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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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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颗蒙了琉璃的,外边看起来透亮,里边看出去却朦胧得很。十五不是什么都懂,而是什么都不懂。秦远反而更觉惊喜,他甚至想什么都不教给十五,让十五一辈子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永远坦诚而天真——但这只能想想罢了。十五理应有更阔达的地方任他遨游,而不该被禁锢于金丝笼里边。
“明日去拜钱二少爷,”十五一身中衣,倦怠地坐于案边。室内炉烟袅袅,暖盆洇染出他从眼角到面颊的红晕,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簿子,嘴里喃喃道,“金丝锦缎一匹……”
秦远喝了口茶,在旁看他,随口道:“哥哥还盼你以后去做大官呢,今日的书温了么?就来看这个。”
十五愣了,侧头回看:“少爷想我去考功名?”
“你不想?”
十五慢吞吞地说:“少爷要是想,我便去。”
秦远失笑:“你莫非当考功名是容易的?多少人学了一辈子还只挣了个秀才呢,说得这样轻松。我要你去你便去,还能考个状元回来?”
十五认真道:“少爷想让我考状元,那我便去考个状元回来。”
“那少爷要你留在我边上,一辈子就当个小厮,你也留着?”
十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秦远霎时失了神。少年的眼睛真挚而灼热,烫得他浑身发麻。
“我哪儿舍得呢,”秦远缓缓道,“当大官也累,当小厮也累。我只想带着你,出去玩好的、吃好的,看你长大,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十五执着答:“我愿意伺候少爷一辈子。”
秦远却只当已是真心相付,整颗心柔软得要化了。他凑过去亲吻半晌,温声道:“记在心里了。天已晚了,睡罢。”
十五除了学习打点人情,渐渐亦开始学算法了。平日里他既要陪着秦远,还要帮人干活、念书写字、算账记事等等,隐隐已成了秦远房中的管事人,忙得脸颊上的肉又消减下去,看起来清清瘦瘦。然而这也不算都是无用功,秦远便发觉自己平日处事越发便利。十五细心敏感,又与他心意相通,常能无需吩咐即可明白他的意思。而秦远本身便是个“唯十五做的就都是对的”做派,更加觉得喜欢。他也心疼十五忙得人瘦了,顿顿加餐试图给补回来。晚上都不敢折腾十五,生怕让人身体更虚。
太学已休了假。此日秦远应了钱二的邀,与京中纨绔年前一聚。他想着十五近日忙得够多,干脆让十五留于府中歇个半日闲,他带着旁人去也是同样。十五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便顺口答应。不料他于床榻上刚躺了一小会,便有朱红来寻他:“十五,南边的家书来了一日了。”
十五起来整衣穿戴。家书放于太太屋里,老爷太太都已阅过。只是昨夜家书到达府上的时辰不早,便没送来。年关在前,秦府已是张灯结彩,四处红绸锦缎,人行匆匆,只闻忙碌声鼎沸,既漂亮又热闹。丫鬟小子都有了新衣,已有按捺不住的人提前穿上。近年了吃得也好,各个面色红润。太太身旁的月白正是如此,迎他进去的时候,面上刚扑了红胭脂,懒洋洋的出声:“太太讲不想见你,拿了便回去罢。”
十五平淡答:“麻烦替我向太太问好。”
月白微诧,仔细瞧了他一眼,将家书递向他,正要送他出去,突然道:“二老爷给堂少爷定了门亲。”
十五慢慢眨了眨眼。
月白不过随口说一句,看他面色波动不大,心中倍觉无趣,连送都懒得送,只让他拿着家书走了。
未点着的红灯笼高高挂着,映出少年独自一人的背影。年要来了。
第30章
秦远归来的时候,已是半醉。他自己不喜不清醒的糊涂模样,又记着十五爱干净,甚少在外喝到醉醺醺。只是人在应酬,哪怕他熟稔觥筹场的应和,也难以全身而退,总归得沾些酒水。秦家三个少爷被送回来的时候,他已算是最明白的一个。另外俩堂弟早已醉得亲爹都不认识,浑身脂粉味,还比划着酒拳呢,一回头便正好碰到秦老爷,临近年关还挨了顿家法伺候。秦远由人扶着回了房,虽有数人护着遮着,仍被夹着雪粒的风裹了一身。待他卸氅暖手喝茶,脑内有些许混沌。好险还意识到自己应当是一身酒臭,远远见着十五也并不靠近,而是倚着门喊:“十五。”
十五面色寻常,走上前去,替秦远解去外袍。秦远自去软座坐下,旁边一案上已摆了一碗醒酒汤。炭盆正热,室内一片暖融融,又有人送来小食夜宵等,秦远吃了一些,感觉好了不少。十五接过水盆,拿热水绞了巾子,轻轻敷着秦远的额头。秦远闭上眼睛,笑道:“下回不喝多了。身上有味道么?”
