,石径林面容白皙,举止文雅,一看便知是饱读诗书的样子。
“本想明天去府上正式拜见六殿下,不想在这里遇见,幸会。”
“幸会,石大哥经常提起你,如今一见只觉得亲切,径林无须多礼。”
石径林点点头,问道:“不知殿下何日启程返回卞州?家母十分想念兄长,准备了一些事物和家书,下官原想明日上门拜会,麻烦六殿下帮我捎过去。”
容旬一笑,说道:“还好在这里遇见,我明天一早就走,你让人一早将东西差过来,我带上便是,不麻烦。”
石径林见容旬一点架子都没有,也是十分开心,再三拜谢之后才匆匆离开,想必是准备东西去了。
长乐便从马车上下来,有点不满的问道:“是谁啊说这么久。”
“是石大哥幼弟,石径林。”
“哦。我记得你说过石大哥黑黑的,他弟弟倒是不黑嘛。”
容旬哈哈一笑,说道“石大哥那是晒的,你啊,什么黑黑的没有礼貌。”
长乐一吐舌头,拉着他跑向心仪的饭馆去了。容旬却看到饭馆旁边竟然是一家仁心堂的商号,经过时,还正好看到来升在柜台整理着什么。
不由得走过来,来升见到他,一惊就要跪拜,容旬急忙拦住,问道:“怎么你还在景都,我以为你与牧江一起回去了。”
来升摸着山羊胡子,说道:“少东家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些账目不放心,让我再核查一遍再走,所以……”
“原来如此,想来他这一年来也十分辛苦。”
“是……”
容旬看着来升,想到前两天那个有些阴郁的章北,便向来升拱手说道:“还望大总管不怪容旬僭越,但容旬实在想替大晟百姓和章北谢谢大总管,有大总管帮忙,实乃幸事。”
来升脸色微白,忙说“不敢不敢。”
容旬也不多留,前往隔壁找长乐去了。
第二天,石府果然天刚亮就送来两个包裹,并一封石夫人的家书,容旬小心的包好,又等长乐从宫里出来送他,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就到了渡口,短暂的停留,容旬再一次挥别了久违的故土。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再回来,已是人物两非。
第7章 艳骨
容旬再回到汴州,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起来了。石川海拿出入冬后猎的第一只孢子,当天就架起火堆逼着容旬痛快吃了一顿。又过了半个月,长乐的信也到了,絮絮叨叨寄来一堆衣物吃的,说着自己一切都好,送走容旬的当天回宫路上还捡了一个小丫头,和自己年岁差不多,以后可以玩在一起,让容旬不用担心她。
另一边,仗着寒冬将临,赤西派出了最精锐的铁骑十营,第一场雪还未化完已经压到了边境。
两国的大战终于来了。
敌袭之日,石川海一马当先,率着亲自训练的赤火营直接对上了赤西精锐,容旬领兵从两翼包抄,银甲比白雪更加耀眼,很快,铁骑十营阵型大变,溃退而败。大晟将士在容旬和石川海的身先士卒带领下,取得了与赤西王对阵的第一次胜利。
一整个冬季又一整个夏天都在马嘶战鼓中走过去了,失了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自己又一次次被容旬和石川海两个“黄毛小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赤西皇帝的眼睛里也逐渐赤红一片,数次披甲上阵,亲自挥舞战鼓,却始终毫无进境。大晟的边境线艰难的往北推进,一年不到已占领赤西五个城池,已然进入赤西与辛国交界的西北部地区。
按形势推算,石川海“将赤西打回老家”的口号很快就要实现了。
这一天,又是短兵相接,如此前的数场战役一样,赤西逐渐不敌,部队溃散后退,似真似假的边退边战着。
虽然知道赤西惯用诱敌伎俩,但容旬和石川海亲眼所见赤西皇帝正在退败部队的最前方,金黄的军旗数次倒下又摇摇晃晃的被抬起来,料定机会难得,二人率兵追击不断,石川海激动难当,冲 容旬说道:“这次拿下那狗贼的头,就不怕陈如善骂咱们了!”
容旬大笑:“石大哥,你怕陈统领这事儿只怕大家都知道了!”
“可不是!谁让老爷子留下的这些老部将,念功数他第一!来!咱们比比谁先追上那老贼!”
