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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浇灭了他的火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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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盯着尼禄,象一滩肥油似的滑腻过来,“喂,我说……你这个不知享受的家伙。船上打捞的鱼可比皇宫里的新鲜!”
  尼禄瞟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昆汀不依不饶地靠过来:“我可不想你错过它哟……”
  “我不会坐着吃饭,”尼禄远离他一步,“我只会躺着吃。”
  “哦!你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昆汀撇撇嘴,似乎毫不在意,“要想登帝,可是要把所有的尊严和正义揉碎才行!”
  他收低下巴,勾起一边嘴角,肥厚的腮帮子鼓了出来,“象你这么心高气傲……啧啧,可不行啊……”
  尼禄倚着栅栏,纤长的眼睫象尖锥一样展开。他瞟一眼昆汀短袍之下的膝盖,口气平淡地说:“我只跟衣袍下摆长过膝盖的贵族说话。”
  “噢……”昆汀笑嘻嘻的,晃了晃酒壶,“祝你以高贵之体永生!”
  他捂着肚子打个粗俗的嗝,粘腻地走开了。
  ……
  到了夜里,船上就显得格外冷了。
  银亮的月亮悬浮在夜空,这使得夜幕好象破开了一个破洞;于是人便可以管中窥豹,窥见圆洞后另一个极亮极光明的世界。
  浓雾已经消散许多,海面平静起来。海面宛如镜子般倒映星辰,船只仿佛被两层星空夹在其间。
  一切都是非黑即银的。
  半夜的海风很凉,所有人都在船舱安睡。
  罗德披了件斗篷,走到甲板上。他用蜡烛点燃了熏香棒,再顺手将蜡烛丢进大海。
  熏香棒里有薄荷香料,可以防止晕船,使人保持清醒。
  他出来观察星座的位置,以确定这艘船的航向。
  他拽住桅绳,灵活地蹬一下桅杆,就跳到固定船帆的横杆上。帆布被吹得鼓起,象手掌一样包住他。
  尼禄从船舱溜出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罗德。
  罗德光|裸着小腿,脚踝骨凸出而刚硬,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气质。他的黑斗篷随风翻飞,黑发乱糟糟的,就象一滴黑墨摔在这里,迸溅出无数墨迹。
  他拿起熏香棒,凑近鼻尖闻了一下。烟雾随即罩住他的眉眼,竟然让他显得温柔了一点。
  尼禄几乎也要凑上去闻一闻那熏香了。
  他站在罗德身边,捧着蜡烛失了神。直到滚烫的蜡油流到手上,他才小声惊叫一下。
  罗德听到动静,如刀锋翻转一样侧过脸来。
  他半边脸仍隐遁在烟雾中,另一半就是清丽的五官。他乱飞的黑发后面是银亮的星辰,但都不如他的眉目明晰。
  尼禄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呢喃一句:“罗德……”
  罗德冲他一笑,朝他伸出了手。
  尼禄的心尖感受到小虫咬啮般的异样。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罗德拉上横杆。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甲板上很冷,干吗要出来?”罗德闻着烟雾问。
  “我睡不着。”尼禄说,“而且头晕。”
  罗德把玩着烟棒,一眼扫过漫天星空。
  他思索了一会,对尼禄说:“这艘船选择的航线,不是最短的。您的时间被这帮没经验的船员给耽误了不少!”
  “不碍事,我已经联系好橄榄商了。”尼禄轻声说,“我找到了一个印度商人。他给出的橄榄价格,是一般商贩的一半。”
  罗德有几不可闻的轻嗤。他骄傲地扬起头,前额的碎发象黑刺一样。他怀疑道:“价太低的货色,里面一定有鬼!”
  尼禄摇头,笃定地说:“他就住在莫罗斯大街,我亲自去看过他的橄榄园……”
  罗德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尼禄不要泄密。
  他苍白的指头嵌入朱砂般的双唇,颜色鲜明,象被镶嵌进红宝石的一块白玉。
  尼禄盯着他的双唇,住了嘴。
  罗德吹了一下熏香棒,递到尼禄手边。
  “等这支熏香烧完,您就该回去睡觉了。”他说。
  他漆黑的眼睛里总聚着一点光斑,这使他的眼神有一些明亮直白的意味。
  尚为青稚的尼禄,难以抵挡这种锋芒毕露的美。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的眼睛真好看,就象沾上了海里的盐粒……”
  罗德只是勾起一点点唇角。对于外貌上的夸奖,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屑说。
  尼禄拿过熏香棒,很乖巧地坐好。
  他没见识过这种熏香棒,十分好奇。他微微低头,试探性地吸一下鼻子,对薄荷的清香浅尝辄止。
  他好象一只初次闻到鱼腥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学业太忙,所以更新时间不固定,不好意思哈大家伙!


