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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江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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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容旬静静的等着,两个月前,那几样点心端过来的时候,逃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那个陪自己长大,最善糕点的徐有贞竟然是石川海在宫里最信任的人之一,亡国之后,新地并未赶尽杀绝,身为太监也无处可去的他还在御膳房帮着打杂谋生。
那天,容贵妃的侍女匆匆跑进御膳房,报了几样点心名字,问道有谁会做。正好轮值的徐有贞震惊的举起了手,他小心翼翼的听着侍女又报了一遍名称,身子几乎要颤抖起来。
那位贵妃……姓容。
宫女毫不怀疑,只让他速速做来,再端回来时,那宫女赏了他重重一锭银子,说道:“贵妃说了,味道很好,下次晚膳后速速做来,以供她睡前品尝。”
其他人艳羡的看着这个平时不起眼的杂役,突然成了贵妃的红人,却不没有看到他埋在地上的脸上,红彤彤的眼眶。
第二次做好点心的那个晚上,他抱着从小养到大的黄毛,偷偷溜到那内禁边缘,他将手里的一小块点心喂给黄毛,轻轻拍了拍这只比狗还灵敏聪慧的老猫,轻声说着:“去吧。”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那边是否还顺利,容旬想着,从下午三点多开始,自己已经在这里窝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全身关节冻得发疼,右手腕更是刺痛难忍,只是翻了窗而已,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娇气了。
容旬屏着气,真恨不得将自己掐死算了。
周边再无一点声音,又等了好一会,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突然传来,越来越近,一对圆圆的发光体突然穿过草丛钻了进来,是那只大胖脸的黄花猫。容旬心里一松,呼出一口气,将手里抓了一天的一小块饼干递了过去。
黄猫不慌不忙的吃了两口,回头冲外面悠长一叫,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附近。
“……六殿下……?”
容旬撑起身子,慢慢爬了出去,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夜色里微微发抖,正是徐有贞。
那人见容旬出来,小步跑了过来,就着微弱的月光难以置信的看着容旬,半晌扑通跪了下来,小声哭了起来。容旬走过去扶起他,似有千言而不能说,只道:“下面的事可准备好了?”
“是…是!”徐有贞忍住哭点了点头,拿出带来的包袱,抖出来一套宦官制服,容旬套在身上,便随着对方静悄悄往皇宫西侧门走去。
“…殿下一会不要出声,一切有奴才呢?”
容旬点点头,将宦官帽子又整了整,低下头忍着痛快步走着。也不知道拐了多久,西侧门隐约出现在远处。
徐有贞快步上前,将通行令牌展示出来,又悄悄塞上一包碎银:“于大人当值辛苦了!御膳房不知怎的少了料调味,师傅差我赶紧去买,顺便再带些新鲜食材回来。”
于侍卫将银子塞进袖口,一边说着“可还不到点呢,”又看了看夜色微暝中,站在一旁的容旬,看他低着头,斯文秀气白白净净的,又问:“新来的?”
“是呀,师傅新收的徒弟,这是他的令牌,于大人请过目。”
那侍卫扫了一眼,说道:“大冷天儿的,下不为例啊!”说着,就去开门。
“是呀是呀,事出突然,我这突然从被窝里出来也是冷得要打颤呢,还是于大人你们不怕冷。”徐有贞应和着,低眉顺目紧跟着于侍卫,容旬安静的跟着。
门缓缓开了,在无声的夜色中发出吱呀的声音。
徐有贞不露痕迹的,将容旬拉到自己身前,只等着门一开两人就能出去了。
容旬只觉得这一切太过于顺利,几乎有点诡异。
“站住!”
一声暴喝突然随着马蹄声一起传来,容旬伸手去拉徐有贞,徐有贞却瞄了一眼已经能容一人通过的大门,身体使劲儿一推,将容旬往门外一挤随后转身企图用后背将门重新关上,于侍卫已经发现事情不妙,拔出佩刀冲上来便是一刀。
“快走!呃……!”
