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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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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缘没想到能再遇见师叔,更没想到短短两日之后,师叔便离开人世了。
    他是含笑而死的,但这笑实在突兀,修缘守在灵堂前,和尚的丧事很简单,做一场法事,便葬往附近山上去了。
    修缘回来茶饭不思,暂时也不提要走的话,只呆呆跪在灵堂前,眼睛早哭肿了,声音也哑了,秦远岫来看他,与他说话,他只觉得疲惫无比,没有心思应对。
    “修缘,你累了,早些休息。”
    狐狸陪着修缘,听到秦远岫说话,甩了甩尾巴,屁股对着他,钻到修缘脚边挨挨蹭蹭。
    秦远岫来扶修缘,狐狸朝他龇牙咧嘴,冲着他的脚踝就是一口。
    修缘仿佛清醒过来一般,拎了狐狸的尾巴,将它倒提起来,抹了眼睛对秦远岫道:“秦大哥,你不要跟这只小畜生一般见识。”
    秦远岫道:“怎么会。”
    两个人默默走到院子里,月光如水,秦远岫背对着修缘,似乎欲言又止。
    修缘把狐狸抱在怀里,阿呆很不安分,仰着脖子望着眼前的人,尾巴直立,浑身紧绷。
    两个人不言不语,修缘觉得今日秦远岫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在前面走得极慢,几乎走一步,便要停下来等一等他。
    “秦大哥,多谢你照料师叔后事,叨扰这么久,我跟阿呆也该走了。”
    修缘这番告别似乎在秦远岫意料之中,然而他还是顿了一顿,僵持好久才道:“你,一定要走?”
    修缘点头,秦远岫虽看不到他,也能感受他此番坚决,便低声道:“罢了,我总是留不住你的。”实则他也留不得修缘,杀伐行善向来都由不得他做主。秦远岫只从怀里摸出块碧玉,上有“秦”字,硬塞到修缘手心里,让他收好:“你若遇事,便将玉拿出来,说是我义弟,正道之士断不会为难你的。”
    修缘推脱不过,便将玉收下了,离别之时难免感触良多,与秦远岫秉烛夜谈,后来迷迷糊糊回房睡下,第二天,秦远岫将他送至城外十里凉亭处,修缘抱了狐狸,冲秦远岫一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秦大哥到这里便可,往后的路还需我自己走。”
    秦远岫也笑,却笑得十分难看:“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你多保重。”二人也不再多说其他,秦远岫看着修缘渐行渐远的身影,想他离开这个是非地,往莲花生那里去,是否真的比守着聚贤庄好上许多?修缘一路往西南方向,经过当初的悬崖,他早就打定主意绕过瀑布,进山洞一探究竟。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平安一声不响便离开了,小和尚却总有种错觉,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温柔注视一般。
    今时不同往日,修缘轻易便跃下山崖,稳稳落在瀑布前的平台上,淌过淙淙流水,不过一盏茶工夫,便摸到了山洞入口。
    不知为何,修缘一颗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转了个弯,眼见石室内灯火通明,不由一喜,加紧走了进去,双腿几乎支撑不住,随时都要软倒在地。
    然而进了石室,他却愣住不动了,不过是长明灯而已,不是他的平安。
    修缘只觉得漫天的恐惧铺卷而来,他到如今才真正意识到,平安也许要永远离他而去了。像师叔那样,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修缘惊慌失措,所有可能都被一一否定,他的希望越来越像个拙劣的笑话。
    修缘呆了许久,直到他放了狐狸到洞外去,将自己关在密室内。
    隐隐约约只听见嘶哑、克制的低吟,还有若隐若现的啜泣声,这里是小和尚与他的心上人一同厮守过的地方,他在这里自渎,充满了茫然、快意和落寞,他可能永远失去了平安。
    不过短短数月,修缘却尝遍了人间滋味,他从山洞出来,穿过瀑布,仿佛老了十岁。
    除去聚贤庄不谈,修缘能去的地方不多,少林算一个。
    原因无非有两个,其一,少林与灵音寺同根同源,修缘本就是和尚,如今没有了牵挂,从山中来,便要回山中去;其二,他还记挂着为师门雪耻,少林是师父最后交代他去的地方,也是《明澜经》的藏地,或许能在那里有所斩获。
    
    第48章
    
    黎素与阿西等人会合时,尚不知他的伤重到什么地步,只是七星阵惨败,回了望川宫,或许要被凌九重数罪并罚,平白连累了手下。
    莲花生既已召唤凿齿,闯了七星巨石阵那一关,后头必定势如破竹,黎素自知拦不住他,心想不如先带阿西回望川宫养伤。他做事向来果断,当下便备了马车,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回去。
    他在马车上才看出些端倪来,阿西吐血不止,却一动不动,只轻轻皱眉,却不开口说一句话。
    黎素蹲下探他的伤,看来看去,只觉得心惊:
    “阿南,你为甚么不说实话?”
