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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采芙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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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莲见越夫人不似在扯谎,便不由得微蹙起眉,直觉有些头疼。晋北地方之大,天晓得越鸣溪会跑到哪里顽;他沉吟良久,忽然想起释迦玉生前还写了一封信给三宝禅寺的无我大师,而那封信也在两人行路时被越鸣溪收入了行囊,现下看来,他极有可能是去了入暮岭送信。
心下有了主意之后,彻莲便不再迟疑,谢过越夫人之后再度整顿行装,便要连夜下山去寻。“……上人!”
听得越夫人在身后唤了一句,他回过头来,看到她踌躇着朝自己施了一礼,认真道:
“还望上人这一世,不要负了鸣儿。”
他听罢一怔,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百感交集。末了也只是郑重地朝她颔一颔首,又向越家庄借了匹好马,仍是打点好来时的行装,便一路朝那远在晋北的入暮岭驰去。
……
……
晋北入暮岭,五代之前一直是未曾开垦的蛮夷荒地,过眼之处自是一派莽莽苍苍、千沟万壑之貌,连绵起伏的山峦被殷红似血的残阳泼洒在沙砾黄土中,行起路来尤为艰难。
彻莲坐在岭下歇了会儿脚,并不打算假寐些时候来养精蓄锐,仍是携着满身风霜上了入暮岭,朝那坐落在嵯峨高山中的三宝禅寺攀去,狭长的影儿踩在有些虚浮的脚下,似乎已是疲累不堪。
三宝禅寺不比正宗菩风寺来得恢宏,古朴而寂寥地被苍松环绕着,像是已经等候了彻莲多时。他踏入无人看守的山门,寻了个正执着扫帚倚在石望柱边打瞌睡的扫地僧,问道:“这位师父,请问是否有个名唤越鸣溪的少年来过此处?”
那扫地僧睁开困顿的双眼打量了他一下,慢慢地开口道:
“……施主说的可是,迦玉法师?”
彻莲吃了一惊,却也来不及去询问他是如何得知,只道自己确是来对了地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扫地僧见他这般神色,便也不再多言,遥望了那远处屹立在苍翠之中的大雄宝殿一眼,悠声道:“施主且随我来吧。”
……
幽火冥冥的大雄宝殿内,苦檀的香气从石炉中袅袅升起,三世佛寂然静坐于莲坛,两侧十八罗汉赤目炯炯,好似在注视着拜垫上跪坐着的人。
彻莲随扫地僧踏入正殿,一眼便望见了佛坛边那抹熟悉的身影,多日来绷紧的心弦终是释然下来,露出一个静谧的微笑。
心下激动之余,他正想要上前去拥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少年,迈出的脚步却倏然停顿在原地,隐约感到了一抹淡淡的不安。
他看到跪坐着的释迦玉身前站着一个年长的阿闍黎,手中捧着盛有香汤的釉盆,正缓缓灌过他的头顶。一缕缕青丝飘然落向冰凉的砖石,释迦玉垂着头,执着舍利子的双手合十于胸前,默默地任由老僧剔除他的鬓发。
寺外钟声已然敲响,微风吹过松叶的窸窣动静在这清净之地尤为空灵。些许挟着风霜的冷香飘转而来,释迦玉从冥思中睁开双眼,起身朝身后那愣着的人看去,原本澄澈的双眸已是空寂一片。
彻莲看着他,满腔的思念与情热终是慢慢褪去了温度,不可置信的目光颤抖着游离过他赭色的僧衣、合十的双掌,以及那已被尽数削去发丝的头顶。许久,才艰难地出声道:
“鸣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向前一步看进那双再无波澜的星眸,质问道:“你既说过这一世身为越家庄少主,尚有双亲需要孝养,日后须得娶妻生子继任庄主,却又怎能再入空门?”
彻莲声音颤抖,根本掩饰不住心中那一点愤怒与恐惧。
释迦玉竟就这么抛弃了他,抛弃了尚在越家庄中不明所以的父母,在这荒无人烟的晋北深山剃了度,出了家;他压抑地喘息着,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静立在自己身旁的依然是披上了僧衣的爱人,并非他的幻觉。
释迦玉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双手仍是合十在胸前,平声道:“两世轮回,阴差阳错,如今才堪堪得以攀缘觉悟;贫僧历经两度情劫,是以今日真正得道,四大皆空。余生愿以菩提之身侍奉世尊左右,如此而已。”
他那淡然无波的目光落到彻莲那与以往不同的装扮上,似乎有一瞬间的讶异,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仍是欠一欠身,便打算跟着阿闍黎回到禅堂去。
彻莲拦住他的去路,指了指自己俗世的打扮与已然披落在肩前的墨发,苦笑道:“我已为你撕了度牒,褪了僧衣,决心归俗来做你的少主夫人,你却要用这般顽笑惩处于我么?”