第10章 水难的初显
  出于习惯,罗德在船上总能保持最浅的睡眠。哪怕是船最轻微的晃荡,都可以使他瞬间睁眼。
  他是那种无论清晨还是夜半时睁开睡眼,都能立刻使眼光清醒的人。
  他是被一阵剧烈的振动和脚步声惊醒的。
  罗德下意识地摸起长剑,象满弓之弦一样弹坐起来。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就象冰剑一样不留情面。
  尼禄就睡在对面的床上。他还在安眠之中,被子蒙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对耳朵,象一只幽居洞穴的小兽。
  罗德用剑尖挑开窗帘,往外看去。
  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冲到甲板上。他们皆穿油腻的粗麻布衣,提着光色锈钝的刀斧,象一堆被水冲散的蚁群那样跑来跑去。
  罗德熟悉的同时突然很想笑。
  这种海盗夺船的阵仗,他早就见过无数回了。
  他一步就跨过去,扯掉被子,揪着尼禄的耳朵摇醒了他,“别睡了!您碰上了海盗!”
  尼禄呢喃两声,睡眼惺忪,迷糊地揉了揉眼。他还在昏沉着,头在枕被间磨蹭了两下,声线软糯地说:“什么海盗……”
  罗德没有时间多做解释。
  他给尼禄披上斗篷,几乎是拎着他的衣领往外走。
  尼禄半梦半醒地攀着他的手臂,一路跌跌撞撞的,象一只被主人抱在臂弯的宠物。
  两人赶到船尾,那里拴着一条用来逃生的小木船。
  然而,这艘船已经被昆汀捷足先登。
  “很抱歉,我的船太小,容不下你们两人!”昆汀站在船中央,面腮象膨胀的面粉团一样鼓起,冲尼禄狡猾一笑。
  有两名近卫站在他身后,在迅速地放开船索。
  尼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请让多米提乌斯大人上船。”罗德冷静地说,“我可以留下来。”
  尼禄不由地抱紧他的胳膊,惊惶地看着他,嘴唇微微打颤。
  “噢!多么忠诚的近卫!”昆汀讥笑道,“只是这艘船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位置!”
  罗德顿一下,唇角象被黏胶糊住一样绷紧,一道危险的亮色从他眼里逼射出来。
  昆汀压低下巴,两枚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下,象钉在一滩流动的肥油上,给人一种油滑的感觉。
  “多亏你今晚不睡觉,偏偏跑到甲板上跟你的近卫打情骂俏,告诉了我货源。”他阴笑几声,盯着尼禄说,“我才能让我的海盗们提前登船……要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七天了!”
  尼禄怔了怔,醒悟之后转而阴戾起来。他压低声音,从深处的喉咙里挤出字语,愤恨地说:“卑鄙的东西!”
  昆汀嬉笑着,冲他吹了个口哨,“不好意思!那个印度商人,是我的了!”
  两名近卫在这时解开船索。木船得到释放,渐行渐远。
  尼禄阴冷着脸转过身。此时船上已经一片狼藉。
  海盗人数众多,从破旧的海盗船上不断涌上来,带来一股鱼腥的臭味,象一堆以腐朽为食的蛀虫。他们将船舱里的小麦和肉全搬了出来,把所有奴隶一个个地捆在一起。
  那些反抗者,已经被斩首,头颅高挂在桅杆上,滴落了一地的血。
  尼禄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他的呼吸已经紊乱,惊恐之中抱住罗德的手臂。
  他预感自己已经凶多吉少。
  “他们的目标是我……”他那稚嫩的、并不显眼的喉结滚动一下,手心也在出汗,“我想我要完了……”
  “怕什么?!”罗德翻手握住剑,潦草地扫视一周。他撩一下头发,嘴角显露一点不羁的笑意。
  他挽过他的肩膀,自信地保证道:“我会让您安然无恙的!”
