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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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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有矜轻声道:“我是来告诉殿下,您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顾同归脸色发白:“你们的人来了?”
“那人是山匪头目。”陆有矜的声音还在继续:“朝廷自然不会放任。”
顾同归目光黯淡,许久低声道:“我就知道……”
陆有矜忽然想知道,他的失落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有更深的情绪。
“那人组建山匪,寻衅百姓,被抓是早晚的事。”陆有矜压低声音:“朝廷只想抓山匪头目,没想抓太子殿下。我安插的人也不认识您,您不用忧心。“
顾同归摆摆手,举步就要离去。陆有矜抓住他手腕,硬是把他拉到旁边的小巷口。
陆有矜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却如此无礼。顾同归又急又恼,声音都微微发颤:“你松手!”
陆有矜从前认为顾同归混迹山匪中定是被迫,如今却觉得大有玄机。“你是想去找他?我不能让你此时出面害死他。”
听了这话,顾同归目光一闪,依旧皱眉不语。
“你想想,是窝藏前朝太子的罪重还是当山匪头目的罪重?”陆有矜的目光灿然如星,定在顾同归脸上:“你一露面只能把事情闹大,到时候那些山匪一个也跑不了。”
顾同归冷冷道:“休要骗我!占山为匪亦是死罪,你若真好心怎会来抓人?”
陆有矜早已在心里计较过此事:“死罪不假,但是再过几月便是太后的七十大寿,照例会大赦的。”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抓人,也要赶在合适的时候抓。”
顾同归拧着眉头回味这些话,对陆有矜,他只见过那一面,谈不上交心。虽说谢临对他百般信任,但顾同归对他就是有种天然的无法言明的防备。
陆有矜叹口气:“还有件事儿你们都没察觉——亲卫府早盯上你们了——若让他们包了山头,你势必会牵扯其中,又将是一场惊天大案!所以我才费劲心机把抓山匪的任务揽过来,还好等到他单独出来,今日抓捕,只要你不出头,就一切好说。”
顾同归默然半晌,轻声问道:“你说的都是实情?”
陆有矜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噙了浅浅的笑:“你不信我,还不信阿临——我若让你的朋友吃亏,回去准没好日子过。”
第52章 毒计
顾同归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那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陆有矜不再回答,只负手笑望他。
顾同归轻咳一声,收敛了神色。
“殿下重情重义,该有位人间好伴侣。”陆有矜转移视线望向远方,半晌认真道:“您放心,此事我有把握。”
两个人顺着长街朝反方向走去,那位卖镜糕的老人还立在路边,镜糕的枣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和方才一样甜。但和自己同行的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顾同归心事重重走了一段路:“这是去哪儿?”
“回家,让你们兄弟相见。”
顾同归沉吟半晌:“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要先去山上看看,白远一走,怕要生乱。”
“你这时候出现不是让他们抓人么?”
〃放心,我有分寸——想借你的马一用。”
陆有矜点点头,带顾同归回家。顾同归疾步走到马厩旁,解开追月绑在槐树上的缰绳。追月温和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辨认出了这位昔日常陪在主人身边的少年。
陆有矜喊了两声,发现谢临竟不在家,又惊又怒:“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去写那几笔字!”