释迦玉听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仍是静静与他对视着,身后幽冥的烛影跳跃了一下,众罗汉的面容也隐有变化,目光聚焦在这佛坛边相峙的两人身上,竟像是无声的嘲笑。
彻莲终是隐隐慌乱起来,上前握住他仍执着舍利子的双手,哑声恳求道:“鸣儿,我知晓我错了……这一切皆归咎于我,先前是我不好。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我们去寻一个比小桃山更美的地处住下,仍过那幻境中的神仙日子如何?”
释迦玉蹙眉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虽未挣扎,眼底的淡漠却被彻莲看得分明。
于是他终究还是慢慢地松开了那双曾在他身上纵情流连的手,又缓缓退后一步,强行压下在经脉间乱窜的真气,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来。
……
他曾以为越鸣溪是他没能捱过的情劫,孰不知自己才是释迦玉求佛之路的一道劫。
现如今释迦玉终于看破了他在红尘中的最后一缕执念;从今往后,彻莲将不再是他的魂牵梦萦,不再是他的牵心挂肠,终是成了一介平凡的因缘过客,与他需要怜悯的众生一般轻重。
可彻莲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咎由自取。毕竟当初没能珍惜少年那份真挚情意的人是自己,在幻境中选择抛弃他的人也是自己。
“我仍记得沧海居那晚你曾说过,人间皆虚妄,唯有我是你的无量佛,你的温柔乡。”想到那个也曾抱着自己殷勤告白的少年,陷入回忆的彻莲似乎微笑了一下,低声道,“……你却又不记得了?”
释迦玉只沉默着聆听,眸中似有微光浮动,却又很快湮没在入定般的寂然之中,末了道一声:“阿弥陀佛。”好似也只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彻莲凝视了他许久,终是轻叹一声气,妥协般垂下眼眸,故作轻松地说道:
“好,当年毕竟是我愚笨,在那岫宁寺中疏忽了你整整十年;而今我亦不相信你能将我轻易放下,只当这是对我的惩处。你在这三宝禅寺中伴佛,我便待在这入暮岭下伴你,等着你回心转意那日。”
说罢便不再去看释迦玉的神色,转身离开了沉入荒凉夜色中的三宝禅寺。
……
那年彻莲是真正以为鸣儿只是一时与自己怄气,终有按捺不住百无聊赖的僧侣生活,下山来与自己破镜重圆的一天。
却哪得知,一别十年。
下山
……
……
又逢一年仲夏,晋北地方连日风调雨顺,人间正是太平的时候。十年来京中常有国策利好这些偏远之地,入暮岭下村落便如同雨后春笋般赓续冒出,隐匿在荒山中的三宝禅寺也得以香火旺盛,难得在这日遣了些僧侣到临近的乡镇去做法。
晌午时分日头正盛,释迦玉顶着芭蕉叶,手扶禅杖随众僧走在陡峭的山路上,目光不时落在山下升起炊烟的人家,想起当年自己初上山时晋北那荒凉的模样,心中颇有些感慨。
这是他十年来头一回下山;短短十年,人间已是另一番风景。
邻镇距这苍松环绕的入暮岭并不算远,因此他们也并未着急赶路,步履悠悠地踏着黄土砾下了山,还在城郊的凉茶铺歇了歇脚。
释迦玉从茶博士手中接过冰镇的乌龙茶,凝视着茶碗中静寂如水的慧僧容颜,恍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朝角落里一排茂盛的万寿竹看去,又苦笑着回过神来,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小口啜饮完,随那歇息好的众僧站起了身。
“哎,老人家!”
