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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侧,容卿睡睡-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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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王却一手掩面,听自家女儿说如此不知廉耻的事,他完全没脸见人了。
“那玉珮在哪?”宋琅问,石公公上前将玉珮呈交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看再道:“这块玉珮我在两年前赠予进忠伯世子,如何会到妳手上?”
清川郡主死缠烂打:“殿下,这明明是那日您亲手交给我的。”
宋琅讽笑一声,说:“启禀父皇,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儿臣所为,那么儿臣理当负责,此事是否能让儿臣做主。”
“你想如何?”
“未成亲即有孕,不成体统,打了吧。”
“宋琅,这是你的亲骨肉!”
“如果真是本宫的亲骨肉,本宫当然怜惜。”宋琅的眼神极冷极狠,不怒自威。“是否为本宫骨血,郡主最为清楚,不知是何人野种,竟也敢赖在本宫身上。”
非他想草菅人命,孩子无辜,可他此时不能心怀妇人之仁,该狠即狠,当机立断。
今日若让一个小小女子扳缠不清,让旁人觉得他愚懦可欺,往后如何慑服百官,立威于天下。
35
“你……好狠的心……”清川郡主浑身发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琅,不禁打心底发寒。
本想一口咬死是他的种,搅混水,好摸鱼,加上人证物证俱在,冀望由皇帝做主指婚,没想到皇帝不相信她的话,直接将她丢给宋琅发落,宋琅的眼神让她再说不出半句谎言了。
他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友善开朗的少年,她忘了,他生于世上最绝情的家族中,或许不久之后,他将成为世上最绝情的人。
“清川王可有想法?”老皇帝问。
“遵照太子殿下说的做吧。”清川王无奈回道,她腹中孩子无论是不是太子的,都留不得了。
打掉胎儿,无证无据,待日后船过水无痕,找个远山远水的贵户下嫁,或者干脆绞了她的头发,发到庵里做姑子,至少保住了清川王府名誉。
“阿爹,我是你的亲女儿,腹中是你的亲外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清川郡主不敢置信的大叫。
清川王悲叹一声,撇开脸不再看她,低道了声:“作孽呀。”
宋瑞一脸悻悻然,龟缩一旁默不吭声。
大家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清川郡主确实说谎,而且说得极为拙劣,谎言一戳就破,甚至能治以诬陷谤毁太子的罪名,胎儿定然保不住了,她本人也逃不过责罚。
老皇帝点点头,做最后的裁夺:“清川王既然同意了,那么来人,去太医院拿药过来,这事便这么了结吧。”
清川郡主神色惨极,抖如风中落叶。
未几,一个太监快步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呈到她面前:“郡主,请用。”
清川郡主扬手欲打翻,太监眼明手快的闪开,药汤没溅出一滴。
老皇帝微颔了下首,另两个太监上前,各抓住她一只手臂制住她,以防她挣脱,那太监一手端药碗,一手箝住她的下巴,恭而不敬道:“郡主,恕小人无礼了。”
说著,便要将药汤硬灌入她口中。
除了清川王,在场的人大多冷眼旁观,她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我不要喝!”清川郡主挣扎哭喊,她心中有预感,一旦喝下这碗药,不仅流了胎儿,连她都会一起没命。“阿爹救我!”
清川王以袖掩面,不忍卒睹。
“我说!我说!这的确不是太子的孩子!”
“慢!”宋琅阻止道。“先让郡主说。”
三个太监退到一边,清川郡主瘫软在地,牙一咬,忽指向宋瑞:“是三皇子的!”
宋瑞躺着也中枪,原地一蹦三尺高,大叫:“不可能是我的!”
清川郡主恶狠狠瞪着他,眼神疯狂的豁出去道:“三皇子,您先玷污于我,后再迫我诬赖太子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恶毒?”
“胡说八道,妳这个女人才恶毒吧!”宋瑞怒急交加,冲口而出:“那夜我和江丹书在一起……秉烛夜谈,江丹书可以做证!”
清川郡主一愣,怎么扯上自家哥哥了?
清川王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女儿和儿子没一个省心,早知当初出生时就全该一把掐死得了。
“咳,我也可以做证,三哥那晚确实和世子在一块儿……”宋琅故意顿了顿,才道:“秉烛夜谈。”
宋瑞暗瞪他一眼,不知该恼恨或该感谢他,想必他知道那夜的事,简直奇耻大辱,这回又搬石头砸自个的脚了,这是要有多蠢呀!