    阿南跪下道:
    “主人,是二哥他……他不让,他说能熬过去便罢了,熬不过去,也不想连累主人。”
    黎素难得沉默了,这几次凌九重给他的任务,他均以失败告终,若是这一回能勉强打个平手,或是让莲花生损失惨重,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知道凌九重那里有不少灵丹妙药,不过他向来赏罚分明,断不会开这个先例,给阿西续命的。
    这样想来,只得从宋上者入手了,免不了还得求一求他。
    实在好笑,连黎素都要为死人愤愤不平了,也不过才十多年的工夫,当初生死相随,如今白望川化成了灰,凌九重恐怕也不记得他长得甚么模样了。
    宋上者自作主张,一身红衣带人血洗白家的时候,凌九重还在闭关。待他出关之后,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并无丝毫波澜,当天夜里,宋上者还在偏殿过了一夜。
    这些年,凌九重床上的人,如过江之鲫,像宋上者这般受宠的,也不过几人而已。
    黎素想来想去,竟想到头痛,只得垂下眼,郑重对阿西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因阿西伤病之故,不能妄动,黎素刻意放慢了行程,三日之后,才回到望川宫。
    他先去找了宋上者,这人大半时间是不在宫里的,这回也不例外,黎素找不着他。
    没有凌九重的召见,谁也不得擅自闯进别院,光守门的无白与无黑两个罗刹,黎素单枪匹马与他们斗上三天三夜也不是对手。
    听说近日,玄武堂有个少年,一连半个月上了凌九重的塌,一朝得宠,连玄武堂都跟着升天,不把青龙跟白虎两大分堂放在眼里了。
    黎素没见过那少年,只听说眉清目秀,初时与几个弟子一同侍候的,不知怎地合了他的眼缘,这几日只要了他一人。
    黎素心里头有两个打算,或者通过这少年,跟凌九重说些好话,讨了给阿西续命的药,也就罢了。玄武堂的堂主以前是他父亲的下属,对他也还存了几分面子,这并不难。
    或者,还有一招险棋,黎素没有把握,可能会全盘皆输,但他更愿意走这一步。
    他不屑于求助宫主的男宠,他只想问一问凌九重,他还有没有心,记不记得一个叫做白望川的人。
    春末的傍晚,天色总是阴晴不定,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片刻后却黑云滚滚,眼看要有一场雷雨了。
    阿东安顿好阿西后,便一直站在黎素房外。主人向来无牵无挂,粉身碎骨都不怕,唯独却最怕雷雨天。
    屋外湿热,风渐渐起了,阿东轻轻打开门,进了屋。
    黎素难得没有发话,阿东听他呼吸均匀,走近一看,却看到他一张恬静的睡颜,似乎这几日太累,要全补回来一样,怎么也睡不够,因此外头风卷云涌,他却丝毫未觉。
    阿东半跪在他床边,与他平视,这样能将黎素看得更真切一些。
    半晌之后,他眼眸一变,因为是外族,瞳孔本就是琉璃异色,逐渐加深,似要将人吞噬干净一般。亏得黎素没在这时醒来,若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反应,必定后悔前些日子在山洞温泉处,与他裸裎相对,任他各种温柔手段,抚摸深入。
    就算是无人在场,只一瞬间,阿东也收敛神情,伸手拿了床里侧的玩意儿。
    黎素总是这样,一有烦心事,便寻了这些淫具,真如吸食阿芙蓉一样上瘾,自己发泄过后,便沉沉睡了。
    那是一根木质男根,栩栩如生,整个茎身湿润,阿东想起了那日温泉中,黎素濒临高潮时的眼泪,他不自禁将它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用拇指将透明液体抹了,放在唇边,轻轻一舔。
    原来黎素竟是这等滋味。
    那男根又沉又重,就连双丸,也油光发亮,隐约湿润。阿东想象黎素将它完全送进去,双丸顶在穴口,随着抽动啪啪作响,沾染情液的模样。
    而此刻,黎素却只将一条薄衾盖在小腹上,勉强遮住了腿间风景,然而一侧身,白嫩挺翘的臀瓣却若隐若现,长发顺着腰际披散开来,遮住了大部分春光。
    天边一记闪电,接着是轰隆雷声,黎素一惊,渐渐转醒,拥着薄衾坐起,却看到阿东跪在他床前。
    “你……怎么进来了?”