徐有贞的惊呼透过门传了过来,容旬心里却是一抖,马蹄声已经到了门口,他听到一人急急喊了声“住手”然后高声说道:“大人请回可保徐有贞不死。”
“快走,别回来!”徐有贞挣扎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后是一顿扭打的声音,容旬抓紧袖中暗藏的匕首,看着宫门外清冷的长街,匕首出袖的瞬间,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同时,一个人影闪到身后,对着他的腕口便是一击,吃痛之下,匕首掉到地上,刺破刚积起来的白雪发出“铛”的一声。
身后宫门再开,暗卫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只是礼貌而恭敬对他说道:“大人请回”。
容旬看着被侍卫绑着跪在地上的徐有贞,看到他的血在夜色里落在雪上是黑色的。宫内远远的,一个人骑马不紧不慢的踱了过来,侍卫们很快跪倒一片。
果然顺利得不太自然。只怕是确认好了只有徐有贞一人,这才出的手。
容旬慢慢走了回去,徐有贞已经涕泪横流,只哭着说“奴才没用”。容旬走到龙修马前,看到对方在暮色将瞑的微光比冰还冷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别杀他。”
龙修看着他,突然冷冷说道:“别让他死了。”同时一弯腰,直接抓住容旬领口,将他提到马上直接飞奔而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宫门,容旬只觉得寒意彻骨,这一次失败,恐怕再无机会了。
跨进寝宫的时候,安公公的声音传来,连声问着是否伤到快准备暖炉。
“殿下在外面待了一晚,恐有风寒,让属下为殿下把脉诊治吧。”是风子游的声音在一旁符合。
听着两人话音里的担忧,容旬想着,看来是真的把人惹怒了,果然听到龙修喝了句“都下去!”,然后自己就被扔到了床上。
容旬被摔得头一晕,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却发现这里并非栖凤殿的寝殿,到处的玄色装饰,关节乍寒遇暖,又是一阵刺痛,他低哼了一声,龙修已经俯身到了床头。
“看来我太纵容你了!”
来不及回答,已经被重重压倒,那件带着寒气的宦官衣服已经被龙修直接撕开往下拽去,直到这一刹那,容旬反应了过来,他挣扎着抓住龙修的手腕:“……你说过不勉强……”
龙修翻手抓住容旬的手腕,慢慢的将它们扭到头上方,一只手握住他两个手腕,容旬涨红了脸却一丝都撼动不了,他看着龙修显然已怒极的神色,听到他慢慢说道:“我也说过不许轻举妄动。”
下一秒,手腕的桎梏松开,却不让容旬有喘息的机会,龙修扣住容旬的脑袋,狠狠的吻了下去。容旬震惊之余,一条湿滑的东西已经霸道的钻了进来,挑唆着他的舌头,在口中攻城略地般越探越深,一时间连呼吸都乱了。他挣扎着连踢带推,却被龙修身体死死压制住,口腔中那蛇一般的事物退了出去,空气一瞬间灌了进来,容旬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喘息,又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他心中恐惧,瞪着龙修,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我是你手下败将!却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龙修一笑,被羞辱二字勾出更多怒意:“我手下败将多了容旬,却不是每一个都这么’羞辱’的!”说着,手上发力,将容旬胸前的衣服撕得大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囚禁
第二天下午,仁心堂大总管来升随内廷采购萧总管进到宫里来,两人踩着洒扫得干干净净的平整小路,一路说着话一路走着。
来升还是跟每次来的时候一样,穿着深色的棉布长袍,但萧总管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个朴实平常的老人,前朝的时候,仁心堂支援朝廷,一直半卖半送的给边关药草支持,更是在前朝风雨飘摇时又是施粥又是赠药,可谓爱国爱民之心拳拳。可是煌煜立国时,重新开门营业的仁心堂又成了煌煜的内廷药商,皇帝明着什么都没说,但那么多被封为皇商的大富,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拿着珍奇事物只为求陛下一见呢?
偏偏陛下暗地见了的,就这一个仁心堂。甚至答应了这位大总管每年两次的拜见,得到冷心冷面的皇帝如此垂青,萧总管哪里敢怠慢。
“来大总管这次来景都可还习惯?马上春节了,甘州可下雪了没有呀?”
