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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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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得他手臂流血,刚要开口呼救,却被他使了全力,踹下山坡。”
    阿东看他身上狼狈不堪,血肉模糊,料想是滚下山坡后,遭了野兽的袭击。
    “我拖着仅剩的半条命,尾随你们进了密道,一路走走停停,才终于来到这里。”
    阿东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休息,不要说话,转眼看向冥王,声音中没有一丝热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冥王当即“扑通”一声跪在阿东面前,道:
    “无话可说,但我并非真心要害阿北,只是……我知道主公见了阿北,黎素的事便要败露。”他顿了顿,仰头长叹一口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因为黎素,我们多年的计划要化为泡影,我绝不答应!所以一路上,我都刻意隔绝他的消息……”
    阿东手握成拳,微微发颤,一把抓了阿西的衣襟,厉声问道:“他现在何处?”
    阿西摇了摇头,道:
    “我已经找了许久,一直没有结果。”
    阿东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手攥到指节发白,血从指间滴下来,他望了望身后绵延起伏的群山,忽然觉得心被攫住,快要爆裂开来。
    人在山外,不知何年再见了。
    “这时候想你那相好的又有何用,先把这祸害除了,天下尽在手中,还有找不到人的道理?”莲花生用手背抹了嘴角的血,慢慢走过来,又一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子。”
    阿东神情淡漠,眉心微皱,脚步却异常沉重,他再次走到秦远岫面前,细细地审视他。
    他方才说出黎素的近况,无非是要让阿东自乱阵脚,虽然心里清楚,但一听到关于黎素的消息,他还是心甘情愿中招了,如今只想速战速决,结束这一场混战。
    他先出招,使的是平常拳脚,秦远岫只守不攻,像要刻意拖延时间,二人飞天遁地,过了三百余招,阿东突然发力,掌中带风,向他面门袭来。
    秦远岫侧身,堪堪躲过了,推出右掌,与他左掌相击,体内真气汇聚,以内力相搏。
    阿东的武功路数至阳至刚,内力醇厚异常,这样抵御片刻,惊觉秦远岫身上竟有两股真气相撞,一股极阴,一股极阳。令人费解的是,这本该势不两立的两股力量,竟相融相生,难解难分,好似早就形成了共同体,缺一不可。
    莲花生在一边瞧了半盏茶工夫,足下一点,身影几重变幻,转眼间已来到这二人当中,不再迟疑,他效仿阿东,抬掌向秦远岫推过去。
    秦远岫来不及反应,又伸出左掌,抵抗由莲花生掌心传来的至阴内力。
    
    第144章
    
    秦远岫以一人之力,同时与莲花生和阿东相抗衡。这二人一个内功至阳,一个至阴,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对上秦远岫,似乎有以多欺少的嫌疑。然而半盏茶工夫过去了,阿东额头尽是冷汗,莲花生唇色快要与他的发一样灰白,非但没有一点赢面,反而愈发吃力。
    众人再看向秦远岫,只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勾起一丝笑意,毫无颓态,都在暗叹,他究竟内力何等深厚,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莲花生最先收回掌,一瞬间,如同遭到重击,他被一股力道狠狠撞出去,血沿着嘴角流到脖颈,草草擦了,回头去看,阿东也不好过,眉头紧皱,倚靠在树边,似乎受了内伤。
    “你我这是隔着他在自相残杀,再这样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阿东也发现了,秦远岫的武功路数奇特诡谲,这两人跟他过招,以内力相抵,他却好似被隔绝隐形了,毫发无伤,阿东与莲花生更像是摒弃他生死相搏。简单说来,阿东运出的内力,经秦远岫身上一转,扩大数倍砸向莲花生,莲花生亦是如此。如果继续下去,演变成两个高手的巅峰对决,秦远岫却坐收渔人之利,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乾坤对置?”
    “不错,正是。”
    阿东手握成拳,靠近嘴角,轻咳了一声,并不意外,只是静静问道:“你练了多久?”
    “秦风死了之后开始练的。”
    阿东了然道:
    “这么说,我们如今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你族中的秘籍,难道你竟不清楚么?”
