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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旧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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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背圣上的旨意,不是找死是什么?
“车夫!调转马头,回若方郡城!”徐聘出声道。
柳晟一脸惊讶看着徐聘。
不明就里的马车夫就这样在徐聘的勒令下回了若方郡,途径被火烧过的境地,徐聘看着一片疮痍的焦土,想着士兵们浇油放火的情景,内心就一阵发憷。
这回吴长济正是铁了心要把百越人后路给绝了,将祸水引到南府了。
不出徐聘所料,吴长济见到徐聘时,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并没有问什么,而是胸有成竹地叫徐聘等着看好戏。
接下来的事比徐聘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不出一个月,死性不改的百越人又北侵。一边是戒备森严的若方郡,一边是城墙颓敝的南府,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而且,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饥饿使他们忘了所有,如同野兽般掳掠了南府。
徐聘甚至还听说,南府城门居然是打开的。
圣上当年还为太子时,就曾下过南州,现在不过是收网收棋的时候。
吴长济轻轻松松就做了那只黄雀,以援救南府为名出师。
或许百越都有圣上安插多时的棋子,谁知道呢?
疾风骤雨平息时,整理旧城的士兵居然将尚未断气的郡守抬了出来。
吴长济看也不看一眼,道:“杀了喂狗。”话毕,又笑着朝徐聘道:“这人是杀掉自己兄长才上位的。他的兄长,倒是个烈性男子,在位十多年,就没有向大魏进过一次供,呵呵……”
第39章 第 39 章
徐聘知道世道不公,却没有想到,人命原来这么不值钱。廉价到天子的一个想法,一抨野心,便能轻而易举给人平庸忙碌的生命添上尾声。
都说戏如人生,人生却比戏还荒唐。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慢慢熬,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他现在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而且还不能回头,为了走得更平稳,他还得舍掉很多东西。
柳晟说对了,他怕死。
他坦然接受了。
来到柳晟住的客栈,遣退了伍佐和庸常,徐聘默立,看着那人一言不发地喝酒。
“都结束了?”柳晟对徐聘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徐聘应了一声,脸皮实在是没厚到能够苦口婆心对柳晟说出将他安置在此是为了他小命的好话。
自从窥破柳晟那层掩盖的外衣后,有些东西在悄声无息地发生着变化。
“你又何苦?”
何苦这样作贱自己。
他说得含义不明,柳晟居然听懂了。
“大概是因为前路不可预测,醉生梦死时总难免带了几丝侥幸,总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柳晟低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丝挑衅:“你不也是认为自己能够平步青云吗?”
徐聘冷不防被柳晟戳穿了心事,一时间血色翻涌,不免羞愧,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又如何?”
话一出口,他恍然发觉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徐柴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他远去了。
柳晟抬眼看了徐聘一眼,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漫不经心:“人嘛,要么就心安理得地一恶到底,要么壮士断腕忠肝义胆……干坏事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坚持正义又怕得罪权贵,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说完,柳晟轻笑了一声,绕过徐聘,离开了。
徐聘愣了好久,才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一口饮了下去。
将南州境况上传到雍京以待圣命,却等来了吴长济想不到的结果。
按照当初的计划,应该是象征性将南府改为南郡,原住民迁到城外,再将其区域三分,分别属三郡管理,这也早就是事先说好。
雍京下来的旨意却并如此,直接委任周疏为南郡郡守,同时还下派了几个郡属官。
顺便得知了天子在两月前因坠马而由钟如策暂代朝政一事。
吴长济半张脸瞬间就青了。整整两个月,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若说不是存心隐瞒,鬼信?
