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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浇灭了他的火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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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病一好,我立刻就要去军队。”尼禄突然出声。他的眼里,有一种如铁水凝固又熔化般的坚韧意志。
“这么着急做什么?”罗德发表一个随意的意见。
尼禄看了看自己细瘦无比的胳膊,声音低哑地说:“我痛恨这么羸弱的自己……”
罗德笑了笑,没把他的决意当真。
他掀开门帘,口气里蹿出一丝钢锯般的率性,“我得去前面看看路。”
罗德的剪影嵌在车门里,黑发顽固地乱翘着,搭落在他的肩胛处。
他的腰身因常年训练而如流线般健美,此时象游鱼一样灵动地跳出帘外。
尼禄独自坐在车内。他默默抬起自己的手掌,那上面蘸有罗德的鲜血。
他盯一会,忽然伸出舌尖,象乖巧的小猫舔水那样,轻轻舔去血迹。与其说他是在嗜血,不如说他只是在痴迷。
他晕眩一下,眼里流动着一股黏乎乎的情绪。
……
尼禄的疟疾日渐好转。
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昆汀死得十分突然。法院对他的食物和尸体都做了检查,却查不出任何毒素。
最终,他的死因被确定为暴食所导致的胃部胀裂。
原本为尼禄所设置的墓坑和墓碑,如今倒成了昆汀的物什。
他的墓志铭刻着:“这个逝去的灵魂活了14年6个月10天,希望你身上的食物不会太沉。”
这一戏剧性的变故使麦瑟琳娜陷入窘境。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她暗杀了潜伏在尼禄家的女奴,这使昆汀死无对证。她无异于自掘坟墓。
到了夜晚,熏香好象一滩闷油压在室内,花瓶里的玫瑰花已凋零到暗黑的颜色。百叶窗紧闭,卧室就象封锁住了的坟墓。烛火象鬼眼一样悬浮着。
失去王储的皇后没有心思再去打扮。
麦瑟琳娜大病一场,整天都躺在被窝里流眼泪。
她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消瘦下去,脸色惨白,眼窝因为不停流泪而青肿。那头原本光泽的红发,就象被拖拽的破布一样失去色泽。
她的女儿屋大维娅穿着丧服,在角落里哗哗地踩着织布机,塌陷的蒜头鼻鼓囊着,满脸哀怨。
作为昆汀的姐姐,她有义务要纺出几件黑丧服。而她与昆汀向来龃龉,抱怨就象泡水的棉花一样在她心里胀裂。
以男性生殖器为外形的风铃在床幔下摇晃,发出孤零零的声响。
克劳狄乌斯侧躺在摇椅上。他的奴隶捏着一根象牙小棒,悉心地为他清理耳道。
“我的儿子啊……”麦瑟琳娜沙哑地叫喊,从喉咙里发出如火烤之后的干涩气息。
她晦暗的眼瞳慢慢移过来,象针刺一样扎在克劳狄乌斯的驼背上,“你那无能的父亲连个葬礼都不给你办……”
克劳狄乌斯坐起身,无奈地叹气道:“昆汀没有成年,按照规矩不能办隆重的葬礼……”
“我不管!”麦瑟琳娜尖叫道。
她歇斯底里地乱蹬乱踹,状若疯癫,“我就要为他办葬礼!就要把他安葬到陵墓里最高的一个位置!”
一旁的屋大维娅终于忍不住,幽怨地说道:“如果那样……人们会说父亲不守规矩的!”
麦瑟琳娜瞪她一眼,语气刻薄地说:“给我闭嘴!你这个连布都纺不好的蠢货!要不是我们给你的嫁妆,哪个男人愿意娶你这样丑陋的蠢猪?!”
