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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_梦溪石-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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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笑了起来:“不错,你说得有理,千金难买心头好。”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沈峤:“不过晏宗主为何忽然说起故事,这与宇文氏又有何关联?”
晏无师:“没有关联啊,本座闲着没事逗你玩而已。”
沈峤:“……”
他实在有些后悔,方才就该让对方自言自语的,为何要好心去接话。
说话的工夫足够两人从黄家走到客栈,三更半夜,客栈正门自然没开,沈峤循着原先的窗户回到屋子,见宇文诵果然还在甜梦之中,方才放下心。
晏无师跟在后面,瞧见床榻上的宇文诵,却轻轻咦了一声:“先前未见此子,这般一看,倒是根骨上佳的习武之才。”
他眼光之高自不必提,能得这位说一声“根骨上佳”,那已经是很不得了的赞誉了。
沈峤笑道:“不错,他是个好苗子,若能专心武道,日后成就定然不差。”
晏无师点了宇文诵的睡穴,让对方陷入更深沉的梦乡,不致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
“云拂衣与黄家暗中交往这件事,你知道便可,无须多管。”
沈峤蹙眉:“黄家与突厥人往来,如此一来,六合帮也与突厥人扯上联系,不过既然那一次窦燕山肯与段文鸯联手对付你,想必彼此早有往来了?”
晏无师:“这不是一拨的,六合帮掌握天下大半水陆消息,押镖行船,而南方多水道,所以一直以来,六合帮与陈朝的关系相对密切,除了联手对付我这等关乎共同利益的事情之外,窦燕山是不肯与突厥人多合作的。”
沈峤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云拂衣跟窦燕山不和?”
晏无师嗯了一声:“自从云拂衣在出云寺将《朱阳策》残卷丢失我手之后,窦燕山一直对她有所不满,云拂衣有所察觉,更不乐意被架空,两人在六合帮内更没少斗法,云拂衣毕竟是副手,愿意跟她走的人不多,她自然要拉外援。”
沈峤:“所以她找到黄家,想让黄家帮自己夺权,而她必然也通过黄家向突厥人那边许诺合作让利云云。”
晏无师:“不错,我与窦燕山也有仇,正可坐山观虎斗,先让云拂衣如愿,她想当帮主,即便有突厥人暗中助力,必也要铲除帮中那些忠于窦燕山的人,等她坐上帮主之位,六合帮难免会一时出现青黄不接,人才不继的局面,到那时我再出手推一把,相信多的是人愿意拥上前将六合帮的势力瓜分殆尽,不费一兵一卒就令对方土崩瓦解,这不是很好么?”
沈峤:“但突厥人也可以选择事成之后,踢掉云拂衣,将六合帮历年来积攒的财富据为己有。”
晏无师:“不错,到时候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沈峤有点无奈:“既然广陵散也知道你并没有失忆,你白天又为何要当着他的面做戏?”
晏无师慢条斯理道:“其一,本座不想让广陵散知道你我关系过于密切,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本该感谢本座才是。”
沈峤心道你我有什么密切关系可言,但他仍配合道:“多谢晏宗主关爱,其二呢?”
晏无师:“其二,当然是为了看你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失魂落魄的模样啊,不是挺有趣的么?”
沈峤:“……”
第91章
宇文诵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屋子里就多了个人,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眼睛眨了好几下,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方才不确定道:“……晏宗主?”
他一路表现少年老成,难得也会露出这种饱含稚气的举动,沈峤心中好笑,温声道:“这位你想必也认识,正是浣月宗晏宗主,你与他见个礼罢。”
宇文诵拱手行礼:“晚辈宇文诵,见过晏宗主。”
晏无师嗯了一声,倒还算给面子:“免礼,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匆匆一瞥,如今根骨长成许多了。”
宇文诵:“多谢晏宗主夸赞。”
晏无师:“那你要不要拜本座为师?”
沈峤:“……”
宇文诵呆住了:“啊?”
沈峤面露薄愠:“晏宗主好不厚道,几时沦落到要抢别人的徒弟了!”
晏无师悠悠笑道:“你看他那反应,没有立时拒绝,便是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心中尚在犹豫,可见比起你,他更愿意当本座的徒弟!”
