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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有相逢-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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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凉,我给你抱一件披风来。”将军让丞相坐在栏杆上,进屋去抱来衣裳给他披上。
  丞相靠着廊柱,看向屋檐上的天空,问道:“战争结束了吗?”
  将军把手炉放进丞相手心里,淡淡道:“结束了,我把广陵王杀掉了。”
  丞相应了一声,面上难得飞上笑意,他顿了一会儿,才问:“新皇即位了吗?”
  “即位了,战争结束第二天就颁布诏书了。”将军在丞相身边坐下,“是公主殿下,现在该称她女帝了。”
  丞相看着将军的侧脸,牵过他的手,按在怀中的手炉上:“当初我是想篡位的,后来又不想了。但早先又跟广陵王定了约定,本来想让梁顾昭把他杀掉,结果那蹩脚杀手错杀了柴蒲川的母亲。”
  将军反扣住丞相的手,说:“所以你就联合公主,等最后把她推上王位?”
  “破罐子破摔,烂摊子要自己收拾。”丞相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是在璞氏手中,这样做,也不算糟糕。”
  将军沉默了一阵,丞相看看他的眼睛,黯然道:“只可惜错杀了你的舅家夫人,我一直心中有愧。”
  “嗯。”将军摩挲着丞相的手背,低眉垂目,神色看不出悲喜,“梁顾昭会把真相告诉蒲川的,他需要时间来接受。”
  丞相有些哽咽,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他一直不敢告诉柴蒲川。蒲川后来又答应他去刺杀乌罕那提,这种愧疚又更深了一层。
  “说起来,你与梁顾昭很熟?”将军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丞相点点头,神思飘渺:“当年走江湖,听说他是厉害的宗师,就去拜见。我和他下了一盘棋,他输给了我,然后我们就成了江湖朋友。”
  这些是久远的记忆了,远得丞相都有些记不清。
  将军抿唇想了想,又道:“梁顾昭的别号叫‘满堂花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是个好名字。”
  “满堂花醉,七宝飞燕,衣锦夜行,秋水雁翎,是四大宗师,江湖上很有名。”
  “嗯,秋水雁翎。”将军点点头,神色莫名,“你知道我那把刀叫什么名字吗?”
  丞相看着他,没说话。将军有一把白银长刀,与他那匹黑马一样,陪着他冲锋陷阵。但丞相没有多在意一把刀的名字,他见过天下名器,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将军笑了笑,帮丞相把披风拢紧一些,说:“叫雁翎,秋水雁翎,我爹传给我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先帝作诗‘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雁翎。。。。。。”丞相咂摸了一下,“读起来跟我的名字一个音呢。”
  将军笑着在他颊畔亲了一口,说:“所以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就觉得特别有缘。听说你是美男子,是状元郎,就日思夜想着见一见。后来见到你了,就拔不出来。”
  “嘁。”丞相探过身子按他的头,“你还拔不出来了,明明是我先拔不出来的好么!”
  将军不恼,他叫丞相等一等,进屋去取了自己的刀来,横在腿上给丞相看。刀身窄长漂亮,形如雁翎,上面刻着盘绕的夔龙。
  丞相仔细地摸过刀身,眯起眼睛夸这刀难得,果然是宗师风范。将军心里高兴,说他爹原来在江湖上这么出名。
  丞相也跟着高兴,将军垂眸看着刀,笑意却渐渐淡下去。他的手指细细抚摸刀上的纹路,神色眷恋而缅怀,又有些忧伤。
  将军的爹死在北疆的战场上,灵位还供奉在将军府中。将军时常去拜灵位,坐在堂前喝酒,陪着月光和花香。
  “没事了,生子当如孙仲谋,大家都说将军神勇无敌,所向披靡。”丞相知道将军在想什么,他揽过将军的肩膀,温声说道。
  将军闭上眼睛,把悲伤压下去,收刀回鞘。他抱住丞相的腰,靠在他怀里,说:“我还有你啊。”
  “嗯,你还有我啊,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丞相把披风拉起来,拢住将军。他们就这样靠着,一起看黎明冲破黑暗,初阳自东方升起。
  将军去厨房给丞相做凉糕,他拨拉出面粉,加了好几盆水,搅成糊了再倒进锅里熬。丞相靠在旁边看着,将军说他身子还没好全,不许下厨,无奈之下,只能在旁边帮着指点。
  府里的仆人早就被遣散了,厨子一个没留下。战乱过后还没人做生意,吃食也买不到多少。
  “你搅快一点,别让面糊住了。”丞相招呼一声,“我嘴巴很刁的,要是你做的不好,我可不会吃。”
  将军撇撇嘴,嘲笑一句:“丞相夫人亲自下厨,你还挑三拣四,活该你光棍一辈子!”