吴长济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徐聘却冷静了下来。
“钟如策这目光短浅的阴险老匹夫!”吴长济当着周疏的面便骂出来了。
徐聘:“吴大人,你先冷静。”
说罢,却看见宣旨的人眼神不明地看着吴长济。然而吴长济一脸烦闷,根本就不想接旨的模样。
按照时间推算,他到凉城那会儿陈正新便已出了意外,那为何?宋霁丝毫没有提到此事?反而让自己下南州,钟如策把持朝政,对他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徐聘先是朝与宣旨人并排站一起的周疏道了句恭喜,而后又悄声对吴长济道:“接旨。”
吴长济单手接了旨,大步流星离开了。
叶朝杰哈哈大笑,朝周疏道:“周兄,叶某可在此恭喜你了。”
周疏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兴,地方官做到郡守也算很不错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在雍京发展会更有官途——他这个舅舅的确是在帮自己谋肥差事,但是他觉得在此自己有点大材小用。
徐聘笑道:“我听闻城外有一岩汪湖,荷花开得正好,趁着好天气,先告辞了。”
周疏:“不送。”
徐聘刚走了没几步,又回身笑着朝叶朝杰道:“不知叶兄是否有此雅兴?”
叶朝杰似乎没想到徐聘会邀请自己,接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聘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南州境内看见东葛踆。
同样,东葛踆也是一脸惊讶,目光扫过徐聘身上的官服和身后的侍从,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来。
他也是来赏荷的,并没有带侍从,估计是嫌麻烦。
叶朝杰是个眼利的人精,见徐聘和东葛踆视而不语,却不似有仇怨的模样,便主动出来,朝东葛踆道:“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东葛踆:“免贵,东葛。”
“哦,原来是扶桑人,难怪样子看着有些生。”
徐聘接道:“东葛兄,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东葛踆也笑:“不知许兄买卖做得如何了?”
叶朝杰哎呀一声,“原来你两早认识,我就说……徐兄,你可真是……”
东葛踆在听到叶朝杰那句徐兄时心中微微一动,原来这人不仅身份骗自己,连姓也在讹自己。
不过,这反倒是好事。
和谨慎的人共事,总是要比疏漏的人要划得来。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海里成型。
待叶朝杰去湖心亭之后,东葛踆笑道:“徐大人,借一步说话。”
当日下午,被馅饼砸中的周疏一干人尚未整冠肃容,便死于一场动静不大也不小的“哗变”。
当徐聘一干人赏荷回来,一切都已经被平息了。
都说法不责众,过了几日雍京的裁决便下来了:罢免三郡郡守,南府并入三郡,从军者家属,享有土地分配。
是圣旨。
陈正新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用吴长济的话来说,软弱的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的,这三地的草包窝囊郡守,是死不足惜的。如果不是戏要做全套和显示圣恩,哗变时就应该把那几个草包一起除了。
再过几日就要回雍京了,徐聘这几日眼皮跳得非常厉害。
万一有一天,皇帝发现他改姓的事,发现宋霁的秘密,发现他和宋霁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那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摆在面前的问题是为何他没去西域却拿到了和田玉一事的证据,他要如何跟陈正新解释。
是隐瞒,还是……
他也会想起柳晟。不知他是回了雍京,还是去了别的地方。这就不免想到在船上的那几天,尤其是刚见柳晟的那个傍晚,那时他还意乱情迷说了好一些好听的话。
转眼间自己就食言了。人都说誓言二字,有口无心,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将将守住半壁良心,另一半,都拿去谋生了。
徐聘心中有些悔恨。
过了没几天,吴长济回雍京了,没跟徐聘招呼一声,走得颇急。
及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处理完,徐聘终于要启程回雍京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自从皇帝龙体受损罢朝以来,作为百官之首的钟如策简直忙得不可开交,由于不放心刑和张二人和为了将大权抓在手中,他事事都要过目审核,这几个月下来,人似乎都老了好几岁。