屋大维娅噤声,眼圈迅速就红了。她短短的下巴鼓动几下,委屈的泪水就打湿了刚刚织好的布。
克劳狄乌斯向来偏爱屋大维娅。
他鼓起肉球般的眉头,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不满地说:“你不能这样骂她,麦瑟琳娜……”
麦瑟琳娜狠戾地瞪着丈夫,怒气在隐隐发作。
克劳狄乌斯掂量一会,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不能因为你的母亲这么骂你,你就要把这种报复心加诸于你的女儿……”
“噢闭嘴!闭嘴!”麦瑟琳娜腾一声坐起来。她神色痛苦,象是被戳中最深的痛,于是那点疼痛象裂谷一样从她内心裂开,一点点扩到她憔悴的身体上。
她暴戾地说:“靠我的嫁妆才登上帝位的家伙,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克劳狄乌斯叹出一口疲惫的气。他背着手,佝偻着腰背在地上来回踱步。
“昆汀走了……”他思索着说,声音小得几乎没有底气,“我似乎应该收养一个足够年龄的男孩……”
“你敢!”麦瑟琳娜叫喊着,语气里充满着尖锐的威胁。
克劳狄乌斯有些烦躁。他压制下去怒火,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地说:“罗马和朱里亚王朝需要一个后继者,麦瑟琳娜。你是昆汀的母亲,但也是罗马的皇后……”
目光狭隘的麦瑟琳娜听不进去他的话。她那颗小得如芝麻的心胸,已经全部被丧子之痛塞满了。
“噢!你这个又驼背又瘸腿的老东西!”她愤恨地骂道,“你无情的双眼早就抛弃了昆汀!你是一个比蛇还冷血的家伙!”
克劳狄乌斯骤然顿足。他已经厌烦她无休止的谩骂。
“元老的弹劾、洪水、传染病……还有高卢的战乱。这些每天都让我心烦意乱……”克劳狄乌斯烦躁地说,“我象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就连回到家,你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
麦瑟琳娜抄起胳膊,沉重的眼袋吊在眼睛下,形貌象极了一个悍妇。她细细咀嚼丈夫刚才说的话,诡异的笑颜一点点晕开在她的脸皮上。
“好好珍惜你忙碌的帝王生活吧!”她忽然咧出一个讥笑,“谁知道你这个病怏怏的身体还能坐几年的宝座呢……”
不知怎的,克劳狄乌斯心里一紧。
纺布机吭吭的声响回荡在室内,屋大维娅苦涩地皱着蜡黄的脸,不情不愿地踩着踏板,扯出一张针脚不齐的布……
第25章 隐晦的表白
尼禄大病初愈。他病愈的消息,宛如飞鸽一样传散到罗马的每一处角落。
此时罗马已入秋季,冷意如动脉一样跳动在空气里。间隔着青苔的石板路上,已落有层层枯黄的树叶,整座罗马宛如被黄叶淹没。奴隶清扫树叶味道的街道,显露出拼接在地上的马赛克画。
罗德躺在榕树上,这已然成为他专有的位置。
他的手包裹着皮手套,黑发散成一团,刚硬的下颌被跳跃的树影染着,洁净的黑衣已擦出几道树间的灰泥。
他在把玩一堆黑漆漆的小玩意儿,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这些小玩意儿是他托女奴从摊铺上买来的。
尼禄推开百叶窗,眼睛被涌进来的强光刺痛,眯成一条金丝缕般的缝。
