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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_酒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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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小石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瓶子扔了。
  看含嫣这幅不嫌事大的样子,许碧川无奈:“那是平心露,解痛的,让邱灵赋服下吧。”
  邱小石小声道:“含嫣姑娘,你可真爱开玩笑。”说着便扯开那瓶上的塞,搀着给邱灵赋喂下了。
  邱灵赋饮下这平心露,眉间的皱便渐渐稍微缓了一些。
  含嫣看在眼底,啧啧道,“这小子可真孬,不过一鞭罢了,也没有毒,竟然痛成这个模样。”
  “这一鞭也是白挨的,要不是他自作主张,哪里会闹成现在这模样?”许碧川道。
  “怎么了?不如说说?”含嫣饶有兴味,坐在桌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快马加鞭可不是为了救这小子的,我是为了听故事的。”
  邱小石听了狠狠瞪她一眼,却听到许碧川道:“我想这事小石比我更清楚,不如小石来说说。”
  邱小石知道事情败露,却还紧张道:“。。。。。。什什么事?”
  许碧川抬高声调:“自然是饭酒老儿的事。”
  这话说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曲折难说的故事。
  原来这邱心素不见是真,失联是真,可也并非是莫名其妙不知缘由的失踪。她虽走得突然,却未与家中断去联系。
  只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横祸,人是没有必要突然从家中无声无息离开的。
  就算要做什么难以诉说的危险之事,那更会留下书信,以安人心。
  邱心素要做的便是这难以诉说的危险之事。
  邱心素开始离开那会儿,每个月会还会来信一两封,虽白纸上寥寥几字,一如邱心素为人清素,也能让这家中两人继续过着如常的日子。
  半年前,书信断了。而这人离家未免也太久了。
  即使不安,邱小石也只是安慰自己。
  他把书信收好,又怀着这样的侥幸,跟那向来欢天喜地满不在乎的邱灵赋撒谎,堆起苦涩的笑:“信又来了,还是那几个字,小姐也真是,都不知道多写一点。”
  邱小石还把邱灵赋当孩子,可他哪里知道,他那么聪明,邱小石想要隐瞒的事,从来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小石,你撒谎还是太没水平了。”邱灵赋啧啧嘴。
  要说这邱心素邱灵赋的关系,可以说并不亲密。
  邱心素一向性子冷淡,对邱灵赋的教导也只是止于浅浅一两句,那一般母子之间温馨的互动似乎是没有。
  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师徒,体贴固然有,却止于表面,未曾深入。
  可邱心素于细微之处,却对邱灵赋也是关怀有加。
  邱灵赋生病时,她也曾像万千人母一般驻步邱灵赋房前,或是寻遍淮安药房,蹲在厨房的浓烟里煎药——这些事她这几年才学会,从前的她一如所有武痴侠客,性子和生活都淡漠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这些邱小石是看在眼里,但不知那顽童似的邱灵赋能不能察觉得到。
  但他知道了这孩子并非冷血无情。
  在推测邱心素有可能情况不妙后,邱灵赋所表现的沉静与异样,让邱小石紧张又欣慰。
  至少,这天下唯一至亲的死活,他会在意。
  要是他不在意,或许这邱心素失踪便是失踪了,从此世界再没这个人罢了。因为邱小石自视不过一个市井百姓,江湖对他而言不过是另一个世界,他能翻起什么浪来?
  不过庆幸,这邱心素退隐江湖,却未把她后代与江湖的关系彻底斩断。
  她给邱灵赋与江湖之间搭起了两个桥梁,一个是他身上素心剑法承影下不凡的功夫,二是一个实力雄厚而彼此信赖的靠山花雨叶。
  而邱灵赋却为自己又打开了一条路子。
  他以用以饭后消遣的说书,把江湖和自己丝丝绕绕连在一起。
  这成为了他今后闯入江湖护身前行的一把锋利的开路之刃!
  而沉寂几日后,一局诡异又大胆的棋局在邱灵赋心中形成。
  这棋局如同他以往布置的那些嬉笑闹剧一般,无妄、浮夸、又不知天高地厚——
  ——他竟想引出邱心素离他们而去的缘由,想引出这害邱心素失去联系的罪魁祸首,想一并斩之、除之!