刚打发完他痛失爱子的妹妹,钟如策脸上神色不算好看,且不说丢了个不中用的便宜外甥,皇帝突然颁布圣旨处理南州地区那次“哗变”事件的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不但不严惩,反而……
皇帝修养的这段时日,他可是听说皇帝几乎夜夜留宿洗梧宫。大魏有禁令,天子的宫闱私事,臣子不得过问。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正新后宫妃嫔稀少,子嗣凋敝,可当事人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天天与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对后宫,朝事一概不问。
宫里那边传话的人说,这几个月,陈正新不仅没有主动去见裕夫人一次,还将亲自请安的裕夫人拒之门外……
莫不是这一摔,不但连早先那些宏图壮志摔跑了,还将脑子都摔糊涂了?真是愈发胡闹起来。
钟如策眼睛眯了眯,心中盘算着这几天要给皇帝下个绊子,让他收敛一些。
被钟如策惦记的皇帝此时的的确确在洗梧宫。
宋霁:“你该上朝了。”
陈正新整个人都倚在宋霁身上,闭着眼睛,不开声。
宋霁也不再出言扰他,轻轻摩挲着年轻皇帝的脸颊,像是安慰,又像是在表达情意。
陈正新抓住宋霁的手,握在掌心,轻声说:“听说是个男胎。”
宋霁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正新说的是什么:“陛下……”他心想,陈正新对庚夫人未必有情,只是这样的事搁在任何一个父亲身上,怕是不好受的。
“阿霁认为我在难过?”陈正新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发现你好像不似以往般了解朕的心思了。”
宋霁:“那是因为陛下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都言伴君如伴虎,圣心莫猜,我这是明哲保身哩。”
陈正新见他还添了俏皮的尾音,笑道:“那你同我说说,卧榻旁枕着一只老虎是何滋味?”
宋霁:“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究竟是何滋味,我体味不来,还得局外人才看得清。”
他凑到陈正新耳边:“陛下,你大概是在我心里住得深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山中人。”
原来蒙蔽一个人的五感除了仇恨,爱也可以。
小腹有一团火直直烧了上来,陈正新忽然睁开眼睛,伸手贴着宋霁的宋霁的后颈,朝他唇上亲了过去。
宋霁主动迎了上去,双手不安分地摸向陈正新的腰带。
他难得如此主动,陈正新意乱情迷之际多了一丝恍惚,连喊了好几声宋霁的名字,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龙袍凌乱,眼神炽烈,俨然不似往日那个固执狠厉的皇帝。
宋霁任由身上人的抚摸和轻吻,嘴角带着没有任何芥蒂的笑意。
如濒死之人突然回光返照记起了最美好的事。
徐聘回来已有三天。
没有上朝。
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回到雍京发现皇帝似乎根本没将自己行程放在心上。他还听说,陈正新这段时间基本不上朝,一直歇在洗梧宫,由那位照顾着。
他觉得有些可笑,前些日子简直是如坐针毡,结果是个这么个结果。谨慎过头,就是疑神疑鬼,纯属自己给自己找堵。
这日傍晚沈弋鬼鬼祟祟跑来窜门,一脸神秘地告诉徐聘一件密事。
“什么事?”
“你还没听说啊?”沈弋摇摇头,叹了口气,“庚夫人难产,去了;天巫司前段时间都在装模作样忙着做法呢,真是晦气。”
宫闱之事,尤其是像这类晦气的事向来都是不允许前庭讨论的,沈弋在礼僚当差,私下里要按照大魏礼制处理庚夫人的后事,在办公处又不能讨论,徐聘又是个嘴牢的,不得已他只得来找徐聘纾解一下,省得憋得慌。
妇人生产,本来就像在鬼门关边缘做交易一样,徐聘还小的时候,便听过不少类似的例子,有些身子弱的,分娩时又请不起产婆的,生产时与赌场买大买小一样,全凭运气。
庚夫人非官家女子,也并非才女,论相貌也算不上美人,也不知道是哪点入了陈正新的眼。
徐聘忙问:“皇上可有表态?”
沈弋:“皇上压根就没上过几次朝,刑掌僚柱子撞了好几次,都没将圣上给请出来。”
当朝官员象征性各占其位候了半刻钟。
钟如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站出来说话,天坛的礼钟声悠悠响起。
钟如策蒙了会儿,才和着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皇帝步子不似以往那般有力沉稳,跪在地上的人无不私下猜测着当今陛下身体境况,尤其是刑如直,心里急得不行,差点就想将老脸抬起来好看看皇帝的气色。
朝礼行过,陈正新根本不给众朝臣寒暄的机会:“征丁一事筹备得如何了?”