老皇帝脸色一沉,语气冷肃的令道:“来人,此女屡次诬搆太子与皇子,诋毁皇家名誉,先拖出去杖十,再行审议。”
“臣惶恐乞求皇上,求皇上网开一面,饶恕小女年幼无知,臣愿代小女领杖!”清川王护女心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道。
怀着身子受杖打,一尸两命,必死无疑。
“阿爹……”清川郡主泪流满面,这才明白闯了多大的祸,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
“郡主,妳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宋琅再问,神情和缓三分的劝道:“如若妳愿实话实说,道明苦衷,皇上念妳怀有身孕,其情可悯,或可法外开恩,并为妳做主,如若妳还敢任意诬枉,恐怕连妳阿爹都会受妳牵连,背负欺君之罪,妳要想清楚。”
欺君之罪何其重,甚至可能连整个清川王府都受拖累,宋琅的话压垮了清川郡主。
“是……”她心如死灰,终于坦白说出实话:“是……进忠伯世子……”
宋瑞松口气,暗暗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破事啊!
其他人的表情则都快麻木了,除了贺容玖,他从头到尾眉毛没动半下,不过此人本来就是个面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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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进忠伯世子同样是宋琅的玩伴,京城纨裤帮的一员,家世比其他少爷稍低,平时不太起眼,像个小喽啰地在大伙儿身后跟着玩,没想到竟然敢干出这等下流勾当。
老皇帝又命人召唤进忠伯及其世子前来,偌大御书房都快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进忠伯世子一见到清川郡主,不用说明都能猜到是何事,跪下磕头,主动自首道:“启禀皇上,甘泉行宫游猎那夜,是小臣与郡主在一起的,小臣与郡主两情相悦,乞求皇上赐婚于我二人。”
他与清川郡主见过好数次,倾心恋慕于她,那日才会注意她的行踪,悄悄尾随她身后,最后在冲动之下铸下大错,惹起这场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风波。
“你胡说,明明是你强迫的我!”清川郡主大怒。
“妳闭嘴!”清川王转身当众给女儿一耳光,再对皇帝叩头请罪:“臣教女无方,险些欺君罔上,臣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世人,此事但凭皇上做主,是生是死,臣与顽劣小女皆无怨言。”
“阿爹……”清川郡主伏身在地,泣不成声。
进忠伯的脸色不好看,既使今日能高攀清川王府,也高兴不起来,这种难堪丑事实在有污门楣,况且清川郡主骄横跋扈,品性不端,进忠伯府还能有太平日子吗?
如此这般,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那行宫黄门侍人自然是打杀了,不过老皇帝对清川王府还是宽洪大量的,当场令两家结秦晋之好,给清川郡主和进忠伯世子赐婚。
不过清川郡主欺上瞒下,先诬赖太子,再搆陷三皇子,罪责难逃,褫夺郡主封号,贬为一般无品级贵女,连封有乡君封号的杜小姐都比不上,而杜小姐正是她一直最瞧不起的。
子不教父之过,清川王代女领罚,杖责十下。
宋瑞突然跳出来为清川王说情,言其年岁不小,代女领罚更不合人伦礼法,理当让世子江丹书代妹受罚。
这才真叫躺着也中枪,江丹书房凭白无故给喊来挨打,尽管施杖者未打实,做个样子而已,他仍吃了一顿皮肉痛,十分倒楣。
宋瑞在旁观看,恨不得抢过棍子由他打,往死里狠狠的打!
此外,再罚三年食邑税收,对清川王府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最主要是清川王丢光老脸,好阵子紧闭王府大门,称病谢绝会客,没脸见外人。
清川郡主临走经过贺容玖身边时,语带恨意的对他说:“你别得意太久,总有一日`你也逃不过。”
贺容玖置若罔闻,视她为无物。
他何必要逃?
