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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有相逢-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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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拢着鹤氅站在门前,内里穿着描金穿花窄裉袄,锦鲤莲花平面绣跃然衣上。丞相是朗朗的美男子,长眉深目,气象庄严,看得仆役们一阵惊艳。
  “公子可算回来了,夫人盼望了半个月,快些进去见见夫人吧。”何老见过礼之后把二人引进门,穿过垂拱廊子往正堂上去。
  临进门前,何老突然拦住丞相,问:“不知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
  何老其实忐忑,丞相的身份有点复杂,他不知道是该叫晏大人呢,还是叫晏公子呢,还是叫晏老爷。
  “我姓晏,名叫晏翎。”丞相微微颔首。
  将军牵起丞相的手,说:“晏公子是我的朋友,我想让娘亲见见他。”
  何老抬眼看看将军,再看看丞相,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何老略知一二,今日见其这般亲密,想来应是好事将近了。何老不再多说,笑着把二人请进堂中。
  翁家主母坐在堂上,见将军回来,一惊,忙上前去探看。将军随父驻扎在边疆,多年不曾回故乡,今日突然得见,主母当即便落下泪来。
  母子二人寒暄过两句,主母才见着了站在旁边的丞相。丞相见二人这般热泪盈眶,颇有些动容,他侍立一旁,默不言语。
  “这是我的朋友,姓晏,名翎,来自泸州晏氏。”将军把丞相拉过来,并肩站在主母面前。
  丞相拱袖施礼:“晏翎见过翁夫人。”
  主母抬手把人扶起来,左右端看一番,觉得这位晏公子气度颇是不凡。她听说过泸州晏氏的大名,那是西蜀的大族,诗书鸿儒,世代为官。
  丞相待人接物谦恭有礼,又是富贵人家出身,言行举止自然挑不出错处。主母看了很舒心,询问了两句,便招二人坐下。
  “晏公子可是要回泸州去?”主母问,抬手叫婢女来上茶。
  “正是。”丞相颔首,“正巧与翁公子顺路,便一起回来了。”
  主母点点头,说:“犬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幸运。犬子不才,有哪里冲撞了公子,老身现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将军撇起眉毛,他哪里不才了?又哪里冲撞丞相了?
  丞相心里也笑了,你儿子都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了,哪里还有冲撞不冲撞的?
  “哪里哪里,翁公子品行高洁,怎么会冲撞。世人都说,翁将军神勇无敌,所向披靡,能与晏某做朋友,实乃是晏某的幸运。”
  主母听了心里高兴,拉着两人又讲了些有趣的话儿,才说让丞相在府里留宿几天,过阵子再上路。
  丞相心中大喜过望,他说了半天就等着留宿这句话。当然,门面上的推辞和为难还是要表现表现的,不然怎么体现他的谦谦君子城北徐公之风。
  末了,丞相为主母送上了礼物,又和将军一起行跪拜大礼,一来祝福主母福寿绵长,二来多谢主母的款待。
  何老站在堂外看着,眼角忽然湿润了。两个人走到今天,不知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他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主母坐在正首看着二人行礼,笑得慈眉善目,和乐安宁。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枝条上系着红绫和流苏,屋檐上的雪反射着阳光。
  晚间,将军带着丞相来到翁家的祠堂,堂里供奉着翁家的列祖列宗,灯火明亮,香烟袅袅。
  “那是我爹的灵位。”将军朝前指一指,把三根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
  丞相站在众多的牌位前,烛光照亮他满身,他有些感慨,百年之后,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么一个木牌,摆在桌上,与其他的毫无区别。
  将军把另外三根香递给他,丞相有些犹豫,将军笑着朝他点点头,说不用顾虑,祖宗慈悲,一定会保佑他的。
  丞相跪在蒲团上,把三支香举过头顶,闭上眼睛俯首叩拜。将军站在一旁,看着他拜了三拜,然后站起来把香插好。六炷香靠在一起,慢慢燃烧,袅袅的烟雾背后是成百的灵牌。
  “祖宗会保佑我吗?”丞相抬头望望祠堂的梁柱,上面雕着万年青。
  将军与他站在一处,神色安宁:“会的,我们拜过了神明,拜过了高堂,你就是我翁家的人了。祖宗不光会保佑你,还会保佑我们两个。”