宇文诵连忙表忠心:“多谢晏宗主抬爱,晚辈早已禀明沈道长,要拜入道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断无收回的道理,还请晏宗主体谅!”
晏无师挑眉:“当他的徒弟有什么好?这也不能做,那也要爱护,可若拜本座为师,你那两位师兄都大你二十载有余,将来本座还能将宗主之位传给你,浣月宗财力雄厚,无论如何,总不用让你一年到头都穿一身道袍,如此看来,岂非好处挺多的?”
沈峤怒道:“敢情晏宗主跟贫道回来,就是专门为了抢徒弟的?”
晏无师:“若他无人问津,反倒印证了资质不好,我跟你抢,正是说明你眼光好,你该感谢本座才是。”
沈峤总算明白,若晏无师愿意,他可以将全天下的道理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宇文诵默默扶额,不忍见沈峤无言以对,赶紧为未来的师尊解围,试图将晏无师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与沈道长打算前往碧霞宗,不知晏宗主有何打算?”
晏无师:“好啊。”
宇文诵:“啊?”
晏无师好整以暇:“你不是邀请本座前往碧霞宗作客吗?本座答应你了。”
宇文诵傻眼了。
等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内心哀嚎,忍不住求救望向沈峤。
沈峤及时道:“晏宗主,碧霞宗中道衰落,如今门楣不高,怕入不了您的法眼。”
晏无师:“喔,无妨,本座不嫌弃就是。”
沈峤抽了抽嘴角:“但我并非碧霞宗弟子,寄人篱下,只怕不好越俎代庖。”
晏无师:“无妨,他们见了本座,想必也不敢拒绝的。”
沈峤无语片刻,实在没忍住:“贫道百思不得其解,碧霞宗与浣月宗素来毫无瓜葛,门派式微,怕也不能给浣月宗带来什么好处,不知晏宗主何以执意要前去?”
晏无师:“那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否则本座何至于纡尊降贵去那小小门派作客,他们见了我,欢迎还来不及,怎敢拒绝?”
这对话委实没法进行下去了!
沈峤差点吐血,觉得对方明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明白怎么一阵子没见,晏无师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深究下去,只觉变得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沉默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话:“若我不愿意让晏宗主去呢?”
晏无师诧异:“方才你明明说自己作不得主,那你愿意与否又有何关系,沈道长,你怎能如此蛮横不讲理啊?”
沈峤:“……”
宇文诵望着未来师尊,满眼同情。
晏无师却忽然转向他:“你真不想当本座徒弟?”
宇文诵猝不及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晏无师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温柔如水。
但这一笑却生生让宇文诵打了个寒噤。
就这样,原本同行的两人变为三人。
面对一个听不懂拒绝,骂又骂不走,打也未必打得赢的人,沈峤只能选择无视。
但晏无师的存在本身就很难令人完全无视,三人走在一起,他俊美得近乎邪异的容貌,往往会令人一眼就注意到,譬如住客栈吃饭等等,几乎每个伙计都觉得他们是一路的,而且晏无师才是付账作主的人,往往奔着他去,沈峤纠正数次未果,简直心力交瘁。
就像现在。
三人已经来到泰山脚下,眼见天色已晚,便打算先在山下住宿一夜再上山。
这会儿正是攀登泰山观景的好时节,山下客栈常常客满,东家显然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忙亲自迎出来招呼,又让伙计给三人上了热菜锅子,满满一桌,又赔笑道:“三位,实在对不住,这些天上山观景的人多得很,房间就剩一间,您看可以不?”
晏无师扫了沈峤一眼,后者已经放弃纠正他们并非一路的意图,静默不语,任由沈峤开口。
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慢条斯理道:“可以。房间有多大?”
东家笑道:“不大,就里间和外间,胜在雅致,您去看了保管满意,这方圆十里的客栈,没比我们家更好的了!”
晏无师颔首:“那你去要一副棋子来。”
这年头上山观景的大多是文人,要投其所好,客栈里还是有所准备的,东家就笑道:“有有!”
他还顺带奉承了两句:“小人看三位郎君像是江湖行走的,没想到还有读书人的爱好,真乃文武双全!”
