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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有相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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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以后会明白的,伏羲想。
  丞相站在门框里望望天上的明月,他想写诗,但是没有任何诗意。最后只得沮丧地叹息,背着手说:“天晚了,该回去了。”
  这话带着送客的意思,大家都领会到了。蒲川站起身,带着伏羲一起,朝着丞相的背影遥遥跪拜。丞相说:“不要拜我,本官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们的丞相,其实做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说罢,丞相甩着袖子要往内堂去,将军拉住他,说:“相爷,我也要走了,您不送送?”
  丞相停在原地,说:“我刚才说该回去了不包括你。”
  将军看着丞相的眼睛笑,扳过他的肩膀,说:“那去送送他们吧,反正过了今晚,谁也见不到谁了。”
  丞相向来是不会拒绝将军的任何请求的,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丞相站在门前送柴蒲川远游,那时候明月新上,星幕暗沉,巷道里的老梧桐树飒飒作响。
  瞿伏羲不会骑马,柴蒲川只得让他与自己共乘一匹。蒲川把伏羲送上马,回过身来向将军和丞相道别。丞相拢着披风,手里提着明亮的灯笼,与将军站在一处,安然地看着蒲川。
  “这么晚就走了,怎么不再留一宿?”丞相问。
  “留不得,能走就走了,不敢再有多的麻烦。”蒲川握着缰绳,拱手抱拳。
  将军拍拍蒲川的肩膀,笑他:“不错,很有江湖的气质。记得要多多小心,好好教你的徒弟,来日也能成为一代宗师。”
  一阵夜风扫过,梧桐树叶落了几片,尽管现在还是夏天。蒲川也不再多言,说过了后会有期,就牵着马离去了。
  他背上背着长刀,坐在马上的伏羲回头望了一眼。人声寂静,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远去显得有些萧索。
  哒哒马蹄声渐渐隐没在晦暗的尽头,门前两棵老梧桐摇着树枝,夏虫彻夜鸣唱。
  丞相一眼望到远处,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丞相说:“奇怪了,看他们离开,我怎么也觉得这么伤感。”
  “怎么会伤感,蒲川武功很好的,不用担心。”将军故意这样说,接过丞相手里的灯笼,帮他照亮。
  “不是……”丞相看看将军,犹豫了一下,又说:“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去了。”说罢,把披风裹紧,跨进了门槛,往庭院深处去。
  将军微微笑,转身把大门小心地关上了。他能猜到丞相在想什么,他在想天地不仁,一别永生。但这怎么可能呢?将军想,要是哪天我也像这样离开了,等我功成名达的时候,跨过千山万水也要回来啊。
  

  ☆、将离

  七月里,帝都进入了盛夏的日子。丞相躺在凉椅上,眯着眼睛打盹,他在做一个浅浅的梦,梦里有无休止的蝉鸣和透亮的浓荫。
  丞相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跟皇帝请了几天假,躺在自家的房间里纳凉,这是他难得的闲暇。
  突然有人用手覆上他的额头,丞相惊了一惊,刚想睁开眼睛骂是谁狗胆这么大,但他忍住了。丞相摇摇手里的蒲扇,说:“让我猜猜是谁来了,管家,是不是你。”
  丞相是故意这样说的,他闭着眼睛大笑,拿蒲扇盖住自己的脸。
  额头上的手移开了,然后掀开了蒲扇。丞相听到那人轻轻哼了一声,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对方是怎样的表情。丞相喜欢这样的乐趣,欲擒故纵的样子,丞相乐此不疲。
  “头不烫了,你的病快好了吧?”丞相听到他这样说,还顺便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丞相悠悠哉哉地摇着蒲葵扇子,凉风一阵一阵地拂过他的双颊。丞相躺着一动不动,抬起手臂遮住窗户里漏进来的阳光,半睁开眼睛,看着垂挂的竹帘。
  丞相轻轻巧巧地浅笑,拿扇子去拍拍将军,说:“早就好了,我只是不想去上朝。”