  在翁家留宿了两日,丞相便赶着要回泸州去了。主母本想多留一会儿,但实在留不住,毕竟从济南到泸州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他们赶着马车穿过荆楚平原,鱼雁情难到,车马慢慢摇。夜里投宿客栈,拥着被褥和炉子一同赏雪。将军有时候会吹芦管,能顺着风飘几十里,他吹阳关调子,顿挫抑扬。
  有时候经过青楼楚馆,上面的姑娘弹着琵琶唱《西洲曲》,丞相也轻轻地唱着小调,赶马过长江。
  到泸州那天还没出年节,晏氏的大门却是紧闭的。
  丞相站在门前叹一口气:“广陵王之前发了诏书,说我死了,估计他们就认为我死了。”
  将军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两个人站在门前,大门却紧闭,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丞相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人声,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估计是家丁。
  家丁往外看看,见门前站着两尊大佛,一个身量纤长,眉宇堂堂;一个长眉深目,气象庄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其中一人手里还捧着一篮子白色的花。
  家丁瞬间傻了眼,该请的客人都请到了,不记得老爷邀请了这么两号人物。
  大门里传来谈笑的声音,门缝中露出苍翠的花木。泸州不同于北方,冬天里依旧是花木葱茏的,丞相忽然有些怀念这么温暖的冬天。
  “敢问两位大人是。。。。。。?家丁战战兢兢,两尊大佛看起来都不好惹。
  “我是晏翎,我回来了。”丞相说,“你去跟我爹说,就说他儿子回来了,带着他的朋友。”
  家丁吓得屁滚尿流,晏翎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诈尸啦!
  很快,晏家老爷携夫人一起赶到了门口,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打开了门,晏老爷一脚跨出门槛,看见了自家儿子的脸。
  “爹,孩儿回来过年了。”丞相拱袖,将军抱着花朝晏老爷躬身行礼。
  老爷瞠目结舌,他刚才还沉浸在晏翎已死的悲痛中,现在那个“死掉”的儿子,就站在自己眼前。
  这是在做梦吗?晏老爷拍了一个下人一巴掌,硬邦邦的,真材实料,不是在做梦。晏家夫人见到丞相,又是惊吓又是惊喜,她本就身子不太好,这下几乎要昏厥过去。
  丞相走过去,握住他爹满是皱纹的手。他自从新科中了状元之后,就再没回过泸州,在他的记忆里,自家老爹还是当年的年轻模样。
  老爹头发白了不少,母亲的眼角也堆起了皱纹。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名动四方的美人,奈何终究没有逃过岁月的蹉跎。
  晏老爷盯着丞相看了很久,最后眼眶一红,年近花甲的老人居然流了眼泪。晏夫人抬袖掩面,帕子哭湿了一团。
  丞相眼尾绯红,喉头哽咽,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万水千山,他终于回了故乡,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
  不知是谁进去喊了一声晏家四公子回来了,宾客们都涌到门前来相见。丞相的三个哥哥更是紧赶慢赶上前来,见到丞相那一瞬间就垂泪掩泣。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晏老爷揩去眼角的泪水,拍拍丞相的手背,笑着对众人说。
  丞相的二哥看到将军,不免询问了一句,丞相便向宾客们介绍:“这是济南翁氏的公子,是我的朋友。”
  众人皆夸赞翁公子好相貌,将军有些不好意思,一一与众人回礼。
  哥哥们打趣说:“本来盼着四弟带个美娇娘回来,这会儿却带了个俏公子!”
  丞相佯怒着指责哥哥们乱说话,兄弟之间又玩笑了两句,门前充满了和乐的笑声。晏老爷和晏夫人现在已经转悲为喜了,开怀地招呼众人进屋去,家丁在后面喜气洋洋地关上府门。
  多年未回家,自然是要对父母行大礼,将军作为外客,也要对主人表示敬意。将军送上了百合花,夫人大喜,连忙倒腾出一个景泰蓝瓶子,把花插了进去。
  丞相拉着将军站在一处,父母坐在堂中,哥哥和亲戚依次列座,他们看着二人,面上皆带着笑意。
  “一祝父母福泽无量,二祝父母寿比南山,三祝父母喜乐平安。”
  “翁某多谢老爷和夫人的款待,祝老爷和夫人鸿气东来,与日月同光。”
  老爷赐了茶,再分了红包,丞相这才起来对着座中的长辈一一见礼。长辈多是鸿儒,待人都还平和可亲,见丞相过来,也没有过多为难。
  将军和丞相一起拜礼,长辈们也来者不拒,一一给他祝福。几个哥哥见将军过来,好奇地多问了两句,将军被他们绕进去半天走不开身子,最后还是丞相来帮他挡开了三个哥哥。
  “我的三个哥哥就好多事,你不要跟他们多说话。”夜里,丞相对将军说。
  将军正在铺床,他把被褥拍得软绵绵的:“我说不过他们,我就跟你说话。”
  丞相嘻嘻笑着按着将军的头狠狠亲了一口,捏捏他的脸颊,笑道:“今天拜了我的父母亲戚,还有老晏家的祖宗,所以,你就算是过门了!”