    阿东并不说话,又是一记响雷,震得人肝胆俱裂,闪电似乎要把天际割开,电闪雷鸣,交替不歇。
    黎素等不及阿东回话,即刻躺下,一手抱了薄衾,团在怀里,另一手摸上阿东的脸,一直抚到他后颈处,轻轻往前一推,意欲明了,就是让他上来。
    阿东坐在床边,黎素将头枕在他腿上,还嫌不够似的:
    “阿东,抱紧我。”
    黎素闭了眼,微微发抖的身子才好一些,阿东让他倚在自己胸膛上,又用手捂住他的耳朵,他的唇动了动,可惜声音被雷鸣遮盖住了,黎素听不到。
    意思大概是,只要有他在,黎素不喜欢的事大可不去看,不去听。
    黎素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环住阿东的腰,此刻他未着寸褛,却浑然未觉,只如婴孩般蜷缩身体,躲进阿东怀里,半天才道:“还好,是阿西……不是你……”
    
    第49章
    
    修缘一路往少林去了,途中经过一个小镇,风光秀丽,狐狸似乎也走不动了,肚皮朝天躺在地上,间或摇一摇尾巴。
    修缘在田边站着,望一望天,认真道:
    “要有大雨了,我们绕去镇上躲一躲。”
    狐狸“嗖”地爬起,跳进修缘怀里,他们由乡野小路穿行而去,这地方空旷开阔,连间避雨的破庙也没有,修缘脚程虽快,雨势来得却更猛,在中途便将他淋个通透。那懒洋洋的呆狐狸,更是遭了罪,柔软蓬松的毛发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一团一团黏在一块儿,阿呆立时便打了个喷嚏,缩成一个圈儿,缠在修缘身上。
    修缘将狐狸藏在怀里,只求晚饭前能找到一间客栈住下,小家伙受了冻,生病就麻烦了。
    这小镇位于中原西南方的交通枢要上,来往商客多如牛毛,因此城门口都有人守着,一个个查过了才放行。
    修缘抱着狐狸,身上滴滴答答淌着水,此时大雨已过,城门口的卫兵问了他几句,笑道:“听口音倒像是江南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修缘并不多解释,只说到处化缘,求一碗饭而已,被顺利放进了城。
    到了镇上,修缘才觉出些不对劲来,小镇实在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个个神色匆匆。临近傍晚,雷雨过后天空放晴,万里无云,之前关门打烊的客栈却依旧大门紧闭,生意也不做了。
    修缘又走了一段路,狐狸在小和尚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不时咂一砸嘴,修缘捏了捏它的尖耳朵,小家伙甩了尾巴,缠住修缘睡得更香。
    别无他法,只得尽快找到住处,先安顿一晚,再作打算。
    走到街市尽头,酒菜飘香,修缘抬头一看,这家客栈大门敞开,不由一阵欢喜,揉了揉呆狐狸的胖屁股,抬脚进去了。
    小和尚实在饿了,便点了一样素菜,又要了一碗白米饭,一侧头,没想到这个时辰,也有人跟他一样,坐在客栈里,大约在等着小二上菜。
    那人似乎有所感应,朝这边看了看,竟是个红衣男人,身姿挺拔,脸覆面纱,看到修缘,大约很有好感,眉眼居然一弯,朝他笑了笑。
    修缘一呆,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因那人的一双眼睛,实在说不出的熟悉,但如此明亮亮的眼眸,仿佛洞穿所有,却是见所未见。
    “看你这模样,是往少林去么?”