  尼禄紧张地抬头,那双冷静的黑眼睛就冷不丁撞过来,象稳坐海底的黑礁石。
  他现在有莫名的安心。
  罗德看着他,轻松地一笑。灾难来临,不曾使他惊慌。
  海盗们已经逼近,他们的头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衣服破旧,戴着一张沉重的青铜面具,面具前还耷拉着几缕肮脏的头发。
  “你就是尼禄。”头领低笑,嗓音哑得象一团乱七八糟的烟灰,“噢……伟人的后代!”
  尼禄抿着嘴,紧紧攥着罗德的衣袖,面色象漂白一样发白。
  头领倏地抽出一把刀,故意在掌心旋转一下。他坏心眼地,让白亮的刃光晃过尼禄的眼睛,以作示威。
  “有人花三十万塞斯特斯买你的命。”头领用短胖的手指比了个数字,“奥古斯都的血脉,果然很值钱!”
  尼禄骤然屏息,一丝凶狠毒辣的情绪在他脸上鼓动。他沉着脸问:“是谁要杀我?”
  头领晃了晃刀,象是在故意吓唬他,“按照海盗的规矩,绝不能透露雇主的名字。不过,看在你是个连护身符都没摘的孩子的份上,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粘腻地倾身靠前,凑近尼禄的耳边说:“她是克劳狄乌斯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和妓|女比赛接客的皇后。我去见她那天,她半边乳|房都露了出来……”
  四周的海盗哄笑起来,声音猥琐。
  尼禄闭口不语。
  头领拿起一块破布,往上面吐口唾沫,动作悠然地用它擦亮刀刃,“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但只能奉命行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考虑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罗德往前迈一步,将尼禄掩在身后。
  他的唇边蹿上一丝调笑:“才三十万!你的雇主太吝啬了!”
  “给我闭嘴!”头领不满,口气严厉地说:“待会我要先砍了你的头!”
  罗德不惧。他象沉重的乌云一样慢慢靠近,姿态轻蔑地说:“换做是我,如果雇佣金不到一百万,我才懒得去沾染奥古斯都的鲜血……”
  “哼!”头领嗤之以鼻,“不自量力的家伙!”
  罗德笑笑。他明目张胆地伸手,弹了一下头领锈迹斑斑的青铜面具,发出铛地一声。
  “看来你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手下的船只,也许连龙骨都松动了吧?你的船帆,还能推得动整个船身吗?!”他质问道。
  头领愣了一下,暴躁地喊叫起来,象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你是谁?!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罗德指了指不远处的海盗船,神秘地微笑道:“我是一个……知道你们现在最需要什么的人。”
  头领冷笑一声:“我们最需要钱!”
  “不。”罗德摇头,“你们最需要一条新船,最好是双帆的,船桨是轻便的铁力木,拉索不容易绣,桅杆是不会被风折断的青铜。甲板足够大,能装下十几只救生小船,还备有测速和测深的装备。水槽是独立的,船舱里有厨房和隔间,这样能防止疫病。”
  他紧盯着头领,眼中含有极强的摄受力,“作为海盗的首领,你最怕的就是会传染的疫病,对吧?”
  头领呆愣住,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惊愕地说:“你这家伙……”他近乎是在感叹了。
  “三十万塞斯特斯绝对买不了这么一艘船!但是……”罗德说,“我可以帮你搞到手,而且很快!”
  他沉下嗓音说:“只要你放了我们!”
  头领轻嗤一声,“宁愿相信太阳从海里边升起,都不能相信人在情急之下的承诺!你觉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我,能答应你这个荒谬至极的请求吗?”
  “所以我需要两天时间!”罗德依旧镇定,“两天后,会有一只载满货物的商船经过这片海……”
  他拍了拍头领的肩膀,蛊惑似的说道:“作为以掠夺为生的海盗,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头领的眼睛迅速光亮,好象两枚抛光之后的金币,“商……商船啊……”
  “商船的航线都很隐蔽,但是守卫很松散,只要发现了就很容易劫到手。”罗德说,“算上货物和船只,你们会大赚一笔,绝对不止这三十万赛斯特斯!”
  头领迷惑地盯他很久,沉思了半天才说:“看来你对海盗无比熟悉!如果你不是穿着这身该死的皮甲,我简直就要认为你是我的同行!还是经验最丰富的那种!”
  罗德没有理会,继续道:“就以这条商船换我们的命。怎么样?”
  头领点头:“可以,只不过是短短两天。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我就放了你们。但如果不是……”
  他威胁道:“我就把尼禄的头挂到桅杆上,把他的肉晒成人肉干烤着吃!”