  将军坐在床沿,撑着手看丞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说:“那咱们,谁是相公谁是娘子啊?”
  丞相一点没露出为难的表情,把文房四宝在桌上摆开来,挑了挑眉毛,道:“作者早就给我们安排好了,你在上面你就是相公,我在上面你就是娘子。”
  “终于过门了。”将军仰着下巴长叹一声,烛光照亮了他高挺的鼻梁。
  丞相收拾好了东西,过来与他坐在一处,揽过他的肩膀,说:“终于回故乡了,这老宅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过。”
  将军听他语气怅惘,心疼了一下,抬起头亲亲他的下巴,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咱俩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吧,再也不分开了,我分离分怕了,生怕一不小心你就没有了。”
  “我来自南方,你来自北方,咱们两个相逢,可要跨过多少山水啊。”丞相在他额上亲一口,“千山万水我们都跨过了,那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将军点点头,听丞相的心跳,思量了一下,又说:“可是男女成亲,总要生个小孩。我们男男成亲,我生不出来,你也生不出来,那这该如何是好?你看你那几个哥哥的小孩,都长那么大了。”
  丞相绷着嘴角想了想,说:“传宗接代只是爱情的附庸,最重要的,还是我爱你啊。如果你想要孩子,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孩子,放在手心里疼爱。”
  将军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丞相怀里偷偷笑,耳根子突然就红了。丞相看得心尖痒痒的,低头去咬了一口。
  突然丞相把他放开,走到镜子前开始解腰带。
  “你要干什么?”将军问,
  “你说呢?”丞相看着镜子里的将军笑,“高堂拜过了,祖宗拜过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门外三个哥哥正趴着听墙角,听到丞相说这话的时候,互相对视一眼,露出老母亲的微笑,比划了几个手势,大概就是四弟威武的意思。
  丞相吹灭了灯,哥哥们见屋子里黑了,摸了摸鼻子,合计了一下,还是不要继续听下去的好。
  “二哥你去哪里?”
  “回去看秦九郎的话本子!”二哥回头看看,狡黠一笑,“大哥,三弟,你们要一起吗?”
  三人说笑着离去,院里人声寂寂,一片雪花悠悠落下。
  泸州,下雪了。

  ☆、番外二

  “先皇,十四上战场,十八振朝纲,二十坐明堂。”女帝翻着《旧纪》对太子说,“是一位圣明的君王。”
  太子端坐在女帝身边,听她仔细讲解史书,史书写了厚厚一摞,今天正好讲到了十年前。国师从殿外走进来,抱着清水坛子,里面栽种着兰花。
  “阿爹,你怎么来了?”太子看国师把兰花坛子摆在桌案上,与太平有象鼎摆在一处。
  国师擦去手上的水珠,绕到太子身边,俯身捏捏他的小脸:“阿爹来看看你读书读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跟着娘亲好好念?你以后要当皇帝,可要通读史书。”
  太子今年刚好八岁,脸颊红扑扑的,长得粉瓷粉瓷,身上穿着蟠龙团花的对襟褂子,脖子上挂着绿色的缨络。
  十年前,女帝登上帝位,就与国师结了连理。两年后的冬天,女帝生产,产婆子进进出出,国师在外面候着,心急如焚。
  女帝没怎么经历过痛苦,这下更是痛得熬不过去。头胎不顺利,生孩子生了三天,被褥都抓烂了,才让太子露出了头。