他恢复得还算不错,清瘦的脸部有生机勃勃的红润。他的眼睛显出一点微弱的深邃。那一小片淡色的雀斑变得更淡,马上就要彻底褪下去。
树叶的清苦味涌动在尼禄的鼻尖下,罗德顽强的黑影如巨洪一般强闯他的眼底。
一道阳光从叶间溜进来,折出一道七彩的光棱。
罗德凌厉的黑眼睛看过来,咧出一个强硬的微笑,冲尼禄招了招手。
他明丽的五官被黑发遮掩一半,尖锐的眉尾微微斜指,那后面便是波纹般的细碎阳光、以及轻盈的树影。他的手臂抬起一个刚毅的角度,象一只未拉之弓。
罗德自带有一种荆棘的气味;而非得是这种暗黑而凶戾的气味,才能使他的美毕露无遗。
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脆铃在远处晃动,清光如金流沙般撒进树缝。
尼禄的视野晃荡一下。他觉得,他所见识过的所有艺术,都不及罗德的这一招手。
“过来。”罗德向他伸出手,轻柔的语句从他硬邦邦的双唇间吐出,一下下打击在尼禄情窦初开的心尖。
尼禄呆愣一会,抓着他的皮手套,蹬上窗口,借着他的力气轻巧地跳到树上。
罗德靠近他,下巴上还有一点没剃干净的胡茬,眉眼间尽染清新的树色。
他捏了捏尼禄纤细的手掌,顺着指缝一路摸过去,最终摸到尼禄指尖的茧子。
他硬实的指甲刮出一道轻痒。尼禄正值身心发育的年龄,刚刚觉醒了朦胧的情|欲;罗德哪怕是一点点无意的触碰,都能使他涌起一股粘稠的情谊。
尼禄的手指微微发抖。
罗德用指甲按了按他的茧子,调笑着说:“果然有茧子。我听说每个弹竖琴的人都有这个。”
他朝尼禄摊开手掌,上面有十颗指甲大小的小玩意儿,呈现一种暗沉的墨绿色。
“这是什么?”尼禄浓密的睫毛眨动两下,不解的情绪从他稚气初褪的脸孔蔓延开来。
他的喉结已经顶出,使他宛如青涩果实上的第一丝红晕,有一些成熟的意志。
“义甲,用龟壳制成的。”罗德笑道,“如果您不想让指甲磨损到开裂的地步,最好戴上它。”
尼禄心生一种温暖的苦涩。那些叵测的欲|望暂且先按下不表;某种程度上,他感觉自己从小缺失的亲情,在此时得到了些许的弥合。
尼禄眼前发热,搂住罗德的手臂,流露出一种深重的依赖。
他细长的卧蚕颤抖两下,话语随着变得低哑的嗓音流溢而出:“罗德,你怎么这么好……”
罗德愣一下,接着就笑起来。他的鼻息断续呼出,吹颤了尼禄蓬松的银发。
“行了……”他扯开他黏人的搂抱,不怎么正经地笑道,“少矫情!”
这时,有奴隶疾步走到树下,抬头向尼禄禀报:“主人,奥托大人来访。”
罗德警然。他收起悠闲的神态,以尖峰的眼光瞟向庭院。
他的气息于瞬间紧迫,眸中顿显一道霹雳般的狠光。
安东尼在门口来回踱步。他穿着乳白的长袍,鲜亮的金发泛射出白光。在遮天蔽日的榕树顶下,他就象一块病变了的白斑。
当年,就是他雇人去杀尼禄,最后毒害了自己。
罗德黑着脸,扶着尼禄跳下树,全身都如镀上一层铁铜一样紧绷。
安东尼打着油滑的步子走过来,顶着一张笑眯眯的脸。那过于甜腻的笑容,使他的脸庞好象结满一层腻腻的糖霜,即刻就要抖落下来。
尼禄冰黄的眼瞳里倒映出他逐渐变近的身影。
“我来向您道贺。”安东尼恭敬地行礼,头颅伏得比腰还低,“罗马唯一的继任者病愈了。”
尼禄瞧一眼他低伏如老狗的脊背,晶亮的眼睛眨两下。榕树的荫庇蒙上他清秀的眼睫,他的阴郁是以一种柔软而展现的。
他恶作剧般地扬起一个微笑:“听说病愈之后的第一个访客,会带走所有报复未竟的恶鬼。”
