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南北有相逢-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好歹也是有头脸的人物。
  花匠急急忙忙上去拉他:“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等明儿相爷醒了再说吧!”
  “等不得了,明天圣旨就来了。”虞景明松开了花匠的手。
  “什么圣旨啊,明天来了你去接一下不就得了,非要现在说干啥呢?”花匠不依不挠,架着虞景明要把他挪开。
  丞相的睫毛动了动,他在梦中朦朦听到有人在说话,忽远忽近的,听不太真切。梦中他遇到了将军,春末夏初,北疆的城外花海满山。
  “谁在堂上吵闹?”丞相强撑着坐直了,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匠和虞景明拉拉扯扯,小声地争吵着。
  花匠见丞相醒了,连忙过去给他把毯子重新盖上,一边把烛火拨的亮堂了些。
  虞景明展开袍袖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地面,声音传上来:“相爷,小人无能,没能护住管家,请相爷责罚。”
  丞相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叹口气:“罢了,皇帝拿管家来要挟,这事怪不得你,换了谁都头痛。皇帝拿他来要挟你干什么?”
  “回相爷,皇上要给您赐婚,小人没答应。后来皇上就来府中抓人,以此相逼。”
  丞相猛然睁开了眼睛,赐婚一个词犹如晴天霹雳,堪堪砸在他的头顶!
  “赐婚?赐什么婚?是哪家的小姐?”丞相向前探了身子,身上的毯子掉落了也没来得及去捡。
  虞景明被丞相的语气吓住了,他抬眼看看丞相的脸色,复又伏地回答:“回相爷,不是哪家的小姐,是……是公主殿下!”
  虞景明的声音犹如平地的惊雷,一声一声在丞相耳边炸响,一整片的回音浩浩荡荡充塞了他的整个脑海。
  丞相忽地靠回椅子里,搭着扶手,手指扣住扶手上雕刻的海棠花,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来压住胸口滔天的怒意。
  “怎么会是公主,她跟国师那档子事,皇帝怕是知道了吧?”丞相哑着嗓子,死死地扣住扶手,那朵木雕的海棠花仿佛即将被碾成齑粉。
  虞景明听出了丞相话语中的戾气,堂屋中的黑暗又浓重了几分,直压得虞景明大气不敢出。花匠禀声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在惊愕中还没缓过来。
  “回相爷,皇上说,圣旨明天就来了。”虞景明的声音带着颤抖,极力克制着。
  “你接下了?”丞相的语气变得平和下来,好像潮汐退去,浪静风平。
  虞景明不敢说谎:“是。”
  丞相半睁开眼,眼中映出房梁上贴了金箔的斗拱,藻井里垂挂着明珠,黑暗中依然灼灼生光。他忽然有些释然了,放松下来,让思绪汇聚成江河。
  虞景明听到丞相的声音:“知道了,你下去吧。明天这道圣旨,本官亲自去接。”
  亲自去接。
  

  ☆、愁客

  丞相没理虞景明,披着毯子走进了卧房。里头的灯笼昏昏暗暗的,雕花的床榻上童子正在熟睡,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白金色的头发柔软绵长。
  丞相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轻声叹息一下,撩开了缕金穿花的帘帐,在童子身边躺下来。
  他把童子抱在怀里,摸摸他蓬蓬的发顶,闭上眼睛沉沉地做起梦来。今天还会梦到将军吗?会吧?梦中有山河天下,梦中有当歌纵马,梦中还有人说要带他去携手踏花。
  如果皇帝把将军赐婚给他就好了,丞相不着边际地想着,他们去拜天地神明,去拜高堂明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想着想着忽然心里凉,鼻子一酸就让眼泪掉了下来。黑夜还没有散去,要等着五更的钟声响起,天才将将黎明。
  花匠送虞景明回厢房去,丞相没有说让虞景明在哪里下榻,于是随意择了一间屋子,将就着住下来。
  虞景明腿上有伤,被人划了一刀,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走起路来也不太利索。
  花匠看虞景明脸色苍白步履虚浮,以为他惊吓过度,本想扶着他一下,不想却被对方挡了下来。
  “我自己走。”虞景明说,他微微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万事无碍。
  转过回廊下一排点翠灯笼,虞景明推开了一间下房,一阵淡淡的灰尘扑面而来,里面的陈设简单古朴。
  “就送到这吧,天色不早了,花匠也该去休息了。”虞景明说着撩起袍子跨进门槛,拍拍袖子上沾上的薄灰,对门外的花匠说。
  花匠站在一排灯笼下,流苏垂落下来,搭在他的肩头。光线有些暗,花匠的面容看不太清楚。他犹豫了一下,赶在虞景明关门之前上前一步说:“公子,管家他,还好吗?”
