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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浇灭了他的火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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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克劳狄乌斯十分惊喜,脸部的皱纹在笑起来时象饱经风蚀的山沟,“你是怎么做到的?”
“无非是买通她的商人朋友,让她们主动远离她。”阿格里皮娜沉定地说,“商人的眼里只有刻着您头像的钱币,对您的女儿并不感兴趣。”
克劳狄乌斯愣了愣,随即紧锁的眉头舒展,枯瘦的面颊鼓起一点笑意。
“你对我真好,阿格里皮娜。”克劳狄乌斯夸赞道,“比你的叔母……哦不……应该是我的前妻……要好多了。”
他顿了顿,慎重地说:“我会考虑把尼禄纳为养子,只要他能听我的话。”
“他会听话的。”阿格里皮娜冰冷的脸上显现出罕见的微笑,“我会让他听话的。”
她以询问的口吻说:“或许我该让他来拜访您,以及屋大维娅,毕竟你们的关系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稍作停顿,眼里有一丝浊色,声音阴沉地说:“我想他会以一个全新的眼光和心态去看待屋大维娅的。年轻的少女只要稍作打扮,都会魅力十足的……”
克劳狄乌斯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奴隶熨烫好皇帝的衣袍,往衣服和桂冠上喷洒香水,叠整齐放在托盘里呈上来。
克劳狄乌斯看到衣服,咳嗽两声,不怎么自在地说:“我现在该换衣服了……阿格里皮娜……”
阿格里皮娜点点头,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第44章 罗德的拥抱
尼禄递交了推荐信,元老院很快就通过他的举荐。
再过一个月后,当现任的火事总长卸任时,罗德就会承接这个职务。
罗德屈起一条腿躺在榕树上,后脑枕着胳膊。榕树荫庇的青光晃在他身上,他被阳光照得眯着眼,露出一道黑白分明的眼缝。
“说说我该做些什么。”他冲窗口的尼禄说。
尼禄趴在二楼的窗口前,手肘下压着刻满文字的蜡板。那上面是火事总长应该履行的每一条职责。
洁白的百叶窗大开,罗德的身影象一片悬浮在空气中的黑绒,后面就是宛如拼图的青荫和碎光。
尼禄几乎是一看见罗德就会咧出微笑。这是他本能上的一种反应,不受思维的控制。
他略带笑意地摆正蜡板,沉缓地念道:
“火事总长应当组织火警队每日巡逻,杜绝火灾吞噬土地与房舍;
应当帮扶被火灾所困之人,倾尽所能入火海搜救伤员;
应当熟练使用水泵和梯子,保全罗马的财产和房产;
火事总长身为铺路之石,心为高天之光,疏忽与错误皆不被司法女神所原谅……”
罗德笑了笑,“这可真是苛刻又霸道的职责。”
尼禄解释道:“不用担心。只要每日巡逻就能很好地控制天灾,人为纵火也不会去追究火事总长的责任。”
他放回蜡板,眉锋微微挺起,郑重其事地说:“而且……我会帮你的。就算你出现了疏忽,我想方设法也要保住你。”
罗德用手背挡着眼睛,懒懒地说:“但愿吧。”
他从尼禄手里夺过蜡板,一个翻身跳下树,冲他晃了晃蜡板说:“为了不让你想方设法,我要回我的房间好好研究这些!”
尼禄目送他走进楼下的卧室,眼角的笑意始终不减。
这时,有家奴快步走进卧房,跪在尼禄脚边,恭顺地说:“主人,皇后让我给您捎来一份口信。”
尼禄心里一紧。他侧过身,半边脸部陷入黑影之中,挺拔的身段有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家奴低伏着腰背说:“她要您现在去一趟皇宫参加宴会。她特地嘱咐您要准备一束玫瑰花,还要带上印章戒指,说不定今晚就要签署订婚书。”
尼禄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要我和谁订婚?”他问,“难道是那个天天吸大|麻的屋大维娅吗?”