听到萧总管热情的探问,来升笑着点头:“习惯,甘州前段时间终于也下雪了,以前我偶尔也会来景都,现在这里越发繁荣了。”
“可不是,陛下还在北边的时候,就是天纵英明,如今更是治国有方了。”
“是呀!”两人说着说着,御书房到了,萧总管禀报后就在门外候着,来升毕恭毕敬的跟着安公公进去了。
龙修正在批阅奏章,气色看起来不错,就是左手掌上绑着绷带,来升一惊,见没有外人,赶忙关切的问道:“陛下怎么受伤了?”
龙修停笔,摆摆手不愿意说,来升见一旁的安公公脸色,便也猜着几分,他便先低低的将这半年的重要事情简练明晰的说了,这些事有的以前通过暗卫传递过信件,这次不过做些补充或结论,还有一些不便写出来的,便仔细的多说了些。
龙修专注的听着,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南方的事情还要再留意些。”
来升点头说是,这才递上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包袱,萧总管一定觉得是稀世的珍宝,打开来却是两个白玉酒壶,这是龙修在甘州时最喜欢的龙泉酿,每年就入冬时出来十壶,来升好不容易买了两壶,就都拿来了,珍宝算不上,稀有却是真的。
龙修点头谢过,来升这才说道:“陛下,听说那位大人醒了。”龙修点了点头,来升又说:“这次倒有一批十分不错的将养药材,希望大人能早些恢复。”
龙修知道来升想见见容旬,但想起昨天晚上,说道:“你若想见他,要嘛过几日要嘛下次吧。”
来升点点头说道:“甘州事物耽搁不得,还是下次吧。”顿了顿又说:“前朝淑贵妃走时,曾在景都店里偶遇,当日那位大人对属下说的话,属下心中一直不安,实在想当面致以歉意。”
龙修一愣,问道说了什么,来升便将当日容旬代百姓和章北向他致谢的言辞说了,龙修听了脸色凝重,半天才说:“若要致歉,也当是我,你不必介怀,下次你来再见他吧。”
“是。”来升便跪拜,又和安公公相互微微鞠躬,退出去了。
来升走了不久,一个侍女走到门外通报处,安公公见到她点了点头又一脸愁苦,便向龙修说道:“陛下,殿下醒了,只怕正不肯吃药呢。”
龙修便让他把酒带上,往寝宫走去。一路走着,昨夜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
昨夜,自己放纵了几回,要得狠了,容旬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头上的墨玉簪子,竟想也不想的往自己胸口刺去,若不是龙修反应快用手掌挡住,只怕容旬当时就要刺进心脏,死在他面前了。
龙修被他的举动吓得又出了一身汗,情潮闪退的时候转念一想,顾不得手掌上尖锐的刺痛和流血的伤口,拔出簪子,远远扔了出去,无奈的叹道:“容旬,你若恨我,何不刺向我的心脏?”,他细细察看了下容旬心口的位置,确认毫发无伤之后,又追问道:“既然都会逃走,当是准备好好活着的不是吗?”
容旬早已被他欺负得泪眼朦胧,心里委屈再也藏不住,见簪子被扔开,只是哭着说:“是因为我,你才不放他们,我才是老虎,是我……”
龙修这才知道容旬想必是反应过来,对于那些俘虏的死又自责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想要解释,又想干脆让他断了念头,一时无语,只能将他揉进怀里,挑弄一番让他沉沉睡去。
只是他一旦存了这个念头,只怕不会放过自己了。
“那边安排好了?”他问向安公公,见对方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就在龙修盘算着一路上,容旬正躺在床上,也盘算着如何了结自己。
再醒来的时候,仿佛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光线穿过酸涩的眼皮,带来一阵茫然的晕眩。容旬动了动,感受着干净的被褥、清爽的身体,如坠深渊的记忆似乎只是噩梦一场。但那些或浅或深撕咬着每一寸身体的痛感,都在提醒着前一晚的肆虐和荒唐。
也直到昨晚,他才彻底知道龙修的打算,不管多久,龙修是认真想让他再无退路,囚在这里任他摆弄,那些战俘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只要“六殿下”活着,或走露一点消息,那些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兵卒就会变得可怕起来。
