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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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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临风坐在里间榻上,隔着八丈远:“还有什么关于他的趣事,多讲讲。”
  宝萝叫苦:“讲得嗓子都疼了,将军与公子相熟,为何不自己问?”
  霍临风道:“我若能自己问,还叫你做甚?”他吃着果子,想了想,然后杜铮上身般打听,“楼里这么多姑娘,有没有爱慕他的?”
  宝萝说:“公子俊秀又武艺高强,爱慕他的姐妹多着呢。”
  霍临风闻言:“列出来,我出银子给她们赎身,让她们趁早从良。”说罢反过来,“那……他之前有没有合意的?聊得来、叫名字不带姓、解过围的都算。”
  容落云立在门外听,一颗心从嗓子眼掉回肚中,原来没有燃着烈性的香,姐姐诈他。霍临风更没有意乱神迷,只问东问西,绕着他打听。
  “对了。”这时宝萝说,“霍将军,你当初说宁啃鲜桃一口,不嚼烂杏一筐,请问寻到你的鲜桃了吗?”
  霍临风笑道:“那是自然,啃一口便叫我……”
  容落云屏气抿唇,心觉不妙,只听那厚脸皮的塞北人说道:“叫我心醉神往,骨软筋酥,如小鹿触心头,好想和他解甲归田,日日看花吃茶热炕头。”
  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陡地,门从内打开,容落云一头栽了进去。古人撞柱死,他倒好,撞在霍临风的胸膛上,咚的一声。
  霍临风抬手接住,悄声低语:“一身蘅芜香,我坐屋里都闻见了。”
  他无意叫容落云难堪,很快松开手,挥退宝萝,而后倚着门框假扮吊儿郎当。“管得好严,和姑娘聊聊天也不成?”他问,“那我睡觉成不成?”
  容落云招架不住,退出来,一颗傻蛋似的。
  霍临风关上门,合衣登床,利索地闭上眼睛。今夜没看画像,见到真人,他且来试一试能否青楼梦好。
  朝暮楼翠翠红红欢闹整宿,寅时一过才开始冷清。
  待旭日初升,楼中最静的时候,霍临风一骨碌醒来。他睡得很饱,离屋摸到后院,在柴房中找到了张唯仁。
  却不给对方松绑,他交代:“容落云定问你往返瀚州之事,不必藏掖,告诉他即可。”
  张唯仁还未反应过来,那将军已经走了,不责备他,也不管他,串门子似的嘱咐一句,竟然走了!
  霍临风纵马回将军府,这会儿街上人稀,可恣意驰骋。
  到了将军府门外的长街上,远远的,一队人马逐渐靠近,瞧着甚为煊赫。他在门口下马,看清了,一水儿的深豆青,白贴里,中冠佩刀,是长安来的骁卫军。
  为首的,是在塞北侯府见过面的承旨官。
  将军府府门大开,霍临风立在正院迎接,待队伍至门前,人马列阵入府,一声响亮的“圣旨到”穿透晨光熹微。
  霍临风撩袍下跪,洗耳恭听。
  承旨官捧玉轴凌锦,宣读一旨圣意,关怀、体恤,篦去层层虚言终达要领。“——兹授霍临风亲办,于西乾岭东南之地,修建长生宫,为国祈福。”承旨官道,“钦——此。”
  东南之地乃不凡宫所在,若建长生宫,先除不凡宫。
  霍临风沉声叩首:“臣——遵旨。”


第60章 
  圣旨的凌锦料子有些潮; 这一路; 哪怕千般小心地缠裹着,也禁不住江南的湿气。
  霍临风接过立起; 眸子静静的; 投向承旨官的身上; 只见其前额、鬓边、颈子,四处浮红盗汗。纵纵鼻尖; 闻到一股颇浓的草药味儿; 是祛湿健脾的苍术。
  路途遥远,又值多雨的酷暑; 估摸很是受罪。“邓大人辛苦。”他侧身抬手; 作出相迎的姿势; “今日在府中歇歇,在下亲自招待。”
  承旨官名为邓严,拱手道:“将军客气,下官怎承受得住。”
  嘴里嚼着客套话; 穿过二道厅; 跨进背阴的一处庭院。偶入清凉之地; 邓严的表情明显一松,重重地发出一声喟叹。
  “邓大人进屋坐。”霍临风道,而后招来杜铮,“叫厨房准备一桌药膳,祛湿补气,再找城里最好的郎中抓几帖药; 给大人路上带着。”
  杜铮得令去办,待茶烹好,连伺候的丫鬟也屏退了。一方庭院只余蝉鸣,老树的冠盖将院子遮得严实,尽是阴凉,石砖缝隙里开着些红花。
  邓严贪看似的,望着屋外的景致久久未言,半晌释然般叹息一声。霍临风笑道:“才一会儿工夫,邓大人已经嗟叹两声,是对此处不满意吗?”