  就像他对欺负自己的人一定有仇必报一般。
  实施这一切需要一个有能力搅动江湖的手。
  需要一把利刃捅入江湖这个混沌又麻木的巨人的心脏,让整片江湖至少能够惊起涟漪,注意到他这颗小石子来。
  饭酒老儿——他的另一个身份,他的玩具与武器。
  这饭酒老儿一开始,不过是两年前他一场戏弄天下的游戏罢了。
  邱灵赋在淮安玩闹,也曾听说不远的淮京,如何车水马龙,花花世界。
  那时年方十四的他自然是少年玩性,他对邱小石道:“我们去淮京吧,也去看看有什么热闹的。”
  第一次去淮京,便凭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闹腾性子,结识了一人——江海楼琴师江淮叶。
  后来玩性极大的少年心血来潮,略施小计,在江淮叶帮助下成就了这么个供他戏耍天下的饭酒老儿。
  饭酒老儿之名被他闹得天下皆知的时候,他哪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他会用上这“饭酒老儿”的名号布下这么个天罗地网。
  以“邱心素”一词为诱饵,等有心人入网。
  这网如何布下,邱小石的榆木脑袋是想不通,最主要是邱灵赋自己懒得说。
  他顺自自己对这江湖的理解和恶意,给这个江湖量身定制了一个恶作剧。
  两人唯一能依赖的就是邱灵赋的武功和自信满满,邱小石毫无主见,那时也做了个荒唐又大胆的决定——陪他玩。
  后来他知道,邱灵赋从小到大,虽无忧无虑,可也有眼有耳有心。
  他听那些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事,也听过邱心素有意或无意的叹息。
  邱心素每年定要离家一趟,不是游山玩水,走亲访友,竟然是为了四处探听消息,确保自己行踪隐秘。
  她从来不提过去,却又格外留意江湖密径。
  她甚至暗在江湖中布下许多“素心派”的迷障,似乎是让寻她的人难以下手。
  他心思敏慧,随着年龄成长,一个想法在脑中模模糊糊形成。
  又在江湖传闻他与邱心素的许多行为中,给自己的想法和推测添加了许多佐证。
  他猜——邱心素退隐,不过是为了更好潜藏,隐瞒某个不可说而容易引火上身的秘密。
  这个秘密曾在她下决心退隐那年和白家被铲平那年险些败露。
  可终究是隐瞒了下来——随着白家的上下惨死和邱心素的不知所踪。
  他知道有人仍旧不甘心,在暗中虎狼一般窥视这个秘密,以至于邱心素仍要大费周章隐藏自己。
  他也知道,这个秘密,将会是诱使邱心素再次卷入那腥风血雨的江湖的唯一原因。
  如同一个潜藏的危机,要把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撕碎,把他喜爱的一切搞砸,把他心中纯净的一切毁掉!
  邱灵赋却把这样的秘密埋在心里,不去过问邱心素。
  他仍旧沉迷他那时的生活,少不知愁,天真快乐——一如邱心素的期许。
  一如自己对快乐的天然感知。
  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他懒得想。
  直到它真的来临;不得不想。
  这街头顽劣天真无忧的小恶犬,便盲打莽撞起来,以自己的聪慧与胆大妄为,化身为懵懂又富有直觉的小狼,开始与命运不屈不挠地抗争起来。
  邱小石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能给邱灵赋带来什么好处。
  他把所知的事无巨细说与了许碧川与含嫣。
  “那邱灵赋设想这局,你看得懂吗?”含嫣问许碧川。
  许碧川无奈笑笑:“不太懂。”
  他看得出,小石也不懂。
  “看来,只有等他大难不死醒来,让他从实招来。”许碧川道,可又看着含嫣,“你怎么?”
  含嫣神色古怪:“我终于知道你那次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哦?”