  “一边说自己丞相夫人,一边说我是光棍,自相矛盾!”
  将军背对着丞相,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他不敢去看丞相,怕自己败下阵来。锅里的面糊咕噜噜冒着泡,淡淡的米香在厨房里漫散。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丞相撑着手,眯起眼睛看外面的光景,枫树渐渐红了。将军站在光里,灶台前烟火升腾,他挽着袖子,一下一下搅着锅里的面浆。
  这是真实的日子吗?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没有似水年华,没有尔虞我诈。
  他们官至将相,可不也是围着一日三餐打转的普通人么!
  正当丞相出神的时候,将军突然转身问:“虞景明呢?他死了没?”
  “早就死了,他那种人,比较蠢。别人说啥就是啥,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叫崔老鬼给他作证。”丞相笑着说,像是说着什么好笑的闹剧。
  将军听了心里舒畅起来,这个渣滓总算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冒充丞相欺负他了。丞相永远只有一个,姓晏,名翎,字鹤山,来自泸州晏氏。
  “你当初养这么一个影子,也是为了今天?”
  “我找人来给他正骨,所以他才能和我这么像。现在天下都以为丞相死了,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退隐朝堂,再也不用理会那些乌烟瘴气的阴谋了。”
  将军笑道:“功成身退啊,你倒是想得仔细。”
  丞相嗤笑一声:“要说那虞景明,之前长得可不算好看,还不是得了我这张脸皮,才狗仗人势么!”
  “退隐了好啊,可以跟我一起去北疆,过松风竹庐,提壶相呼的日子了。”将军走过去在丞相头上敲了敲,舀了一瓢面粉倒进锅里。
  丞相笑了,这正是他的愿望。
  一旬后,十月初十,花匠带着管家回到了丞相府。是丞相写信去把他们召回来的,说有事情要托付。
  当时管家收到丞相手书,正坐在院中修剪菊花。他捧着一张信纸看了很久,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花匠与他一起读信上的内容,末了,他们都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沉重都随着秋水流逝了。
  “相爷还活着,真好。”管家说,他坐在轮椅里,侧身抱住花匠的腰。
  轮椅是花匠亲手给他做的,做得很精巧,扶手上还雕着海棠花。花匠知道管家在富贵人家待久了,又是读书人,自然比较风雅。
  花匠拍拍管家的背,眼里蓄满了泪水,他眼眶泛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真好,真好,所有人都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有希望。
  他们不日便动身离开邯郸,往帝都方向去。秦家主母有些不舍,但还是站在城外送自家儿子去了。管家拱袖答谢秦家的款待,花匠辞别了父母和兄弟,挽着管家的手把他送上了马车。
  初十那天,柴蒲川和梁顾昭也前来丞相府拜访。
  梁顾昭被广陵王捅了心脏,但好在刀锋是从偏一些的位置穿过的,没有当场死亡。蒲川找到梁顾昭,和羲和一起把他救起来,带到原先的院子里去养伤。
  上游的医术不必多说,又有羲和这个神仙在,梁顾昭的伤很快就好了大半,只是精神不似从前,神情也没了那么矍铄。
  丞相见只有蒲川二人前来,问起了上游,蒲川没说话,梁顾昭考量了一下子,才说:“道长正在院中照顾一位伤者,走不开身。”
  “照顾谁?”丞相顺口问了一句。
  梁顾昭面色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说了:“濮季松。”
  丞相的手一抖,茶杯晃荡了一下,半晌他才说:“他没死?”