  “可以!”罗德应道。
  他向后伸手,一把拽住尼禄的领口,轻易就把他薅过来,好象在展示什么商品。
  尼禄象一头受惊的绵羊,蔫蔫地歪靠着他的半边身子,蓬松的银发随着肩膀一齐抖动。
  “不仅是他……”罗德安抚般地摸摸他的头发,“别忘了把我也加上!”
  

第11章 寒夜里的相伴
  接下来的两天并不好过。
  海盗将两人丢在甲板上,不给他们任何食物,只给一点少得可怜的淡水。
  娇生惯养的尼禄已经有了脱水的迹象。
  到了深夜,寒雾象冰一样冻在整个海面。空气凛冽得仿若冰霜,只要吸一口,那股寒意就能从鼻尖涌进,顺着血管一路结冰到脚底。
  尼禄蜷坐在罗德身边,冷得直发抖。他的嘴唇干枯发白,象结了一层白霜。他耷拉着眼皮,长睫之下的眼珠毫无神采,好象也冻结成了冰。
  “我要死了……罗德……”尼禄呵着气说。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说起话时有白汽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冒出来。
  罗德象被刺痛似的揪起眉头,“别说这种话!”他被什么情绪触动,那口气近乎是在训斥了。
  尼禄打量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很乖地闭上嘴。
  他冷得不由地抱紧双臂,两排牙齿轻碰。他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手,神色委屈地看着罗德,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我的手快冻掉了……你给我暖暖吧……罗德……”
  罗德摘掉皮手套,努力捂热他的双手。尼禄的手已经冻僵,呈现出死气沉沉的青紫色,就象暖不热的金属。
  罗德捏了捏他僵硬的手指,问道:“你的手怎么象冰块一样?”
  尼禄开始意识模糊,视野象是被罩上一层纱,非常的不清晰。他下意识倒在罗德肩上,抱着他的手臂,软绵绵地说:“我从小手脚就冷……夏天也是这样……”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帘渐渐阖上,十分虚弱。
  罗德用力拍两下他的脸颊,“现在还不能睡!”
  尼禄慢慢睁开眼,说话带着颤抖的气音,“我太冷了……罗德……”
  “我知道。”罗德系紧他斗篷的领口,“再坚持一下!明天清晨我们就可以走了。”
  尼禄移动一下眼珠,看到夜空中的月亮。心绪敏感的他气质阴郁,眼里流动着忧伤的意味。
  他抖着双唇说:“看见那个月亮没有?我的脑袋就象它一样冷……”
  罗德将皮甲脱下,为尼禄套上。他身上就只剩一件黑色的薄单衣。
  “好点没?”他扯一下乱飞的头发问。
  “不行……我还是冷……”尼禄意识朦胧,脑中的话不经过思考就游离在嘴边。
  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从头开始慢慢结冰,灵魂在一点点往外拉扯;就象一颗病了的树,从叶子变黄开始,缓慢腐烂到树根。
  尼禄嘴唇干裂,说出的话也苦涩极了:“我觉得我会死,罗德……我会死在你的身边……”
  “我不会让您死的!”罗德倏地握紧他的手,笃然不移地说,“我会保护您的!”
  他的语气多少带点急切。他一把搂住尼禄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怀里一送。
  于是尼禄就绵软地贴在他的胸前。
  尼禄的感官变得敏感。他感受到隔着衣料透过来的、象温水一样的温度,也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象柑橘一样清爽。他能看到他衣料的细小缝隙,甚至能透过层层血肉听见他沉缓的心跳。
  他太过于在意这一刻,以至于能记住所有细节。
  罗德低下头,下巴随之嵌进他的银发,“这样呢?”