    十几年前,阿东全族一夜之间被屠杀干净,只剩他一个人,躲在残骸堆里,饿了三天三夜,闻着死人的腐臭,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被黎素拣着了。
    后来,阿西凭着族中独有的印记和线索,寻到了阿东,见他安然无恙,暗中联系,互通有无,索性找了个机会,与黎素等人偶遇之时,装作恰被寻仇追杀,获救后,便做了他的随侍。
    阿西之所以在大屠杀中幸免于难,全因他随父亲及叔父外出采集珍贵药材,一两个月才归。一进族中,满目疮痍,村边小溪的上游,堆满了尸骨,溪水已经被染红,弥漫阵阵血腥味和恶臭。
    他们在死人堆里翻找,一具一具尸体慢慢查看,忍着一阵阵恶心反胃,在那些面目全非的冰冷尸体中,没有他们的少主人。
    所以后来他找到阿东的时候,尽管他们都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他却觉得,复仇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是一个极其富有的神秘民族,生活在塞外漠北,他们春夏季外出狩猎,秋冬季则匿在寻到的这处有山有水的小天地里,无人打扰,休憩经营。
    据说,当初迁移到此地,族长带了人,将数不清的财宝封存于地下,整整十五年工夫,才开凿挖掘好,安排妥当。
    阿西随父辈回来,地上能被席卷的,全都一扫而空,一本秘籍不留,地下的巨大财富却还在。后来,他们从塞北起家,暗中用这笔滔天珍宝招兵买马,渐渐形成了如今的势力,一直无人知晓。
    阿东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秦远岫不再理会这两个手下败将,走到修缘身边,他鲜红的衣袂随风鼓动,等到风静了一些,他才开口:“跟我走吧。”
    修缘如在梦中,只觉得又恍惚,又惊异。一抬头,看到师叔站在不远处,那张伴了他二十年的温厚长辈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面目全非。他又移开眼,下一刻却看到莲花生,他的白发更长了一些,四散在风中,谁能想到,这曾经是与他朝夕相对的平安!
    每一个人,都不是他自己。
    包括修缘,既定的身份被彻底推翻,他从来也不是灵音寺里撞钟的和尚,他是魔教之后,如果没有当初种种阴差阳错,或许他如今已经成长为莲花生的左膀右臂。
    阿东,白望川,阿西,还有正满目柔光望着他的秦远岫,每个人都幻化成许多张脸,天旋地转,无论如何费力,都看不清各自的真实面貌。
    原来在这江湖之中,每个人都至少长了两张脸,一张向阳,一张向阴,一张是过去,一张是未来。
    或者主动选择,或者被动接受。
    即使不想承认,修缘在很久之前,亦有了第二张脸。
    他活下去,全因有它,所以根本没有立场去质疑旁人的脸面。
    他似想明白了,又似全然不解。
    秦远岫拖住他的手,便要把他带走。
    他挣脱了,秦远岫轻笑道:
    “修缘,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和我。”
    说罢,又更靠近他一些,握住他的手心,揉了揉,低声道:“跟我在一起吧,否则,我要大开杀戒了。”
    他将食指贴上和尚的唇,殷红的,轻轻摩挲,好像深秋的枫叶,又冷又艳。不想却在瞬间被修缘咬在虎口位置,牙印鲜明。
    “你一夜之间屠了灵音寺和江南四家,还不算大开杀戒?”修缘的眼睛黑白分明,眼里蓄了水雾,倒映出他一整个影子。
    秦远岫淡淡道:
    “个人恩怨,我爹娘因他们而死。当初他们联手围攻我爹,后来又施压于外公,逼我娘改嫁。你可知我在秦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了,继续道:
    “你跟我同是天一教的遗孤,你在为身世痛心,却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莲花生在一边,擦干了嘴角的血,正欲向前,却被阿东拦住了。
    阿东先他一步,走到秦远岫面前,道:
    “说说当年的事吧,若我猜的没错,入我族中,屠我族人的,是秦风?”
    秦远岫的眉头轻轻蹙起,阿东比他想象中聪明很多。
    “是,不过你漏了一个人。”
    “谁?”
    “刘恒明。”说罢,又看了莲花生一眼:
    “莲花生教主,我说的对不对?”