安东尼的后背象拉弓一样绷紧。他哆嗦一下,讪讪地直起身,“您说笑了……”
“你不必害怕。”尼禄冲他一笑。他摆出一个阴暗的笑容,卧蚕之下便是深重的黑影。他以告诫的口吻说:“我骗你的。”
安东尼的嘴角出现一丝怒意,又象水汽蒸发一般转瞬即逝。他赔着笑脸说:“很抱歉我坏了规矩,没有事先跟您打个招呼。”
他凑近尼禄两步,鲜红的双唇象涂了鲜血一样艳红。那顶张扬的金发之下,是他惯于谄媚的笑脸。
“据说皇帝很快要去高卢亲临战事。”他精明的眼珠颤动着,“您既有血统又到年龄,是全罗马唯一的后继者。他也许会带您同去的……”
尼禄沉默不语。这时一绺晃动的阳光射进他的眼底,加重本有的眸色,他眼瞳里尖锐的光亮于此刻毕现,相当凶戾。
安东尼奴颜婢膝,“我提早来告知您,希望您能做出准备。”
尼禄的眼睫瞬间又堙没于树影中。他顿了一会,说出口的话也是暗钝的:“看来你的消息比我还要灵通。作为一个普通的骑士,你能打听到这个消息,足见你的本事。”
安东尼挤出一个忠诚的表情,低眉顺眼地伏低脊背,向他行一个自贬式的礼节。
“我是个有能力的人!”安东尼说,“当您将来踏上皇帝的宝座,我愿以全部的身心去辅佐您!”
流转的光影在尼禄脸庞晃荡而过,使他的表情意味不明。
他脊背挺直,紧抿的双唇如有薄刃般擦动几下:“好。”
安东尼裂开一个木偶般的笑容,“愿桂冠早日戴于您的发间!”
他吹捧完毕,如滑蛇一样粘腻地退去了。
罗德按住尼禄的双肩,使他正面向自己。他有不可抑勒的急躁,铁钳般的手指深深掐进尼禄的皮肉,几绺干净的碎发半掩着他烈火般狂放的眉宇。
尼禄感到肩部传来深重的钝痛。但他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
罗德的脸庞尽染犀利。他迫切地警示道:“他是与皇后私通的情夫!所以才能得到这么灵通的消息!”
尼禄紧盯他的黑眼睛,一些浓情袭上他的眉梢,“我知道。”他轻柔地说。
罗德钳紧他的肩,力度没轻没重。他背着光,五官俊美而隐晦,此时有种雌雄不辨的美感。
“不要相信他!”他警告道。
尼禄乖巧地点头,安宁地说:“我会的。”
罗德松开他的双肩。这时他看到自己指甲上突兀的血迹,神色一紧,连忙扯开尼禄的领口。
尼禄肩膀裸|露,锁骨象横杆一样凸出来,已初具雄健。
他白细的皮肤上,如被刀剜一般,有罗德指甲形状的血口。
罗德沉默一会,眼神中有隐约的歉意。他的黑眸过于幽深,此刻也有难以察觉的微光。
桀骜不驯的他尝试性地开口道歉:“我其实并不想……”
“没关系。”尼禄歪过脸,纯净的眼光淡漠地扫过肩处的伤口。
他用指尖蘸了蘸伤处的血,竖着指头,将血迹展示给罗德看。他的眉眼之间,还有一丝尚未褪尽的腼腆。
“我喜欢你……”他于此处稍作隐晦的停顿,“……喜欢你这么做。”
罗德沉着的黑瞳中划过一丝疑惑。
……
安东尼的消息果然灵通。
没过几天,克劳狄乌斯就下令,赋予尼禄指挥官的职位,与自己同去一趟高卢。
带着继任者去平定战事,这是每一任罗马皇帝的例行做法。
对于尼禄来说,这是一个建立军功的机会。
只有立下赫赫战功,才能在登帝之后得到将军和元老们的驯服。
罗德记得,前世时这个机会没有落到尼禄头上,以至于他在登基时毫无军功,被一些贵族甚至平民鄙夷。
家奴们在勤奋地收拾行囊。他们将新购来的剑戟装箱,折叠出一堆堆结实的皮甲,圆弧形的罗马盾摞成两摞。女奴舞着针线,加固军靴的针脚。厨师烘干面包,将煮熟的牛肉晾晒成肉干,以作尼禄路上的干粮。