  尼禄没有回答。他微微抬头,这个动作使他的额头与罗德的下巴相抵。
  他小心地磨蹭一小下,罗德无暇打理的、短硬的胡茬就使他刺痒无比。
  那是成熟而雄性的标志。
  其实尼禄依旧很冷。但他没有说。
  感知是幽阒而主观的东西。有些感觉只能心知,说不出口。
  ……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跃出海平线,果然有一艘商船从远处驶来。
  海盗头领激动得蹬上桅杆,拽着桅绳大喊大叫。他时不时扶一下快掉下来的青铜面具,动作夸张地欢呼,象一个表演丑剧的滑稽演员。
  他那些脏兮兮的手下更为疯狂,涌上甲板乱蹦乱跳,象一群欢乐的黑蚂蚁。
  罗德一夜未睡,右手始终按住剑柄,永远都是一触即发的样子。
  尼禄蜷缩在他腿上,全身都包裹着皮甲,只露出一顶毛茸茸的卷发。
  他还在睡觉,呼吸均匀而稳定。
  他已经捱过这一劫。
  正如罗德所说,商船防护并不严格,船上只有长途跋涉的、疲惫的奴隶和水手。
  海盗轻易就拿下整条商船。他们劫掠到价格堪比黄金的丝绸、以及贝壳装饰的花瓶雕像。船上的奴隶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头领高兴得忘乎所以。他命令手下在商船的桅杆上挂满丝绸。
  亮面的红丝绸在碧海上空飘扬,好象天神的一缕血坠落到海面。
  罗德叫醒尼禄,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他站起来。
  尼禄已经极为衰弱了。他没有力气说话,双腿打着晃,眼前总有一团黑雾。
  头领拽步晃到他们面前,手上提着一些羊毛毯和肉干。
  “你们自由了!”他大发善心地说,“这算是我给你们的送别礼。”
  尼禄冷嗤一声。这声嗤笑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头晕目眩,腿脚晃荡一下。
  “噢!瞧瞧这个倔强的孩子!”头领笑着说,“不过……谁在年轻时能没有一点脾气呢?!”
  罗德瞟一眼不远处的商船,带着漠视的眼光抬手一指,“叫你的手下扯掉那些丝绸,潜伏的兵船们最喜欢海盗大摇大摆地展示战利品。”
  头领目光炯炯,“我敢用性命打赌,你绝对是个经历过海浪的人!你一定有一段满沾盐粒和鱼腥的过去!”
  罗德轻蔑地一笑。他很不驯顺地扬起头,高挺的鼻梁有极英朗的侧影,那线条刚极易折了。
  “都是些垃圾般的过去,”他神色冷峻地说,“不值一提!”
  头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面具之下的两只小眼放射出可谓犀利的精光。
  他放缓语气,以认真的口气自我介绍道:“我叫韦尔巴。”
  他在罗德的胸口上捶了一拳,“真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罗德面色冷漠。
  “他可不想再见到你!”尼禄本着仅有的意识,气恼地喊一句。
  头领戏谑地笑着,不住地调侃道:“快瞧瞧这头小绵羊吧!他还挺会咬人的呢!”
  ……
  很快,所有的海盗撤到了商船上。海浪使两艘船渐行渐远。
  尼禄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跌坐在甲板上。罗德搀扶他进了船舱。
  船舱里有海盗残留下来的鱼腥味和酒气,这气味就象被文火熬煮过一样浓烈冲鼻。
  罗德屏着呼吸,打开舱窗通了风。
  尼禄躺到床上,裹着厚实的羊毛毯。他觉得自己干涸的身体在渐渐充盈,枯萎的血管逐渐圆润,脚底也慢慢有了一点温度。他四处分散的、混乱的意识,在一点点回拢。
  罗德喂他喝一点热水,给他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粥。
  尼禄恢复一些生气。他扭过脸,睫毛在眼睑处投成浓重的黛色,使他更显得病弱了。
  “那是什么?”他小声问。
  “麦片粥。”罗德用勺子搅拌几下,发出沉缓的声响。
  “有蜂蜜吗?”尼禄期待地问,“我只会吃加了蜂蜜或奶酪的燕麦粥。”
  罗德瞧他一眼,眉宇间流动一种令人臣服的硬气。他调笑道:“这个是用粗糙的大麦熬的,更没有什么蜂蜜奶酪!但您现在最需要这个!”
  他深邃的脸部被光线照亮,黑单衣敞开到锁骨,露出一截脖颈。他黑发黑衣,和身后的幽暗交融一体,他整个人都揉在黑暗里,明亮的只有他的脸庞和手里的白碗。
  而他的红唇是黑白视野里唯一的色彩。
  尼禄盯向他的眼神逐渐呆滞。
  “其实这个味道也不错……”罗德舀起一勺,以一种引诱的口气说:“粥里还有肉干粒。”
  “肉干?”尼禄想到那个头领说过的话,怔忡一下,“不会是人肉吧……”
  “就算是人肉,您也必须得吃!”罗德笑了笑,眼里亮亮的,那类似于狠厉的光泽了。
  “因为您要活下去!”他不容置喙地说。
  罗德将勺子凑到嘴边,赭红的双唇开合,试探性地尝了一小口;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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