他这辈子注定是逃不过的。
这场栽赃荒唐戏就此落幕,自古至今,上流社交圈都是很八卦的,这种事瞒得了一日,藏不了三天,成为当年最大的京城世家丑闻之一。
王爵女儿下嫁低了三个品级的伯爵家,对心高气傲想嫁入天家的清川郡主来说,可能一生都会在痛苦和后悔中渡过。
顺道说一下,七个月之后,她险些难产的生下一个女儿,对外宣称是不足月的早产,抱出来一看,却是足有八斤的胖女婴。
做满月礼时,五王府派人送了不轻不重的礼过去,三王府则只派人去道贺一声,扔下一只金葫芦当贺礼,着实让她面上无光。
此女往后如何,无关紧要,毋须再多说。
宋琅早猜到老皇帝会这么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没为此恨上清川郡主,因为他对她全然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情亦无恨。
不过宋瑞肯定记恨上了,这回再次砸了自己的锅,给清川郡主摆了一道,在皇帝面前更没脸了。
幸好老皇帝没当场斥责他,给他留点情面,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定明天就怪罪下来了,他一点都不想去守皇陵啊!
于是,只好再哭着去找妈妈……嗯,这次没哭,只是带着张惨无人色的脸找他亲娘。
事情了结,众人拜礼退出御书房,宋琅理所当然和贺容玖同行,他们半个月没见面了。
自从入主东宫后,他时常代替皇帝到这里、去那里,今日检阅军队,明天接待使节,努力学习和协理朝政。
太子这职业不是享福的闲差,是苦差累差,皇帝逐渐放权给他,让他分担更多政务,诸臣恭呈太子御览的奏章增多,有劝导谏言的,有歌功颂德的,有为民请命的,种种类类不一而足,光批阅处理这些给他的奏章就颇劳心费神,比以前更加忙碌。
在宫中仍可每天看到贺容玖,但通常匆匆一见,私下相处的机会和时间减少许多,例如这次他去巡视卫城守军,如果不是清川郡主的事提早回来,还得在那边待几天。
“清川王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宋琅摇头一笑。“没想到清川郡主竟敢这么做,游猎那日`你说她去向不明,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也算勇气可佳。”
“哼,该死的愚蠢之辈。”贺容玖显露怒意,难得情绪形于色。
“如今事情圆满解决,你别想着怎么弄死她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太造孽,晦气。”
“嗯。”
贺容玖垂目掩住眼中的暴虐戾光,收敛杀气,他在战场杀人无数,双手沾满鲜血,然而他不想让宋琅在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三哥必料想不到会给反咬一口,江丹书莫名被叫来打一顿,瞧三哥那得意劲儿,看来他们的孽债很难掰扯清楚了。”宋琅不掩幸灾乐祸,等著看这两人之间的好戏,谁叫宋瑞老想扯他后腿,这次手段卑鄙,手法拙劣,可惜这个如意算盘还是砸了,且砸了自个的脚。“希望这次三哥能学聪明点,别成天想搞幺蛾子,到最后不都还是他自食恶果。”
“如果清川郡主一开始就说是宋瑞的,宋瑞或许会因为想拉拢清川王府而认下。”
“你很了解我三哥嘛。”
“我最了解你。”
自互表心意那日起,他们简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偏偏各都忙碌著职务朝政,相思常常泛滥成灾,一旦见面了,恨不能化为狗皮膏药黏在对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宋琅笑眼如新月弯弯,像喝了十斤糖水,整个人甜滋滋的,凑到他耳边,带着诱惑气息低语:
“九哥,我想你了,今夜到东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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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翌日,德妃到御书房主动求见老皇帝,她向来看他不顺眼,能不见就不见。
皇帝晓得她是为宋瑞而来,清川郡主的事他明显有教唆之嫌,还没来得及敲打他,他娘就先过来了。
德妃依宫仪见礼,老皇帝赐座,她却傲然站立著,年过四十仍风华美貌犹在,依稀可见当年英姿飒爽的影子,那个在朝宴上舞剑而惊艳全场的美丽少女。
“难得德妃来找朕。”皇帝说。
“别跟我来虚与委蛇这一套,咱们俩人谁不知道谁。”
“那么,有话直说无妨。”