  “你说邱灵赋这人,要是从小在江湖长大,恐怕这江湖被他搅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含嫣想了想。
  “是,这江湖有许多人,能够精密布置天下棋局,有人天生敏慧,有人后天历练。有人设局为天下,有人密谋为私欲。”
  含嫣下巴往邱灵赋一点:“他呢?”这家伙也能精密布置天下棋局?含嫣不可思议。
  “他天生聪慧,只为私欲。”许碧川道。
  深夜,含嫣离去,许碧川回房,成因成果也去歇息了,悯之怜之两个小童还病着。
  只有邱小石还在床边昏昏欲睡,守着时不时哼哼两声邱灵赋。
  前几天晚上自己每天玩到了大半夜,这会儿夜半人昏沉着,忽然就邱小石被尿憋精神了,看了一眼趴在床上露出大半个背的邱灵赋,贴心地给他扯了扯被子,可又不敢压住伤口,草草掖了掖。
  又去把窗户检查关严实了,才开门去了茅房解手。
  窗户轻悄悄像是被风无意吹开一般,有人走到邱灵赋床边。


第24章 紫域(二十)
  邱灵赋趴在床上,一头月华倾泻一般的发凌乱地铺在床上。
  他想用手把邱灵赋脸上的碎发撩开,可手这个要碰上那人的脸,又收回来,把干涸的血迹在身子上擦了擦,这才伸过去继续完成刚才的动作。
  他在那人光\滑白皙的脸上摸了摸,又顺着把手滑到了他原本肌肉柔韧均匀却丝绸一般无暇的背部皮肤。
  一道丑陋深壑的鞭\痕也无法影响这手下肌肤对他的吸引。
  手下的肌肤微凉,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轻如蝉翼的薄纱,那纱透明如水,轻若无物。
  纵使他迷恋着熟睡之人裸\露背部毫无戒备的模样,他还是把那手中薄纱轻轻披在那人背上。
  邱灵赋依旧熟睡,没被惊醒。
  这宝物果真妙,也不枉我破例把它偷了。阿魄心里笑道。
  他来这看邱灵赋的伤势来,可自己脸上身上的伤还未处理,像是把它放着让它自己去好一般。
  他一双宛若星河的眼睛又静静看着邱灵赋的熟睡的脸,像是自嘲:“你的一切我都懂,可你。。。。。。”
  他又不说了,只看着他。
  邱小石回来时,发现床上多了一层薄纱,而小少爷的软剑就在床边。
  他心里疑惑:咦,奇怪。。。。。。莫非。。。。。。
  。。。。。。是小少爷醒来过不成?
  奇怪奇怪。
  可他不过是心里念叨着奇怪,一回头,便把一切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中午,许碧川从那紫湘楼回来,便从成果口中得知,邱灵赋醒了。
  “许诸葛真是料事如神,您怎么知道他中午一定会醒来?还以为这伤他邱小公子受不了,还得昏睡几天几夜。”成果殷勤道。
  许碧川微笑:“这哪需要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这人怕挨饿罢了,我不光能料到他现在醒了,还能料到他现在还在吃呢。”
  上了楼,来到床边,正看到邱灵赋坐在床边狼吞虎咽吃着烤鸭,手上的油染得手亮汪汪,让人实在不忍去看。
  他身上一片披着轻盈如雾的棉纱吸引了许碧川的目光来:“你这是从哪来的?”
  邱灵赋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身上这光滑舒服的纱。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给我盖上的吗?”他油腻腻的手就要去扯,许碧川马上喝止。
  拦下他的手,又道:“这羽天罗全天下不过三件,你这油手要是放上去,这世上可就只剩下两件事完好无缺的了。”
  邱灵赋吃惊地看着自己身上这轻若无物的纱来:“羽天罗?”
  没听过。
  “一百年前有一位勤劳巧手善于织布的女子,名叫连姑。据说她所织的布锦无一不巧夺天工,华美如霓。制成锦衣,衫袂迎风,穿上有如天人下凡。她年轻时织布手艺名闻天下,便被招进宫里专为皇家权贵织布制衣。年老出宫还乡,她所掌握的织布技艺更是精湛非凡,又四处游历,收集各种材料,在世的最后七年便只织出一匹纱,飘若无物,却防寒遮暑,又刀枪难断,水火难破,华美绚丽。这便是那羽天罗。”
  听许碧川这么一说,邱灵赋忽然觉得身上这纱忽的就沉重起来,贴在身上痒痒的,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连姑求来最尖利的宝剑锈刃,将其裁成三段,一段现在被做成了当年远嫁边塞的耶宁公主的嫁衣的一部分;一段在四十年前被连姑后人赠与了雨儿,雨儿三十年前创立花雨叶,那羽天罗便被她留在了花雨叶;第三段据说被当今皇帝赐予了身边的红人沈裕王爷。”
  “那这个是谁的?含嫣带来的?”