  邓严惶恐道:“岂敢岂敢,将军实在抬举。”他擦一擦面上的汗水,目光移到霍临风身上,“下官思及将军的际遇,故而发出慨叹。”
  初春时节,他带着圣旨从长安奔赴塞北,宣定北侯携霍临风面圣,后来霍临风留在关内,被派遣江南任官,满朝文武无人敢说,但心中皆道可惜。
  如今,他来西乾岭宣旨,进这院子,观这景致,悟出一份宁静致远的意味。他以茶代酒,端起杯盏:“将军当初难归塞北,看似是祸,但从此远离战场,居一片繁华太平中,又岂知不是福?”
  霍临风端茶回敬,抿一口,清茶的苦味儿荡涤唇舌。
  他眸中沾着点笑意,淡淡的,犹如夏末的凉风,捉摸不定。饮罢一杯茶,垂眼盯着杯底的茶叶末,问:“邓大人,皇上近来可好?”
  山高皇帝远,四方无人,说出的话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邓严回道:“皇上龙体抱恙,断断续续已有数月,如今忽然大好了。”
  霍临风强调:“忽然?”
  邓严颔首:“是,区区数日。太子为皇上遍寻名医,得一医术高超的无名隐士,经其医治,皇上的龙体明显好转。”
  霍临风暗自掂掇,之前与沈舟小叙,得知修建长生宫乃祈福之故。既已好转,何必还要大兴土木,扒百姓一层血肉?
  邓严低声:“自皇上病好,便十分信赖那位隐士。”语气甚为平常,却颇为无奈地摇头,“那位隐士建议皇上修建长生宫,祈绵绵福泽,保皇上龙体万年。”
  霍临风心中一哂,万年,岂非乌龟王八蛋?他亲自为对方斟茶,就着茶水倾泻的涓涓声响,问道:“于西乾岭修建长生宫,亦是那位隐士的建议?”
  邓严叹息第三声,点了点头。
  据那位隐士所言,大雍疆土辽阔,潜藏着一条关乎国运的龙脉,长生宫需建在龙脉之上。皇城在北,长生宫居南,又合乎阴阳五行的考虑。
  方才是心中发笑,霍临风此刻笑出声来,江南非寸草之地,怎就那般巧地落在了西乾岭?他用指甲盖想想也知道,隐士受太子举荐,太子受丞相扶持,出谋划策的人还不是陈若吟那奸贼!
  此话无需挑明,已是心知肚明。
  邓严张张口,霍临风愁道:“大人,莫再叹了,弄得本将军心烦意乱。”
  第四声叹息夭折喉间,邓严讪讪,沉默片刻才说:“将军,隐士所断,冷桑山乃钟灵毓秀之地,长生宫应坐落其脚下。丞相便提议,将军的西乾岭甚为合适,将军更是担此重任的不二人选。”
  霍临风已经料到,只囫囵地听,目光悠悠然飘向院中。
  一只灰雀落在石砖上,拳头大小,用鸟喙轻啄红花,细看花茎上有一条肥虫。倏地,飞下一只羽翼颇丰的喜鹊,落在灰雀的后头。
  两鸟实力悬殊,喜鹊朝灰雀扑去,振翅拍打,而坚硬的喙狠狠一啄,啄的却是花茎上的虫子。
  霍临风目光未收,问:“邓大人,西乾岭三面环山,为何偏偏要在东南之地?”
  邓严回答:“不凡宫乃江湖组织,曾残害朝廷命官,皇上欲借此机会将其拔除,也算杀鸡儆猴,给江湖人士一些警告。”
  霍临风明白,他需确认:“皇上的意思,还是丞相提议?”
  邓严道:“丞相提议。”他稍微一顿,似是回想情节,“不凡宫即使作恶,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组织,安稳时并无人提及,倒是……”
  倒是陈若吟分外惦记,霍临风默默接道。
  他已经心中有数,这番话的工夫过去,红花折枝,二鸟归巢,一壶茶水咂透了浓淡。待一餐药膳煮好,端上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千余里车马劳顿,邓严不单身心俱疲,亦染上一身水土不服的病症。此刻满桌对症的吃食,他难免感动,尚未动筷,杜管家奉上几包草药。
  邓严接住,于油纸缝隙窥见一二,里头是泛着光的金锭。
  悄抬眼,见霍临风既不吭声,也不离开,正纨绔般把玩腰间玉佩。邓严了然,能说的都已说了,还有些未说的,眼下也该说了。
  “将军,可知塞北又起战事?”
