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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有相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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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川摆了摆手,吩咐他:“别扯这些没用的,衣服都是身外之物,回头再买一件就是了。快点,血要止不住了。”
瞿伏羲不再说话,他三两下扯碎了蒲川的衣袖,一条一条的,仔细绑在伤口上。伏羲下手很重,因为蒲川说叫他绑紧一点。蒲川疼得不得了,随手扯下旁边的飞燕草,咬住了,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刚才干嘛非要上去跟别人打?”伏羲问他,带着点嗔怪。
蒲川仰着头看巷子石墙后头露出来的柳树和大叶榆杨,一手取下咬在嘴里的飞燕草,略微喘了两下,才说:“那人是刀法高手啊,遇见高手当然要去切磋一番。更何况,他不是说了吗,上场就有钱拿。”
伏羲一边给布带子打结,一边抬眼看着柴蒲川的侧脸,蒲川半眯着眼睛,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一直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伏羲垂下眼睫,掩盖住神情,淡淡地说:“有钱就不要命了吗?”
蒲川笑两声,春风拂面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蒲川用另一只手摸摸伏羲的脑袋,说:“我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放心,送死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
伏羲给蒲川绑好了最后一条布带,殷红的血水已经渗不出来了。伏羲呼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蒲川旁边,和他一起靠着墙壁,看空落的巷子上空,天高云淡。
蒲川换了一个姿势,抬手取下背后的长刀,让后塞到伏羲怀里。他的动作有点粗暴,沉重的长刀忽地砸到伏羲胸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蒲川吃了一惊,连忙问他:“你没事吧?有没有砸坏?”
伏羲把刀抱稳了,抬手揉揉自己的前胸,皱了两下眉头,摆摆手示意他一切安好。
蒲川见没什么大碍,只得靠回去,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袖子被伏羲撕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起来空荡荡的。蒲川有点惋惜了,这是他最好的一身衣服,是青城山的道长赠给他的。
伏羲仔细地拿袖子擦拭刀鞘,暗金色的花纹若隐若现,被阳光一照,似湖面波光粼粼。伏羲看看鹰眼上的琥珀,顿时听到海浪潮生,氤氲迷离。
伏羲连忙挪开刀柄,使劲地甩甩头,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再看去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柴蒲川注意到了伏羲的异样,问他:“又看到幻象了?”
伏羲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说:“不是幻象,很真实,就像我去过那里。”
“你看到了什么?能仔细地讲来听听吗?”
伏羲回想了一下,说:“我看到蓝色的海洋,海面上笼罩着大雾。海浪拍打着沙滩。我还看到黑色的岩石,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我听到风声,海潮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声音,我无法辨别。”
蒲川静静地听他说完,屈起一条腿,问:“你去看过大海吗?我没有。”
“我从小生活在洛阳,未曾见过大海。”伏羲回答他。
“那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去过那地方?”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从心底涌上来的感觉,有点悲伤,又有点孤独。”
蒲川缄默不语,他在努力感受伏羲所描述的那种情感,但无济于事。他问伏羲:“你说你还听到别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
伏羲胡乱揉揉自己的头发,说:“听不出来,好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又像是从天上传来……我听不出来。”
蒲川搂搂他的肩膀,说:“没事,以后会知道的。想去看大海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正好我也从来没见过。”
“那要往哪里走?”
蒲川想了想,目光拉长一点,说:“丞相不是叫我们去找广陵王吗?我们往东南走,听说江南是水乡,出去就是海,商旅来来往往,舳舻千里。”
伏羲在蒲川的描述中想象出一个拥有十万烟火的江南,芦叶蓬舟,桥边红药。
他未曾去过这么遥远的地方,对一切都新鲜惊奇。
“找广陵王有什么用?他能帮到你什么?”伏羲问。
蒲川折一朵飞燕草的蓝色花穗绕在手指上把玩,说:“我也不知道,既然丞相叫我去,可能还真有不一般的用意吧。”
“那你还去洛阳吗?”