顾同归道:“他性子喜动,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你不必过多拘束他。”
陆有矜只觉伤处作痛,气得连连摇头,冷哼一声坐在院中石椅上。
顾同归道:“阿临是个骄纵的孩子,多谢你照料。“
“他教我很多。”陆有矜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有诗,有画,还有……”陆有矜想起上元节那日的灯笼,想起他们在深柳堂摇摇欲坠日子里的相守,还有自己剥去他衣衫时,他把头扎在臂弯里的模样——阿临真的教会了自己很多。但陆有矜却不再往下说,只轻轻笑笑。
“等事安排好了,我再来寻你们。”顾同归抚抚追月的脖颈,牵马而出。
日头西移,顾同归扬鞭飞奔向城西。
余晖为远处的城墙镀上朦胧的光影,周遭的人声正渐归沉寂。
在山的缓坡处,顾同归翻身下马,从袖中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烟火点燃。绚烂的光束在还没有完全黯淡的上空绽放,略显清淡,但足以让山那头的人瞥见。依照约定,他们已知事发,明日一早,就会装扮成老百姓的样子三五成群下山避难。
寂寂的晚风吹起顾同归的衣角,面对夕阳下的同样景致,他蓦然想起谢临与自己的送别。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飞速回城。
谢临这几日仍和从前一样,天色将曙,陆有矜出门后,他就去写字,等到日影西斜,才在天黑前走回家。
天气依然很热,他匐在桌上,一笔一画的在熟宣上写字——不少人要在今天写信,他答应过附近的住户。
身侧的树上传来明快的鸟声,谢临嗅到了夏天灼热的味道。他是真心喜欢在这儿写信,但以后想必也不能再来。他定住神,认真把耳边零碎的话组成句子。
每封信写毕,谢临便吹吹那墨迹,轻声抱歉道:“最近我们要离开京城,以后的信想必不能写了……”
那些人多是遗憾的叹息,七嘴八舌问问近况。
酒馆二楼,有几人始终注视着被众人围绕的谢临,头戴黑纱斗笠的章召脸色渐渐转阴:“大好的机会,你们非要贸然出手!以后再抓他可就难了。”
其余人对视一眼,忙赔笑道:“他这几日还在写字呢,一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想捉他也容易。”
“这次我们的人不要出面。”头戴斗笠的男子低下头:“先想个法子,借刀杀人才好。”
说话间,隔壁桌猛然传来茶盏碎裂声,只见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拍着桌子,恶声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小看大爷?三个干果一杯酒钱我还能赖账?”
店小二也毫不气弱,冷冷道:“你天天喝醉,都欠了多少银子了!鄙店生意也不兴隆,拦不住你这么欠账,今天掌柜的说了,要是你再不清账,哼!官府见!”
“哈,你吓唬老子!”那人东倒西歪的站起来:“老子才不怕你!”
那小二推他一把:“你嘴里再不干不净!”谁知那人竟趁着这股力道倒在地上,嚷嚷道:“大家来评理啊,店小二打人了!这是什么黑店啊,还给不给人活路!”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二人,窃窃私语起来,那店小二正要说话。章召伸手入怀,摸出银子向小二掷去:“这位客官的账我给清了,你把二楼的人都叫下去,我们说几句话!”
那小二接住沉甸甸的银子,脸色顿变,态度恭谨的作个揖,把人都带了下去。
章召俯瞰一眼街上卖字的谢临,又看看那大汉,笑道:“你还能喝么?我们的酒刚上。”
那大汉看账被清,头脑也清醒了,忙走过来挠挠头:“大人,你真是破费了,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
章召道:“你还挺晓得规矩。“
他朝那大汉摆摆手,让他凑近窗前:“看见那个写字的少年了?”
“哦,我知道他,最近刚搬来的,他得罪您了?”
“算是吧。”章召眼中一片森冷:“我想让你找个茬,收拾他一顿。”
那大汉拍桌子道:“这好说!我一会儿就叫几个人,把他拖个地方!”
章召道:“这就不必了,最好是……是你激怒他,让他和你动起来手,或者让别人误以为他打你也行,就像你刚才那样,懂了吗?”
“让他和我动手?”那大汉愣住了:“非要这样?”
“拉拉扯扯也算,总之你要让当街的百姓都看到是他打了你,能办到吗?”
“这是我的老把戏了,您放心!“
“嗯,今日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们在这儿见面。”章召摸出银子给他:“明早你也不用吃饭,我请你吃这家的招牌,管够。银子先付一半,事情成了,还有二十两。”
那人看到桌上的银子,眼睛直发亮,心道这可是遇上大主顾,嬉笑一声,抓起银子仔细把玩起来。
第二日一早,那汉子在酒馆前仰首张望,一男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上去吧?”
那汉子一怔:“怎么不是昨日那位?”
“你以为我们统领那么闲,还专门陪你吃饭?”他径直上了楼,嗤笑道:“来吧,放开了吃,我也能养得起你。”
二楼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那汉子心道天下竟真有如此便宜事,耸耸鼻子,伸手撕下鸡腿,就酒大吃起来。
男子起身走到屏风后,压低声音:“东西都下进去了?”