他的确不想放虎归山,但那些将士并不是虎。
真儿又走了过来,将热好的药碗端了过来,周围站着一排端着洗漱用具的侍女们。容旬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还是摇了摇头,却看到龙修走了进来,手腕上包着一层纱布,他走到床前坐下,将容旬抱起来揽在怀里,接过真儿递过来的丝巾帮容旬擦净脸,又端过漱口杯看着容旬漱过口,再舀起一勺御膳房精心调制的药膳粥,送到容旬嘴边。
从头到尾,容旬半点挣扎反抗也无,他看着容旬手掌纱布里隐约透出来的药膏的颜色,终于说道:“陛下还是杀了我吧,也省下诸多的尝试防范。”
龙修听完,好半天什么也没说,他放下勺子,看了一眼安公公,安公公立刻会意,招呼侍女们鱼贯而入,捧着外出的衣物大氅手炉什么的。容旬不知道龙修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在意,任他摆弄着穿好衣物鞋袜,再披上厚重的大氅,然后一手揽腰一手横过膝盖将他整个抱在怀里,头脸都未露出来。走到殿外,一辆马车已经在等候,龙修抱着他钻进马车里,放在软垫上坐好,不多时,马车平稳的出发了。
“你若接受不了各尽其责的后果,非要将国破家亡的责任扛在肩上,我也不能勉强你。”马车两侧有格纹挂帘的小窗,容旬看着窗外风景渐渐从皇宫换成了市井街巷,终于听到龙修开了口。他看着容旬,一字一句说完后又回归沉默。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容旬打量了一下外面,是一个叫法云寺的寺庙门口。年关将近,各色上香参拜的人络绎不绝的进出着,这时,一乘靛蓝布软轿停在马车不远处的寺庙门口,一个着浅竹色襦裙的俏丽丫头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容旬视线里,想着轿子里不知是谁家千金,容旬便打算移开视线,但那个丫头已经一伸手将她主子扶了出来,一时间容旬惊得半站起来。
是他的妹妹,长乐。
飞快调整好呼吸,容旬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龙修,确认般将脸贴近窗棱,看着那个披着厚氅,身形微圆的女子,那确实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你说父皇知亡国不远,召集所有皇子皇女,亲手斩杀了他们。”他看着长乐被丫头搀扶着走入了寺庙,慢慢说道。
“淑贵妃仙逝那年,我安排了一个人到长乐公主身边。”龙修慢慢的答到,起身重新抱起他,也下了轿,走到寺门口才放下他,搀扶着他往里走去,容旬全身仍是虚脱一般,还是打起精神找着长乐的踪迹,终于看到她正在不远处的角落,和一个面貌慈祥的老和尚说着话,龙修扶着他也不停留,而是引到一个僻静的小房间,又走到一侧屏风后,让他坐到铺好软垫的椅子上。
容旬看到那个侍女的时候,已经想起长乐在信里提到过的那个丫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既然一切都是龙修的安排,他也不着急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很快,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有丫头亮澄澄的声音说了句她去添香火和安排马车,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容旬、龙修和长乐。长乐显然不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她看着小房间内墙一侧的供桌,利落的点香叩头,又拿出手帕将几个牌位拿下来慢慢擦着,擦到其中一个牌位,她还未说话,眼眶已经红了。
“径林哥,我来看你了,今天好冷呢,不过廖大夫上午来把了脉,我和孩子一切都好,你不要记挂我们。”
容旬听到径林二字,心中不解,那日在街上与那个白净的男子见了一面,没想到他也死了吗?