    莲花生沉默许久,才道:
    “不错,我爹当年与秦风结盟,一去古道寻异族。只因《惊和经》虽博大精深,但三十岁之后,练此功的人便会逐渐衰老,越往上练,衰老濒死的速度越快。据说,异族收藏了许多珍贵的经书,其中就有因《惊和经》殒身的破解之法。天一教与《惊和经》源自藏传佛教,异族原先来自藏地,颠沛流离,漂泊到塞北,所以本是同根同源。”
    说到此处,阿东忽然看向他,眼中带了寒意,道:
    “原来还有天一教……”
    莲花生摇了摇头:
    “非你所想。秦风利用我爹,一路上遇佛杀佛,遇魔杀魔,却在快要到达塞北的时候,被他使了绊子,生了怪病,滞留在原地,后来,秦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将克制《惊和经》的秘籍交予我爹。”
    “既然如此,又怎会有刘恒明重返古道,甚至被亲生儿子屠杀的传言?”
    莲花生恨道:
    “秦风给的那本破解之法,是假的。我爹每况愈下,三十五岁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如老者。秦风当时做了幌子,我们看他自顾不暇的模样,以为他练了其他假秘籍,走火入魔,大限将至,便决定重返古道一探究竟。我爹就是那个时候,撑不住命丧途中,我娘也随他去了。”
    莲花生眼底全是森冷和压抑,他看向修缘,道:
    “你以为目睹所有,知道一切,人就会快乐?”
    
    第145章
    
    修缘对自己失望,愤恨,并且无计可施。他听了这许久的话,只关心一件事,练《惊和经》的人,三十岁后愈发衰老,直至殒身。
    那么莲花生呢?他找到破解之法了么?
    他转身去看他的满头银丝,他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他一夜白头,还是练功走火入魔的结果。但这又有什么要紧,他只想知道,莲花生会不会重蹈刘恒明的覆辙。
    事到如今,他还记挂着他,根本不能全然放下,是无药可救了。
    秦远岫牵了修缘的手,要带他离开。
    像十多年前,他见到小和尚,冰天雪地里,红扑扑软绵绵的一个娃娃,睫毛上沾了雪花,又晶莹又剔透,他抬手沿着修缘睫毛横扫过去,将雪花扫落,然后牵着他的手,踏在白茫茫的雪上,脚下虚空,心上踏实。
    可是下一刻,修缘却甩开他的手,开口道:
    “从你屠杀灵音寺上下,不留活口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秦远岫了。你如今,是宋颜了。”
    “对,我是宋颜,这个名字,我在它后头追了半生,认贼作父,忍辱负重,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秦风为什么对我好么?”
    修缘不敢细想,他有了一些猜测,又觉得荒诞,天地之间,忽然安静极了,只有瑟瑟寒风来回呜咽,快要入冬了,戳得人骨头发寒,身心似快要结冰。
    “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他轻描淡写地开口,继续道:
    “那个畜牲,从小只教秦远行拳脚功夫,我学到的一招半式,都是躲在暗处偷看来的,对外却说,我资质不够,空有招式,毫无内力。我一样一样偷学他的功夫,他却不知道。他通过歪门邪道抢来的秘籍,自己却不敢多练,怕相克冲撞,只捡了一两本去琢磨。我不怕死,一点点偷偷地练。凌九重找到我的时候,我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单凭我一个人,复仇无望,但是有了望川宫,一切另当别论。
    成为宋颜之后,我开始在暗地里布局,借助秦二公子的身份,巩固自己的势力。秦风当年,屠杀异族,对刘恒明下了绊子,加之秦山与凌九重一战后,两败俱伤,武林上风平浪静了许多年,秦家在日益壮大,地位超然,魔教受了重创,不敢来犯。你知道么,即使是今天,秦风还活着,在所有人面前,他也有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谁说这世道非黑即白呢?他的所作所为,在那些伪君子面前,都是要拍手称道的!“秦远岫说到愤慨处,转身指着武当、峨眉、青城等门派的头目,被指的人躲闪回避,生怕他发了疯,大开杀戒。
    我使了些计,让秦风送了命。从那一天起,再无顾忌。秦风这些年搜刮来的秘籍经书,我挑了一些,用了速成之法,他们怎会是我的对手。
    屠杀江南四家和灵音寺,是他们助纣为虐,要自食苦果!当年拆散我爹娘,落井下石的人,都已经遭到应有的报应了,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秦远岫说完这话,手又捉住修缘的腕,要将他强行带走。刚一转身,莲花生便出现在他面前,他先前已经被伤,心脉受损,即使毫发无伤,与阿东两人联手,也不是秦远岫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修缘想叫他走,他不想看着莲花生送死。