“突然不想去了,跟着人学功夫没什么意思。我们去游历天下,一边再提升功力,照样也能成为宗师,就像上游道长一样。”蒲川掂掂手里的花。
“上游道长?”伏羲问,他把长刀背在自己身上。
“对啊,青城山的道士,道号上游。他教我太极,还有奇行之术。”
“青城山,没去过。”
“没事啊。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光,总有一天我们能走遍整个华夏。”蒲川说,他有一腔的豪情,少年意气,秋风走马,“如果你一直都跟着我的话。”
伏羲看看他,说:“假如哪天我不跟你了呢?”
“那时候我也老啦,走不动了,拿点积蓄买一个小院子,种上桃花桂花,整天坐在桃花树下晒太阳,想自己年轻时的辉煌。”蒲川笑着说,他的目光遥遥的,连柳树都变得飘渺起来。
伏羲没说话,他抱着膝盖,在想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坐了一会儿,蒲川感觉不到痛了,才拍拍伏羲的肩膀,说:“起来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别坐在这里,等会有人来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是乞丐呢。”
蒲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腰带,他把自己的头发打理好,眉目朗照的样子,确实很有江湖悠远的气质。
伏羲听他的话,拍拍尘土站起来,蒲川走出了几步,伏羲连忙追上去,蒲川顺手把飞燕草的花别在伏羲的发髻上。
他们一高一矮,慢慢地走出巷子去。
江南的九月,雨水充沛,尽管江淮七八月的高温已经让河水下降了几米。河边柳树上传来聒噪的蝉声,即使在雨水里,依旧远近可闻。
广陵王骑着马,经过山下茂盛的竹林,沿着曲折的山路,往群山深处去。雨水沙沙地打在竹叶上,漫山遍野都是泠泠的天籁。
群山和缓地起伏,林木莽莽苍苍,铅灰色的天空压下来,更显得山野浓墨重彩。
王爷头上戴着斗笠,骑着通体雪白的良马,绕过古寺和山间的湖泊。道路两旁长满了斑斓的野花,有行人经过,停下来折花时雨水淋湿了绸缎。王爷未曾停留,打马急行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藤蔓丛生的石缝前停下。
王爷撩开垂挂的藤条,伸手摸到石壁上突起的石块,他用了很多种手法,最后再把石块往里一推,听到一声响亮的扣合声。
王爷退开两步,手中牵着白马的缰绳,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转瞬间,低沉的轰隆声像雷霆滚滚而来,石缝两边的斜坡平滑地陷落,渐渐地,一道隐蔽的石门轰然洞开,里面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两边的石壁上燃着明黄的蜡烛。
王爷牵着白马走进去,石门一下子降下了,阻隔了外面满世界的雨声,忽然沉寂下来。原本陷落的斜坡又重新归位,一切恢复原样,树木郁葱,藤蔓攀援。
不知在这样狭窄幽深的甬道中走了多久,王爷才走到了豁然开朗的地方。他把马拴在石柱上,按下石门的开关,跨进了一个广阔的空间中。王爷不甚惊奇,因为他来过这里无数次,而这,也是他一手的杰作。
旁边有人急匆匆地迎上来,哈腰赔笑,说:“王爷,您怎么突然来了?”
“本王一时兴起,就想来四处转转,顺便看看你们,是不是在偷懒。”王爷掖着袖子,环顾一下四周,他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炉,工匠们挥舞锤子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像是乌黑的木炭。
这里充斥着各种声音,锤子重重敲击铁块的声音、工匠们齐声吆喝的声音、火炉里火焰燃烧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不停地上升着,一直到最顶上。
“王爷,我们哪敢偷懒啊。你看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怕是没有谁能比这更勤劳了。”那人虾着腰,给王爷指指点点。
王爷没理他,自顾自在人群中穿行,他看到烧红的铁块,淬了水,哧啦冒起一团白烟。他看到工匠们身上结实的肌肉,被火光映成古铜色。
王爷走到旁边去看,看到一排排竖立的兵器,各式各样应有尽有,通体乌黑的兵器闪着微弱的寒芒。他独自站在一排排林立的兵器前,他长久地望着,目光沉沉的,不知远到了哪里。
兵器们都默默地立在黑暗里,像是黎明前的武士,千军万马,踏过冰封的河流而来。
“沧海波涛兮,自横流。铁马金戈兮,难淹留。金樽美酒兮,解恩仇。”
突然有这样的号子从地底下传来,王爷知道那是士兵在下层操练。王爷闭上眼睛,聆听铿锵的口号,心想,力拔山兮……振国魂!