沈峤实在想不出碧霞宗有何吸引晏无师之处,只能归结于对方心血来潮,可没想到这一兴起,直接就走了一路,对方从头到尾兴致不减,也没提出要分别,眼看就要踏进碧霞宗大门了,沈峤头疼不已,只怕这凶神给人家门派带来什么麻烦,屡屡想摆脱他却未果,反倒是被调戏了一路,令他郁闷之极此时听说方圆十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他不由微微蹙眉,心下思忖是否要连夜上山,反正碧霞宗就在半山腰,若非顾及宇文诵人小单薄,这点路程于他而言不在话下。
晏无师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床榻给宇文诵睡,你我在外间对弈不好么?”
沈峤苦笑:“晏宗主到底上碧霞宗作甚,直到此刻还不肯据实相告么?”
晏无师:“本座说为了你,你又不信。”
沈峤摇摇头,他自然是不信的:“我现在武功虽然逐渐恢复,已有了从前八九成的水准,但要说与你旗鼓相当,还是勉强了些,打起来也胜算不大,现在还不配当你的对手。”
晏无师挑眉:“沈道长,枉你道家修行讲究清静无为,你却成日将打打杀杀挂在心头,戾气甚重,这样下去要何年何月才能领悟至道之境?”
他的目光从沈峤和宇文诵两人如出一辙的无语表情上扫过,随口道:“听说碧霞宗有一绝色美人,名曰岳昆池。”
沈峤受惊不小:“那是宗主师兄,而且,那是位郎君,你竟……?!”
晏无师:“那宗主总该是个女的了罢?”
沈峤:“不错……”
晏无师:“那就重来一遍,听说碧霞宗宗主是位绝色美人,比元秀秀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座慕名已久,正欲一见。”
沈峤:“……”
你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慕名已久。
无论如何,晏无师非要跟着,沈峤也拿他没办法,在尚未弄清对方来意之前,总不能自作主张将他拦在外头,平白为碧霞宗树敌。
用完饭,伙计带着三人去看房间。
房间倒真如东家所说的那般布置雅洁,不说沈峤这般随遇而安的,连宇文诵都露出欢喜表情,看在未来徒弟的份上,沈峤觉得在此栖身一晚也无妨。
宇文诵早早被催促上床歇息,晏无师却拉着沈峤:“来下一局。”
沈峤婉拒:“贫道棋艺不精。”
晏无师淡淡道:“那时你眼睛坏了,还能自己与自己下盲棋罢。”
沈峤没想到他记得那样清楚,当下有点尴尬,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坐下来。
第一局,沈峤险胜。
他对沈峤道:“你我水平相当,此次不过偶有失误,总得让本座也有个赢的机会,方才公平。”
沈峤本想去打坐练功,听了这话终归心有不忍:“好罢,那边再下一局。”
第二局,沈峤败给晏无师,但这次的棋面比上回更险,几乎仅有一子之差。
晏无师柔声宽慰他道:“我不过是占了先手罢了,这次由你开局罢。”
沈峤蹙眉看着棋面,只觉其中仿佛有些古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本无争强好胜之心,闻言就道:“不下了,输赢乃兵家常事,一胜一负,正好扯平。”
晏无师:“这棋局也如剑道,不知你可悟出什么了?”
沈峤一愣,端详片刻,摇摇头:“恕我愚钝,看不出来。”
晏无师:“再下一局,你好好体会,一进一退,正如挥剑对敌,一通则百通。”
沈峤对他武功上的见地素来还是很佩服的,闻言就答应了,果然更加认真地对待起来。
晏无师心说这可真好骗,随口胡诌的也能信。
第三局,二人终于战成平手。
此时乌黑一片的天空终因日出而染上微微金边。
沈峤盯着棋盘看了半晌,终于看出个中玄妙:“听说棋面如战场,可以读尽人心与兵法,但我却看不出这其中与剑道有何关联,是不是你故意诓我?”
晏无师若无其事:“当然没有,你误会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只是觉得对方苦苦思考的样子十分有趣。
沈峤:“那能否请晏宗主将你领悟到的告知一二,好让贫道也开开窍?”