家奴怔忪,唯唯诺诺地点了头。
尼禄惊愣一下,冰白的眉眼显得茫然而病态;再接着,一个类似于醒悟的表情顿显在他脸上,他的皮肤象浸了毒|药似的变得灰白,阴狠的眉目间蹿起一道愤怒的愠红。
“该死的……我早就该想到她会这么做!”尼禄低声骂道,唇角扯出一些凶意。
他阴涔涔地说:“你随我一起去,记住不要通知罗德……”
家奴有些胆战地跪着。
尼禄逐渐冷静下来。他神色阴晦地思索半晌,忽然阴森地说:“现在就备马车,我要去准备一束鲜活的玫瑰花……”
……
奴隶们在围着阿格里皮娜忙活个不停。
他们稀释公牛的胆汁用来祛除她脸上的斑,并且研磨水仙花的球茎,所制成的粉末能使她的肌肤更加柔嫩。
阿格里皮娜对着梳妆镜,用烤过的海枣灰描画眼线,反复地在两腮处刷腮红,并在银发上绑紧金纱罩,纱间还镶着一枚宝石。
她心情甚佳。
她已经和克劳狄乌斯达成默契,让尼禄迎娶屋大维娅。
对于克劳狄乌斯来说,流有奥古斯都血脉的、继位的呼声最高的尼禄,是最佳的女婿人选。他希望女儿将来能做皇后。这是双方都能攫取好处的一场政治通婚。
“尼禄怎么还没有来?”阿格里皮娜兴奋又责怪地问,“迟到可不会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奴隶在一旁应道:“大人捎来口信,说要绕路为公主准备玫瑰花。”
阿格里皮娜愣了愣,涂得紫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有些狐疑,随即又展开笑颜,小声嘀咕道:“这可真不象他的作风……他从来没这么顺从我过。”
在隔壁的餐厅里,奴隶正在将一盘盘菌菇端上餐桌。
厨师采摘各种各样的蘑菇,球状伞状都有。他们将蘑菇翻着花样做成菜品,将猪肉末灌进香菇伞里,用平菇、杏仁和鸡蛋煎成薄饼,还把菇类和奶酪放一起煮成浓汤。
为了防止皇帝误食毒蘑菇,专门有奴隶试吃这些菜品。
克劳狄乌斯拖着他的女儿走进餐厅。
屋大维娅长期吸食大|麻,已经精神涣散。对于这场相亲性质的晚宴,她懒得化妆,头发也乱糟糟的,皱巴巴的裙袍还沾有大|麻的残迹。
“注意点!屋大维娅……”克劳狄乌斯挽着她的腰,无奈地提醒道,“你将要面对一个有意愿娶你的青年……”
屋大维娅浑浑噩噩地问:“要娶我的青年……他会送给我玫瑰花吗?”
“当然!”克劳狄乌斯哄道,“所以你要好好表现。”
奴隶们为之侧目,象看戏耍一样暗自嘲笑他们的小主人。
屋大维娅歪倒在沙发上,蠕动几下。刚刚吸完大|麻的她肤色蜡黄、黑眼圈浓重。她眼神空洞,觉得天花板在慢慢坠下来,周围的墙壁象水波一样荡动。她的耳边出现幻听,脸上挂有怪诞的笑容。
阿格里皮娜梳妆完毕,优雅地踱步到餐厅。
她一眼就瞄到陷入迷乱的屋大维娅,怔了怔,强压下厌恶的神色。
克劳狄乌斯倒满牛奶,扶起女儿的后脑,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下去。
屋大维娅很不领情,打开他的手。她癫笑着,肥厚的嘴唇颤巍巍的。她用她粗短的手指指向父亲的鼻子,嘲弄道:“昆汀……你是死肥猪昆汀……”
克劳狄乌斯慌忙抓住她乱挠的手,不停解释着。
阿格里皮娜一阵恶寒。
“你确定要让我跟她结婚?”尼禄的声音忽然响在她耳边。
“噢……”阿格里皮娜惊一下,一回头就看到脸色青白的尼禄。
尼禄的气色很差,一贯阴郁而病态的气质,袍摆沾有一些泥点和血迹。他的卷发也有些凌乱,赭红的长袍有点褶皱,一副不怎么准备的样子。
他身侧跟着一个家奴,怀里抱着一只华丽的箱子。
阿格里皮娜看到儿子先是惊喜,紧接着强硬的做派瞬间取而代之。
她深深嗅闻两下,疑惑道:“你的身上有腥味……”
尼禄没搭理她的疑问。他指了指张牙舞爪的屋大维娅,凶险地说:“你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就要逼我与一个染上毒瘾的疯女人结婚!”
“这只是暂时的利用而已。”阿格里皮娜轻描淡写,“等你将来做了皇帝,你完全可以跟她离婚,再去娶一个你喜欢的。”
“我不会结婚的。”尼禄说,“而且是永远都不会。”
“你在胡闹!尼禄!”阿格里皮娜惊诧,“你需要一个能为你生儿育女、织毛纺布的妻子!”