容旬心中怅然,又听长乐继续说道:“前两天才来过,本来下旬的时候再来,不过知趣说之后还更冷,干脆今天再过来看看你,之后就待在家里,也免得你担心。我一想也是,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太记挂你哦。”
她将牌位小心的放回原处,习以为常似的说起家常话,只是说着说就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将手中牌位放回去,又拿起另外两个擦着:“母妃,起云哥哥,我……我很想你们……长乐很想来陪你们,但可不可以原谅长乐,长乐想把孩子抚养长大,看他开心的生活。”
长乐再也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容旬红了眼眶扭开头,不忍再听下去。门外响起敲门声,丫头在门外轻轻说着马车已经备好了。长乐便起身,又点了新的香供上,说道:“对了,今天廖大夫过来诊脉,一切都好,只是还是说不准是男是女,不过我和径林已经将名字都取好了,若是男孩就叫若旬,若是女孩就叫晴天,母妃,起云哥哥,你们要是觉得不好,记得托梦给我……”
说着,又抽泣几声,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推开门慢慢走了。
屋子里重新变得寂静起来,容旬站起身,走到屏风前面,昏暗的房间里,供桌后的牌位映入他眼睛,是石府满门牌位,密密的排列了整一面墙的位置,自己和母妃的排位也在前排中间的位置。
想到刚才长乐的哭声,看到石宇楼和石川海的牌位,容旬心里一疼,便跪了下来。
石宇楼征战一生,更是不畏人言,将“邪煞”之子带在身边,若淑王妃是他的母亲,石宇楼便是容旬生命里真正的父亲。这个临死都不忘鼓励他好好生活的人,如今早已不知魂归何方,而他的长子石川海,是像真正的兄长那样陪自己长大,多少次从敌人的刀剑之下将自己救了回来。临死还不忘告诫他“若非战死,便好好活着。”
石川海到底知道什么,容旬并不清楚,但是想到汀露殿的地道,想到自己一无所知之时,石川海对仁心堂和章北的调查,想到他将自己推到一边而中毒身亡,容旬再也控制不住,叩头点地,哭了起来。
龙修在一旁站着,既不阻止也不说话,石家满门忠烈,多少年来连祖父都深深忌惮,石川海之死对他来说,既是遗憾,也无法否认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容旬微微颤抖的肩膀,良久,走上前去也燃了一炷香。
虽然你们可能不愿意,但容旬还是交给我吧。
第14章 方寸
夜幕降临,龙修扶起依旧跪地的容旬,半抱半扶的离开了法云寺,一出寺门,他便将容旬抱起来,钻进等候多时的马车。容旬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关于长乐如何活下来,他心里早已猜到了大半,自己当初也安排了人手,想必还是没有计划多时的龙修缜密,他也不愿意多提。
但长乐与石径林的事情,他想听龙修亲口告诉他。
马车里燃着暖炉,淡淡的香气萦绕着两人,龙修将容旬放到软椅上,看到他脸上已不复在宫里时的满面死灰,心里也放心不少,不等他问,慢慢说了起来。
“长乐的事情估计你也猜到了,当年她一时兴起捡了知趣,一起长大,亦仆亦友,我知道你安排了人潜伏在长乐身边,但是你的其他兄长也曾安插过不少人,知趣根本不多问,不分敌我除了个七七八八。你死后的消息传回来,长乐直接跳进了莲湖,知趣,还好知趣早一天知道,匆忙做了准备,将长乐从湖里救上来,偷偷的出了宫。长乐醒来后和你一样,丧母丧兄丧国三痛交织,日日只想着不愿苟活。原本是颇为棘手的状况,刚巧石径林抗敌重伤,考虑到他跟石川海的关系,知趣就将人救了回去,只当再给长乐一个念想。”
他看着容旬认真在听,笑了笑:“再说石家忠烈,当年没有救活石川海,我想着若能救活石径林,也算对石府两代算个补偿。”
容旬听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龙修此前告诉他长乐死了,现在又把长乐拉到他面前,个中意味如此明显。只是,自己又该如何补偿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那些因为自己被俘又被杀的袍泽呢?
他看了看马车外残雪覆盖的街道草木,心中荒凉仿佛失去了边际。
龙修注视着他每一次的神情变化,稍加停顿接着说到:“谁知他们二人国难家难之际,相互扶持不多时就陷入了情网,因家中长辈都不在了,情深意切之时顾不得礼数,私定了终身。只可惜,长乐怀孕不足两月,石径林还是亡故了。长乐伤心了很久,但因着腹中孩子,却反而振作起来,知趣帮着安排了这个寺庙,帮着焚烧了遗体,又立了隐秘的香火堂,让她能时常来祭拜。这前前后后一年里,知趣帮着打理大小事务,她并不曾受过流离短缺之苦。”
没想到那个吵吵嚷嚷,说着一定要等容旬大婚才肯嫁人的妹妹,竟会在如此际遇之下托付终身,容旬知道长乐内心坚强,并非脆弱随意的女子,他无法想象,石径林的到来给了她多大的支持,他的离开又给了她多大的痛苦,虽说身无流离之苦,只怕心里早碎了无数遍,一想到这个,他忍不住转过头看着龙修,问道:“石径林真的救不回来吗?”
龙修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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