晏无师起身:“天亮了,本座去叫醒宇文诵,玉不琢不成器,他该练剑了。”
沈峤:“……”
第92章
沈峤带着宇文诵上山,晏无师则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左右顾盼,意态悠闲。
碧霞宗遭遇大变之后,门中人手甚少,还须在门派四处布防巡视,连个在山下设哨岗驻守的人手都抽调不出来,沈峤一路畅通无阻,及至快要接近山门时,方才看见一个人影提着剑走来。
“不知何方高人,驾临碧霞宗!”对方说完这句话才看见是沈峤,一脸防备登时化作喜出望外,连语调都格外不同了,“沈道长,是您啊!”
沈峤笑道:“元白,你武功又有精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范元白是岳昆池的徒弟,自然也算沈峤晚辈,直呼其名并无不妥。沈峤当日与昆邪一战,碧霞宗众人亲眼所见,对他的本事也清楚得很,所以听见沈峤这样一说,范元白反倒越发高兴:“多谢沈道长夸赞,您快里边请,师尊和掌门师叔他们都惦记着您呢,见您一去这么久没音讯,还找人打听您的消息,听说您在长安力敌合欢宗两个长老,将他们毙于剑下,碧霞宗上下都高兴得很,您可真是厉害啊!”
他平素在外人面前不多话,跟人相熟了之后说起来却有点没完没了,沈峤笑眯眯听着,也不打断他,由他说个够。
碧霞宗弟子少了许多,人心却变得更加团结,失去了很多,在经历悲伤之后,大家脸上反而洋溢着笑容,彼此之间也越发和睦,一路上他们遇见的碧霞宗弟子只有小猫两三只,但沈峤对碧霞宗实有力挽狂澜的大功德,众人见了沈峤,俱都与范元白一般反应,因沈峤面子的缘故,晏无师和宇文诵跟着他一道上山,也没受到额外的盘问。
只是晏无师的容貌过于耀眼,难免接受到许多好奇的打量,对比之下,反是宇文诵不太显眼。
赵持盈正好在与岳昆池议事,听说沈峤回来了,忙亲自出来相迎。
暌违多日,赵持盈风采如昔,她容貌算不上绝美,却是清秀佳人,一派掌门的身份使得她身上多了有别于寻常女子的雍容大气,这份气度,便连在合欢宗宗主元秀秀身上,沈峤也没见到过。
赵持盈拱手笑道:“沈道长总算回来了,泰山位于东海之滨,距离长安千里之遥,消息传递得慢,你在长安城外以一敌三的事迹,我们方才听说不久,尚且为沈道长的风采所倾倒,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峤回礼:“我这一去就是许久,丢下十五在此,给赵宗主和诸位添麻烦了!”
赵持盈:“沈道长言重了,十五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便学会自律,无须旁人督促,每日天未亮就与碧霞宗众弟子出早课,勤学不辍,日日如此。”
沈峤闻言自然欣慰,又与岳昆池寒暄数言。
赵持盈早就看见他身后的一大一小,此时便笑道:“不知这两位是?”
沈峤轻咳一声:“一位是浣月宗晏宗主,年幼的这个叫宇文诵,是我自长安带来的孩子。”
从长安而来,又姓宇文,只要听过沈峤力战合欢宗,在千军万马中将宇文氏遗孤带出来的那一段典故,便不难猜出宇文诵的身份。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却都被他的前半句话吸引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浣月宗宗主的身份一亮出来,所有人的反应便都是心头微微一震,看向晏无师的好奇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忌惮,有震惊,还有不敢置信等等,不一而足。
碧霞宗弟子大多没亲眼见过晏无师,可并不妨碍他们听了许许多多关于晏无师的传说,对他们而言,祁凤阁和崔由妄已经近似传说中的人物,而一个几乎能与这两位打成平手,势均力敌的晏无师,也快要变成传说一般的存在了。
在这样各种各样的目光审视打量之中,晏无师负手而立,表情放松,并未有半分不适,显然早已习惯了。
沈峤下山救人,这中间经历了种种跌宕曲折,赵持盈有所耳闻,但毕竟离得远,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她没料想沈峤去救个人,竟连人都给带回来了,当下惊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拱手道:“久闻晏宗主大名,在下碧霞宗赵持盈,恭迎晏宗主尊驾光临,只是门派寒微,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敬请海涵!”