耳边传来一声滞涩的闷响,释迦玉回过头去,只见路边低矮的灌木中踉跄扑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樵夫,跌倒在行列最末的僧人脚边,破旧的草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周遭几个僧人赶忙将他扶起,查看了一番腿脚的伤势,又向茶博士讨要一碗白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那老樵夫无意识般吞咽着,却也不言谢,只愣愣地朝释迦玉的方向看来,被草帽遮掩住的枯萎面庞隐有颤抖,半晌终是艰难地起身,似乎想要朝他走来。
“……阿弥陀佛。”
释迦玉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对身后的年轻僧人道:“且拿二两银出来,赠与这位施主。”
那年轻僧人便点点头,从随身包袱中数出二两碎银,郑重其事地递到这个分明穷困潦倒的老樵夫手上,又叨了些许在释迦玉听来无外乎佛光普渡之流的空话,便辞别了他,仍是一同继续赶路了。
释迦玉看了看那串已被他在手中攥得汗涔涔的舍利子,眸中似有一瞬浮出不明的情绪,却又很快回归了平静,一言不发地与众僧踏在乡间的青泥路,步伐很是稳健。
半个多时辰后,先前那拿银钱给了老樵夫的年轻僧人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凑到释迦玉耳边低声道:“迦玉法师,方才那位施主似乎……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
释迦玉顿了一顿,平声道:“这却有何稀奇?不过是同路罢了。”
“可是……”
“阿弥陀佛。且由着他去吧。”
那年轻僧人皱了皱眉,分明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看那老樵夫一介布衣,不似歹人面貌,只稍显仓皇落魄地远远尾随着众僧,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之处,便也没再作声,由着迦玉法师越走越快,一副极想甩脱这人的模样。
三宝禅寺历来鲜少下山,偶然一次却实在是运道不好,原本的捷径被正在施工的山桥打断,不得不再行绕道从偏远的北侧丛林进城。堪堪行到城门边时已是暮色渐深,众僧疲惫不堪,释迦玉便也没有执意赶路,寻了个荒弃的土地庙教他们暂且歇上一晚。
……
夜半释迦玉在稍显寒凉的露水中醒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的温暖茅草,又望向窗外那轮圆得凄清的明月,沉默半晌后终是合衣起身,走出了土地庙。
月朗星稀。白日间那默默尾随着他们的老樵夫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远远地凝望着他,枯朽却并不佝偻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朝他走来,却终究只是瑟缩在了原地。
释迦玉看了他许久,紧攥着舍利子的手青筋暴起,继而快步上前将他一把扯过,一直扯到了土地庙后一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将他一把推倒在杂乱的草堆间,欺身压了上去质问道:
“你缘何会老成这副模样?那半卷夺相书呢?又被什么不知死活的歹人强抢去了不成?”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心爱之人的嗓音,彻莲喘着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凝视着眼前那过于虚幻的俊美面容,着迷般伸出手去轻抚他的眉眼,许久才哑声道:“没有,只是我……没去练它……”
释迦玉皱眉道:“为何不练?明明只差一步,你便可突破第七层青春永驻,何苦复了仇就前功尽弃?世间多少渴望永生之人,你却也不知道珍惜。”
彻莲见他并未抗拒自己的触碰,唇边隐约漾起一丝笑意,仍是注视着他喃喃道:“你也知晓这功法须得寻人来采补,十年来你执意不肯下山,我又怎可能……教除你之外的人碰……”
释迦玉闻言愣了一下,脸色并未缓和半分:“我又没教你为我守身,你这又是何苦?”
语气却软了下来。
他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来缓和这诡异的气氛,却见彻莲蓦地偏过头去吐出一口鲜血,身躯也蜷缩着微微颤抖起来,分明是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他这才想起若彻莲未曾在这十年间与人交合过,那他也必然承受了同样时日的反噬,心口顿时一紧,话到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毕竟是武林中最为腥风血雨的奇诡妖法,夺相密法反噬起来妖邪而霸道,真气化作万千利刃在经脉间横冲直撞,那是连曾经的自己都无法忍耐的疼痛与苦楚,而他竟就这么生生捱了十年。
释迦玉心神恍惚,还未来得及探到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疼惜,便看到彻莲忽然挺起胸膛朝他依偎过来,光泽不再的肌肤上布满红潮,原本清明的眼眸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回过神,极不可思议地看了身下之人一眼,话里有微微的恼意:
“你给自己下媚毒?”