    他对他说,跌下谷底,遇到莲花生;机缘巧合,救下平安,无论哪一步,都是他精心安排的,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今天就让他自己做主,跟秦远岫走,从今以后,他不要再纠缠了。
    莲花生不说话,他的目光很沉,灼灼地打量秦远岫,好像一只濒死的雄兽,随时准备作最后一击。
    在修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莲花生先用手背将嘴角溢出的血擦干净了,然而对他一笑,瞬间将人推得远远的。
    修缘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向秦远岫袭去,那一头银色的发,在空中翻飞舞动,刺得修缘竟默默淌下几滴泪。
    这一役,许多年后,还被江湖上的人隐秘流传。
    说法各不相同,添油加醋,多方演绎,实情成谜。
    但唯一统一的口径,那一日,原本晴空万里,后来竟下起了初雪,绵绵密密,拂面而来,天地之间霎时换上银装,即刻进入冰天雪地。
    莲花生那一头白发,融入这一片天地里。
    天地之间,他最夺目。直到后来,有醒目刺眼的鲜血,将这山涧染上颜色。
    血是热的,从胸膛里喷薄而出,可洒在脚下,遇到冒着寒气的雪,立刻就冷了。
    修缘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千回百转,忽然之间似开了心窍,靠近莲花生,用唇语问:“能破《惊和经》殒身之法,和它相融相生的,其实就是《明澜经》,对不对?”
    莲花生跌坐在地上,手掌陷在深厚的雪里,他的白发随风飞舞,面色苍白,唇上的血却格外鲜艳。
    秦远岫站在他们身后,耐心地看下去,最后的告别,他等得起。
    修缘始终等不到莲花生回话,他心里已有了大概。
    此时此刻,他是不会说实话的。一开始赢面最大,他都不提,事到如今,他更不可能让修缘以身犯险。
    修缘转身,秦远岫垂下眼,以免泄露一丝得色。他的心从未跳动得如此真实快活,越跳越快,修缘每靠近一步,他就更难呼吸一分。
    他以为他要跟他走了。
    可是一抬头,却看到修缘运足内力,向他劈掌。
    秦远岫连连后退,此时不必说话,更不用开口去问,他应该保持清醒,修缘怎么可能选他?
    修缘的速度极快,二人腾空而起,拉开距离,他的身形挺拔,穿梭在秦远岫身旁,与他过了三百余招,身影越发模糊,速度快到似变作一柄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莲花生的声音:
    “左右并通,相生相克,往来不息。”
    修缘在这一刻想到平安,这句口诀出现在山洞一整面刻有明澜经的墙壁上,接下来的字字句句,他们都熟记在心。
    莲花生撑着一口气,来到修缘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修缘使出明澜经里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有《惊和经》与之对应。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
    刚开始,秦远岫应付起来绰绰有余,莲花生虽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但毕竟身受重伤,修缘虽机缘巧合练了明澜经,但武功路数单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渐渐地,二人似心有灵犀,默契到了可怕的地步,秦远岫开始应顾不暇。
    从数十丈开外众人聚集的地方看过去,莲花生与修缘已然化作两团流云,速度快到令身形模糊。声东击西,修缘袭向他左侧,与他过了十几招,秦远岫出招极快,单修缘一个人,是应付不了多久的,莲花生在秦远岫右侧,朝他几处要害出手,每一招都与修缘相辅相成,秦远岫顾得了左,便要丢了右,一炷香工夫下来,愈来愈似在与同一人对抗,两双脚两双手都有了相同意志,渐渐双方竟打成平手。
    秦远岫去过山洞,那里有宋进的遗物,再看当下的阵势,也就心下了然。他背对修缘,将丹田之气慢慢运出,掌心已推向莲花生,对方亦不落后,使出全身力气,显然是生死之搏了。就在这时,秦远岫却突然收了掌,绕到莲花生右侧,飞升而起,单手悬浮在他头顶上方。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只是一眨眼工夫,让人措手不及,修缘顿时毫毛倒竖,心如乱麻。