    修缘点头,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店门口的杂乱声音打断了,二人凝神去听,修缘顿时冷汗直流,道:“施主可知外头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只轻轻瞥了一眼,转头依旧对修缘微笑:
    “你看他们的衣角。”
    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了十几个教众,每人衣角上都绣了一颗饱满水珠,真切得似乎快要滴落下来。
    是天一教,修缘在山谷中与莲花生厮混之时,隐隐约约知道,天一教取自“天一生水”的意思,想必门口那些人便是了。
    而从言谈之中,修缘听出他们似乎到处寻一个和尚,也不与掌柜的多周旋,踢了门便要进来搜查。
    修缘心乱如麻,原本以为被莲花生扔出山谷,他与天一教便再无瓜葛,于莲花生更无半点用处,没想到天一教众会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找他。
    莲花生这样大张旗鼓,当然不可能要重温旧梦,缠绵床塌。
    修缘记不清他堪破了什么秘密,也并没有顺走什么秘籍,如果是那样,恐怕他早就被灭口了。
    修缘神思恍惚中,想了许多,最后望向窗边,翻身而过。
    那红衣人如看戏一般笑盈盈望着他,忽然以更快的速度破窗而出。修缘摸一把胖狐狸的肚子,抓紧时间道:“阿呆,你藏起来,不见到我,不要出来。”
    说完这句话,修缘放开狐狸,看它钻到附近的矮树背后,收起尾巴,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眼见客栈外头是一方小塘,便毫不犹豫跳下水去。
    嘈杂声愈发逼近,为首的那人道:
    “给我搜,搜遍整个丽水镇,也要把人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修缘本来只轻轻浮在水下,希望那群人快些走,没料到他们居然往塘边来了,无计可施,只得往水里埋得更深些。饶是他武林大会前夕功力大增,凝神屏息也不过半炷香时间,再久便要受不住,要么浮出水面,要么淹死在水里。
    正憋到极限处,忽然水里一抹艳丽红色,修缘只觉得下巴被人扣住了,却不敢肆意挣扎。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入水的,依旧覆了面纱,神情收敛,只低垂着眼,隔了一层薄纱,脸渐渐靠过来。修缘闻到一阵奇异香气,正心猿意马时,那人居然隔了嫣红薄纱,将唇覆上来,扶了修缘的腰,一口真气渡入。修缘先是茫然,转念又是恼怒,到不能呼吸时,却不得不依着这口气,吸入胸腹,缓缓调整。
    陆上有什么变化,修缘却全然不知,头脑昏昏沉沉,隔了水面,他好像藏进一只瓮中,纷纷扰扰,只听得响动,意念朦胧。
    原来那胖狐狸见修缘跳进水里,许久不露面,急得抓耳挠腮,便又溜了出来,故意甩了甩尾巴。
    “首领,你看,那只狐狸,好眼熟,像不像赤仙使。”
    为首的中年男子遥遥一望,劈头盖脸一顿骂:
    “滚犊子,赤仙使身姿绰约,哪里肥成了这样?”
    平白糟了一顿骂,无人再敢妄言,然而那中年人一看再看,胖狐狸火红的毛发煞是耀眼,尾尖一点白,与天一教的水滴标识遥相呼应,据说教主正是因为这九尾灵狐聪颖异常,还身带祥兆,才养在身边的。
    中年男人越看越心慌,直叫糟糕,不知是谁家饭菜,把只狐狸养得忒胖,圆滚滚一团,差点让他看走了眼!
    有赤仙使出没的地方,教主必定另有安排,他只得鞠了一躬,口中念道:“那老和尚逃出少林不久,想必还未走远,这里不用搜了,咱们到其他镇子看看。”说罢,便带着一群教众悄无声息离开了。
    狐狸等不及他们走远,一溜烟奔到池塘边,呜咽一声,急着低头去寻修缘,大尾巴摇来晃去,眼睛里似要渗泪,十分焦急的样子。
    遍寻不着,阿呆几乎要跳到塘里去,却见个红衣人,破水而出,轻轻提了修缘,立时便将他带到岸上来。
    修缘离了水,忍不住大口喘气,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咳了几声,才道:“萍水相逢,多谢你……”
    那人隔了面纱,眯了眯眼道:
    “好俊俏的小和尚,死了多可惜。”
    修缘未料到他拿自己调笑取乐,又想起在水里那一幕,便不说话,拎了狐狸抱在怀里,瑟瑟发抖。
    “你莫生气,我叫宋颜。”
    修缘望了望这人,忽然心痒难耐,竟一伸手,将他红色面纱扯了,抓在手里。
    无端没了遮掩,那人竟也不恼,仍是笑意盎然,弯了眉眼看向修缘。
    修缘却不可置信一般,微微松手,面纱被风吹起,飘飘荡荡飞了好远,他也顾不上那许多,嘴里只念道:“秦……秦大哥?”