她凑近他小声说:“你需要屋大维娅。只要你娶了她,克劳狄乌斯就会纳你为养子和继承人,你必定是下一任皇帝!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你一定要听话……”
尼禄轻嗤,以蔑视的眼神去瞧他的母亲。
“你们已经成了乱|伦的笑话,”他讥讽道,“现在又要拖我下水。”
阿格里皮娜惊诧无比。她一下子睁大眼睛,恼怒地说:“我是你的母亲!尼禄!你不能这么说我!”
尼禄一脸冷漠。他直挺挺地站着,五官深邃而纹丝不动。
忽然,一丝怪异的笑意象提线一样牵起他的嘴角。
“没关系……”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一会儿你们就会断了这个心思……”
阿格里皮娜的表情渐渐僵化。
晚宴开始,奴隶布置好餐巾布,为主人们擦手倒酒,帮吸毒之后懒得一动不动的屋大维娅剔除果核和龙虾皮。今晚的宴会只有四个人,格外冷清。
大|麻的效用褪去。屋大维娅可以分辨人事,却非常情绪化,一会笑一会悲伤。
克劳狄乌斯将撕好的野鸡肉递到女儿嘴边,被她一口咬到手指头。女儿的疯癫样子,和死去的麦瑟琳娜很相像。
他泛起痛苦,妻子与女儿可悲的相似,让他腹诽命运的悲哀。
“我的屋大维娅……我并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啊……”他带着哭腔,别有深意地瞥一眼尼禄,“可你这个样子,有哪位善良的贵族会愿意娶你呢?”
“哦父亲……别这么说……”屋大维娅嚼着龙虾肉,大|麻的后劲让她脑袋震颤,“我会遇到一个美男子甘心做我的丈夫的,我有土地和别墅作为嫁妆!钱财会让他一生都对我俯首称臣……”
她打出一个粗粗的、带有异味的饱嗝,非常粗俗。
尼禄只觉得恶心,黑着脸放下手里的勺子。
“噢!我愚蠢的女儿!”克劳狄乌斯更觉悲哀。
屋大维娅不禁委屈,“你以为我不想有个真心疼爱我的丈夫吗……父亲……”
她嘴里含着虾肉,自暴自弃,说的话也带有恶毒:
“都怪我的驼背和老鼠一样的脸……有谁愿意透过这副皮囊去看我美好的内心?我恨我的丑陋!到死都要诅咒我的脸和身材!是这副皮囊毁了我的一生!那些婊|子们不过就是长得比我漂亮,就算是贱商出身也有男人追求,可高贵的我呢?我比她们所有人都值得追捧……”
遗传了母亲的善妒之心的她面目可憎。
尼禄平静地吃着东西,对她的哭诉充耳不闻。
克劳狄乌斯心疼地揽住她的肩。他瞄了尼禄一眼,清咳几声说:
“我想你的母亲已经告诉你了……尼禄。心智成熟且阅历丰富的父母,会给孩子挑选出最适合他的伴侣……尤其是政治家的你,没有恋爱的权利。”
他佝偻着腰背,语气含有一些胁迫:“你应该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不是吗?”
尼禄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吃着东西,神情在散乱的刘海下很是恍惚不明。
“他当然会听话。”阿格里皮娜暗喜。
她转头提醒尼禄说,“快把你准备的玫瑰花拿出来,尼禄。”
克劳狄乌斯面露喜悦,“屋大维娅接受你的玫瑰,这意味着你们该签署订婚书了。”
尼禄陡然停住刀子,僵白的指尖捏在刀刃旁侧,好象划破了也不会出一滴血。
他挤出一丝冷笑,充满十足的寒意,“只要她敢接。”
家奴捧着箱子上前。尼禄淡定地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花束抱在怀里。
满屋人吓得魂飞魄散。
花束里包得不是玫瑰花,而是捆成一束的红蛇。蛇尾被紧紧绑缠,无数只细小的蛇头竖着脖子探出头,朝呆愣中的父女俩吐出蠕动的蛇信子。
他把这束蛇递到屋大维娅脸前,冷淡地问:“你要吗?”
屋大维娅象野猪一样发出嚎叫,餐桌上的饭菜被她打翻在地。
克劳狄乌斯抱着女儿。屋大维娅躲在他怀里哭泣,将粘稠的鼻涕抹了他一脖子。
他眼睛发红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向您的女儿展示一束会跳舞的玫瑰花。”尼禄平淡地微笑,显得十分病态。
阿格里皮娜脸色青绿。她僵硬地站起身,夺过那束捆在一起的蛇,重新放进箱子里。
“你吓着她了!尼禄。”她额角的青筋抽了抽,“没想到你会连王位都不顾!”