  虞景明抬起眼睛看花匠,花匠的眼里亮亮的,也许是烛光的影子。虞景明看得出花匠脸上的急切和忧愁,他抿了抿唇,说:“他……不太好。”
  花匠依旧站在门前,不进不退的,低垂了头,眉眼都藏在了阴影里。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凉风带着草木的香气,从他发间穿过。
  虞景明大概猜透了他的心思,他扶着门框,抬起手臂轻轻按了按花匠的肩膀,轻声说:“没事的,相爷回来了,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的。过一段日子,我们就能去把他接回来。”
  “为什么还要过一段日子呢?”花匠抬起头,看着虞景明的眼睛。
  虞景明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院子里的竹子飒飒有声,天上的乌云正在慢慢散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很多东西,旁人看不清。
  “不过看公子面色憔悴,血气不足,可是哪里受了伤?不如先告诉我,我好向相爷说明。”花匠转了一个话题,把那些糟心的事暂且放下。
  虞景明垂眸,微笑着回答:“虞某万事安好,未曾有哪里受伤。”
  花匠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下一秒又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温暖悠长。
  “那公子早些歇下,别耽误了身子。”
  花匠拱手拜别了虞景明,往自己的住处去。那是一所种满了鲜花的院子,常有人来院中喝他煮的茶。
  虞景明侧身在榻上坐下,他随意地用袖子在榻上抹了一把,把那些灰尘通通扫到地上去。
  他把自己一条腿搁在床沿,撩开了袍子,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虞景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解除了方才压在体内的禁制。
  咝。突如其来的疼痛冲进他的大脑,汩汩的鲜血这时候才从伤口处涌出来,很快就将他白色的里衣浸了个通透。
  刚才他在花匠面前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完全仰仗自己施了内功把血气压制住,否则以花匠那种从战场刀尖上走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这血腥味!
  虞景明咬住了牙齿,胡乱把衣裳撕碎了绑住伤口,弄得他满手都是鲜血。他手上动作有点发狠了,面色也变得阴鸷起来。
  他故意没有说自己腿上有伤,为的就是能让晏鹤山明天接圣旨的时候露出破绽来。皇帝不是要收拾丞相吗?那就尽管来吧!他虞景明遭了这么多年的罪,也不是白受的。
  就算你晏鹤山明天依旧万事安好,那也无妨,毕竟,来日方长。
  虞景明给伤口包扎好,使劲地扯着布带子,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拧着眉毛,忽而全身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床榻上。
  他绝望地笑起来,像老去的刀客,抱着浊酒坐在墙角,笑得一脸颓废。
  花匠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没有点灯,一手把给花木松土的铲子推到一边,在老旧的圈椅里坐下来。
  茶壶搁在熄了火的炉子上,旁边一碗茶早就凉了,花匠顺手端过来喝掉。他用古法熬的丁香姜茶,管家曾笑着夸他手艺好。
  丁香别名愁客,听起来离愁难当。
  一口沁凉的茶水入喉,差点惹得花匠一哆嗦。他略一思索,站起来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了几个瓷瓶,正是上回花匠肩上被磨破了皮,管家特意给他送来的。
  花匠细细地闻了闻瓶子里药膏的香气,清清凉凉的,有股苦藿香的味道。
  花匠的唇角忽然有了笑意,浮浮的,忽远忽近。他拿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转手把那些药膏都揣进怀里,走出门去。
  次日,丞相把童子喊起来,挽着袖子给他洗漱了,又跟他坐在一起用了早膳。
  五更天气的时候丞相起来过一次,因为上朝都在这个时候,日子久了,就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那时候天刚蒙蒙亮,丞相走出门时花匠已经在院中忙碌了,见着丞相出来,忙停下活儿来行礼。
  “今天上不上朝?”丞相左右想不起来今天的日子,要知道这之前一直都是管家在算着日子。再加上丞相那个糊涂健忘的性子,记得起来才怪。