  霍临风故作惊讶:“当真?”
  邓严道:“算不得交战,蛮子挑衅罢了,只是军饷两月前便该拨去,一拖再拖,才放到朝堂上嚼了嚼。”
  不给战士们发饷银,却要修建长生宫,最后哪个窟窿都要靠苛捐杂税来填补。霍临风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邓严继续说:“皇上亦曾动摇,只是那隐士力劝,便打消了皇上的念头。”
  霍临风问:“那个隐士仍在宫中?”
  邓严摇头:“百官议论,皆以为那隐士要谋求些权势,起码也要捞一份富贵,岂料皇上好转后,他竟主动告辞了,归隐山野无人知其踪迹。”
  玉佩玩得由凉变温,霍临风一把攥住,已无可问。他命三五人留下伺候,起身离开,大步流星地出了庭院。
  杜铮小跑跟着,禀报道,张唯仁那会儿归来,在主苑小厅等候。
  霍临风正想张唯仁,确切地说,是在想审问张唯仁的容落云,如何审的,审得满不满意,昨夜睡得可好,有无梦见他一星半点?
  霍将军可真能联想,回到主苑迈入小厅,篦一篦脑中纷乱,而后才不咸不淡地觑向对方。张唯仁是个老实的汉子,当即跪下,为办事不利而请罚。
  “起来罢,不怨你。”霍临风道理分明,“以后瞧见容落云……躲着走。”
  噗嗤一声,杜铮立在椅后偷笑,霍临风懒得计较,他自己都想笑:“容落云若是劫你,不必反抗,省得挨打;容落云若是审你,你就招;容落云若是骂我……”
  张唯仁道:“属下必定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将军争一口气!”
  霍临风揉揉太阳穴:“……他若骂我,你就夸我,多说些我的优点,老子不差你那口气。”说罢又问,“容落云还在朝暮楼?”
  张唯仁说:“回不凡宫了。”
  霍临风摆摆手,挥退对方,闻见袖口的脂粉气。这才发觉,睡一夜从青楼归来,竟一直带着满身的姑娘味儿。
  他回卧房沐浴更衣,拾掇好,又骑马出了门。
  将军府门前摩肩接踵,长安的队伍进城,个把时辰便传至大街小巷,老少都来瞧瞧新鲜。霍临风甫一露面,街上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乘风踏过,积水沾湿了马蹄铁。
  他纵马驰骋,急汹汹地赶到不凡宫,达至宫门外,牵缰喊道:“开门,我要见你们二宫主。”
  弟子跑来:“霍将军,二宫主刚走。”
  霍临风问:“他朝哪边去了?”
  弟子说:“二宫主上山练功去了。”
  病才刚好,昨日逛窑子,今日又上山,简直没个消停。霍临风无言得很,将宝马托给对方,只带着水囊追上山去。
  街面的雨水尚未晾干,遑论山中,他的官靴沾满泥土。连跑带飞,渐渐寻到一溜脚印,半个掌,像小猫小狗留下的。
  定是那人矫情,怕弄脏绫鞋,于是脚尖点地一路飞掠。
  神龙无形追不上八方游,何况密树掩映,根本望不见容落云的仙踪。霍临风懒省事儿,纵身上树,寻个舒服的姿势卧好,然后清一清嗓子。
  他张口喊道:“容落云——”
  似有回声,他运气再喊:“容落云——”
  “——小容!”
  “——小云!”
  “——容容!”
  老虎惊梦,豺狼崴脚,满山鸟雀振翅离巢,霍临风一声声呼唤容落云的名字,耐心告罄之际,气沉丹田喊出:“容落云的此生挚爱乃是——”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身影盘旋而至,卷起周遭落叶,携着清风露水送来一掌。霍临风伸左手相抵,右手胡乱地勾揽,于浓郁的碧绿之中将人接住。
  叶子落尽,亭亭如盖的树冠逐渐不再晃动。
  他受那一掌,胸膛因咳嗽而起伏,一下下蹭着对方。离得那般近,朝思暮想的距离,但他仍不知足,将手臂收得更紧一些。
  容落云边挣边骂:“你他娘喊什么?!”
  霍临风喊哑嗓子:“不然你哪肯现身?”他倚着树干,为了安安稳稳地抱一会儿,赶忙转移对方的心思,“不开玩笑,出事了。”
  容落云冷冷道:“你爹被杀了?”