尼禄擦掉沾在手上的粘液,平静地说:“我说过我不会结婚的,跟任何人任何时间都不会……”
克劳狄乌斯气得皱起五官,隆起的驼背颤抖着,使他象一只被惹怒的老鼠。
“不娶我的女儿,那你就不要妄想被我写进遗嘱立成继任!”他大喊大叫。
阿格里皮娜屏息,阴毒地瞪克劳狄乌斯一眼。
尼禄转身走出餐厅,只抛出轻飘飘的一句:“随便你。”
……
回到家宅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深感疲惫的尼禄走到天井边,先用冷水洗一把脸。他无力地仰起脸,透过榕树的荫蔽看到夜空,零散的星辰发出惨淡的微光。
尼禄疲累的视野模糊几下。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浴池泡了澡,换上一身洁净的睡衣。
回到卧室时,他胡乱擦几下湿掉的头发,一抬头便愣住了。
罗德站在壁炉边,长长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来,温红的焰色照亮他的半边身。他在等他。
尼禄本来脸色不佳,蕴含着负面的、不良的东西;在看到罗德时,一丝微弱的笑意在他嘴角显露,象一颗在夹缝中生存的嫩草。
“你来了……罗德。”尼禄神色躲闪,“我……”
“我已经知道了。”罗德干脆打断了他,“我从家奴的口中问到了一切……”
尼禄怔住。
罗德极干净的眉眼浮起一丝复杂,“听说您用蛇让那对父女惊骇无比……”
“哦……我只是用几根拔了牙的小蛇吓退了她,并没有伤害到他们。”尼禄有些不安,额发的水滴顺着他的眼睑滴下来,溜过他浅色的雀斑。
他不自然地揉一下鼻子,幽幽地瞄着罗德,“请你不要因此而厌恶我……”
罗德瞧着他颇胆怯的样子,神情越来越复杂,“皇帝拒绝纳您为养子,甚至会因为您不娶他的女儿而心生怨恨。您似乎在与登上帝位背道而驰。”
尼禄沉定一下,“我会做好行政官的工作,用实在的政绩去获得民众的支持。迫于口碑和血统的压力,克劳狄乌斯只能选我作为继任……”
“那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还要面临更大的质疑。”罗德沉重地说,“平庸和不了解政治的民众其实是最会挑毛病的人。”
尼禄面露脆弱,轻声地说道:“一旦得民心,登帝就成了必然……”
“但不容否定的是,您的确放弃了一条捷径。”罗德深沉地说。
“噢别说了……罗德,求你了……”尼禄有些哀伤,腿脚象绵软似的后退几步,苦涩象腐蚀的酸水一样席卷他的胸口,“我知道我将面临着什么……”
罗德一步一步走近他,安抚般的,抬手挽住他单薄的肩膀。
尼禄微微愣住。他低微的目光移动,一点点看见罗德赤红的双唇、高挺的鼻梁,再到深邃幽黑的双眼,那里倒映着自己银亮的头发。罗德面容很沉静,眼神颇为温柔。
尼禄忽然满腹酸涩。此刻,人生充满算计和阴谋的他,在高高在上的理想和污浊不顺的现实之间,看到一处平衡。
他卑微地哀求道:“你可以拥抱我吗……”
罗德没有等他说完就抱紧了他。
尼禄将下巴嵌进罗德的肩膀,箍紧他的腰,感受他的胸膛和肋骨的形状。他深深地吸着气,象瘾君子一样去吸取罗德发间清爽的气味,好象没有这个气味他就会毙命。他将侧脸贴紧罗德的耳廓,迷离地来回磨蹭着。
“喜欢这个拥抱吗……”罗德靠近他的耳朵,以安慰的口吻说。
尼禄轻颤一下,迷乱地点点头。
罗德笑了笑,将手移上他的后背,手指插进他湿漉漉的头发。他安静地任他磨蹭,尼禄拥抱的力道之大几乎使他站立不稳。
原来他天性寂寥的心脏竟然也会加速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哇,快结婚吧!