  花匠也为难起来,他除了养花种草,并没有操心过丞相的日常起居。
  丞相看花匠半天憋不出话来,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去找来了黄历,一张一张翻过去了,勾勾画画的,好歹是找到了。
  今天不上朝。
  之前管家在的时候,丞相很少与童子一起用早膳。童子起得晚,那时候他早就在朝堂上聆听那些家国大事了。
  丞相给童子盛了一碗粥,切的细细的菜叶和瘦肉混在黏稠的粥里,撒了葱花,薄薄的一层油花香气扑鼻。
  但是童子不吃,童子坐在那里低着头,瘪着小嘴一脸的抑郁。
  丞相看他面色不好,也就搁下了筷子,伸手去摸童子的头,说:“阿宁?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就说给相爷听。”
  童子踢着两条腿,仍旧是垂着眉目,白金色的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在阳光下最是夺人眼目。这样的颜色,在中原,可是极难见到的。
  “阿宁昨天做梦了。”童子的声气细细软软的,“阿宁梦到了管家,我们坐在花匠的院子里喝茶,管家给阿宁讲了很多故事。”
  丞相一听心里也渐渐萧索起来。他早出晚归,府里就属管家和童子最亲。平时两人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下地打洞上房揭瓦,无所不做。
  这才是人间的烟火味,一颦一笑皆是温暖的情意,远远望去就是一片十里桃花源。
  这样的管家突然就走了,偌大的丞相府,就显得落寞起来。
  “阿宁,过来,相爷抱抱。”丞相抬手招童子,把他放在膝上,抱在怀里一同看着门外盛开的海棠花。
  山茶花快要落了,丞相看到一片花瓣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样子,突然想起那天将军带着蒲川来他的府上,门外的山茶花开的灼灼其华。
  “平时你和管家在家里,是怎么过的?”丞相问童子,温声温气,如杏花春雨。
  童子抓着丞相的衣襟,想了一想,才说:“管家教我背诗,背蒹葭白露,有时候阿宁背不出来,管家就用书拍我的头。他还说要教我画画,说他画的画比相爷好看,但是阿宁不相信他。管家给我穿衣服,管家和我坐在一起吃饭,他总是给我盛很多饭,给我夹很多菜,阿宁吃都吃不完……”
  “不哭了。”丞相给童子擦去眼角的泪水,“管家画画比相爷画的好,相爷画画能把人画成大头娃娃,你不要跟我学。好了,不哭了,想让管家回来吗?回来教你画画,等相爷把将军接回家里来,我们坐在一桌吃饭,一起住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丞相说到后来声音有点抖,他把童子的头按在肩上,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硬是把情绪按了下去。
  “想,阿宁想让管家回来,阿宁再也不说管家是坏人了,管家是最好的人,跟相爷一样好……”
  “相爷好吗?”丞相听得了这句,问他。
  “相爷很好啊,相爷教阿宁写字读书,相爷带阿宁出去玩,给阿宁买漂亮的衣服,相爷是个好人呀。”
  丞相听着听着就笑了,笑起来有点悲伤。
  “是啊,相爷是个好人。”相爷杀过很多人,相爷贪污了很多钱财,相爷冤枉过很多百姓,可他们还觉得丞相是个慈悲善良的美男子。
  包括你啊,长宁。你一出生,就被相爷偷过来,养在关内,找了一间普通的院子,三面围着垣墙,门前有棵很老很老的枣树。
  相爷把你交给了管家,那时管家还不是管家,是相爷江湖上的朋友。管家易了容,把自己变得矮小伛偻,带着你在那方院子里度过了六个年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管家身边没有出现过女人,所以你就以为你只有爹,没有娘。长宁一定没有忘记,院子后头开垦了一块田地,种上油麦萝卜,管家从一个江湖侠客,一挥锄头就是六年。
  风沙催人老,狂风带着漫天的沙尘呼啸而过,管家就抱着你,坐在暖炕上听着风声四起。
  那些都是过去的日子,无穷的时间来了又去,所有的日子都像是一个日子。
  后来中原天灾,管家就带你到帝都来,假装是逃难的样子,然后自然而然地,相爷就把你接进了丞相府。
  你以为我有多善良,其实只不过是早就打好的算盘,早就演好的戏。
  管家才是真的对你好的人,而你却说他是个坏人。相爷看起来堂堂正正,其实胸口住着一万只毒蝎,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相爷心狠,要拿你去赌一场局。至于何来兮何归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作者有话要说:  童子身份大揭秘!