“恩,只要有推搡争执情绪起伏,发作很快的。”
那男子答应了一声:“到时别忘找人通知官府,到底是统领再三吩咐的,轻视不得。”
因着今日是最后一天,围着谢临的人多出了一半,他坐在桌后奋笔疾书,一个高大的汉子拨开人群走前来,大咧咧往凳上一坐道:“小崽子,给爷写副字儿。”
谢临眼角也没抬,持笔继续书写。
那人一巴掌拍在案上:“小崽子,爷说的话没听见?”
谢临抬起头,用极清晰的声音道:“我只能听懂人话,还有——你压到我字了!”
压在宣纸上的五个指头闻言狠狠一并,整齐规范的正楷登时面目全非,那人恶狠狠地故意激他:“骂谁不是人呢?这什么狗屎字儿!”
近旁的人听见争执,皆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聚拢。有些人不免为谢临着急,但看那男子气盛,也不敢劝架。
谢临倏然变色,脸颊通红。强压怒火镇定道:“这也不是写给你的,轮不到你评论。”
这汉子目的就是激谢临打一架,好挣到剩下的银子,没曾想这人很能忍耐,别说出手,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提高。
他心一横,伸手猛推谢临肩头道:“老子就想找你写,你少说废话,现在就写!”
谢临站起身子,伸手钳制住那人手腕,学着陆有矜教的方法暗暗加力,直到那人疼得哎哟直叫:“你他妈玩阴的,你敢和我打一架么?”
眼见人越来越多,谢临心下一惊,再也不愿和这无赖多做纠缠,猛地扔开他手腕,收拾东西只想摆脱这是非之地。
这人哪能轻易放他走,伸臂嚷道:“哎哎哎,这就想走?告诉你,今儿不给爷写字,你别想离开这地方!”
谢临压不住怒火,伸手推了那胳膊一把。
这一推竟让这大汉身子虚晃两下,面色随即青紫,喉咙像是被扼住般说不出话,只是呼哧呼哧喘气。
路人皆瞪大眼睛,眼见他直挺挺倒地,再也没爬起来。
围观的人群登时大哗,一人呼道:“杀人啦,杀人了,快去报官啊。”
立即有人附和道:“看住他……可不要让他跑了。”
一时人声如沸,在旁写字的书生和谢临相熟,见事情闹大了,跑来看看那躺在地上,双目微睁的人,惊道:“你这是怎么着他了?”
谢临仔细看了那人两眼,反而镇定:“这么多双眼睛呢,他气势汹汹,我轻推他一下,他反而直接倒地不起。”
围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人道:“是这个人一直在挑事儿……”
“是啊,推一下就能死人?除非这人是纸糊的……”
附近的官兵迅速推开人群,踱着步子看看那汉子,双手环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听说有人被打死了?”
人群里又有声音率先喊道:“杀人的就是那写字的,他们争执了半晌,我们都看到了。”
那领头的官兵皱眉问道:“是这样么?”
刚才还七嘴八舌表达疑惑的人,却都成了抿嘴的葫芦,沉默着一语不发。
官兵见状一摆手吩咐道:“把人带走!”
那书生着急了,在他印象里,一和官差打交道准是大事儿:“哎哎哎……这事儿还没搞清楚怎么就带人走……”
“你莫急。”谢临思索着叫住他:“我去和他们交涉,这件事和我无关,早晚能真相大白。这样,我先和他们走,请你去和我家哥哥说这事——就是每天在巷口等我一起回家那位,你和他说时别着急。多谢你。”
“好,好!”那书生连连点头,眼看着官兵把谢临给带走,忙撩起袍角跑着去报信,既然他有哥哥在亲卫府,那这小案子想必能化险为夷。
第53章 身世
那书生始终站在门前等待陆有矜归来,遥遥望见他身影,忙哭丧着脸跑过去:“陆大哥,谢临被官兵抓去啦!”
陆有矜只觉一颗心突然猛烈狂跳:“谁认出他了?”