  将军坐近一点,拿过丞相手里的扇子给两人打扇。他凑近了看丞相的脸色,虽然懒洋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至少眼睛里还是神采奕奕的,将军这下才放心。
  丞相看他靠得那么近,眉目分明,他甚至都能看到将军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丞相鬼使神差地抬手按住将军的脖子,让他无法回身。将军被丞相这一下吓住了,他原本还以为丞相要伺机谋杀。
  将军定定地保持着那个姿势,进退不是。这时微风吹起帘帐,送来了窗外万里蝉鸣,还有屋檐下风铃的脆响。
  他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丞相的眼神中其实就包含了千言万语。将军一下子着了迷,心上有什么砰然裂开,再满溢出来。
  丞相原本想做一些事,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丞相的情感其实很强烈,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丞相移开视线,眨着眼睛来掩饰慌乱,松开了按住将军的手。
  “帮我端一碗冰镇的绿豆沙来。”丞相说,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颤抖。
  “你病都好了,自己去拿嘛。”将军抱怨着,但还是起身去把桌上的绿豆沙端过来,“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坐起来,哪有你这样使唤一个将军的。”
  丞相很听话地自个儿从凉椅上坐起来,将军拿软枕给他垫在腰后,把豆沙递给他。丞相刚想抬起手接过,转而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要不将军你喂我怎么样?伺候丞相,可是平常人不敢想的事。”
  将军一听这话就不对劲,丞相一肚子坏水,就想着怎么整自己。将军拉下嘴角,把白瓷碗塞到丞相手中,然后靠在椅子上坐好,翘着腿看丞相怎么办。
  “相爷自个儿解决吧,本官不是平常人。”将军说,一边给自己打扇子。
  丞相耷下眉头,撇撇嘴,还是自己动手了。豆沙冰冰凉凉的,显然是刚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丞相知道将军的心思,将军含蓄腼腆,没自己这么泼辣。将军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做出来的事情还是实诚的。
  “前两天皇帝说要去避暑,叫我随行。”丞相吃了一半的豆沙,才说这件事。
  将军看丞相额头上在冒汗,还是打着扇子给他扇风了。将军其实早就知道丞相这回要陪皇帝去避暑,他心里不太好过,因为要好久都见不到丞相了。
  将军不敢跟丞相说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丞相是国家栋梁,知道自己的这些小九九怕不是要炸毛。将军皱着眉摸摸脑袋,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说辞。
  丞相一直偷偷地看将军的脸色,他看到将军面露为难,悄悄笑了一下,又恢复原本处变不惊的神色了。丞相心里也不高兴,去一趟避暑起码要一个月,让他一个月见不到将军,丞相一万分的不乐意。
  丞相自己也有些惊奇了,以前自己独来独往,深宅大院孤寂冷清也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一天没看见将军他就觉得这日子难过。
  这是怎样的情感?丞相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将军这样的栋梁,有不俗的相貌和卓越的才华,确实是美人。
  将军一直在沉默,丞相的豆沙突然吃不下了,随手搁在了旁边。丞相打起帘子去看外面郁葱的树木,数树下的鸢尾花开了几朵。丞相想了想,叫将军摊开手掌,他要看看手相。
  “你还会看手相?怕不是个半仙?”将军似笑非笑,把手掌摊开来伸到丞相面前。丞相拉过将军的手,仔细地研究起上面的纹路来。
  “说起来你都不信,我跟上游那道士学过点玄妙的东西,什么周易啊,八卦啊,星象啊,面相手相啊,我都知道一点呢。”丞相语气轻快,带着点炫耀的神采,霎时生动明媚起来。
  “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命?”将军问。
  “你就是个平常命。”丞相打一下将军的手心,然后把自己的手摊开了,和将军的靠在一起。
  “你看。”丞相指指。
  “怎么了?”将军凑过去看。
  “纹路对上了。”丞相的指尖顺着掌心最深最长的一条线划过,一直到末端。
  “那说明什么?难不成我还是你的真命天子?”将军笑他,喜悦开怀。