钟如策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是何意思?”陈正新冷声道。
钱礼驺赶紧撂担子:“启禀陛下,户僚银钱已经拨置完毕。”
钟如策:“陛下,此事不妥,有悖天意。去年关中八郡遭了洪涝,天巫司已窥到天象,曾上书陛下开设天坛祭礼,然因一些人为意外,”看了刑如直一眼,“最后不了了之,因此,征丁这等劳财伤民之事,臣特意请天巫司卜了一卦,是次卦。”
陈正新闻言,凤眼微微眯起:“你倒是有心了。不过,我大魏何时信奉起天象一说了?朕如何不知?”
“陛下前阵子修身养性,理当珍重龙体……”
陈正新打断钟如策:“朕觉得,爱卿未必杯弓蛇影,言过其实。”
钟如策微微一笑,自长袖中拿出一本奏章,双手高举起:“此乃衔刹关东八十里外的平乌道一处发生坍塌,砸死行人若干,时间恰好是陛下颁布募兵令的一百天后。”
陈正新神色有些冷,耐着性子看完呈上来的折子,不甚在意地掷到一旁:“为何不早些上报?”
“陛下龙体欠安……老臣不敢拿陛下的龙体开玩笑,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暂将此事压了下来。”
陈正新狭长的双目以一种莫测的目光盯着钟如策,钟如策居然也不慌,一脸大义凛然的忠臣模样。
的确是不慌的,这朝中有一大半官员,都是他的班底。
表面上的君臣和睦已经被打破,钟领府极力想要牵制皇帝,而康复后的皇帝似乎特别缺乏耐心。
钟如策似乎还觉得不够:“陛下若是真为了这大魏的江山着想,就该端正自己的行为举止,肃理后宫。老臣冒死进谏,当年扶持陛下,是认为陛下是皇子当中最适合当天子的人选,希望今时,陛下也不会让老臣失望。”
朝堂霎时齐刷刷跪了一大片。
“愿陛下肃理后宫。”
寂静了片刻。
张廷尉正欲出列,陈正新却说话了。
“那领府认为朕该如何做呢?”
钟如策心中有些奇怪,却还是将早就熟稔于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少使乃不详之人,请陛下将其问罪!”
话刚落音,刚才呈上去的奏折被陈正新摔到了面前,钟如策看着皇帝盛怒的脸,依旧不慌不忙:“老臣是为了陛下和大魏着想……”
“张廷尉!”陈正新喊道。
张廷尉立即出列:“臣在!”
“你给领府念念杨御医画押的招供证词罢!朕倒是看看为国为主的领府有何高见?”
钟如策脸色一僵。
陈正新又道:“罢了,领府年事已高,怕是听得不灵便,还是给他自己看。”
钟如策黑着脸看完那份奏章,而后痛苦流涕,“陛下,老臣实属冤枉,杨御医含血喷人,老臣要求将此事彻查!”