他们的主人明天就要出征。
罗德训练而归。
他热得一身汗,焦躁地摘掉握剑用的皮手套,柔亮的汗水濡湿他俊挺的眉锋。
奴隶给罗德端来一杯加冰的葡萄酒,被他推拒了。
“我只喝低廉的啤酒。”他热得心躁。
尼禄轻声走过来。他穿着轻便的长袍,触地的袍摆拂出一路灰迹。这使他轻盈的脚步多了一层累赘。
“我说过,你完全有权指使我的奴隶。”尼禄认真地说。
罗德瞧见他冗重的长袍,汗亮的眼帘如涂银粉。他太过燥热,把摘掉的手套随手一丢。
“您该挑选一件合身的皮甲了。”他撩开黏湿的黑发说,光洁的额头尽显。
尼禄望向他,纤薄的双唇轻动:“我还想出一趟门。”
“什么时候?”
“现在。”尼禄补充道,“跟你一起。”
罗德石岸般沉毅的身影一侧,连水都没想着要喝一口。他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口,柔韧的软筋因为用力而盘错在他直削的脚踝。
“那就走吧。”他背对尼禄直率地说。
尼禄无声地笑笑。
他捡起被罗德丢弃的皮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那里面湿湿的,还有罗德的余温。
第26章 未定的第三个心愿
罗马比往常要热闹很多。
街头竖起农神萨图尔努斯的铜像,人们围在街边欢乐地赌博,游走人群的奴隶将小麦粒泼撒到空中。妇女在发间插着麦穗,男人在脸上涂抹花哨的油彩。整座街道张灯结彩,街边有摊贩在卖烤肉、啤酒和乳酪。
今天是农神节。
在农神节这天,贵族间流行这样一个规矩:
主仆身份得到暂时的对调。主人需要以宴席款待他的奴仆,并且尽可能满足他们在今天提出的心愿。
这算是厌腻享受的贵族们为了调剂生活而发明出的一种小情|趣。
街道挤得人山人海。尼禄与罗德并肩走着,两人的手时不时打到一起。
罗德热得扯开衣领,纤细的锁骨得以被人窥见。他的脸沾满汗水,那无疑是性感的,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他是那种处于人群之中都鹤立鸡群的俊美之人。
罗德停在小摊前,向摊贩要一杯啤酒。摊贩被他端丽的五官惊艳半晌,给他免费添加了柠檬和冰块。
罗德丢给他一枚银币,扬起脖颈大口喝酒。
他的喉结连续滚动,深邃的颈线如流线般闪动,远处的火盆使他的面部有温和的暖色。
尼禄眼神迷离,敏感的鼻尖能闻见啤酒的麦香气。
罗德将空掉的酒杯还回去,细长的指骨白皙如冰,晃乱了摊贩的眼睛。
尼禄瞥到摊贩惊艳的脸,苍黄的眸中刮擦过一丝狠毒。
待到两人重新走回街上,几乎被挤得肩膀紧挨。
他们摆动的手打到一起。
于此碰撞的瞬间,尼禄趁势抓住罗德的手,速度之快宛如一条狡猾的鲶鱼。
“热!”罗德不耐地抱怨道。他想抽回手,但尼禄如同禁锢般死死抓住。
尼禄委屈起来,浓密到堪比黑刃的眼睫毛微颤。他松软的银发堪比丝线,此时如胶冻一样晃动两下。
“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和你走散……”他亲密地挽过罗德的手臂,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罗德的红唇隐隐发动。但他终究是没把反驳的话说出口。
两人在街上逛一会,罗德还赌了几把钱。他们路过许多间餐食摊,被饭香勾引得饥肠辘辘。