  “……”霍临风心中好苦,怔忪的空当,容落云从他怀中挣脱,拽着他飞下树干。他回过神,落地后说:“记得长生宫一事吗,沈舟来那次提过。”
  容落云轻点头:“沈大哥又找你了?”
  霍临风苦中生愠,身份才暴露多久,这就改口“沈大哥”了。“沈舟没找我,圣旨找我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皇上命我修建长生宫。”
  容落云吃惊地看来,下意识地、也是无意识地靠近一步。
  霍临风详细告知,包括旨意背后的来龙去脉,无一字错漏。说罢,他道:“莫与我生气,我若决心对付不凡宫,就不会急急地来找你。”
  他想起庭院中所见,喜鹊欺灰雀,啄的却是小虫。
  “既然着急建长生宫,何必还要加大难度,非建在东南之地?”霍临风说,“意在折腾我的话,在哪里建都一样,至于“剿匪”,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他们又不知你我的关系。”
  容落云一凛:“你的意思是,陈若吟此举最主要的目的,是尽快除掉不凡宫?”
  霍临风“嗯”一声,点了点头。
  瀚州一事动静很响,陈若吟折损陈绵、陈骁,失去贾炎息这只爪牙,之后必定仔细调查过。一旦确认和不凡宫有关,恰好借霍临风之手将其铲除。
  此次修建长生宫,乃一石二鸟之计。
  “我还担心的是,”霍临风说,“陈若吟是否得知不凡宫和三皇子有联系。”
  容落云面寒似冰,转念想到,无论陈若吟的目的如何,执行的人是霍临风,最难办的也都是霍临风。他仰脸看着,想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如何做。
  霍临风最擅长临危不惧,迈近一步,说:“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容落云问。
  霍临风微微俯身,凑到人家耳边:“拖。”
  容落云皱眉:“就这样?”
  霍临风盯着那耳畔的碎发:“还要别的?”说着,嘴唇碰上去,不受控制了,破罐破摔了,轻轻吻在容落云的鬓角。
  他道:“与我暂时和好罢。”
  容落云未吭声……总觉得自己上了当。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霍:出事了。小容:你爹被杀了?让我想起原路里路路见到邱儿,路路:出事了。邱儿:你爸被双规了?
  (明天休息)


第61章 
  喜欢的、又丢掉的情人; 在鬓边亲那么一口; 好像把绣花针的针尖儿烧红了,扎在那片皮肤上。皮肉觉出灼热; 麻酥酥的; 而后才是疼; 仿佛刻下一块新鲜的刺青。
  容落云想搓一搓耳鬓,又唯恐显得恇怯小气; 迟疑着; 支棱着手,整个人一副失神的样子。半晌; 霍临风等不及般; 得寸进尺地捉他手臂; 摇了摇。
  “暂时与我和好,行不行?”霍临风重复道。
  容落云仰起脸,心中掂掇“和好”二字,问:“暂时和好; 请问‘暂时’是多久?”三五日; 七八日; 还是一两个月?
  如何算和好,佯装无事发生?
  自欺欺人后,到时候又如何收场?
  心绪一点点回笼,容落云抽出手臂,甚至一口气后退几步。他注视着霍临风,摇一摇头; 说:“我不愿意。”
  霍临风抿抿唇,那点希冀碎得丁点不剩,又骂不得,只能瞪着这铁石心肠的人物。谁料,那人一口拒绝还不够,竟转身走了。
  “去哪儿?”他抬腿跟上。
  容落云不答,径自朝山上走,走的并非直溜溜的线,些微向东。
  霍临风在后面跟着,护花使者般,容落云若踩到湿滑的叶子,他抬手扶肩,前边树梢挂着草蛇,他提前掷颗石子砸下。
  如此亦步亦趋,不知多久,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他们走到了一块开阔的地方,像一处小悬崖,能眺望见冷桑山下的景色。
  容落云站定,扭身扯住霍临风的衣袖,用着拎花缸的力气,撼大树的劲头,把人家猛地往前一拽。
  霍临风毫无防备,趔趄一步刹停在悬崖边上,望着飞落的碎石,他问:“你谋杀亲夫不成?!”
  “……”容落云松开手,“我想让你看看。”
  从此处俯瞰,可见临山的不凡宫,再往东还有一片片农田,农田周围是民户居住的房屋。他走到霍临风身旁,问:“霍将军,你打算如何拖?”
  不凡宫才多大,那奢华的长生宫又将占地多少?