  许碧川笑笑,他也只能凭空猜测:“含嫣怎么敢把这么贵重的宝物带来给你?今天沈裕王爷的宠妃艳意王妃正巧路过紫域,正在此暂住,我猜你这件,怕是从那里来的。只是那艳意王妃住在沈王爷在紫域一处府上,戒备森严,怕是没点本事,都进不去。。。。。。也不知这羽天罗怎么又到你身上的。”
  许碧川这问题似乎不是问题,而是责问。
  他知道邱灵赋心中是有答案的。
  这宝物拿到手已是不容易,若不是重要的人,又怎么会交到他人的手里?
  此时邱灵赋听了这句话,虽然面色如常,可眼睛却从身上那羽天罗又滴溜溜飘到了手中烤鸭上。
  他把牙往那烤鸭身上凑过去一撕,一大块鸭肉被自己塞进嘴里,大肆咀嚼。
  似在泄气,又似在思考。
  那传说里薄如蝉翼的羽天罗被他披在身上,像是浸了水似的,沉甸甸的浑身难受。
  “是昨晚那与你并肩作战的乞丐?”许碧川试着问。
  邱灵赋嚼着肉,却嚼不出味道来。
  许碧川一掀衣摆,坐在椅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吧。你这次,惹了什么事,惹来什么人。”
  阿魄。
  能惹来什么人,他一路还算小心谨慎,惹来的不过是一个阿魄而已。
  他这一路也不过是为了寻邱心素罢了。
  至于这一路如何打算,说来话长。
  因为邱灵赋对邱心素曾经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但他知道邱心素隐藏很好,花雨叶大概也是不知的。
  “你为何这样肯定?”许碧川问他。
  “废话,她和我都不说,会和你们说么?”邱灵赋语气肯定,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那可不一定,她虽不说,可这花雨叶肯定有她曾经的痕迹,你信不信?”许碧川笑道。
  。。。。。。这邱灵赋倒是想过,可他觉得这一切,自己便可以查。
  可除此之外,他知道既然有人要迫切找寻邱心素,那么“邱心素”三个字,定是最关键的诱饵。
  诱饵意味着会引来猛兽,在“饭酒老儿”放出“邱心素”的消息之后,便开始更灵活地“四处云游”起来,为了就是不让那暗处的人找到自己。
  花雨叶与邱家母子关系密切,而邱心素与花雨叶的关系也不失为江湖人猜测的热点,这“饭酒老儿”何等机敏,竟然想出这样的路子,把邱心素的行踪往花雨叶引去。
  花朝会即将召开,这“邱心素”为诱饵的线也许会开始起作用。
  以他与花雨叶的关系,来花朝会一探究竟,岂是难事?
  不如赌一把,这前往花雨叶的人中,或许就有那上钩的鱼儿。
  毫无头绪的人要从何下手?
  邱灵赋选择,便是让那消息自动送上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许碧川早已推测出邱灵赋的用意,可还是赞叹道。
  他知道这法子自己做不来,花雨叶也做不来。
  以门派扩散消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这“饭酒老儿”不一样,他是天下闻名的说书人,纵使他爱嬉闹惹怒过无数江湖人,可这也是他名声噪起的原因。
  这饭酒老儿一人之言便足以抵一个三人成虎。
  而无论“饭酒老儿”还是邱灵赋,这都是横空出世的人物,要追查起来,难上加难。
  “饭酒老儿”这把这“邱心素”三个字当诱饵跑出去,这鱼儿即使按捺得住,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那么邱灵赋至少有追查蛛丝马迹的机会,而非当初那样无从下手。
  可没想到,那湘水宫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不禁没有低调行事,反而主动找上了如意楼来。
  既然是条沉不住气的鱼儿,那便抛出更大的诱饵,让他继续不断露出马脚,送上消息来。
  那饭酒老儿便出现在了紫域,大肆定论:这邱心素就在紫域。
  此时不光是“邱心素”,与之捆绑而谈的“饭酒老儿”,不也成为了致命的诱饵吗?