尼禄买了几串烤鹦鹉肉,以及用苣荬菜叶卷起的龙虾。
鹦鹉肉被厨师烤得鲜嫩,上面撒一层黑胡椒粉和无花果肉。尼禄轻轻一撕,剔透的纤维就拉开在肉质间,咸鲜的肉香带着热气扑过来,就连骨头缝里的肉渣都有浓郁的酱香。
两人边走边分享食物。
尼禄文雅地吃着烤肉。他黏人地挽住罗德,就这样一边挽臂走一边吃着东西,实际上动作有些困难。
“其实今天我应该服侍你,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心愿。”尼禄咬掉一小口龙虾。
他的双唇巧妙地动着,没有沾到虾肉上的香草粉末。
“这种闹着玩的对调没有任何意义。”罗德气质凛冽的黑眼睛瞟过去,漫不经心地说。
“可我是认真的!”尼禄强调道。
罗德瞄他一眼,咀嚼的速度开始变缓。他强硬的态度有松动的趋势。
尼禄安静地吞咽下去,一副端庄的仪态,“按惯例来讲,你该向我提出三个心愿。”
他顿一下,“我都会满足你的……”
罗德飞快地吃光鹦鹉肉,面带浅笑地调侃道:“我只希望您现在松开我的手臂!”
“噢……”尼禄摇摇头,将他的手臂攀得更紧。他晶体般的棕眸移向眼角,这一瞬间罗德的身影钉入眼底,如一团融化不了的金属。
“不是这么低级的心愿,罗德……”他语气温柔,年轻的眉目间尽染罗马城的流光,有一丝华丽的意味。
“让我满足你吧……罗德。”他故作奴仆的恭顺样子,细白的皮肤隐泛绯红。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隐藏在眼里,他的撒娇近似于祈求,“求你了……”
罗德沉思起来,严肃宛如金片般贴上他坚毅的面庞。
他想起一些久远的回忆,一种从前世倾泻而来的警醒占据头脑,下巴的线条过于刚直以至于易断。
尼禄毛绒般的银发凑近他,小声催促道:“先说第一个……”
罗德沉默良久,眼眸深沉地低垂。
锋锐的气息逐渐盈满他的眼眶,他以一种沉重的口吻说道:“不要杀害您的母亲。”
惊异的情绪从尼禄的心脏直直蹿到头顶。他微微倒抽一口气,脸色涨红起来。被戳中最阴暗的秘密,这使他十分心虚。他如鲠在喉,象死亡似的沉寂了很久。
“……好,我答应你。”他重又开口,嗓音如被锤击一样沉闷。
罗德了然地瞧他一眼,继续道:“还有,就是成为一个象奥古斯都那样的皇帝。”
尼禄坚定地点头,唇角紧迫地绷住,“好。”
罗德没再提什么心愿了。他捏出一只苣荬菜卷,慢悠悠地吃着,殷红的嘴唇摩擦在鲜绿的蔬菜叶上,在他黑发黑瞳的夹击之下,象一朵盛开在黑荆棘中的鲜花。
尼禄看向他柔软的红唇,轻声问道:“那最后一个呢?”
“那个以后再定。”罗德悠然地说,幽暗的黑瞳中闪有游荡的光芒,十分随意而率性的样子,“现在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
尼禄懂事地闭上嘴。他不想再催促罗德。
两人依偎着走回家宅。最终,还是罗德吃掉了盒里最后一块龙虾肉。
……
第二天一大清早,当黯沉的太阳与月亮同时悬浮于鱼肚白的天幕,尼禄就从家宅出发了。
他带着他坚韧的羊皮皮甲、镀铜柄的刀剑和未经磨损的新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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