“无穷的时间来了又去,所有的日子都像是一个日子。”脱胎于高尔泰先生《沙枣》。

  ☆、暗潮

  丞相正欲再说些什么,花匠却匆匆从门外转进来,他挽着袖子露出半截手臂,裤腿和鞋子边沿还留着泥土的印子。
  不消说,花匠一定是在给苗圃里的花松土,这时候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相爷,宫里来人了,喊您去接旨。”花匠喘两口气,指着门外说。
  丞相动了动睫毛,眉峰蹙起来一瞬间也就平缓下去了。他笑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童子柔软的脑袋,把他送到花匠身边。
  “看好阿宁,你们就在里头待着,哪儿都别去。”丞相拂袖起身,抖开了搭在椅子背上的袍子,一边吩咐着,一边抬腿要往门外去。
  这时花匠突然一个箭步跨过去拦住丞相,把他按住了,一甩手抽出腰间的匕首:“相爷,对不住了。”
  “你干什么?!”丞相惊愕万分,反着手臂要挣脱出来。
  花匠可没管丞相的意思,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地就在丞相的腿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霎时,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反了你!造反吗?!谋杀本官?给老子滚!”丞相几乎是咆哮起来,花匠一早上唱的是哪出戏他晏鹤山还真是难以理解。
  丞相一抬腿踹了花匠一脚,踹在他肋下,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花匠丢开匕首,忍着疼蹲下来,撕碎了自己衣裳上的布料迅速给丞相包扎,他的手法娴熟老道,很显然之前这事情做过不少。
  “相爷,不是我谋杀。虞公子昨天回来的时候腿上有伤口,你今天万事无恙地走出去,恐怕要露出破绽来!”
  丞相一听不可置信:“他腿上有伤口?他没有跟本官说啊。”
  “哎呀我也不知道为啥他不说啊,昨天……”没等花匠说完,就听得那边堂上传来嘹亮一声传唤。
  “丞相晏翎,速来接旨——”声音直透房梁。
  丞相望了一眼,花匠手上加快了速度,三两下把伤口处理好,拿袍子遮住了,一样一样办的妥妥当当。
  “相爷你快去吧,公公喊了两回了,其他事情回来再说吧。”花匠弓着身子退到一边去,捡起地上的匕首拿袖子擦去了血迹。。
  丞相也不再多说,倒吸一口气忍住腿上的刀伤,吩咐道:“看好童子,待在里头,哪都不要去。要是童子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的皮!”
  花匠躬身领命,丞相闭了闭眼睛,转身往堂上走去。腿上有新划开的口子,走起路来不太利索。
  童子远远地看着丞相的背影,转头问花匠:“你为什么要砍他?”
  花匠吓了一跳,什么叫砍他,这能叫砍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砍丞相啊!
  花匠蹲下来,本来想摸摸他的头,但一看手上还有泥土沫沫,也就放下了。花匠轻轻牵着童子的手:“花匠迫不得已,不然相爷他可能……要遭殃。”
  童子又问:“今天来了什么客人?我们可以去看吗?”
  花匠笑着说:“是宫里面的太监,不男不女的,我们阿宁不看那些玩意儿。”
  “可是将爷什么时候来啊?将爷很久没有来过了。”童子声如蚊蚋,“以前将爷天天来的。”
  花匠蹲在童子面前,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擦干净了才去轻轻捏了捏童子的小脸,说:“将爷会来的,中秋节就可以见到了。”
  童子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像是墨绿的松石,猫儿一样。
  花匠眯眼笑了,虽然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变故,生离死别的,但看到童子的眼睛就会莫名地安宁下来。
  “你的头发颜色真好看,白白的。”花匠忍不住说,“像个小妖怪。”
  “阿宁才不是小妖怪,阿宁是祖宗。”
  “好好好,祖宗,祖宗说什么都对!”花匠被他逗笑了,站起身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带着童子往后堂去。
  丞相走了半天才走到堂上去,他笼着袖子,不疾不徐地绕出去,顺便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香灰,簪了一朵花在瓷瓶里。
  绕出了屏风,紫金穿花的蟒袍就出现在丞相的眼梢,坐在宽大的贵妃椅上,一块松针翡翠镶嵌在后头。
  丞相转过眼波左右扫视了一番,见堂上堂下都把持着卫兵,青衣内官站得远远的,垂袖躬背。
  这阵仗,不像是来送圣旨的,倒像是包公上刑堂。
  贵妃椅背对着丞相,露出一方绛紫的衣袍,金线熠熠生辉。丞相走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宽袍大袖遮住了他刚才被花匠制造出来的伤口。
  婢女上茶来,丞相垂眸喝了一口,转手把茶杯搁在一边。轻微的声响惊动了贵妃椅上的人,紫金袍子动了动,上头的龙蛇也跟着游弋。
  再一抬眼时,一张描眉涂脂的脸面骤然映入丞相眼中,差点没让他一口茶水吐出来。要说丞相平时见到的都是将军这样朗朗的人物,眼睛挑剔的很。
  虞景明不是说是掌印来送旨吗?怎么这会儿,变成了秉笔?