十五摇首:“浴桶已好了,少爷。沐浴后便舒服了。”
秦远揉了揉眼睛,自去沐浴更衣。一切了当再回房,十五亦换了里衣,有些困倦地坐着等他。
“怎么还不睡?”秦远说,“再不睡就长不了个子了。”
十五轻声说:“南边来了家书,等少爷看看。”
秦远随手接过,展开看。家书前边一切寻常,老话重提,照旧是问候秦老爷一家子、亲儿子状况如何云云,再简略说了说南边生意,直到最后,提了一句,秦二老爷给长子秦远定了门亲。是南边望族的一女儿,年龄尚小,但身家显赫,与秦远门当户对。待秦远在京念书念得差不多了,不论考不考得上一官半职,都回去先成家再说。
秦远的眼皮猛地一颤,几乎是立马抬眼看人。十五坐在他身侧的软座上,撑着下巴发呆。他挺直的鼻梁上落了一条晕晕然的光影,那光影从鼻根滑至微凹的人中,抿起的唇瓣,直至利落的下颌,修长的手指,仿佛是神佛为他镀了层金边。
秦远眼睛一眨不眨,细细描摹这个被神明赐福的少年。
少年微微侧头,一双黑琉璃被淹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怎么了?”
“没怎么,”秦远温声道,“乖乖,去睡了。”
十五嗯了一声,起身去床前,悉悉索索撩起床帘。早有婢女铺床备褥完,里边放了两个汤婆子暖着。十五小心将滚烫铜壶拿出,自己上床去掖好被子,使软被严严实密不透风。秦远仍坐于外间的软座上,听着里边的少年上床躺下的动作声,手指将手中的信纸慢慢捏紧,又缓缓放开,眼中颜色愈发深沉。他将家书照旧叠好,平静地搭于桌上,明日一早朱红来,会将它收拾进寻常放家书的小柜里。
秦远上了床,被中暖融融,正是温柔乡。灯火稀疏,寒冬的夜里,外边隐隐有风雪声,唯有这室内温暖如春。秦远搂过少年,细细亲吻十五的面颊与脖颈。十五难得的极其黏人,双臂揽着秦远的脖子,腿在他的腰间蹭动着,耍赖般讨要亲吻。秦远自然不会拒绝,温温柔柔地含着唇,将十五细小的呜咽声尽数吞下。微弱的灯光中,十五黑亮的眼睛中溢满了情欲之色,浓稠到了极致,仿佛化作丝线,将眼中人的心肝脾肺都绞缠在一块,已成了结,死都不肯放开。他稍有些凉的手探入秦远的衣襟中,渴求般不断抚动秦远温热的肌肤。
“少爷…少爷……”十五喃喃道。
秦远笑:“怎么今儿这么黏人?”
十五唔了一声,轻轻咬着秦远的下唇,手已伸入秦远的亵裤内。他的手掌薄,手指修长。虽在暖和的被褥中捂了许久,但仍有些许凉意。因从小干活,他的手心有薄茧,碰触在滚烫的阳根上轻轻摩挲,让秦远嘶了一声。
“别闹了,”秦远的喉结动了动,低沉道:“明日还得忙呢……好十五,别——”
十五却是置若旁闻,将秦少爷的亵裤不断往下扒拉。
秦远叹了口气,安抚般亲吻十五的额头。寻常时候,十五定会乖乖安分。今日却任凭秦远如何安抚,他已将自己的亵裤都扒下了,赤裸滑腻的腿与秦远的相碰。
秦远本就半醉,顿时不禁情动。他欺身压上,十五不服,像只鲁莽的小兽,挣扎着反压住他的少爷,烙下印记般狠命地亲吻咬舐。因用力太过,让秦远觉得自己的脖子与锁骨上有些许刺痛,还得注意着拉起厚厚软被,盖住只穿了中衣的少年,生怕他被冻着。十五一路吻下去,一直到那挺立的欲根,于黑暗的被褥中深深吞含下去。满室温暖的寂静中,唯有淫靡的水声,秦远整个人都僵住了,将他一把拎起来,双目沉沉,咬着耳朵说:“疼你白日累着了,不折腾你。怎么现今反而上赶着找折腾呢?”