  第二日便有人来到紫江筑,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那日丁宫主露出的马脚未免太大。
  他仿若“不经意间”透露白家弟子的消息,自以为自己才是在放出陷阱的人。
  他自作聪明,以为邱心素若真在紫域,定会被“白家”的消息引诱而来,殊不知这一步步步入陷阱里的人,就是自己。
  那日之后,邱灵赋已经确认,这湘水宫在寻邱心素。
  他做别的事吊儿郎当,可凭着对江湖的天然敏锐,在这件事上却思虑周全。
  他让邱小石带上了邱心素的衣物。
  他知道总有一天要以自己为饵。
  他终于逼出了丁宫主急切的收网。
  他还要铤而走险,明知山有虎,也要去一探究竟——为何湘水宫确认这“白家”对邱心素一定能有吸引力。
  丁宫主为诱捕邱心素,一定设有陷阱,邱灵赋何等聪明,他可不打算把自己折在那里。
  他带上了帮手,或是对手。
  让他们两败俱伤,或是他曾预想的最好结局。
  他的心那么狠,那么绝。这种绝情与他对快乐天真无畏的追求之间融洽得那么妙,他既能无忧无虑沉迷快乐,又能毫无良心把人残忍害死。
  可在害死阿魄之前,他又给了阿魄一柄能够披荆斩棘的剑。
  他一向是矛盾的,自己也无法理解。
  他的直觉那么准确,又那么聪敏,听那纸上的江湖,他便可凭心把人心那来玩耍,可他对于自己,他从来不曾了解。
  就像邱灵赋没有把阿魄的事完全交代给许碧川。
  这其中有的原因是自己也无法理解的。
  许碧川柔和却精明的目光打量着邱灵赋,他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你说那阿魄从醴都跟随你而来,处处阻挠你,动机不明,形迹可疑。可我见他武功盖世,也处处帮你,又苦苦阻止你害那林氏夫妇,没准也是个有苦衷的大侠。”
  邱灵赋难以相信这句话会从疑心极重的许碧川口中说出,他从床上往前一挣,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嘶了一口气,龇牙咧嘴:“许碧川,你、你竟然不怀疑他吗?”
  许碧川点头:“怀疑。就算是匡扶正义胸怀天下的大侠,立场不同,也有可能是敌人。”
  “与心怀正义之人为敌,那我们就是邪恶狡诈的贼子么?”邱灵赋勾起一个嬉闹不屑的笑来。
  “当然不是,仇恨可不止生于善恶之间。”许碧川也一笑,“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听过这么多江湖故事,要你选择,你要选正,还是邪?”
  “我选我,我想正就正,想邪就邪,看我开心。”邱灵赋满不在乎。
  许碧川把扇子一收,笑道:“臭小子。”
  邱灵赋咧开嘴,接过许碧川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里的油。
  他心念一动,忽然想到阿魄给自己擦手的那张帕子来。
  邱灵赋更想看到正义之人的恶的一面,他由心地相信人性本恶,由此可窥看人真实的一角。
  那偶尔剥去正义外衣的丑恶与狼狈,一定会让他抑制不住兴奋愉悦。
  就像捉弄他人时,看到别人的气愤跳脚,破口大骂。
  。。。。。。阿魄老爱这般那般纠他恶行,不知这人,会不会也有这么一面?


第25章 反击(一)
  武林众人在紫湘楼针对白家下人的几番争论,毫无结果。
  每每有人要主张对邱心素进行讨伐,花雨叶或是许碧川都会站出来提出疑点,说不能妄害无关之人。
  令丁宫主头痛的是,在场之人中曾参与当白家之事的门派中,青山盟、蛊地与楼山派都因这句话想起了当年白家的事件来,各自保持了沉默。
  唯有焰云庄烈老鬼愤怒于白家下人之死,他道:“既然找不出其他人,而邱心素嫌疑这样重大,何不找到她再说是不是她做的!她那素心派可是神神秘秘,一直不知道在搞什么,实在可疑。。。。。。就算不是邱心素所为,那人伪装邱心素杀那白家倒霉鬼,也肯定和邱心素有什么原因。如果不是邱心素的责任,到时候再放了她不就行了?”
  丁宫主心中窃喜,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甚得他心:“烈庄主说得是!总之。。。。。。我定不能让刘兄弟白白死了,一定要找出真凶来!要不是邱心素,我定赔礼道歉!”
  他说着一套背后一套,可真是嘴脸虚伪奸恶。
  可就当双方争论不下,紫域又沸沸扬扬传出了一些说法来。
  让丁宫主是喜忧参半。
  这几日,紫域大小茶馆饭馆,市场街道,都有人针对紫湘楼发生白家下人的血案议论。
  传言具体说法不一,但主要意思却很明确——有人冒充邱心素刺杀白家下人。
  这散布消息的人说起这紫湘楼的血案来,可不是按照“这紫湘楼白家下人被杀,而后杀手是一疑似邱心素的人”这个顺序说的。
  而是先指明有人假扮邱心素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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