☆、景明
管家正坐在花匠的屋子门前纳凉,花匠的小屋修得很雅致,古朴的木头门楣上缠绕着牵牛和紫藤。
院子两边摆着高高低低的花盆,近处是芍药牡丹,远处是木槿桔梗。两棵栀子树下放着青花瓷缸,缸里栽着睡莲,水下有两尾火红的锦鲤。
管家躺在藤椅上,一摇一摇地,看着天上刚升起的星星。花匠从屋里出来,把四盏灯笼系上树枝,让院子变得亮堂起来。
院子中央的小火炉上搁着茶壶,水声沸沸的,一股茶香混着木柴燃烧的气息蜿蜒而上。
童子搬着小板凳坐在火炉旁扇风,火光照着他的小脸,被腾起来的烟气呛了一下。
管家不想烟熏火燎,于是就叫童子帮他煮茶。管家一边给童子讲故事,讲《山海经》,管家读的书多,三言两语里描绘出一个洪荒的上古。
花匠把童子抱开,接过蒲扇坐下来看茶水煮开了没有。
童子开心地蹦跳起来,坐上管家的凉椅,一边甩着腿,一边仔细地听管家讲故事。童子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月。
忽然有鸽子扑楞着翅膀飞下来,管家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倏尔睁开了。他坐起身,让鸽子停留在他抬起的手臂上。
管家从鸽子腿上取出字条,展开来看了,微微笑了一下,把纸条塞进了炭火里。花匠给管家端一碗茶来,问他:“什么事?”
管家顺顺鸽子的羽毛,把它放在地面上,任它四处啄食去了。管家笑意盈盈地看花匠的眼睛,说:“没什么事,该完成的都完成了。”
花匠没多问,他到不是那种爱管事的人。花匠回身招呼童子过来坐下,三人围坐着石桌,语笑融融。
花匠把刚才清洗干净的丁香花瓣一片片洒进茶碗里,再辅以姜糖,管家看得颇有乐趣。
管家时不时拿花匠打趣逗笑,花匠不太会说话,嘴皮子功夫比不过管家。花匠只是摸着头发笑笑,偶尔挠挠童子的痒痒,逗得他咯咯笑。
“别老是欺负人家年纪小,这个小娃娃,可记仇呢。”管家说。
“没有看出来欸,你看他长得这么可爱,甚是讨喜。”花匠和童子打闹,笑成一团,惊起了地上那只啄食的鸽子。
“看看你们,把鸽子都给吓跑了。”管家嫌弃了一声,端着茶碗喝了一口。
花匠的煮茶古法手艺不错,浓浓一阵丁香花的香味,还有生姜火辣的气息。
管家看着面前不消停的一大一小两人,在庭院的繁花和灯笼下,漫生出整个人间的烟火味。管家用诙谐泼辣的语言与他们玩笑,偌大的丞相府里,竟寂静如桃花源。
四天前。
管家提着一串钥匙在甬道中穿行,他走得很快,兜帽盖住了半张脸。甬道里点着火烛,忽明忽暗,管家的影子也摇摇晃晃。
复行了数十步,管家看到红棕色的雕花木门,光线暗,看不清门上的图案。管家轻车熟路地挑出钥匙打开锁,进去之后面前又是一扇木门,两边高擎着蜡烛。
管家一连穿过了四扇门,才来到了最里间。
刚跨进门槛,管家就听到里头有瓷瓶落地打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老迈的呵斥声,还有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
管家揭开兜帽,解下来挂在门边。他轻声哼着江南的小调,绕过竹雕屏风,往点着灯笼的帐幔深处走去。步伐从从容容的,一点不着急。
“你看看你,练了这么久都不像个样!连个瓶子都顶不好,你还怎么……”
“欸,老妈妈,少说两句吧。”管家的声音蓦地从外面传来,屋内霎时一片寂静,一朵灯花爆开了,啪嗒一声。
管家的影子映在碧纱橱上,但他并不进来。管家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老妈妈下去。白发老媪福礼之后就从侧间退下了,只留下屋内一人独自站立。
“你叫什么名字?”管家过了一会儿才问。
屋里的人回答:“我以前姓虞,名景明,但不知现在叫什么名字。”
那个声音很年轻,是个男子。平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起伏,就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管家拢着两袖站在碧纱橱外,不进不退,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春和景明,波澜不惊。”管家轻轻念诵范氏的赋文,“是个文采斐然的名字,让人想起冬去春来,花叶芬芳。”
管家嘴角带着笑意,停顿一会儿又说:“身段练的怎么样?不如跳一曲琵琶乐舞,好下定夺。”
虞景明合拢两袖,微微躬身。他抬手从瓷瓶里拈了一朵牡丹花,把长长的头发别在脑后。等把衣裳整理完毕,方才抱起琵琶,拨弄着弦调音。
管家静静地站在外头听着珠玉落盘的琵琶乐音,碧纱橱里,有人跳着敦煌的伎乐舞,旋身甩袖都像壁画上的飞天。