十五亦沉沉看他,一双眼睛潋滟水动,轻轻道,“折腾我罢,少爷。”
秦远最终没折腾到最后。他只醉了一半,理智仍在。他活了两辈子,不是牡丹花下死的年轻小伙了。十五白日累得很,过了今夜,事情又只有多没有少的,更何况屋里连个软膏都没有,怎能随小孩任性。他好生伺候十五一番,直弄得十五昏昏沉沉不断喘息。两人都纾解后,都感到些许疲倦,湿哒哒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方觉得有些不适,被褥全湿乎乎冰凉凉的黏在一块儿,腿间黏腻不堪。
十五的声音哑了:“我来收拾。”
秦远贴面感受十五的额头,有些许温热。他皱起眉:“你收拾?随你胡闹,就成这样了。你且先躺着罢。”
朱红等人进来收拾,将被褥毛毯全换了,再将十五裹成一团,让他躺着。朱红塞了个汤婆子进去,偷偷点了点十五的脑袋:“小祖宗,少贪玩了。这个天气岂是能冻着的?”
大夫进了府,说十五受了风寒。秦远无奈,既想留着陪他,奈何大事小事又不能缺席,只得命人好好看着。不料十五这病久久不好,一直过了小年,才有些精神。王厨娘在这几日又摔了一跤,亦不大好。秦远听说了,都不敢告诉,怕人忧虑过度,只悄悄嘱托人去请大夫看了,再让房中人不准对十五提及半句。正是深冬时节,他见十五病恹恹地卧于床上,心中陈年伤疤险些又崩裂一回。好容易看到人气色好些,他忙叫东厨送了十五喜欢的肉菜来,看着吃了,笑着说:“你一直不告诉我想要什么,我便要了匹骏马。那马好得很,来年便可去骑马玩了。”
十五:“多谢少爷。”
秦远愣了愣,转而又笑,“还有别的喜欢的,尽管跟我提。”
秦府数日里大摆宴席,彩灯红绸挂了全府,至了夜里,全府灯火通明。各家客人来来往往,戏班子唱到嗓子哑,咿咿呀呀热热闹闹没个停歇。秦远又给十五作了些新衣新鞋,将十五打扮得白白净净,漂亮文雅。另有些小玩意小摆件,他直接给十五系上戴上。主仆二人来往赴宴见人,秦远累,十五也累。全京城的大小权贵也都知道了,秦家那个堂少爷有个清俊的小厮,长得好看不说,打扮得更是逾越,定是那堂少爷的床上人。虽时风开放,男风益盛,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还属头例。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摆在台面上谈论。饶是如此,秦老爷还是知道了。
秦老爷平日全不管府中事,他走读书入仕那套,仍古板得很。此时乍然知晓自己亲侄子与小厮十五搞不清楚,立马急火攻心,叫来秦夫人质问。秦夫人本就与秦远因十五不睦,又被京中流言扰得大失脸面,现如今只实话实说:“小远喜欢得疯魔了,我难道还拦得住么?”
“糊涂!”秦老爷斥道,“那十五是他父母托付于我们家的,纵是管不了小远,难道还管不住他?待开春,直接令十五出府去罢了。”
秦夫人怎敢提卖身契都给出去了的事儿,委婉道:“再怎样,家里亦给小远定了亲了。年轻人私下玩闹,不伤了大雅……”
秦老爷心想也是。却不料他的亲侄子寄回南边的家书里,直接将那门大好亲事推得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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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
十五和少爷之间的问题本来就不只是“重生”,他俩沟通、性格、身份地位都有矛盾,可以说是没有金手指这辈子也不能在一起了2333但他俩的感情是真的啦,最终还是会好好的~
第31章
任秦老爷夫妇如何想,都料不到秦远敢直接推了亲事。
为人子女,嫁娶理应全凭父母做主。京中这么多纨绔子弟,定亲前有心仪情人的不在少数,携着小情儿私奔的也有,但没一个敢直接在对着亲爹一口否决亲事的。他们一个两个,虽说是爱玩爱闹,但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们,他们背负着家族的使命,有些事儿可以大逆不道,有些事儿却不得不去做。婚姻大事几乎关乎一辈子的荣衰,不管那温柔乡里的小情儿多么惹人怜,最后还不是乖乖听了家中的安排,娶个喜欢不喜欢的人。