  “嘁,什么真命天子,这是说明你跟着我,必定福寿绵长,万寿无疆!”丞相一哂,握住将军的手掌,转而又和他十指相扣,“像这样。”
  将军看着二人的手指交缠,丞相的手纤长漂亮,这样一双手能写斐然的文章,印在书里让世人传唱;还能写成奏折,家国天下,只给皇帝过目。
  将军任由他这样握着,指着丞相的鼻子说:“你趁机揩油还理直气壮。”
  丞相用鼻尖蹭了一下将军的手指,说:“因为我是丞相,我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将军没脾气了,丞相一生骄傲,像个任性的孩子,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比童子还难伺候。战功赫赫的将军自诩英明神武,在丞相身上从来都是败走麦城。
  丞相哈哈笑着松开了手,从凉椅上下来,把衣襟叠进腰带里。他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把那碗没吃完的绿豆沙递给将军,说:“你先吃着,我去换一身衣服,等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什么地方?”将军没接绿豆沙,他觉得丞相就是在整他。
  丞相低眉垂目,歪着头理顺自己的头发,说:“去避暑,我藏了很多酒,去喝个痛快。拿着。”丞相催促一下。
  将军将信将疑地接过白瓷碗,丞相拉着长长的衣裾,往后堂走去了。
  丞相的脚步轻轻快快的,像夏日里的一场雨。将军看看碗里剩下的一半豆沙,笑了笑,拿着匙子慢慢地吃起来。
  丞相带将军去他在郊外的别业,他们一人骑一匹马,本来丞相说跟将军一起,但将军以马认生的理由拒绝了丞相。丞相只得喊管家从马厩里挑一匹好马来,最好和将军这一匹血统一样。
  丞相在门前下马,府里的仆人们连忙来把马牵走。将军站在门檐下抬头看,他看到墙内参天的古树,还有檐头的牵牛花。丞相拉着他的手臂进门去,跟他说他私藏的窖酒,埋在院子正中的树下,等会儿一起去把它挖出来。
  果然,丞相铲起一层厚土,就看到了埋在地下的酒罐子。将军把罐子抱出来,丞相在井中打来了清水,仔细地把罐子上的泥土清洗干净。
  “前几天府里来了客人,我也用酒招待了他,说是埋在地下一年的酒,其实就是酒窖里的普通白酒,撒了一把泥土而已。”
  丞相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他为自己捉弄了梁顾昭一把而感到高兴。
  “为什么不用这个酒呢?要是被别人喝出来了,多不好啊。”将军用瓢舀水来洗手,井水清凉,浇在手上很舒服。
  丞相抱着酒罐在古树下坐好,说:“我哪舍得啊,我就埋了这一罐,埋了好几年。随随便便就让别人喝掉了,亏不亏啊。”
  将军把手上的水珠甩干,朝丞相走过去,说:“哪被我喝掉了你就舍得了?”
  丞相把泥封揭开,霎时满院都是甘冽的酒香,烟雨暝沙路,花香唤酒醒。将军在丞相对面盘腿坐下,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当然舍得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丞相说。
  “哪里不一样?”
  丞相没有立刻回答,他提着罐子给将军斟酒,末了才说:“反正就是不一样嘛,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说,以后再告诉你。”
  将军也没多问,端起陶碗细细抿了一口酒,醇香绵长,带着点袅袅的花果香气,仿佛砰的一声,银瓶乍破,浴池生花。将军生活在边疆的时候,喝的都是浓烈的烧刀子,一口下去辣的像抽风箱。
  将军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就像归田卸甲,把酒话桑麻。他抬头看看高大的古树,似乎是菩提,枝叶蓁蓁的样子,把阳光全部剪成碎片。
  丞相坐在他对面,眉目慈悲,将军往后也记得这样的日子,当时年月,不为良人,不为良辰。
  丞相说说笑笑,喝醉了就躺在将军的腿上睡觉,没心没肺的样子,什么国家栋梁的威仪风度统统不要了。将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顺着丞相的头发,低头看他醉醺醺地眯着眼睛,像个不愿醒来的梦里人。
  将军这时突然想说什么话,但话在嘴边打个转又咽回去了。他趁着丞相神思混沌,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丞相闭着眼睛动了动,抬手摸摸将军的脸颊,尔后又垂下去了。
  将军无声地笑,喝一口酒来压住情绪。这算是告别吗?将军想,不算吧,一个月后大家又见面了,中秋节在九月,还早得很。但为什么总觉得,心上生秋呢?