彻莲微笑了一下,再度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我在这入暮岭下等了十年,才堪堪等到你下山;你今夜若不抱我,我便会就此死去,倒也算不枉这十年相思。”
“……”
释迦玉咬着唇看他,一双沉寂了十年的星眸流转过万般复杂心绪,只觉得身下之人又可恶,又可悲。
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褪了僧袍与项上佛珠,俯身解开那一袭粗糙布衣。
……
……
漆深的夜色中,释迦玉从茅草屋破旧的木柜中找出一支蜡烛,点了火折子燃起一盏粗糙的灯火,举到松软的草堆前打量着已是再度重焕青春的俗世美人,目光缓缓变得幽深起来。
彻莲侧卧在自己身边,原本的皑皑白发已化作如水云墨,长睫在梦中微微颤动着,依稀是妖调艳丽的眉眼,更因切实在山下过了十年的俗世生活,已洗去了那一分不可亵玩的禅意,却较以往更加魅惑诱人。
释迦玉的目光扫过他潋滟的红唇,落在被茅草遮掩住几许的胸前风景,又滑向那优美结实的腰线和浑圆的臀部,已是得到宣泄的欲望竟又有些微微抬头。
想到这具性感火辣的胴体从始至终都只被两世轮回的自己采撷过,他便有些眉飞色舞,直觉想要扑过去再来一回;却又很快掴了自己一巴掌,心下隐隐懊恼起来。
如此轻易地着了大美人的道,却也不知是福是祸,怪也只能怪毫无定力的自己。
释迦玉长久地注视着彻莲的睡颜,着魔般伸出手来捏了捏他已是光洁如初的嫩滑脸蛋,忽然想起眼前美人的实际年纪比他两世加起来都大得多,不由得皱皱鼻子,暗骂了一声:“老妖精。”
说着便站起身,打算到茅草屋外寻个地处去小解。
在梦中失了枕边温度的彻莲忽然伸出手来,扯住他的一角衣袂,模糊地央求道:“鸣儿……别走……”
释迦玉停住脚步,转过头去没好气地道:“我不走。”
便又自暴自弃般坐回到草堆间,任由那一双柔软缱绻的手臂圈上自己的腰肢,八爪鱼似的纠缠着他继续做梦。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彻莲,忽然微蹙起眉,下意识朝他那深埋在茅草中的腿脚看了一眼。先前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处已有医堂的僧人为他简单敷了草药,看得出是时常走山路磨出来的,新伤叠着旧伤,恢复得很是缓慢;仔细沿着小腿根向上看去,关节处还有些骨折和风寒的痕迹。
拉起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原本温润细腻的掌心也是粗糙无比,一看便是拿惯了柴刀和猎网。他知道彻莲这十年间在山下苦等着自己,定然受了不少罪,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却又很快恢复了怨怼。
以为吃了区区十年的苦就能被自己轻易原谅?想得倒美!
释迦玉忿忿地上前捏住他挺翘的鼻子,泄愤般在他脸颊各处揉了揉,彻莲却在梦中微微一笑,转过头来亲了亲他的指尖,仍是凑过来埋在他的肩头继续睡。
“……”
释迦玉一怔,心头的怨怼渐渐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喉头滚动着垂下眼眸,终是沉默着在他额头上落了一吻,就像往常在岫宁寺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般,揽着自己的爱人沉入了无魇无忧的梦乡。
……
彻莲从简陋而温暖的茅草屋中醒来时,窗外天色早已大亮,三宝禅寺众僧也似是已经离去多时;他身边的草堆间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些许那人的余温。
他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僧袍,发觉那人还为自己留下一串舍利子,以及一张墨迹未干的字条。
他看了那张字条,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将那串舍利子合拢在掌心,终是流了泪,露出释然的笑容来。
木屋
彻莲回到自己坐落在入暮岭下的粗陋时,晋北的天色已近傍晚,残阳殷殷地照在他美貌如初的脸颊上,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残败了十年的身子在昨晚得到滋润之后,原本蹒跚的步伐已是稳健轻快了许多,两靥也似有还未消散的酡红,一看便知是极好的气色。出门打水时撞到正在路边闲谈的邻居,无一不是望着他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知那原本打柴的老汉何时没了踪影,竟搬进一个这般颜色的美人来。