  梁顾昭抿抿唇,答道:“没有死,只是瞎了双眼。”
  丞相沉默了一阵,垂眸刮去茶水上的浮沫,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嗯,用一双眼睛换一条命,够了。以眼还眼,算是为颜知归的眼睛报了仇。就这样吧,恩怨都过去了。”
  他看向外面的日头,秋阳有些刺眼。他忽然觉得相当安宁,恩怨散去了,刀剑归隐了。
  这厢正说着,花匠和管家从外头过来了,管家穿着绛紫长衫,到了堂下就要起身站起来行礼。丞相惊起,忙趋步上前,把他扶住了。
  管家的眼镜没有了,他视力不好,看人看不清楚,这是多年前留下的旧伤。管家的眼睛很漂亮,阳光下一照,如蓝田日暖,美玉生烟。
  花匠放下不多的行李,站在院中朝丞相行大礼。丞相看着两人,半是喜悦半是悲伤,分别这么久,最后还是故人归来。
  “好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丞相招呼二人去堂上小坐,亲手倒上了茶水。
  府中只临时请了几个粗使仆役,平时就洒扫一下院子,比较冷清。今天忽然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老朋友,丞相心里又明媚起来。
  “相爷召我来,可是有要事要托付?”管家问。
  丞相掖掖袖子,半靠在引枕上,免得压到伤口,他点点头,道:“我过几日就要往北疆去,想把帝都的布坊拜托给你打理。”
  布坊是丞相的产业,帝都大大小小数十家布坊染坊,都被他拿在手里,每年进账的银子多不胜数。
  管家思量了两下,最后答应了下来。他与丞相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丞相府里当管家的时候就管着进出账务,打理布坊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将爷呢?他没有跟您在一起么?”管家看看后堂,问了丞相一句。
  丞相笑了笑,说:“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我,今天一大早就回将军府去了,说府上有些事要安排。”
  突然有人敲响了大门,花匠向丞相告个罪,提袍出去应门。他回来的时候眉梢带喜,好像是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喜事。
  “相爷,”花匠上前一步说,“将军府的请帖。”
  丞相闻言抬起眼睛,目光落在花匠手上那张火红的请贴上,帖子烫了金,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庭中众人都噤声了,丞相接过请贴前后看了看,将军的书法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横钩撇捺之间都是自己的影子。
  “淄博温氏。”丞相突然说。
  管家看了一眼丞相,连忙纠正:“相爷贵人多忘事,是济南翁氏。”
  丞相笑了,笑得温情眷恋,眼里藏着久远的缅怀。他摩挲着请帖上的烫金花纹,笑道:“本官这次就卖他这个面子,将军府的这次宴席,本官当然要去了。”
  蒲川和梁顾昭都笑了,蒲川算了一下日子,猛然惊觉:“表哥今天请客,莫非。。。。。。”
  “今儿是十月初十,是他的生辰。”丞相接了下去,语气嗳然。
  “将爷比你大十天啊?”管家打趣道,“年高不一定在上啊。”
  丞相被说得有些臊,甩甩袖子站起身,招呼一下堂中的各位:“将军请了咱们丞相府,那我们都去吧,将军今天过生,人多了图个热闹。”
  说罢,他下堂去房间里换衣裳,翻出了那件湛蓝的孔雀牡丹。
  丞相坐着四匹马拉的马车拜访将军府,从城东到城西不过是一炷香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远远地,丞相就看到将军站在门檐下等着客人来,他笑得春风拂面,像高举中第的读书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丞相走上台阶,他有些恍惚,时间总是重叠在一起,这场景,似曾相识。
  “将爷,恭喜啊。”丞相拱起袖子拜贺,衣服上的牡丹国色天香。
  将军也跟着回礼,有模有样:“同喜同喜,相爷,里边请。”
  他们相视而笑,尽管斗转星移,但初心还没老。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衫迎春风,麒麟腰带红。
  丞相刚到,皇家的贺礼就送下来了。女帝没有亲自来,只是喊了新上任的掌印送了过来。一来为将军庆生,二来作为他平反广陵王叛乱的赏赐。
  黄金千两,绸缎摆了一屋子,还有各式的花卉。公公特意抱来一束白花,这花将军从未见过。
  “这花叫百合,南蛮的使者贡上来的。”公公说,“从山崖上摘下来,很是珍贵。”
  送走了公公,将军把花抱给丞相看,说这是百合,稀罕东西。丞相眯着眼睛拨弄了一下花瓣,笑道:“百合,百年好合。”
  将军悄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咱们两个也要百年好合。”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花匠看到,他吓得眼皮子一抖,忙遮住眼晴,匆匆从旁避开了。丞相骂了花匠一句,笑着捏捏将军的脸,说他不要动不动就亲人。
  “看见你就忍不住想亲,还想和你上床。”
  丞相佯怒着拍他一巴掌,道:“嘴巴这么会说,到了床上还不是得听我的话?”