“当年你明知我有心上人, 却下旨召我入宫,只为箝制贺家,毁我一生,事到如今,我再如何怨你恨你亦无事于补。”德妃对老皇帝不假辞色,直言今日来意:“我从未求你任何一件事,但这次我要求你,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但凡你对宋瑞这孩子有点愧疚,便保我母子性命无忧,安享此生。”
“倘若你俩永无异心,必能一生富贵安顺,何需朕多言承诺。”老皇帝平声和气道,未因她的无礼态度而龙颜大怒。
“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皇帝笑了笑。“想来这天底下也只有妳敢对朕如此直言犯上,妳厌恨朕也算人之常情,朕心里明白,妳我夫妻多年,总有几分情份。”
“少说违心之论,你并不喜欢我,你心中只有芊皇后,其他女人不过都是权宜之计,哼,你也只有这点值得我高看一眼了,言尽于此,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况且我贺家是钢造铜打的铁骨铮铮,你若善待,必然忠君事国,报效朝廷,可若逼人太甚,莫怪贺家仁尽义至。”
“此回非朕能为,是好是歹端看贺家之意,相信贺家心如明镜,或者说,但愿贺容玖心有所系。”
“想得倒美,哼!”德妃重重哼了声,未行宫仪退礼,甩头拂袖而去。
老皇帝未发怒,反而摇了摇头苦笑,心说此女依旧烈马一般性子,后宫的勾心斗角并未消磨掉她的骄傲与意志,不愧是贺家女儿,又想当年他确实做错了,不该毁她好姻缘,当真是他的报应。
“咳咳咳……”老皇帝一旦咳起来就难停止,咳得撕心裂肺似的。“小石头……拿药来……咳咳咳……”
石公公犹豫了下,忧心忡忡的劝道:“陛下,这药……还是少吃些吧。”
“无妨……快拿来,咳咳咳咳……”
石公公暗叹口气,从百宝阁夹屉中取出一只沉香小木匣,掀开匣盖呈到老皇帝面前,匣中七、八粒朱朱小药丸,粒粒色红似血染,进御者称其为还命丹,少食可还命来,多食则还命去,用之不可不甚。
老皇帝颤抖着手拈起一颗,配水服下,登时通体舒服,很快不再咳嗽,头也不疼了。
药丸子气味香甜,千年老参、灵芝、龙涎香等珍稀药材揉进阿芙蓉,可治咳止痛,短暂振奋精神,多食易成瘾。
极致大补之物,是药亦是毒。
“怎么只剩这些,小石头,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老皇帝看了看匣中打趣道。
“奴婢岂敢。”石公公恭声回答。“尽管奴婢确实很想这么做。”
“这不是啥好东西,你可别偷吃。”
“既然如此,陛下别吃了罢。”
“你也别再劝朕了,朕晓得利害。”老皇帝挥挥手,神情淡然的说:“朕这身子再拖顶多三年,却是无用朽木,不如一年内替琅儿打好路子,少些扯腿东西。”
“陛下用心良苦。”石公公应道,将木匣放回百宝阁时,悄悄用袖子拭了下眼角。
皇上将三年寿命浓缩成一年,只愿能换来大绍天下太平,可皇上的苦又有谁能晓得呢?
朝堂先前因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相互倾轧,而这些势力很少属于宋琅,若无经营谋划,可能成为一个无背后势力仰仗的帝王,被权臣与宗族世家共同架空,彼时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恐怕沦为有形而无权的傀儡君主。
老皇帝护子心切,深谋远虑,开始为宋琅明面暗里的集拢势力,清除障碍,他依旧宠爱心疼著这个被迫入住东宫的孩子。
他时时刻刻的叮嘱教导,对宋琅说,做皇帝要像做守财奴一样,家国山河就是你最珍贵的财宝,你要竭尽所能的紧紧抱在怀里,片刻不离身,绝不能让他人觊觎偷走,我们既是这珍宝的主,亦是它的奴,守护着它的同时,也为它所奴役著。
宋琅字字句句铭记在心。
然而,谁能知守财奴看似富有,却是最贫穷的,因为这财宝他只能看着、守着、护着,而不能浪费一分一毫,否则就不是个称职的守财奴了。
一如天子,是天之子,更是天下之子,他不属于自己,他属于整个天下的。
38
月余后,老皇帝趁著寿辰大庆,封赏功臣,大赦天下,册封宋珑为梁王,宋瑞为吴王,各赏王爵封地,待他上宾后才可离京赴邑。
守皇陵的宋琥得到皇恩特赦,卸除身上枷锁,但仍不得离开皇陵。
监禁于宗人府天牢的宋璋,赦为流放三千里,去西疆沙海守贞武帝陵。
宋琅依旧当着忙忙碌碌的太子爷,老皇帝几乎把能给的权力都放给他了,殿堂朝会上,他坐在九龙椅下首的百鸟座,百鸟摆翅簇拥,宛如要将他拱到天上去。
夏去秋至,秋末冬来,日夜温差骤大,有时白天热如三伏天,入夜却寒凉侵身。
某日早朝,老皇帝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猝然当庭晕了过去,三位皇子及满朝文武惊慌不已。
老皇帝再度卧床不起,一日比一日羸弱,众御医束手无策,莫不摇头叹息,病入膏盲,药石罔效,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仿如风中烛火摇曳,随时会熄灭。