    他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远岫从秦风处得到的秘籍太多太杂,又急于求成,挑了不少禁忌功夫来练,这一招,便是趁对方将毕生功力悉数奉上,一决生死之际,使出的移花接木之法。
    异族的功夫中有一招,铤而走险,至阴至毒,却是短时期内有所作为的捷径:吸取他人的全部内力,为己所用。
    这功夫邪门至极,曾经也有人试图练过,一旦开始,便被心魔所困,贪婪之心人皆有之,放不下停不了,最后都活不长久。
    欲练此功的人,求的是速成,大多内力不算深厚,取了形形色色人的内力,杂乱无章,本身内力薄弱,难以化解均衡,是其一;若有幸取得武功高强者的毕生功力,自身条件所限难以钳制,短时间尚可遇神杀神,久了之后恐反受其害,暴毙而亡。
    秦远岫屠杀江南四家,手染鲜血的同时,内力亦神速精进。
    秦风也不算白死,他的毕生内力,已经留在秦远岫身上。
    面对莲花生,他却略有迟疑。
    莲花生的武功修为更在天一教前任教主刘恒明之上,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秦远岫心里明白,贸然取他内力的下场是什么。
    但是他已经没有后路。
    在这犹疑的片刻,秦远岫却没想到,修缘竟侧身而过,一把推开莲花生,用自己替代他。
    秦远岫先是一惊,几乎同时收了掌,修缘黑白分明的瞳仁向他望去,只见秦远岫先是对着自己笑了一笑,随后被一股无形的强力撞击,跌倒在地,整个人侧翻过去,再抬头的时候,身下已经鲜血淋漓。
    心脉俱断,功力尽失。
    他的红袍似乎被血染得更艳。
    关键时刻收手,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反噬。秦远岫不是不懂,只是别无选择。
    莲花生脸色苍白,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桃树下,树枝光秃,黄叶零落,他的心也空无一物。
    修缘则在他二人的中间位置。没有人说话,这一场对决,赢的人不够光彩,输的人却足够坦荡。
    秦远岫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崖边,本就靠的极近,等修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不愿被任何人指手画脚,三言两语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大概天生对掌控自我有着几近痴狂的执着,就连生死,也不例外。
    他的最后一句话,借着风轻拂过修缘耳边:
    “此生轻贱,人如草芥,只有跟你一道,才有一息尚存之感。”
    修缘两三步并一步,奔到崖边,却连他翻飞的红色衣角也捉不住。
    秦远岫仰面坠下山崖,两个人最后对视了一眼,修缘仿佛看到他的一生,短短二十多年,在他眼前呼啸而过,从少时开始的处心积虑,渐渐无可自拔,陷入这一条幽深不见天日的歧路。
    他竟有一些懂得他,亦懂得莲花生,懂得阿东,懂得白望川,懂得师叔,懂得世上所有身不由己费力挣扎的人,唯独不懂他自己了。
    最后一抹光线随着夕阳西沉渐渐隐去,夜幕即将降临,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至少今晚,大家都能安生睡个好觉,明日的事,明日再计较。
    莲花生看到修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意欲离开。他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血染在他的手心,修缘挣脱开来,回过头,双手合十,那血便顺着他合起的掌流淌下来。
    是诡异又瑰丽的一幕,修缘眉目低垂,敛了心神道:
    “你我始于肉身欲念,又抛不开色相凡尘,不如就此别过。”
    莲花生渐渐松开手,既不惊诧也不挽留,只是低声问他:“我们何时能再见?”
    修缘抬起头,望住他的眼睛,想了想,肯定道:
    “寸丝不挂,没有惦念和心魔,坦诚相对的时候。”
    修缘再次转过身去,踩着一地月光,寻着北极星辨别方向,独自下山去了。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融入无边夜色之中,莲花生站在他背后,看了一路,忽然使了传音之法,他的话响彻山谷,回荡在整座浮屠山之间:“三个月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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