  太子出生是在冬至那天的黎明,下了一夜的雪,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照亮了屋檐,一朵火红的祥云飞上天穹。国师在殿外等了三天三夜,雪花落满了他的衣袖,太子被抱出来的时候,他眉间的冰雪总算化开了。
  国师抱着儿子坐在女帝的床榻边,旁边烘着暖炉子,屋里点着淡淡的安息香。屋外簌簌雪落,墙角的松树倒是生机盎然。
  女帝看了看小小的太子,眉梢难得飞上笑意,她轻轻蹭蹭太子的脸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们终于有一个孩子了。”国师说,他亲了亲女帝的额头,帮她把头发理顺。
  “真不容易,比当皇帝都难。”女帝闭上眼睛养神,她像往年一样,轻轻握着国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女帝十七岁就与国师有了情,那时候她还是公主。他们的爱情不算顺利,公主是天家贵女,国师是出家人,中间隔着楼台几万里。
  太子出生后,举国欢庆。将军得了消息,便带着丞相一同回京祝贺,那时将军已经封了侯,爵名“镇北”。
  丞相早已不再做官,退隐了朝堂。女帝特意写信去邀请他进宫,说他博学广识,请他为太子赐一个名字。
  太子生得粉瓷,丞相看了,很是欢喜。他抱着太子在堂上徘徊了一阵,说不如取名长宁,长命百岁,福寿安宁。
  女帝说好,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吉祥。丞相亲自把一个点翠长命锁给太子戴上,下面缀着铃铛,铛锒作响,唱歌一样。
  将军送了太子一个木雕福童的吊坠,系在手腕上,捏了捏太子软软的小手,给他送了不少祝福。
  “我希望太子能平安地成长,”丞相与将军一同走出宫门,“愿他能代替阿宁,在这世上长久地活着。”
  十年后,太子八岁,女帝教他念书,读《诗经》,读《尔雅》,读《旧纪》。
  “先帝既然圣明,又为何早逝?”太子问。
  女帝垂眸想了想,说:“人各有命,再圣明的皇帝,也总有乱臣贼子想要推翻他。”
  太子沉思,他年纪尚轻,但与别家的纨绔不同。他是一国的太子,未来的明君,肩上挑着泱泱的国家。
  国师笑着摸摸太子的头,语气温然:“念了一早上的书也累了,现下天气正好,我们去踏青吧。听说昆明湖畔的柳树抽新芽了,芳草萋萋,茂盛离离。”
  一听到要出去玩,太子的嘴巴都咧到天上去了。女帝点点头,合上了书,起身去取了幕篱。她与国师牵着手走出宫去,外头梧桐新梢,隔着长长的纱幔,杜鹃花在风里摇曳生姿。
  今年春天来得早,昆明湖的水早就化冻了,杜鹃站在桃树枝头鸣叫。女帝没有带随从,国师抱着太子,他们行走在春日里的湖畔,就像寻常的百姓人家。
  女帝望望桥头,说:“原来帝都这么热闹。”
  “春天来了,家家户户都出来晒太阳,毕竟这样的好日子,是很难得的。”国师说,他给太子买了一根糖葫芦。
  风里飘着柳絮,湖面上吹来略带凉意的微风,桥边种着芍药和桃花。运河涨了水,花船上飘来商女的歌声,异域的商人在兜售手工艺品。
  山河荣阔,人间逶迤,帝都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战乱,那些曾是废墟的地段,现在早已屋宇成阵。
  时间冲刷掉记忆,当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谈论悲伤的往事,所有的悲伤都烟消云散了。
  河边有两人比肩而行,停步折花,再把花枝别上对方的衣襟。他们相视而笑,打趣逗乐,沿着烟柳且笑且行。
  女帝扯扯国师的袖子,说:“那边两人,可是镇北侯和晏翎?”