虞景明的身段很好,反弹琵琶照样信手拈来。管家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一曲末了,虞景明放下琵琶,把牡丹花取下来,重新放回白玉瓷瓶里。在他刚才跳舞的时候,牡丹落了几片花瓣在他脚边。
“十面埋伏。”管家说,“水平不错。”
虞景明垂袖而立,不说话,他身旁的灯罩上绘着兰花怪石,屏风上写着赋文。
管家的身形动了动,他转过身说:“去换身衣服,出来吧。穿过风花雪月四道门,我在最后一道门外等你。”
说完管家就离开了,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到门边时,抬眼看了看挂在旁边的披风,笑了一下,没取下来,径直往外走去。
管家跨过四道门槛,镂花的门上雕着春风杯酒、花海还生、楼船夜雪、峨眉山月。
管家说到做到,他在最后一道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管家转过身,看到虞景明躬身福礼,双手捧着他刚才没有取下来的披风。
“大人,您的衣服忘记拿了。”虞景明说。
管家看他几眼,恭恭敬敬的样子,挑不出一点错处。管家信手取过披风,抖开来披上,重新戴上兜帽,提着灯笼往外走。
“算你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管家说,“跟上来,你要出远门了。”
“不可能!”丞相把一叠纸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原来都说好了的!”
丞相甩着袖子发泄自己的愤怒,信纸上的内容让他怒不可遏。丞相撑着腰在屋子中央焦虑地徘徊,一如既往的星光漫过窗棂洒在他的床头。
这时候是子夜,丞相的怒气一上来就睡不着觉,他在箱子里翻找,把自己平日里私藏的泸州老窖拨拉出来。
丞相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下子躺倒在藤椅里,望着窗外的天空重重地舒一口气。
丞相一口一口地喝酒,希望通过这样来缓解情绪。不过古人说得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丞相在燥热的酒气中愈发烦乱起来。
丞相揉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头想他是不是应该出门一趟。可以是现在还不行,还得再等等,再等一会会儿,也许只要等一个时辰就够了。
突然有人从屏风后的黑暗中走出来,他无声无息,像是直接穿过墙壁走来。那人全身裹着黑衣,看不清形貌,他刻意避开了星光照射到的地方,在阴影里朝丞相跪下,说:“相爷,人已经带到了。”
丞相蓦地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星空,像碧波荡漾的大海,平静无风。丞相从藤椅上坐起来,说把人带来我看看。
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拖曳着霜白的绸缎,上面绣春江潮水。
他的步子雍容典雅,有从容的气度,走起路来挺拔似松柏。他这样款款走出来,姿势与丞相竟有九分相像。
“景明,见过丞相。”虞景明拱手行大礼,深深拜下去,尾音深彻动听。
丞相手肘撑在扶手上,斜斜着身子,眉宇自若,神态端庄。他的衣裳像流水一样铺陈下来,泛起金丝银线的光泽。
屋子的窗户很宽敞,凉风慢慢送进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平稳地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丞相问。
“小人姓虞,名景明,但不知现在叫什么名字。”
丞相轻轻叩击着手背,若有所思的样子。虞景明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眉目低垂,丞相也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抬起头来。”丞相命令他,抬手拿起旁边的酒杯。他看着虞景明的脸,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深到像是要洞彻人心。
此时星光朗照,虞景明正好站在光亮处,眉目五官自然是一览无遗。他的相貌,竟同样与丞相有九分相似,长眉深目,鼻梁挺拔又漂亮。
如果不是丞相现在就坐在对面,恐怕真的能以假乱真。
丞相垂下眼睫,喝完酒杯中剩下的酒,站起来,带他到后堂去。丞相脱下自己的衣裳,全部让虞景明一件一件穿上。
“你现在不叫虞景明了,你叫晏鹤山,国家的丞相。”丞相说。
“大人,我这是要做什么?”