  将军撇撇嘴,又不好反驳,急得直跺脚。最后重重哼了一声,把花塞到丞相怀里,转身扬长而去了。
  晌午,上游过来了,是将军请来的。他身后跟着锦衣,濮季松坐在竹木轮椅里,黑纱蒙着双眼。跟着进来的,还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将军不认得,便向上游询问。
  “七宝燕。”上游瞥了七宝燕一眼,随口答道。
  原来是七宝飞燕,这可是宗师,是稀客、贵客。将军朝七宝燕行礼,把他请上了座位。
  “我们这是在哪里?”席间,濮季松低声问上游。
  上游看了丞相一眼,温声道:“在七宝燕的老家。”
  七宝燕无故被提名,觉得莫名其妙,刚送到嘴边的糯米饭突然吃不下去了。他刚想放下筷子杠锦衣,却被上游按住了手。
  上游笑着摇摇头,七宝燕瞬间没了脾气,神仙说啥就是啥,他不敢说一个不字。
  “锦衣,你的春风上国图找到了么?”丞相问起。
  锦衣晃晃酒杯,握住濮季松的手,说:“找到了,季松给我指的路。不过,我把它烧掉了。”
  众人皆惊,春风上国图可是传国的名画,就这样被他一把火烧掉了?暴殄天物!七宝燕又想骂锦衣几句,还是被上游制止了。他觉得相当憋屈,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一气之下撂下筷子走人了。
  上游看着七宝燕走出去,摇了摇头,耸耸肩继续吃他的饭。
  “我已经把季松带出宫了,春风上国图也用不着了。什么黄金一万两,这些都不重要。”
  将军给丞相倒了一盏酒,问:“那什么最重要?”
  “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爱。”锦衣握紧了濮季松的手,转头去看濮季松的眼睛。濮季松眼上蒙着黑纱,但能从他面上的神情猜出他的心思。
  丞相笑了,这不就是自己所期望的么?之前一心想夺权,可后来遇见了将军。将军身上有北疆的气质,当歌纵马游川踏花,自由自在,来去如风。
  生命本该轻盈,让它变得泥泞不堪的,是我们自己。
  爱就是愿意为了一个人跋山涉水、披荆斩棘。
  席间众人举杯庆贺,今朝有酒醉,醉庆同袍沙场归。将军、丞相、管家、花匠、蒲川、顾昭、羲和、锦衣、季松、上游、七宝燕,大家都还在,谈笑风生依旧是旧时模样。
  桌上留出了两个空位,一个是给神仙的,还有一个,是给童子的。
  饭后,蒲川与将军和丞相一起闲聊。丞相躺在躺椅上,在院中晒着太阳,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将军坐在一边给他剥花生,一颗一颗喂到他嘴里去。
  “相爷,现在全天下都认为你死了,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丞相看了将军一眼,说:“跟你表哥一起去北疆,住在雀城。”
  蒲川点点头,将军指点两下,又道:“你去哪里呢?”
  坐在蒲川旁边的羲和立刻回答:“师爷说要让师父进山门,我们就要去洛阳了!”
  在羲和口中,师爷就是梁顾昭,师父就是柴蒲川,山门就是洛阳梁氏。
  “就你多话!”蒲川佯怒道,拍了羲和一掌。
  其实羲和说得没错,梁顾昭确实收了蒲川为徒,让他进入梁氏山门深造。梁顾昭年纪也大了,身子不如从前,收了蒲川就算是关门弟子,其他再不收徒了。
  丞相祝福了蒲川几句,蒲川有些不好意思,将军说相爷祝福你你就收下,相爷是大福之人,你得了祝福,必定能福寿安康,福泽无量!