说着,石川海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瞬间就领先容旬两个马身,容旬不甘落后,策马直追。
这时,两支箭矢破风而至,一支笔直向石川海射去,一支却直指容旬。
“小心!”容旬大喊一声,执剑斩断已达眼前的利箭,见到前方石川海将身子往旁边一扭,堪堪避开,不由脸色发白,正要飞奔过去,却见转头看向自己的石川海脸色一变,直接从马上跳了起来扑向自己。
当两人跌落马下,第三支箭矢已越过二人,没入一旁的树林。
这短短的一个耽搁,持弓之人已经几个腾跳,远远逃了。容旬心中一怒,看到赤西皇帝已经被护卫牢牢护住,离他们也有了距离,不好再追。
不知怎的,容旬看着绝尘而去的赤西部队,心里涌上来一丝不安。“这老贼一向小心谨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石大哥你没事吧。”说着,他看到石川海左臂有一道细小的划伤,便想要检查,石川海却哈哈一笑,说着“没事没事”,便上马说道:“得,追不上了,咱们还是快点归队,别跑了敌人又被骂。”说着,领着容旬往回撤了。
大约十天后,石川海从战场上摔落马下,差点性命不保,容旬将他护在马上突围而出,却看到他脸色青白,一摸更是滚烫。
回到营地一问才知,石川海已经连续几日食欲不振,低烧不退,惊梦失眠,请军医看过,军医没能看出发病的原因,石川海自己下了个风寒的定论,吩咐不许任何人告诉容旬,期间容旬问起过,他也一直说自己风寒,直到这次落马,再也掩饰不住。
心里的不安猛地涌了起来,容旬召来军医细细诊治,待石川海除掉上衣才发现,他左臂那道细细的伤口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军医依然不发一言,容旬却急了。
“这是十天前,箭矢所伤,深浅不过一寸,为何十天未愈!”
“殿下……石将军的病,确实蹊跷,但臣们,并无对策。”三个军医急急的跪地,脸色也是发白,一个年长些的更是满脸惊悚,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那箭矢是什么颜色,可有气味?”
“气味?”
“老臣曾听说过,赤西有一种传说中的毒,这种毒只要划破皮肤便已感染,伤口始终不愈合,最后……最后……”那军医打了个寒颤,接着说道:“老臣记得,那毒十分难治,并且不管多么微小,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容旬脸色发白,那天事出突然,又在树林中,两人都没有留意到什么花香。想了一会问道:“那香味只会在□□上?”
那军医将头埋到地上,说道:“中毒后,中毒者伤口处,也会有淡淡的花香,据说当那香味出现时,……就没救了。”
容旬冲上去抬起石川海的手臂,送到鼻下仔细问了片刻,他心中已定,急急的写了封信给部将:“将这封信交到卞州仁心堂商号,让他们火速传给他们少东家章北,要最快的速度!”
部将拿着信匆匆去了,容旬看着昏迷不醒的石川海,只希望一定一定要赶上。
第二天,一个人出现在营外,他样貌普通,肤色苍白,穿着淡蓝色长衫,下垂眼,猛一看上去自己也不是很健康的样子,对人也冷冰冰。这个人不慌不忙递上来一封信,落款处有容旬赠与章北的玉佩纹路。
“在下风子游,我东家探听到赤西近日制出了有违人性的□□,担心殿下安慰,前些日子遣在下过来看看。”
容旬来不及惊讶,也顾不得思考何以仁心堂会知道赤西的消息,但石川海命在旦夕,他急忙带着风子游来到石川海营帐,蓝衣青年看到石川海的瞬间,终于第一次变了脸色,原本淡定的目光已经沉了下来。
石川海中了毒,而且仲的正是风子游口中“有违人性”的毒:艳骨。“此毒十分难制,因药材所限,数年方得一剂,可染兵器不过二三箭矢罢了,只是,”风子游平静无波的语调停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此毒目前无解。”
容旬刚缓解的神色再次苍白起来。
“六殿下,在下不敢保证能医好石将军,但在下自认医术尚可,还请殿下万勿过分担忧。”
容旬见他如此说,只好点了点头,他站原地,看着从马上摔下后就一直低烧不醒的石川海,只能相信章北派的人便是这天下最好的人,他双手抱拳:“还请先生放手一试,需要任何协助请尽管开口。”
风子游点了点头,眼睛里已经恢复刚来时的淡然。
第二天容旬便知道这个面色苍白的风子游,就是名满天下的“阎王怒”,是这世上唯一敢和阎王抢人的人。容旬这才放心不少,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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