  国师正在书摊前翻看几本闲书,闻言往前面望去,思量了两下,才点点头:“我看像是,晏翎十年前就与镇北侯断了袖。要说他们两个,能一起走过十年,也是不易。”
  女帝含笑不语,也不再多说,牵着太子在书摊前流连了一会儿。国师拣了几本,付了银子,再递给太子。
  “你给阿宁买的什么书?”女帝有些不满,“阿宁怎么能看这些闲书。”
  国师笑道:“不过是几本话本子,最近京城里很有名的那个秦九郎写的,我看过几本,颇觉有趣。”
  女帝正想说什么,国师就揽过她的肩膀,牵着太子到一边去看偃师表演傀儡戏。女帝觉得新奇,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也就把闲书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丞相与将军走过了河岸,看到布坊在售卖新出的花样,丞相有些心动,便说要进去看一看。
  布坊的掌柜坐在轮椅里,鼻梁上架着单边眼镜,低头正在对着账本打算盘。他没有看到丞相进来,厅堂里有客人在高声谈论,气氛融融。
  “知归,你来看看,这匹布的价钱是不是该抬一抬?”旁边走过来一人,怀中抱着湛蓝的一卷布,丞相觉得有些眼熟。
  颜知归抬起眼皮看了看,点点头说:“这匹布卖得很火,就说库存不够,把价钱略微抬高一些,能赚到不少银子。”
  说罢,他低头继续打算盘,花匠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却一眼看到站在柜子前的丞相。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怕认错了人。十年过去了,丞相住在北疆,很少到帝都来。
  “秦公子。”丞相朝花匠拱袖抬手,打了一声招呼。
  花匠愣了一瞬,再上前去仔细看看。丞相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眉眼比十年前又要硬朗一些,尽管退隐江湖,他身上的贵气还是经久不散。
  将军也朝着花匠行礼,他身量纤长,体格高挑,眉眼里那种世家大族的遗风花匠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原来真的是故人回来了,花匠兴奋地去叫来掌柜,让他看看这是谁来了。
  掌柜就是当年的管家,不过他已经不做管家了,他辞退了原先的胖掌柜,全盘接手了布坊,自己打理起来。
  “相爷。。。。。。”颜知归脱口而出,在他的记忆中,晏翎永远是那个丞相,过去是,现在也是。
  丞相笑着抬手制止了他,又把将军领给他们看,其间不忘说笑两句,说镇北侯现在是晏家过门的媳妇。
  将军一下子就局促起来,耳根子不由自主就红了。在北疆二十多年,凛冽的寒风没有把他变得冷硬,倒是让他充满了杏花春雨的温柔。
  他还是跟十年前一样,被丞相撩拨两句就要红耳朵,他少年心性,被丞相压得死死的,怎么也分不开。
  颜知归看着两人,忽觉时光绵长,情意温软。他看着花匠,心里隐有触动,低眉浅笑起来。
  “听说这匹布卖得不错,是什么原因?”丞相问,把布匹展开,上面赫然是孔雀牡丹图,他突然笑了。
  花匠有些得意,说:“知归把相爷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画下来了,摆在厅堂里,客人都说好看,争着来买。”
  将军抬头望望,堂中果然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的确实是丞相,穿着湛蓝的孔雀牡丹,坐在梅花下研墨。丞相身姿风雅,眉眼都是可以入画的模样。
  三人都笑将起来,将军却觉得很不是滋味,颜知归画谁不好,偏偏要画丞相呢?又看看颜知归拉着丞相问这问那,心里的老陈醋能把昆明湖装满。
  “颜掌柜,”将军把丞相拉开一点,上前一步,“听说颜掌柜是丹青妙手,我也想求一幅画,好与晏公子那幅对上一对。”
  颜知归知道将军是什么意思,他心里高兴,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丞相闻言一喜,刮了刮将军的鼻梁,说他心眼儿多。
  故人回来了,生意也没心情做了,颜知归很快打发了剩下的客人,遣散了布坊中的劳工,早早地闭门歇业了。
  花匠把将相二人请到自家的院子里,颜知归和花匠住在一处,三进的小院倒是住得安逸自在。
  颜知归摆开颜料,走笔就为将军画了一幅,盖上印泥之后和丞相的那幅包在一起,送给了二人。将军很高兴,展开画来左看右看,说要带回去挂在卧房里。
  他们与当初一样,围桌共话。将军习惯性地牵着丞相的手,颜知归走路不便,花匠就帮着他做这做那。
  十年里发生的事太多,他们从四季讲到三餐,再从国家去年的收成,讲到每个人脸上的变化。
  “听说柴蒲川现在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大家都说四大宗师恐怕要换人了!”花匠突然说起蒲川。
  将军笑了,道:“前年冬天他还来北疆住了一阵,人长高了,个头也挺拔了,刀法确实较之前大有进步。”
  “梁家那老头对他青眼有加,大有把掌门传给他的意思!”
  “当了掌门好啊,蒲川从小就有一腔豪气,他热爱江湖,梁氏若能在他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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