那书生没听懂这话,只是道:“他和一人不知为何有了争执,结果那人当场暴毙……官兵以为人是他打死的,二话没说把人抓走了!但我亲眼看见他并没有动手,您有法子可想吗?”
陆有矜道了谢,让那人回自己书摊守着。冯闻镜看他久久不语,宽慰道:“无凭无据,怎能抓人呢?这事我去办。”
“单是这事儿还好办,只怕背后有人操纵,此事只是噱头。”
冯闻镜一怔:“操纵?”
陆有矜把那天刺客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又看了一眼渐渐阴沉的天色道:“就怕他们行刺不成又耍花招。我要去打探打探消息。”
“你去吧。”冯闻镜点点头:“莫急,等你回来我们再商议。”
走过阴暗的狭长通道就是京兆狱的审讯之地。
事关人命,坊区的少尹亲自坐在上首,以表重视。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谢临强迫自己驱散不适,有理有据的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听审的官员翻翻方才证人的证词,间或问几个问题,谢临也照实回复。
半盏茶后,那官员松懈了身体,仰面躺在椅子上:“看来此人的确是突发疾病,与你无关。”
谢临闻言松了口气:“那我可以回去吗?”
那官员正待回答,一个狱卒进来通报:“大人,亲卫府有人来找您。”
那人向谢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起身匆忙离去。
黄豆般的烛灯摇曳在这暗室里,勾出厚重卷宗的暗影。谢临皱着眉头,暗中推测时辰。
半晌后,那官员再次进来,方才的温和已是荡然无存:“来人!”他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严峻冷漠:“把这人押下去,当街行凶,打死人命,可要看紧了!”
话音未落,两个狱卒已举步朝他走来。谢临惊声辩驳道:“大人,你方才还说此事与我无关。怎么……”
“方才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那官员打断谢临的话,快速挥手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把他押下去!”
那官员看人被押下去了,方才重重地坐在椅上。闪烁的光影在他面上流转。他咬咬牙,终是摆摆手叫来狱头:“用些手段,今晚就把他解决了吧。”
“这……这不过堂嘛?”
那官员叹一声,敲一下手下的额头:“这是上头吩咐要杀的人,亲卫府的心腹都来了,咱们还能说什么?等夜深了,就动手吧!”
那人领命退下。
他摇摇头端起茶碗,正准备喝口茶,传信的人又疾步进来道:“大人,又有人找您。”
照壁前,一抹挺拔的身影在幽暗昏黄的灯影下静静等候,闻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方回转身。
少尹伸长脖子仔细辨认了,才敢上前相认:“陆参领?你……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在他印象里,陆有矜是个绝对的冷门人物,凡事几乎都不出头。
今天,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我是来为你解忧的,大人。”陆有矜在此时不冷不热地勾起嘴角,暗夜流光,竟有说不出的醒目。
“这话怎么讲?”
陆有矜开门见山:“今日是不是有不合常规的案子,而且犯案的人被送到了你这。”
“这……”那官员犹豫了,既然决定暗下杀手,那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街上的人都长了眼睛。此事瞒不过去。”陆有矜的目光精锐逼人:“如果我没猜错,有人想借你的手不声不响地把他处理掉,而你已经答应,正准备动手,是吗?”
那人喉咙滚动,要说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他吞咽了下口水:“这是他们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打紧,但还有件事,您需要知道——去岁,京城的京兆狱只杀了二十九人,世人都称当今冤案肃清,河清海晏。而您呢?当街绑人,还要私下置无辜之人于死地。皇上如今最看重法治,若走露风声,您当真没有一丝顾虑——你手里也没凭证,人死在了这儿,别人尽可以让你担所有干系。”
他做官也有一段时日,怎会没想到这个关节。但他长叹一声,无奈道:“上头吩咐,如果我没办好,交不了差也要遭殃。”
陆有矜冷笑一声:“可笑,你是朝廷官员,又不是他家门客,何必非要对他马首是瞻!再说杀人也不是皇上的意思,您何必为他人的私欲趟这浑水。”
那官员沉吟半晌道:“依您之见,此事我如何回复最妥当?”