  

  ☆、错望

  丞相随着皇帝的车辇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将军站在百官的队伍里目送他离去。那天晴空万里,飞鸟停留在宫墙旁边的老梧桐树上,看着浩浩荡荡的仪仗缓缓走过石桥。
  由于有卫兵的阻挡,将军只能跟大部分人一样,远远地站在外头,看蔽空的旌旗飘扬着远去了。
  他看到丞相,丞相那天穿着明艳的绯袍,指挥几个劳工把沉重的箱子搬上马车。等诸事完毕,丞相才撩起袍子在仆役的搀扶下坐进马车里。
  将军看着丞相上去了,才转过视线去看其他地方,他站在阴影里,热浪蒸腾起来让他汗湿重衣。
  丞相的马车跟在皇帝的仪仗后面,四角垂挂着铃铛。马车驶上石桥的时候,将军看到丞相撩起了车帘,在看外头的景色。
  丞相一眼就看到远远的人群中有火红的身影,在一片绛紫鸦青的背景下格外显眼,像宫墙的颜色,昭示着盛世的安定,富丽繁华。
  将军身量高挑,负手站在前端,仿佛站在山崖上看北方的疆土,愁云惨淡,万里长风。
  丞相不敢再多想,他怕自己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他放下帘子坐回去,揉揉自己的眉心,长长地叹一口气。
  百官在皇帝远去的车队后面列好队伍,跪伏下来,喊着吾皇万岁。将军站在首端,双手贴着额头,遥遥揖拜。在这样的万岁声中,将军听到夏季缓缓上升,上升到碧落,在下降到幽深的山涧,像一颗星星,落下来点燃了他心上的荒原。
  将军不再上朝,他也不常写折子。将军曾想给丞相写信,但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寄给他,有一次将军就快走到驿站的门口了,彷徨了一下子又回去了。
  将军把那些写给丞相的但又没有寄出去的信一张一张叠好,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挨着碧绿的藤萝叶,生气盎然。
  将军不再到丞相府上去,他偶尔去看戏,演着《西厢记》或者《桃花扇》,去时陌上花似锦,回首楼头柳又青。
  时间是八月下旬,天气还是很热,离中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天晚上下着大雨,将军数了一下日子,算算这是这个夏天的第几场雨。将军坐在窗户旁边看书,书上印着一篇文章,就是丞相当年考试时写的那篇。灯花凝结起来了,将军起身去把它剪掉。
  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敲门,将军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招进来,问他何事慌张。
  管家整理一下衣袖,躬身说:“将爷,皇帝的殿使来了,喊将军去见面。”
  将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合上书,问:“皇帝的殿使?何事寻我?”
  “这个小人不知,殿使现在就在堂上坐着呢,将爷您快去吧。”
  将军不再多问,理好自己的衣襟,从旁边抓起外袍披上,抬脚跨出门槛,急匆匆地往堂上走去。见殿使如见皇帝,怠慢不得。
  掌印坐在上首,穿着绛紫的曳撒,头上戴着描金乌纱帽,镶一块翡翠在帽沿中间。
  堂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远远地站着垂手而立的宫中内侍,外面有卫兵把守。掌印闲闲地喝着茶水,抬眼看门外厚重的雨帘。
  将军一会儿就走到堂上,朝掌印拱手行礼之后,才问:“不知殿使有何要事?”