彻莲半跪在河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手中的象牙梳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闪光,衬得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中妖调如斯的美人更是绝艳。他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倒影,半晌抬起手来摸摸那光洁的脸颊,无比庆幸自己还能捡回这年轻时的容貌来。
这样便好,鸣儿只喜欢美人,若他始终是一个鄙陋老汉,还拿什么来挽回他的心。
他头一回无比庆幸自己生了副好皮囊;昨晚释迦玉虽然称不上温柔,他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被掩藏得很好的迷恋。想到不论鸣儿是否还喜爱自己,至少仍对他的身子有欲望,他便心中欢喜,连这十年间的伤痛磨难都抛诸脑后,只想着下回与他相见的事。
释迦玉留的字条上道,两人毕竟师徒一场,自己可助彻莲将那夺相密法完满修炼至第七层,这之后两人便一刀两断,莫要再多加纠缠。彻莲将那张字条翻来覆去地读了数百遍,虽然明白他没有心软的意思,却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释迦玉道三宝禅寺这番做完法事回来,自己便会到这入暮岭下寻他,算来也要半月有余,足够他好好准备一番。
彻莲不再上山砍柴,买了些昂贵的补品将身子调养好,又配了药水洗去两手间粗糙的厚茧,点起香薰将这间不算亮堂的小屋拾掇一番,又去打了几件金饰给自己戴上。他对着铜镜端详着比当年的香粉和尚还要花哨的自己,左右只觉得不满意,最后甚至买了件艳丽的红裳,想要以此来取悦释迦玉。
这期间有邻里见他身着红衣在院中走动,又迟迟不见那外出砍柴的老樵夫归家,还以为是有成精的鬼狐吃了住在这木屋里的可怜老汉,若干流言不胫而走,最后还寻来了个江湖老道上门降妖,弄得彻莲啼笑皆非,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们打发走。
好在释迦玉如约而至。
那日彻莲从市集采买回来,还未进屋便嗅见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檀香气,心中蓦地一紧,放下背篓站在门前踌躇了片刻,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装打理好,这才深吸一口气,掀起帘走了进去。
释迦玉手执一串佛珠,在那铺得十分平整的小床上闭目静坐着,似乎已经等候了他多时。听到门边传来的声响,他便撑开那双入定中的星眸朝他淡淡看来,眼底隐约流过一丝异光。
炎炎夏日,早已重焕青春的美人穿着自然十分清凉,轻薄的罗衣裹在优美结实的腰身,殷得似要滴出血来;盈盈妖魅的凤目朱唇不必多说,如云墨发更是流淌到了腰臀,当真是幅分外标致的美景。
只是两人身处的这间破旧木屋,却与如斯美人很是不相称。
明明有的是银钱去邻边的小镇衣食无忧地过活,他却选择在这离三宝禅寺最近的村庄扎下根来,做一个砍柴为生的山野樵夫,每日在斑驳陡峭的黄土间徘徊,只要抬头朝那高高的山岭望去,便能看到苍松中隐匿的金顶。
他知晓彻莲这十年间一直在入暮岭下等着他,写了数封交织着悔恨与爱意的情信,时不时便会上山恳求门前的守卫弟子替他传话,求自己出来见他一面,原本的妖调美貌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苦等中枯萎凋谢,直到那日众僧下山,他终于见到久违的爱人。
周围木制的摆设虽然陈旧,却是十分素雅明净,四处皆是人间烟火的痕迹,原本似佛似妖的美人也再无半分空门禅意,像是在等候夫君归家的俗世艳妻。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见彻莲也犹豫着像在思量些什么,便没有率先开腔,仍是阖起双目,继续自己还未完成的冥想。
许久,狭小的木屋中并无一丝动静。
正当他又睁开双眼想要看看彻莲在做什么时,却被接下来的光景嚇了一跳。
【略】
【略】
“鸣儿……”
他轻声唤。
【略】
【略】
【略】
不记得上一次心无旁骛地与自己的爱人抵足而眠是在什么时候,平稳的心跳从两人相贴的肌肤传来,察觉到释迦玉很是自然地在梦中将他回抱在怀里,彻莲微微一笑,只觉得这一刻已别无所求。
他伸出手来描摹着释迦玉的五官,满是迷恋的双眸中倒映着他已较十年前成熟许多的俊美脸庞,心中很是感慨。
他这一世的面貌与上一世不尽相同,因此自己起初并没有将他和越鸣溪关联在一起,可师弟空梵却一眼便知道他就是师父的转世。
空梵说,师父的性子从未变过。
说来那晚他睡得迷迷糊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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