  丞相心里七弯八绕,他端着茶杯轻轻吹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消融在烟气里。
  “怎么这会儿,是秉笔亲自来了?本官明明记得,皇上是叫掌印来的呀。”
  秉笔登时眉毛一挑,压着嘴角道:“晏大人,昨日皇上明明是吩咐咱家来送旨,您就在旁边听着,难不成还听岔了?”
  丞相一听就笑了,闲闲的抚着自己的手背,说:“可能本官就只记得掌印了吧,对秉笔大人您,没什么印象。失敬失敬。”
  嘴上说着失敬失敬,实际上还是斜斜地坐在那里,衣襟低垂,连头发都没有束起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秉笔。
  “你!”秉笔被他这明里暗里贬低的话给刺到了,秉笔向来因为屈居于掌印之下而感到不甘,丞相明知此事却还要故意触他逆鳞。
  “你什么你,有你这么称呼本官的吗?”丞相敲了敲茶杯盖子,面带不愉。
  秉笔抖着眉毛,满脸的皱纹全挤在一起,细长的眼睛里放出精光来。丞相就那么坐着,不疾不徐,不进不退,什么事都不是事。
  就当众人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时候,秉笔突然放松下来,甚至还爽快地笑出了声。他拊掌而笑,说:“多日不见,相爷越发的伶牙俐齿起来了。”
  丞相淡淡笑了笑,转眼看看外头的花木,没说话。
  “大人事务繁忙,咱家也不再废话了。咱家今儿个来,是带了皇帝的旨意来的,晏大人,起来接旨吧。”
  丞相看着秉笔抖开了圣旨,垂下眼睫喝一口茶,坐着没动。
  “大人,圣旨在前,您为何不跪?”
  丞相半晌才说:“本官昨天可以跪,明天可以跪,但今天就是不能跪。”
  秉笔皮笑肉不笑:“难不成天家的命令,相爷还得看着黄历来?”
  “上承于天,自然是要看看黄历。出门一不小心遇到个刺儿头,多难办啊。是不是?秉笔?”丞相巧笑着,眉眼盈盈,烟波潋滟。
  “晏翎!你好大的胆子!”跟在秉笔身边的一个公公当即尖着嗓子教训起来。
  还没等他继续骂下去,丞相一甩手就给了那太监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打的他手心还有点火辣辣的疼。
  “不入流的小东西,本官的名讳,尔等怎能直呼。”丞相拢拢两袖,声音清冷。
  小太监捂着脸站在那里不知进退,被秉笔呵斥下去了。
  堂中霎时一片静谧,众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倏尔,秉笔方才松了脸色,谄笑着上前一步,说:“新来的小弟子,啥都不懂,相爷别往心里去。”
  丞相见他凑过来,虽然心里嫌恶,但面上依旧是笑意温然的。
  他抬手扣住了圣旨,盯着秉笔的眼睛,道:“本官腿上有伤,跪不得。圣旨本官就接下了,秉笔您也不用念了,本官都知道。”
  秉笔眯起了眼睛,两人对峙了半晌,最后秉笔先松了手。他长长叹一声,转身掖着袖子蔼然道:“昨儿个大人让人给砍了一刀,皇上心里记挂着,特意喊咱家带了一位御医来,给大人瞧瞧伤口。”
  说罢,一位蓝布长衫的老御医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