  掌印转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站起来说:“将军,北方出事了。”
  将军骑着一匹快马赶到避暑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他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正下着大雨,雨水哗啦地拍在檐头,打落了庭院里盛开的栀子花。
  将军临上马之前又折回府中,把书架上的信纸小心地取下来,叠好了放进怀里。
  将军骑马离开帝都的时候,闻见雨中飘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像谁的梦境,开了一层又一层,自在安宁。
  将军骑马闯过了避暑山庄安置的前哨,他举着手中的将军印,卫兵见了都自觉地让道。将军的马跑起来像一阵狂风,绝尘而去,将军的黑色披风飞扬在风里,穿过舞榭楼台,荷花小池,一路往皇帝的殿上去。
  皇帝一听下人禀报将军求见,连忙扔下了手中的朱笔,叫人传丞相来批阅奏折。皇帝整理好腰带,甩着袖子到正堂去接见远道而来的将军。
  将军星夜赶路,在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他累的时候就把马拴在树上,靠着树干小睡一番。他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丞相在他耳边说什么话,将军没听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喃喃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人回答他。将军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在旁边的潭水里浇起水来洗脸,等他彻底清醒了,他在潭水中看到自己的面容,以及倒映着的湛蓝的天空。
  一晃神,整片潭水都是丞相的脸,将军闭着眼睛甩甩脑袋,朝里面丢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将军骑上马继续往西方去了,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这次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还是为了什么人。
  皇帝坐在明堂上,当即写了一封圣旨,盖上大印,叫将军接了,命令他以一品大将的身份,即刻启程。
  将军当时跪在下方,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说吾皇万岁。声音铿锵有力,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起渺渺的余音。
  皇帝又御赐了将军黄金百两,喊人送到将军府里去。皇帝本来还说把自己的御马也送给将军,将军婉拒了。将军说他有一匹来自哈萨克斯坦汗国的马,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疾风徐林,所向披靡。
  丞相拿起朱笔要开始批改奏折,问身边的小黄门:“皇帝去见什么人了?”
  “回大人,皇上去见将军了,现在人正在殿上呢。”
  “见将军?出了什么事?”丞相停下笔,他本能地觉得事态不妙,而他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这个奴婢不好多说,大人不必多问。”小黄门垂手躬背,阴阴柔柔地说。
  丞相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始在一旁堆起来的奏折里胡乱翻找,小黄门一看丞相把他辛辛苦苦垒起来的折子全打散了,慌乱地扑上去说丞相您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重新再垒一遍了。
  丞相才不管小黄门鬼哭狼嚎,他一本一本翻开折子,一目十行地扫视。这几天的奏折都是皇帝亲自批阅,丞相没有过问。平时自己批折子,看来看去都是些无聊的请安,而在他不问国事的日子里,国家就出了事,还是大事。
  一直翻到最底下,丞相仍然没有看到有人上奏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除了荆州刺史上奏说长江又发了大水,淹了半座城之外。长江发大水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将军镇守的是长城以北辽阔无际的平原。
  丞相颓然坐在地上,长长的衣袖铺展开去,像窗外明媚的晚霞。鸟鸣啁啾,一片浮云飘过,好似漂移的花园。多么和平安宁的景象,谁曾想过金戈铁马,喊杀震天,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凉州。
  丞相心里慌乱,他想去见将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夏天,丞相的相思,像城外芳草,萋萋长满了古道。
  丞相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皇帝正好站在门前,背着双手,神色肃穆,眉心一朵朱砂梅花。他把一本折子递到丞相面前,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折子是暗金的封面,印着繁复的花纹,正中央烫着金印,表示来自哪一处辖地。丞相扫一眼就知道,那是北方军部交上来的折子。
  丞相喉结动了动,他没说话,抬手接过折子,打开来看了,看到最后依旧神色安宁。折子被皇帝仔细地批阅过,在末尾盖上了玉玺,另外再盖上了将军的大印。
  “臣知晓了。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丞相一甩袖子,朝着皇帝躬身拱手。他已经完全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皇帝看出端倪。
  “站住。”皇帝回身,“你要去哪啊?去找将军吗?那不用您费心了,朕刚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将军马上就要启程出发了。”
  “臣还有些事要去吩咐一下。”丞相拱手回答,他心里有点急了,说出话来也显得急促慌张,甚至带着点愠怒。
  皇帝拿着那折子在手心拍了拍,说:“不用去了。这是圣旨。”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抗旨不遵和勾结边将,你选哪一个?”皇帝说,皇帝生气了,握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
  丞相笑着看皇帝,说:“都是死罪,哪个都一样。”
  丞相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很急,袍袖翻飞。皇帝在背后喊晏鹤山你给朕滚回来,丞相听见了,听得明明白白,但他依旧没有慢下脚步。丞相闭上眼睛,歪着脑袋撩自己的头发,把傍晚的霞光全部丢在身后。
  将军本想去找丞相,但守在前殿的侍卫不让他进入,说没有皇帝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将军好说歹说讲了一阵,奈何皇家的侍卫个个是铁打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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