丞相拉住虞景明没有系好的衣襟,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做丞相。你只是我的替身,你不是老是觉得自己没用吗?现在,你有用了。”
虞景明不再言语,他上手给自己穿好衣服,腰带一丝不苟地绑好,再戴上蓝田美玉,走一步,叮当作响。
“你喜欢这块玉?”丞相一边给自己扣好夜行衣的领口,一边问。
“不是……”虞景明摇摇头。
丞相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对着镜子穿戴上所有的衣物,腰间绑好皮带,再把靴子用皮扣系好。丞相虽说是个文人,穿起这样的衣服来,也是一身利索。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长长的一声:“皇上驾到——”
☆、波澜
丞相急匆匆走到屏风旁边,往外头看了一眼:“皇帝?他怎么来了?”
不过丞相此时来不及多想了,他回身扳住虞景明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他:“第一次直面皇帝,紧张吗?”
虞景明调整一下急促的呼吸,喉头动了动,摇摇头说:“不紧张,我是丞相,我是晏鹤山。”
“家里老妈妈教你的,都还记得吧?”
“大人放心,都记得。”
“好,就这样。”丞相松开虞景明,退进更深的夜色中。
虞景明快步绕出屏风,到外面去点燃灯笼。皇帝大驾光临,不能怠慢。
丞相站在沉沉的黑暗里看着虞景明点燃第一盏灯笼。当烛光亮起来的时候,一直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走出来,他双手搭在丞相肩膀上,退到墙壁旁。
丞相呼一口气,扣住自己的皮带。他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
下一瞬间,两人直接穿过了墙壁,一阵气流荡起来,拨弄壁上的风铃,细细碎碎一阵响声。
这时,皇帝刚好从门外走进来,他穿着绛紫的常服,祥云蛟龙,相得益彰。
“什么声音?”皇帝问,他在烛光中穿行而过,一撩袍子坐下来。
虞景明叠好衣袖,给皇帝沏茶,说:“没什么,窗户上风铃在响。”
皇帝往后头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望了望,一扇屏风绘着江河群山,上面题着名家的诗词。屏风挡住了皇帝的视线,他看不真切。
虞景明放下茶壶,转头去看黑暗深处,杳无声息的,只听到风铃的余音。
“爱卿,这些天,过得可还好?”皇帝轻轻吹去茶水上的浮沫,气定神闲。
“回皇上,一切都好。”虞景明躬身回礼,拱手答话。他的姿态语气都与丞相有九分相似,旁人根本看不出分别。
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他没有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什么不对,轻轻搁下茶杯后,又叠着双手问:“平日都做些什么事?吃穿用度可还行?”
虞景明在他对面坐下来,斜斜地靠着扶手,整理自己的衣袖。他抬眼看看皇帝,嘴角似笑非笑,说:“平日也就赏赏花,偶尔去钓鱼,旁的也没什么事。”
星光照在皇帝的脸上,旁边一盏灯笼明明灭灭,虞景明看到皇帝在笑。
皇帝欸呀一声,拂拂袖子站起来,走到窗户下。他垂眸看到搁在凉椅旁的酒杯,里面还有清冽的半杯酒,香气四溢。
“好酒。”皇帝感叹一声,继而抬头去看明月。
虞景明拱手:“回皇上,是泸州老窖。”
皇帝没说话,虞景明第一回看到皇帝的面容,他正惊异于皇帝居然只是一位十八少年,正是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的年纪。
更让虞景明过目不忘的,是皇帝眉心那朵朱砂梅花,红艳艳的,栩栩如生。好像用朱笔点一下,它就能开出来。
“除了赏花捕鱼,爱卿就没做过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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