但秦远不同。秦远的母亲与秦夫人一奶同胞,脾性却大相径庭。秦夫人喜好排面,端的是官太太的端庄得体。其妹妹却生来泼辣,从不教儿子与那些酸腐儒待在一块,而是让秦远自幼学骑射、爬树掏鸟蛋瞎玩,什么书都爱读不读,家里请来的先生没一回能正儿八经上半天课的。之后秦远生母早逝,父亲续弦纳妾,弟弟妹妹一茬茬生出来。生父无心,继母性恶,秦远亦不是好欺的,当着长辈面能摔桌子,生来一桀骜不驯的种。由此他虽为长子,却连他亲爹都不敢上手教养。他心中哪有什么礼仪教法,做什么事都只图自己乐意罢了。
秦远优哉游哉,于家书中直接放狠话否了,全不管他爹收到信该如何暴跳如雷。
上辈子他没拒绝这门亲事。在他去京城之前,他爹给他许了这门亲,他确实无所谓。之后他几乎是被赶出家,至了京城,满腹仇怨,哪还想的起来自己婚约在身。在京他念书念得烦了,直接拿着带来的钱自去行商,要说心中惦记的,也许只有伯父府里那个清俊小厮。这辈子与十五已两心相悦,他自然不会答应。只是这事亦不会告诉十五,不然按照小孩那性子,定会苦恼许久。
明日便是除夕。正是难得的雪后初晴,秦府雪还未扫净,飞檐黑瓦覆白雪,映上彩绸红灯、新衣红面,仿佛是静中凭空一声唢呐响,有些沉肃的滑稽。十五的身体好了,被秦远拎出屋子:“玩过雪么?”
十五摇首。
“成日闷在那房里,不病都要病了。”秦远笑道,他身披大氅,显得矜贵傲然,“来,哥哥陪你玩雪。”
十五愣愣神的,依照秦远动作。他小时身体孱弱,父母怜惜,甚少让他受冻受凉。来了秦府,更无空玩雪。秦远听他从小都未玩过,大呼可惜,给十五穿戴得厚厚实实的,教他如何从地上捏雪球,滚成大的。十五有些笨拙地从地上捧了团雪,慢吞吞地揉成一团。
秦远在一旁蹲着看他,半点秦家少爷的样子都没有,“这样要揉到什么时候?来,朝我这扔。”他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十五:“……”
十五:“不扔。”
秦远莫名:“平时最听我话了,现在要你玩,反而不肯?”他拎着十五的手拽到自己胸前一甩,小雪球砸了毛大氅满身细细碎的洁白。十五当即急了,伸手去将雪拍打下来,眉毛微蹙:“这是要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秦远手攥雪团,直接往十五身上扔。十五被摔了个正着,懵懵然悟了,从地上抓了把雪,往秦远身上洒。两人一来一去,秦远起初还留着力气,眼见十五会了,丝毫不手软,结结实实一个大雪球就劈头盖脸给十五砸去。
十五甩甩头,有些狼狈地将脸上的雪一股脑抹了,乌发上沾染着片片冰凉凉的雪,更衬得眉眼秀俊,一双眼睛黑亮剔透,露出些许气恼来。
秦远笑着告饶:“我错了,疼么?哎唉唉——”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十五一把雪便洒上去,秦远自然反击。旁人看去,却是白天白雪白日光,一片温柔旖旎的白中,两俊郎少年郎打起雪仗,稍长的那个架势摆得大,却处处小心包容。小的那个却信以为真,一股不服输的莽撞狠劲儿,不留手的,洋洋洒洒雪雾中轻喝一声,将那人压在身下。兄长般的那人躺在松软厚雪上,仿佛丝毫不觉凉意,亦不在乎身上名贵皮毛被弄得乱七八糟,反而笑盈盈道:“你赢了!饶了哥哥罢,都要被你打坏了。”
少年这时候反而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地伸手擦去那人面颊的雪,说出的话都有白汽:“我赢了,有赏么?”
那人诧异了,一口应允:“你想要什么,我能不给你?”
少年轻声说:“赏我个亲嘴吧,少爷。”
秦远短暂的失了神。
十五这眼神,其实是平静无波的。因为太平静了,以至于太像上辈子那个压抑的青年了。仿佛这一片白茫茫大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去想,他想要的只有这片刻的些许亲吻而已。十五本在他一生最朝气蓬勃的年纪里,本应觉得未来的日子很长很好,懵懂而天真,怎会像只疲倦的离群鸟,孤寡伶仃,后无来路、前无归途?