十月朔日,圣躬剧衰。
老皇帝人之将死,回光返照,自知大限已到,服下最后一粒还命丹,是他特地留下来在这时候用的。
服用之后,稍稍觉得回了些精神气,传召德妃、宛嫔、皇子皇孙及数位重臣前来候驾。
众人心中有数,彼此默不言语,家人在中殿守着,臣子则在外殿跪候。
大渐弥留之际,他使人唤宋琅进内殿,希望最疼爱的小儿子陪他度过人生最后一刻。
宋琅跪着膝行至龙榻前,把脸埋在父亲身上,如同儿时撒娇。“父亲,孩儿来了。”
“琅儿,你来啦。”老皇帝颤巍巍的抬手,慈爱‘抚摸他的头发,笑着回忆道:“为父这几日总想起你幼年模样,想起你小时可淘了。”
“孩儿那时年幼不懂事,有您和母亲惯着,每天都想飞天遁地。”
“是呀,真是调皮,市井百姓怎么说的,对了,放屁崩坑儿,活泼泼一只毛猴子,成日满皇宫乱跑,上窜下跳踢天弄井的。”
“皇宫太小了……”
“是啊,真是太小了,把你关在这金笼子中,倒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有父亲和母亲的宠爱,怎么都不委屈,孩儿心中欢喜无忧,总想就算天塌了,也有您替我顶着。”宋琅赶紧应道,回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觉得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忍不住偷偷流泪。
父亲曾经伟岸挺拔,巍峨如山,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高大的人,可以一手托起天来。
他曾经跨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眺望远处万里山河,他问父亲,山河的那边是什么?
父亲说,那边还是大绍的山河。
他说,父亲,我想去看看那边的山河。
父亲说,好,等你长大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如今,他长大了,却依旧困在山河的这边。
困在这琼宫贝阙中,穿着锦衣,吃着玉食,却可能永远不知山河的那边是什么样子。
老皇帝感受到他的愁绪,悄悄叹息一声,父子连心,怎会不理解孩子心思。
此儿本欲展翅高飞,飞出皇宫四角天,飞过重山万岭,走遍天下百万里,看遍人间千江月。
他曾经答应过这孩子,等他长大了,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然而终究食言了。
龙囚于宫,深锁长门。
不忍心也得忍得下心。
“孩子,是为父拖累你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孩儿从来不觉拖累,能替父亲分忧解劳一二,孩儿心里也是甘心欢喜的。”
老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还有许多忧虑,大抵天下父母心,永远会替孩子的未来担心。
“不说这个,就说你喜欢捣蛋恶作剧。”老皇帝拍拍他的头。“你这皮猴子,曾经趁王太傅午间小憩时,偷偷在他脸上画王八,王太傅那会儿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让他抓了个现行还敢跑,为父身为皇帝,竟得亲手按着你,给他打你屁股,呵呵,幸好你性子没往歪处长,王太傅可谓功不可没,妥妥的治住你。”
宋琅哭着笑了。“王太傅打起孩儿毫不手软,孩儿现在一见到他老人家,心里还会悚着哩。”
老皇帝再道:“当时我让贺家九小子跪在旁边看你挨打,他紧紧盯着你看,恨不能代你受罪,朕就是要他看你挨打,听你疼得哀哀叫嚷,让他晓得打在你身,痛在他心,而且更痛十分。”
“孩儿不了解。”
“你要记住,当你喊他第一声九哥时,他这一生就是你的阿哥了。”
“孩儿知道知晓了。”
老皇帝说话的声音愈来愈虚弱,呼吸忽缓忽急,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从宋琅头上滑下,气若游丝。
宋琅伏首哭泣:“父亲,父亲……别丢下孩儿……孩儿害怕……”
老皇帝舍不得就这么合眼去了,再次十分吃力的抬手,无力摸摸他的头,气息奄奄的断续笑道:“都十八岁了,怎还像八岁时一样爱哭……要当皇帝了……这可不行……”
“在父亲面前,孩儿永远是八岁。”
“父亲走了,你得长大了……不许在人前落下一滴泪,知道吗?”
“孩儿知道,现在您让孩儿哭最后一次吧。”
“老子要死了……儿子哭,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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