  “瞧你说的,把我吹得跟神仙似的。”丞相责怪一句,将军但笑不语,剥了几颗花生喂到他嘴里。
  正说着呢,神仙就来了。上游灌好了酒葫芦,走过来与丞相坐在一处。他们晒着太阳,背后暖融融的,帝都很久没有这么温暖过了。
  “你爹呢?”丞相问上游。他看看上游后边跟着的七宝燕,点头打了个招呼。
  上游咬了一块桂花糕,咂摸了两下,才说:“他在北疆守着呢,过段日子我就去找他,我要带他去北方的冰海看看,他会喜欢那里的。”
  “图甘达莫成了异族王。”将军轻轻梳理丞相的头发,“现在该叫他乌罕那提了。”
  丞相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忽然睁眼看看四周,喃喃道:“阿宁不在了。”
  众人皆沉默。将军从怀里摸出两个物事,一个是长命锁,还有一个是木雕福童,把这些放在丞相手心里。
  丞相垂眸看着,长命锁上点着翠,铃铛铛锒作响,唱歌一样。
  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只是应当受到这个祝福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重新躺回椅子里,抬手捂住眼睛,叹了一口气。众人都看到,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这是将军在帝都摆的最后一次宴席,那天天光朗照,万里无云。将军府里很热闹,大家都在一处说笑,谈论着将来的愿景。战后让希望重新燃起,所有的人都该有和平的未来。
  后来各自都散了,将军站在府门前给众人送行,丞相提着灯笼站在旁边,巷子里两棵老梧桐沙沙作响,月亮正爬上墙头。
  柴蒲川背上羲和刀,与梁顾昭一起往洛阳去了。将军对蒲川说了很多话,蒲川骑上马的时候仍不忘回头看看。
  锦衣带着濮季松往二金胡同走去,他们的院子还没被战火破坏,一面围墙被烧坏了一半,所幸没有危及楼房。院子里的枣树开始落叶了,地上积了不少枯叶和灰尘。
  不知哪里又惹到了七宝燕,他居然与上游骂咧起来,上游气得攥紧了拳头,两人差点就在丞相府门口大打出手。最后还是丞相劝了两句,上游才扯着七宝燕的衣领把人拖走了。
  看着上游和七宝燕消失在巷子口,丞相站在门前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冷冽的空气中飘着甜香。
  丞相回了秋院,说他想阿宁了。秋院中一棵银杏树叶子全都黄了,落在地上也没人来打扫,角落的摆着花架,秋天一来,盆栽尽数枯萎。
  秋千挂在树下,丞相在上面坐下来,看了看月光下的院子,人声寂寂,虫声寥寥。
  原先童子住在这里的时候,院中总是有热闹的烟火气,童子爱笑,在花木间穿梭奔跑。
  “真冷清啊。从来没觉得丞相府这么冷清过。”丞相拉紧自己的衣领。
  将军在旁边坐下来,握住丞相的双手,说:“这是阿宁的命,他是乌罕那提的血脉,总有一天要回故乡的。”
  丞相神色有些感伤:“阿宁说他要去看北疆的花海和雪山,但他终究是看不到了。我感到很愧疚,对蒲川也好,对阿宁也好,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蒲川的母亲是误杀,阿宁的命运也不是你能改变的。人各有命,我们只能且看且行。”
  “我得到了什么呢?如果说我之前想的是皇位,那现在我又有什么呢?”丞相看着将军的眼睛。
  将军垂眸笑了笑,帮丞相把衣领别好:“你得到了自由,生命本该轻盈,就像锦衣说的,最重要的不是黄金万两,也不是权势名利,而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和爱。”
  丞相忽然落下泪来。
  “我在七八年前开始谋划,”丞相娓娓道来,“我先把阿宁带进丞相府,然后勾结了广陵王。我又让梁顾昭去接触广陵王,得到了很多消息。后来你爹战死了,我千方百计把你扶上位,然后接近你。”
  丞相看了看将军的神情,见他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
  “我一开始只想利用你,可后来感情就变了味,我喜欢你,想亲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再然后我派蒲川去刺杀乌罕那提,故意挑起战争,给广陵王制造出兵的理由。再写信去告诉图甘达莫,叫他进攻雀城。”
  “图甘达莫进攻雀城,你就要去北疆,那样你就可以离开帝都,远离战乱。”
  “你一离开,皇帝就只有亲兵可以征用,广陵王兵强马壮,皇帝势必不是对手。”
  “皇帝十二道金牌召你回京,我就让图甘达莫继续进攻雀城,把你拖住。因为一旦你回来,局势就将翻盘。”
  “我让神仙带阿宁到北疆去,与图甘达莫融合之后,就能一举杀死乌罕那提。北方有神仙坐镇,图甘达莫与我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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