“好十五,告诉我,”秦远躺着仰视他,温声说,“这几天心里在想什么呢?是不是长大了,心里也开始装着事儿了。”
十五置若旁闻,凝视他半晌,俯下身低头小心而笨拙地亲吻上去,竟带了些虔诚的味道。
一吻分了,他的吐息仿佛带着皑皑白雪的冰凉凉:“谢少爷赏。”
两人回去,浑身都是雪,惊动了全房的下人。丫鬟们险给急坏了,立马烧水烘炭,将这主仆二人领去各自沐浴换衣,滚烫的姜汤给灌进去,生怕哪个着凉生病。两人分明是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却像是一对仇人,谁也不理谁。秦少爷沉着脸,一股憋着气不发的模样,自回了内室。十五头发仍湿着,面色冷淡,裹着袄子坐于外间的软座上,旁人都绕着他走,唯有朱红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拿巾子将他的湿发裹了,嘴里唠叨:“苍天呐,你与少爷真是一对命定的冤家,今天好得跟蜜似的,明天就吵起来了。今儿又是为什么呢?”
十五不说话,垂眼喝了口姜汤。
朱红:“莫怪姐姐多嘴,我听说了,家里给少爷定了亲,那是肯定要回南边的……”
十五突然说:“我不想他娶亲。”
朱红瞪大了眼,半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压低了嗓子,发出的都是气声儿:“小祖宗,被少爷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少爷确实是喜欢你……”
十五:“他也不喜欢我。”
朱红:“……”
朱红烦了,将巾子一扔,任他在那赌气去。俗话说少年人长到了那岁数就有根逆骨,十五乖乖顺顺十几年了,也该是他长逆骨的时候了。堂少爷素来稳重大方的,一对上十五,不也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么?想来是俩人为情所困,虽说十五年纪小,满头栽进去,一心不切实际的想法惹人笑,但她一个外人,纵是心疼,又能凑什么热闹。
却说这边秦远,坐于室内半晌,什么也不想做。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是被同一个人拿捏在掌心里。凭心自问,他究竟哪儿做得不对?他一心想让十五无忧无虑地长大,却眼见十五的心里多了去他不知道的事儿。他一心贴上去,摔下脸皮来亲人宠人,换来那小白眼狼一口一个疏离的少爷。是,他确实不会疼人。之前他无心情事,对那些捧着小情儿的同辈嗤之以鼻,以至于现在他对着人束手无措。要给吃的穿的,人已够了。要买金的银的,人不稀罕,转头能随手给了别人。
雪青与另一丫鬟进来,为他擦发暖汤。两人都见堂少爷脸上阴云密布,自是不敢多说。正是过年,丫鬟都换上了新衣,面上擦得胭脂透红,秦远看得心烦,正想让她们退下,却见雪青头上多了根细细金簪。金子价贵,寻常姑娘顶多拿根银的充排面,何况是作下人的。秦远随口问:“哪来的金簪子?”
雪青年纪尚小,闻言大骇,跪下不敢说话。
秦远本只是无心,此时一看却皱起眉:“说。”
雪青摇头不敢说。秦远不耐烦了,另一丫鬟更是催她开口。雪青终是畏惧,声音带着颤:“是,是之前十五给的金元宝,快过年了,便托人拿去打成簪子……”
她之前管十五借的金子,十五既不要,她便收着。因心里常常羡艳太太穿金戴银,她亦动了念头,拿去打了金簪。当然,穷人家的女孩儿也是明白事儿的,待过了这年,她便将金簪子拿去换银子。这短短数日,只是给她戴着图个高兴的。自从之前她无意间将十五烫着了,她便很少进房里伺候。今儿纯属偶然,谁能想到堂少爷竟察觉到她脑袋上的玩意。想到这里,她愈发悔恨,又惊惧不定,生怕挨打挨骂,又或是连累十五。
秦远的呼吸一窒,缓缓间才吐出那口气,冷眼看她:“下去罢。”
第32章
两个丫鬟皆退,雪青出了一身冷汗,出来时候腿脚都是软的。另一人问她:“你可还好?”
雪青摇头,勉强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心肝脾肺都发酸。她缓了两口气,立马小跑去寻十五。一路至了外间,见十五一人坐于软座上发呆,步子又放慢了,胆怯与羞愧都涌上她的心头。她是个心眼不多的小姑娘,见方才少爷大怒,觉自己又办错了事儿。遥遥看着那清俊而淡漠的少年郎,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十、十五……”
十五抬头,雪青作手势,让他去别处说话。
两人自至隐蔽处。站定许久,雪青方难堪道:“方才…少爷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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