    他口中所言的秦大哥,自然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秦远岫了,可惜对方毫无知觉,只摇头道:“我不姓秦,我姓宋,单名只一个颜字。”
    连狐狸都看他入了神,傻愣愣甩着尾巴,宋颜又忍不住一笑:“莫非我们不止这一面之缘?”
    修缘听他口气,每每戏谑调笑,行为又乖僻轻狂,然而一双眼,却不似秦远岫深沉忧郁,总熠熠生光,所以八九分相似的长相,看上去却年轻好几岁,气质也全然不同,这才信了那句俗话,原来真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第50章
    
    黎素醒来时,天色早就全黑,他居然在轰隆雷声中酣然入睡了。
    再一摸床外侧,不知何时,阿东已经离开,枕边还留有余温。
    黎素在床上来回翻滚几下,停下来仰头望着红绡帐,怔怔发呆,半天才发现身上已着了薄衫,大概是阿东在他熟睡时,小心给他穿上的。
    黎素百无聊赖,披了长衫下床,一开门,就见阿南在外头守着,便道:“如今回了望川宫,你也不必日日守着,回去休息。”
    阿南并不挪步,只答:
    “大哥有吩咐,主人有伤在身,不可大意。”
    黎素气闷,恨自己愈发依赖阿东,连手下众人,也对他唯命是从,一巴掌便挥过来:“大哥吩咐,竟胜过我这个主子?”
    阿南只当他刚睡醒,起床气大,直直跪下。黎素皱了眉头,问他阿西的伤情,阿南却说暂时无恙,黎素不放心,便让阿南与他一同去看望二哥。一路上曲径通幽,晚上天黑,阿南在前面掌着灯,黎素披了件狐毛大氅,二人进了前头园子,阿西痛得死去活来,才睡下了,却始终不见阿东的影子。
    黎素目光灼灼,开口问阿北:
    “四人当中,你最老实,我问你甚么,你便答甚么。”
    阿北呆愣愣站着,阿南给他使眼色,他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听黎素问他,阿东哪里去了。他一紧张,便语无伦次:“大哥说阿西的事,他需一力承担。”
    黎素变了脸色:
    “承担甚么。”
    阿北吞吞吐吐,只道他也不知。
    黎素瞬间便恢复神色,云淡风轻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今日来看过阿西,便要往正殿去。你照顾好你二哥,等我拿了药,回来自会给他医治。”
    阿南阿北二人纷纷慌神,免不了吐露真相:
    “主人,主人莫急,大哥已经往殿内找宫主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不如等他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黎素顿了顿,语调平淡:
    “他找宫主去了,你们不知道拦着?”
    阿南他们也十分为难,众人向来为大哥马首是瞻,且阿西性命堪忧,如何拦得住?
    黎素再不耽误工夫,独身一人便往正殿去了。
    行了一段路,他原先遭反噬的伤并未痊愈,怒极攻心下,竟“哇”地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如雪,唯双唇朱红,煞是艳丽。
    黎素轻轻抿唇,径自将血舔净了,虽胸腹剧痛,仍镇定前行。
    到了殿门前,无白与无黑二人正如泰山般各占据阶前一端,凶神恶煞望着黎素,半晌才道:“黎左使深夜来访,有要紧事么?宫主刚睡下。”
    黎素抬眼,明晃晃的眸子望了望二人,又遮掩住情绪,只道:“我找宫主问个人。”
    “有甚么事,明日再说,打扰宫主清梦,有何后果,黎左使应当比我们兄弟二人更清楚。”
    “玄武堂那少年又在里头么,还是有甚么别的人,宫主床榻上是不是太热闹了?”黎素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放大声量,惹得无白当下就将剑拔出,压低声音道:“放肆!宫主行事,岂是你我可以遑论的?”
    黎素不屑一顾,只转身道:
    “宫主若念旧情,故人身亡已久,骨灰应当安置。”
    当下二人立即噤声,头冒冷汗,却听殿中遥遥传来低沉男音:“放他进来。”
    黎素这才转头,悬着的一颗心忽地坠落在地,片刻之间有了着落,却不急不忙,从从容容跨进殿内。
    正殿内除了凌九重,并无旁人。
    黎素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他赌凌九重还顾念旧情。此人虽然极端,杀伐果决,但行事向来有根有据,为何会默许了宋上者屠杀江南四家的行径?
    凌九重如今的名号,根本不需要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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