第45章 灵魂的相拥
尼禄与现任皇帝近乎交恶,这使他更加依赖于民众的好感与支持。
他必须走一条所谓“亲民”的路线,以弥补做不到名正言顺的劣势。
针对于之前缺钱建造的浴场,尼禄采纳罗德的建议,向各大贵族发出修建引水道的请求。
他果然收到许多回音。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捐款最多的贵族。这名贵族出价到十五万奥雷。
公共浴场竣工这天,尼禄带着他的亲卫临场视察。
浴场由大理石筑造,一根根廊柱撑起整座建筑,女神的裸|体雕像竖立在方形浴池边,池角的石狮口中吐着热水,十分宏伟。浴池的水很清澈,池底的马赛克画清晰地显露出来。
两人站在热水池边,浴场十分安静,能听到拱顶凝结的水滴掉下来的嘀嗒声。
罗德蹲下来试试水温,思量着说:“热水池比山上的温泉还要热。”
尼禄解释道:“因为要同时容纳一千多人洗澡,仅仅是山泉的温度并不够。”
他指了指池底,“池底下面是新建的锅炉间。”
隔着云雾缭绕的水汽,罗德凌厉的唇锋凝出柔光。他的睫毛上沾了水珠,十分莹亮。
“不错。”他表示肯定。
尼禄得到他的夸奖,脸颊本能地一热。他悄然地靠近一步,半遮眼帘的额发使他有些腼腆。
“这都是你的功劳,否则我也不会有钱建造这些。”他低声说,“温泉省掉很多煤炭和锅炉的花销。”
浴池边有大大小小的房间,包括按摩室、擦橄榄油室和蒸汗室等等,门面上铺设着彩色瓷片。贪图享受的罗马人在全身涂抹橄榄油,再用木刮片刮掉,油渗进皮肤里有保护皮肤的作用。他们在浴池里从下午泡到夜晚,喝着浴场供应的葡萄酒,还会在冷水池里游个泳。
罗德坐在吐着水的石狮头上,环视一圈。
热水池边铺设一条鹅卵石路,直直通向一处雕花的拱门。
他顺着鹅卵石路定睛,指着拱门问:“那后面有什么?”
尼禄望过去,透过拱门看到开阔的草坪和栽种的鲜花。
他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有运动场和图书馆,还有演讲厅和花园。来洗浴的人可以尽情地摔跤和掷铁饼,再来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有兴致的还会去读书和演讲。”
罗德瞧他一眼,“将浴场改成了娱乐区,这算您的创新吧。”
尼禄揉了揉脑袋,脸色稍红地说:“我需要他们的好感和支持,你知道的……”
他有些无奈,“我甚至调低了浴场对于妇女的收费。之前她们的洗浴费用是男人的两倍。”
罗德闻声,从石狮头上跳下,灵活得象一枚飘落至地的黑羽。
“您很聪明。”他轻声认可道。
尼禄不禁心有雀跃。
罗德走到蒸汗室门口,抚过门上的浮雕,刚刚完工的雕刻还残留着清浅的泥浆气味。
门框上钉着一只小盒,里面存放一些洁白的食盐。蒸完汗的人们在走出房间时,会捏一小撮食盐放嘴里。
罗德盯着食盐,捻一点盐晶在指尖。他若有所思,神色逐渐严迫起来。
“那桩私盐案查得怎么样了?”他问。
“几乎没什么进展,那些私盐贩狡猾得无迹可寻,他们就象沙滩里的螃蟹一样难以捕捉。”尼禄摇着头说,“坊间依然有私盐在流通,还有一些不知真相的贫民购买这种象毒|药一样的东西。”
罗德拍掉食盐粒,渐渐收敛起肆意的身姿,腿脚僵硬地立着。
他闷声垂下头,站立的姿势久了,一缕缕黑发慢慢滑到前肩,使他面目不清,所散发出的压抑气场几乎会扼住旁人的咽喉。
“私盐贩会被钉在十字架上流血至死……”罗德沉声说,眼瞳里象暗涌袭来一般泛起浓重的深色。
他的语气含有一些难以拨开的、灰蒙蒙的压抑,“就象我的父亲那样……”
尼禄怔一下,无声地走到他跟前,小心地瞄他。
罗德隐蔽于黑发间的眼光有些黯淡,微亮如银针。他的脆弱象针尖凝成的一个光点,与锋利并行而本身却极易断。
那点惨淡的微光落入眼底,象铁水燎烧一点点灼到心底,尼禄心感一阵钝痛。
他下意识地牵住罗德的手。仅仅是手指的皮肉相碰,竟给他一种耳鬓厮磨的触感。
“你还是忘不了你的父亲吗?”他轻声问道。
罗德由他牵着手,压着眉峰,眉目间有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愫。
“以父母给予的心脏去忘记父母是一件自欺欺人的事。”他低沉地说。
他将挡脸的鬓发挂到耳后,把额前的碎发悉数压到后面。于是他颇有威慑性的俊美面目毕现,宛如宝剑出鞘。
“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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