以赵持盈一派掌门的身份,这态度已称得上十分郑重有礼了。
毕竟晏无师喜怒无常名声在外,赵持盈也不想因为细节上的失礼而惹得对方不愉快。
晏无师:“赵宗主持事公正,门风严谨,我早有所闻,一路上阿峤对赵宗主亦是赞誉有加,今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希望我的贸然造访不至于令赵宗主为难。”
咦,这应答蛮正常的嘛!
不单赵持盈意外,连沈峤都有点意外。
此刻晏无师面带微笑,温和有礼,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好说话”的气质,看不出半分魔门中人的嚣张妄为。
只是这“阿峤”的称呼似乎有些过于亲密,沈峤听多了也就麻木了,旁人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沈峤与浣月宗宗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既有如此好的开头,接下来就顺畅多了,彼此见了礼,各自落座,十五听说消息之后跑过来,师徒相见又是一番感人景象,十五孺慕情深,不避众人直接扑入沈峤怀中,沈峤见他长高了些,也甚觉欣慰。
宇文诵在一旁打量这位未来师兄,好奇之余,却有点失望。
明明对方年纪比自己大,怎的言行举止却比自己还要软弱,这样依赖师尊,几时才能自立?
他却忘了,自己刚离开长安那几日心中惶惶,每晚也是要看见沈峤的身影才能安然入睡的。
这些小儿女心思暂且捺下不提,赵持盈对沈峤道:“沈道长回来得正好,碧霞宗如今人丁凋零,急需收纳新弟子,我与师兄二人正发愁此事,不知沈道长能否帮忙参详参详?”
岳昆池委婉道:“宗主,沈道长一行刚到,风尘仆仆只怕辛苦,是不是略作歇息再议?”
经他提醒,赵持盈有些不好意思:“师兄说得是,是我心急了,先让元白带你们去歇息罢,沈道长住上回的屋子可好?”
沈峤颔首:“甚好,让赵宗主费心了,七郎住在十五隔壁即可,也方便他们俩联络感情。”
赵持盈:“好,本门东面有一栋竹楼,乃是专供贵客居住,若晏宗主不嫌弃的话,可在那里下榻。”
沈峤上回住的屋子就是本门长老所住的,这也是碧霞宗不将他当做外人看的意思,但如果让晏无师去住,反倒显得有点怠慢了。
晏无师却道:“不必麻烦了,我住阿峤那里便可。”
赵持盈表情一滞:“啊?这不大方便罢?”
晏无师挑眉:“有何不方便的,出门在外,我等也是如此安排,本座都不知与他同住过几回了。”
虽说事是这么一回事,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变了味,沈峤不得不道:“出门在外,事急从权,也就无所谓了,如今能令晏宗主住得舒服些,若是拒绝,反倒拂了赵宗主的好意。”
晏无师:“不打紧,我与阿峤关系非同一般,他既对碧霞宗青眼有加,你们自也不必将本座当成外人,随意即可,他隔壁不至于连个空屋子都没有了罢?”
他虽是笑着说话,可赵持盈分明从中感觉到慑人威压,在这样的目光之下,连头皮都不禁为之一紧,还未细加思考,话已脱口而出:“有是有的……”
晏无师微微一笑:“那不就行了。”
他这一笑,又与方才有所不同,赵持盈明显觉得身上压力一轻。
她暗暗松了口气,忙唤来范元白,让他带着几人前去歇息。
待沈峤等人一走,议事厅只余师兄妹二人,岳昆池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晏宗主想住谁隔壁,也不是没有空屋子,就由他去,我看沈道长没坚决反对,分明是默许的,方才我本想劝你不要拂逆了晏宗主的意思,谁知却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沈峤之所以没坚决反对,那是知道反对了也无用。
赵持盈苦笑:“不怕师兄取笑,我也没比你好多少。碧霞宗与浣月宗素无往来,庙小容不下大佛,也不知他此番前来有何用意,会否于我碧霞宗不利?”
岳昆池倒看得开:“有沈道长在,想必也不会如何的,据说晏无师性情反复,我们小心些便是了,让门下弟子言行也要谨慎一些,以免开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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