  容落云道:“先抛却不凡宫,咱们瞧瞧别的。”
  他一手遥指,一手又抓住霍临风的袖子:“届时侵占农田,民户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没有了,他们怎么办?那一片碍事的房屋拆除,近百户人家又住在哪儿,露宿街头?”
  霍临风望着,他明白,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明白。
  只是这布满荆棘的担子压在肩上,他疼了,暂且逃避般不去想。此时容落云抓着他,拽着他,非要和他掰扯清楚。
  那情态……犹如伸冤说理的百姓,他像一个作恶的狗官。
  容落云问:“除却这些,人手呢?”
  大兴土木便需要大量的劳力,青壮年都搜刮来,种田的,做生意的,家家户户只剩下老幼妇孺,要怎样生活?
  等劳力攒够了,木料、砖瓦、雕栏玉砌如何造就,画栋飞甍何以搭建?光是所有的长钉,便是一笔不好估计的数目。
  容落云顺着那衣袖往下捋,隔着布料,蹭过霍临风的小臂。至袖口,他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掌,指腹抚过掌心的纹路。
  “劳民伤财,为何偏偏是你担此差事?”他呢喃道,“我真恨是你……但也庆幸是你。”
  霍临风反握住,把容落云的手握得紧紧的:“为何庆幸?”
  容落云说:“是你的话,三千钉便是三千钉,十万两便是十万两。”
  于霍临风而言,修建长生宫是苦差,进退维谷煞是折磨。可对于贪官污吏而言,却是难得的肥差,一扇门,一片瓦,皆能捞到油水。
  “各地已经寻着名目增加赋税,层层盘剥吃肥多少蛀虫。”霍临风道,“税银汇聚到朝廷,朝廷再拨给我,单我清白根本是杯水车薪。”
  两手相握,这会儿工夫已经暖融融的,没有任何情爱的意味,更像是暂释前嫌,互求一份安慰。
  容落云却低下头,盯着他们的手,而后慢慢地松开了。
  “我拒绝你,并非因为恩仇。”
  霍临风牢牢攥着那手,舍不得放开。
  “我甚至愿意为了大局与你暂时和好,渡过这场难关。”
  手心湿漉漉的,霍临风清晰地感受到,容落云正一点一点地把手抽走。
  “只是,侵占田地民居,征苦力,你的兵必定要沾惹民怨。”容落云说道,“但凡百姓有损,我会立刻率不凡宫阻挠,与你针锋相对。”
  莫说和好,对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拖,仅是一时之策,拖得太久惹恼皇上,还会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可奉旨行事,注定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容落云彻底抽出了手:“你曾说过,鞠躬尽瘁为的不是朝廷,是万民。”
  霍临风神色认真:“是。”
  容落云问:“那如今相悖,你会如何做呢?”
  这是天大的难题,他问了,但未打算求个答案,只是想让霍临风好好地想一想。扭身朝回走,几步之后回头望一眼,对方仍立在原处。
  挺拔依旧,只不过在清风中显得有些落寞。
  容落云动了恻隐,确切地说,他心疼了。迟疑片刻,他轻轻喊道:“霍临风?”
  霍临风绞着一腹愁肠,全神陷入思虑之中,未作反应。容落云捡起一块石头,冲那宽阔的肩膀用力一掷。
  “嘶!”霍临风遽然回头,“为何砸我?”
  容落云道:“回你的将军府琢磨去,杵在那儿做甚。”
  霍临风反问:“不能杵在这儿?你家的山头吗?”
  容落云气道:“撒着癔症,仔细一不留神跌下去!”
  霍临风微怔,他狗咬吕洞宾了,方才握着他的手也好,一句句的提醒劝诫也罢,还有此刻凶巴巴地撵人,藏的俱是关怀的心思。
  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踪影全无。
  容落云真的走了,懒得白搭好心,钻入林中健步如飞。走出二三十步脚底一滑,无人扶他的肩,于是歪了身子险些跌跤。
  一看,绫鞋底子沾着脏污,一股子臭味儿。
  再一看,湿滑的那一坨东西哪是黑泥,分明是一泡粪!
  容落云两眼发黑,脱下鞋,赤着脚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停住,那么新鲜热乎的粪便,显然是刚留下的,虎还是狼?
  狼的话,不会是嗅着他的味儿,来寻仇罢?
  他低头四顾,察觉一溜浅浅的足迹,循着走,不多时找到一处洞穴。洞口腥气弥漫,逸出浓浓的酸臭,估摸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容落云掩住口鼻,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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