“陛下,小臣相信老师的为人,愿为老师作担保,希望陛下彻查。”邓凯成躬身道。
这时一干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出言为钟如策辩解。
陈正新颇为头疼地应了下来,然后也没说几句,便宣命退朝。
剑张跋扈的对峙忽然又落了个稀稀拉拉的结果,满堂人作鸟兽散时,钟如策朝张廷尉揶揄一笑,神色尽是自得。
张廷尉眼睛一转:“小臣告退。”
钟如策刚回到府中,立马吩咐人去杨御医家中一趟,他倒是要看看这老太医到底要搞什么鬼,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
得到的消息却不如人意,半个时辰后,亲信一脸凝重地告诉钟如策之前查的雍京外城的某处私产并非杨御医所有。
钟如策此时才感到了一丝慌张。他忙命人去将邓凯成找来,商议对策。
邓凯成还没到,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坏消息:裕夫人被禁足露华宫……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莫名其妙地,就会走到这般地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即写了一封辞呈上去,打算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此时他仍坚信着朝中的一众班底能够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荣辱与共。
第41章 第 41 章
第二日,陈正新的答复下来了,还派了两位宦官来收回领府印章和大臣印章的小宦官。
钟如策心中冷笑一声,觉得陈正新这小把戏还是太嫩,却还是交了出去。
第二日,以邓凯成为首,有几十名臣子联名上书要求皇帝驳回钟如策的辞呈,同时,又有另一批人联名上书弹劾钟如策。
弹劾的内容可多了。
乘驾僭越臣子规格,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私下卖官……还呈上了文书证据。
皇帝的回应很耐人寻味,下令魏理司孙浩彻查此事,张廷尉跟进。
钟如策也终于明白了,这皇帝要的不是自己的权,而是自己的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做臣子的,即便是一时位极人臣,也要时刻警醒自己这江山终究是谁家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钟领府可能是在高位上坐了太久,已经忘记了自己即便身份再煊赫,却还是臣子的事实。一个帝王但凡性子强硬一些,就绝对不会容忍权臣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可惜钟领府不懂。”
徐聘感慨,自袖中拿出那份深藏已久的罪状书,施施然进了大魏门。
还未走上几步,耳中闻得一阵刀戈声,徐聘回身,前方十丈之外,有一队雍军涌来。
徐聘心道这钟如策莫不是疯了,狗急跳墙,竟要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他还没担心完,望楼四周忽然涌出另一支雍军,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立即将另一队人团团围住。
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结束得也如此迅速。
“拿下!”邓凯成骑着马朝被打落在地的钟诚道:“大公子,陛下器重你,提拔你为十三营的中尉,还开恩让你掌私印,你就是用造反来回报陛下的吗?”
钟诚怒道:“邓凯成!你这叛徒!枉我父亲如此器重你!听信了你的谗言……原来你就是皇帝的一条狗!骗我们入圈套!”
邓凯成呵呵一笑:“不敢当,老师提拔之恩,凯成固然感激,但是这庙堂之主,终究是陛下啊。”
……
徐聘目睹了一场精彩的闹剧,最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呵呵,倒是令人刮目相看。”陈正宏将手中的书信丢入火盆,“才短短一年,他可真是急性子。”
陈正宏感觉自己再一次小看了陈正新。
十八条罪状,小到侵占民宅,大到谋逆弑君,竟能一一陈列,且有依有据,若不是当皇帝前就开始准备扳倒钟如策事宜,陈正宏还真不相信。
云闵:“郡帅觉得,皇上会放过钟领府的旧党吗?”据可靠消息,天子宅心仁厚,没有追究残党的罪过。
“他放过剩余钟党,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陈正宏说罢,话锋一转,“看来本王也要好好筹备一番了,只怕不出多时,我那皇弟就要来家门口问候我了。呵呵,你有空去我那老丈人那边,叫他把月狄和胡地那边的生意收一收。”
“是。”
北地的秋天总是要来得早些,前两日营地里已有了几分凉意,按照往年的气候,不出几天,便要开始添衣了。
陈正宏走出营地时,恰好灌来一阵风,他抬头望了望深蓝的夜空,想起今夜是十六。
月亮格外地圆。
想来也有好些日子未曾回北陵城了,他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拨了一下,骑了一匹快马乘着夜色回了北陵城。
值夜的北临城守城的兵睡眼惺忪之际,冷不防看见自家郡帅出现在城门口,吓得腿都在抖,忙不迭地开了城门。
陈正宏轻轻笑了一声,策马进城。
值夜兵又等了等,朝四周瞅了瞅,确信没有其他人后才关上城门。心道这郡帅的胆子可真是大啊,从营地到此处少说也有六十里吧,竟然就这样一个人乘夜回来了……
北陵城是军郡,夜间有宵禁,一路畅通无阻回了府。
府门口停着马车,有道熟悉的身影从轿子下来。
他走上前:“这么晚了,去了哪?”
宋荃对陈正宏的到来有些吃惊,朝陈正宏行了一礼:“王爷。”
走得近了,陈正宏闻到一股烛香味,心下顿时明了,也不再追问下去,而是道:“夜间风大,你下次去时,披件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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