“兹事体大,位卑言轻,万不敢定。”陆有矜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在寂静闪烁的晦暗灯火下听得分明:“这几日恰好京兆尹不在,您不用直接推辞,就说等京兆尹来了再做决定,这烫手山芋让他去接——再大的锅有他去顶。”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道:“章某趁京兆伊不在,把您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分明是给您找不痛快!”
一番话听得这官员心里暗惊,想被关的那人也不知是何来路,竟和亲卫府多人牵连甚深。自己若当了借刀杀人的刀,八成会沾染上祸事。一想到此,他连连打躬:“陆参领洞若观火,让我佩服不已,佩服不已啊。”
“实不相瞒,那人是我朋友。”他的眸色如深潭,却又诚挚的看着你,似乎是让你明白,只要你不去招惹他,这深潭便绝不会吞噬你:“但话说回来,陆某也的确是不愿看您涉险。”
“明白明白,既然事情已说开,您放心,我会好好照料您朋友。”在陆有矜的点拨下,这人早已想通了所有关节,此时只觉得浑身舒坦。
“有任何突发情况,请您派人找我。”
那官员跟随陆有矜走出狱门,目送他远去。
那挺括的身影在夜色中让人想起未出鞘的名刀,虽未杀敌,但已严阵以待,隐有寒锋。
在月色下,陆有矜缓缓握紧拳头: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绝不!
因为朝廷上的争执,刚上任不久的京兆尹俞言休假在家躲避风头,作为一个前朝旧人,他行事总有些小心翼翼。
“老爷,有人给您送了封信,嘱您一定要看,说是和小公子有关。”俞言登时变色,拆开信一目十行的读完,掀开帘子便叫家人备车,心急火燎出门了。
冯闻镜和陆有矜已在京城的酒楼里定下席面,见正主已到,都站起身拱手笑道:“恭喜大人父子团聚。”陆有矜道:“今日太仓促了,望大人不要见怪。”看这两位都是亲卫府的人,俞言心里难免有几分忌惮,但是目光落在六子身上,终是忍不住伸手抚摸儿子细软的头发,也忘了儿子不会说话,语带哽咽问:“还好吗?”
六子很乖的点点头。
俞言转身对陆有矜道:“参领当时冒险把六子救下来,又照顾了他这么多日子,老夫多谢了。”
陆有矜道:“大人当日秉笔直言,如今又有升迁,真是最有福气的。”他举起酒杯笑道:“晚辈敬您杯酒,也沾沾您的喜气。”
俞言渐渐放下戒备,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陆有矜顿了顿又道:“说起照顾,其实也谈不上。六子聪明懂事,见到他的人自然都喜欢,他的临哥哥就经常教他画画……”
六子登时面露焦灼,支吾着四处张望,俞言见状,忙叫人给他拿来笔,六子写道:“临哥哥是个好人,一直照顾我,他被人陷害出了事,您一定要救他。”因为心思激动,笔迹逐渐凌乱,俞言安抚的拍拍儿子的肩头。抬起头关切的问陆有矜: “那这位临公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陆有矜站起身深深一揖,把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了。俞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说的临公子是不是被皇上表彰过的?你们破了太医疏漏的难题,真是了不得……那个深柳堂,这些年救助了多少人,让我自叹弗如啊。”
陆有矜谦和几句才道:“总之这件事可能要拜托大人暗中照顾了。”俞言早些年是个耿直的人,却在前朝的风波里吃了大亏,如今好不容易重登高位,自然谨慎得多,但儿子毕竟是他们救的,这恩情也不能不报……心里飞速想着,嘴上诚挚道:“若事情真是这样,那就和他无关嘛,更何况还是恩人,我定会看顾谢公子。”
陆有矜又是一揖:“多谢大人了!”
说完这事,这顿饭吃得倒也算其乐融融,饭毕,众人起身准备离去,陆有矜刚迈出门槛,忽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跑着扎进自己怀里。
陆有矜手搭在六子的肩上道:“你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哥哥为你开心,知道哥哥家住在哪儿吧?以后要来玩。”
六子认真的点点头,咬着嘴唇,半晌才艰难的轻声吐出几个字:“哥哥,多谢你……”
有什么谢的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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