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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总是被教做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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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个人连活着都觉得痛苦,又怎会在乎身上的疤痕?
这何不食肉糜的怜悯,谁稀罕?
备好东西,我便撑了纸伞转去少主寝殿,此次同去的还有白界和几名婢女手下。待离教下山,走出很远后,我忽然回头望向长生殿,却见它正笼罩在大片浓云之下,电光蜿蜒,雷鸣滚滚,被暴风雨肆虐着。
心想,这风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这届武道大会在钱塘县举行。汇聚天下英雄,是各江湖子弟成名的最快途径,当年洛尘便是借此机会风采初绽,更被提名下任盟主。
大会分三日,台上台下之人皆可挑战,最终守擂的人为冠军,兵器不限。踏上擂台则默认生死由天,但武道大会乃武林圣事,极少有人会伤及人命。
钱塘县正阳光明媚,大会头日,更是个天高云淡的大好天气。
擂台由洁白的大理石修葺而成,有六尺之高,以便在远处也能观战,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圣洁,不可玷污。
台下人头攒动,汇聚各路的江湖人士,而我在这熙攘人群中,最先找到的定然是定然是那抹幽韵雅致的蓝衣身影,温文沉稳,气度从容。但在我眼中,他却有着与世间众生截然不同的色彩,是一种鲜红的血的颜色,总能首先跃入我的眼中。
每当他出现时,我只能看到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任何事。
我所有痛苦和屈辱的源泉,洛尘。
迎面走去,距他越来越近,我能听到胸腔激荡不止的心跳声,连手都在颤抖。尊贵的盟主却也将视线投在卑微的我身上,眼里似有爱恨交织,我亦恨意翻涌。
距离不及两步时,隐约感到少主脚步稍稍停顿,我已懵懵怔怔,恨痛交加,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到洛尘的声音。
“你做得太绝了。”
我不知他指的是哪件事,是我把叶翎卖到勾栏受人奸淫,叶翎于他,便如师妹于我,据说找到时人已精神崩溃,疯疯癫癫。还是指我屠了无常门拂了他面子。亦或是我囚禁陈圣手,让他扑了空。
却听少主惯来的冷漠无情的声音,道:“有你做得绝吗?”
洛尘没再说话,我见他面容隐怒。然而擦身而过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余光却瞥见他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如他发疯时那般,充斥着恶意,与势在必得的笑。
我疑心看错了,再次看他,却见那令人心悸的恶意笑容已经消失,若不是我观察他仔细,也未必能捕捉到。
待少主坐定,我仍在思忖他莫不是想搞什么阴谋算计,回忆近来武林盟可有何大事,视线随意找了个方向放空。正专注想着,却无意间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依靠在树下,白衣俊朗,疏狂洒脱,眼若流星,正含笑看着我,我如遇晴天霹雳般僵住,顿时心慌意乱。
这才想起他似乎的确说过会来,被我全然忘了。
视线相撞,他对我笑笑,我正要拱手示意,这时却见少主视线冷飕飕地瞥来,忙别开眼假装没看到。冷汗却自额头冒出,两人我都惹不起,后背的伤还未好全,怎敢再惹少主不悦?却更怕那瘟神觉得我故意不理睬,当众提起先前的事,若少主知道我在外丢他的脸,后果更难承担。
好在剑寒清给我留了些颜面,并未说什么。我再悄悄看他时,却见他正望着对面,面色凝重。我沿那视线看去,便见熙攘人群中正不知引发什么惊动,竟自然分成两列,先走出的是开道精兵,为首的侍卫高声喝着:
“太子驾到——”
精兵后便有宫人清扫路面,卷红毯,洒净水,铺花瓣,再之后才抬出一顶镶金嵌玉、华贵非凡的八抬大轿。
轿中人的容貌隐在彩玉串起的根根丝绳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是位身穿青色袍服的青年,身型修挺,手持玉骨折扇,唇边挂着的纨绔的笑,仅觑到的御影便风流洒脱。
当今天下海清河晏,已久无战事,但江湖人士大多憎恶朝廷的专断蛮横。
据说二十多年前,朝廷曾出动最精锐的骑兵缉拿当时盟主,并处死示众,却未给出任何解释,引发轩然大波。
而如今长生殿,武林盟都拥有过万人数,已算一方势力,再非朝廷能轻易撼动的,想必太子此行当是示好。
待各方坐定后,武道大会终于开始。
先上台的使得惊雷刀法,刀身三尺有余,刀背厚重,挥动劈落,如惊雷阵阵。挑战的却生得俊俏,貌比桃花,用的邪兵桃花剑,剑身泛着邪肆幻光,拔剑时如有漫天花雨,动若游龙。
惊雷刀刚猛有力,攻得凌厉。
桃花剑柔美灵巧,防得巧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见桃花剑幻光晃动,使刀的迷花了眼,那剑直指喉咙,胜负已分。
头日上场的通常是来涨见识,并无意夺魁的,未想首战便如此精彩,真是大大出预料。
接着却见桃花美人连败十人,正势不可挡,便有位俊秀孤傲,气质清冷的白衣少年跃至擂台之上,对他执剑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冽。
“青城派陆星临,请赐教。”
各自行礼后,手中剑起,正是我教他的白云剑法,剑法轻灵飘逸。
他是天生剑心,乃习剑奇才,小小年纪剑术已胜我当年,想必再过十年剑术可与剑寒清比高,又生性刚正憨直,不同我百般算计,是能勘破武道之人。
面对桃花美人眼都不挪,更心性坚定,丝毫不受幻光影响,几招便将桃花剑挑翻,赢得干净漂亮。
方才那桃花剑已足够亮眼,这少年不过十六岁便展露如此天资,相信在座诸位已无人不对他产生兴趣。
但我自见这小子出现时便已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接着他便在众人“后生可畏”的连连惊叹声中,朝向台下的我,淡然的眉眼中迸出深恶痛绝的恨意,全然不见了孤冷清高,发出请战。
“请长生殿护法与我一战!”
于是全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知道,青城派的爱恨情仇又要被再度被提起了。
这陆星临是我最小的师弟,还在襁褓中时便被丢在山脚,由我捡到带入师门。他恪守门规,性格刚正,我则自由散漫,最厌恶被管束,性格截然不同。他虽不是我最疼爱的师弟,却是我懂事后亲手带大的。
当年事发时他十岁多点,后来我虽解释,他却认定我就是弑师背叛的孽徒,还说定要杀我雪耻。
我给青城派丢了脸,师弟师妹中骂我的人不少,他却算是最恨我的。如今他当众向我请战,我便先看向少主等候吩咐,他见我这卑躬屈膝的模样,看我的眼神越发冷冽憎恶,别过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嫌恶道:“魔教妖人。”
少主却不看他,只望着我淡然道:“既是护法私事,便由你亲自处理,若是给长生殿丢脸,本少爷今晚定不饶你。”
我低头拱手平静道:“属下遵命。”
便握紧手中刀,足尖点地,飞身跃至六尺高台之上,未有他习惯的那样先礼后兵,未等各自亮出兵器,便已跃起,自上而下将刀对着他面门劈下。
他拔剑迟了片刻,无声无息地后撤半步。他每招每式都在我心里,我早于半空改换招式,刺他左胸,他不躲不闪,抬剑挡下这刀,刀剑相交时,他像只小狼狗般瞪着我,身上战意陡然猛增。
那剑对着我便刺,无半点情分,我连接他十剑,退了十步,恍然发现已至擂台边缘,却见下剑裹着杀机,对我左胸刺来。
我顿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以为他会突然开窍相信我吗?既然在他心中我已是魔教妖人,不如做点坏人该做的事吧。
这么想着再次抬起手中刀,它已如同我右手般存在,刀锋直钻向他的胸口,刀势太强,即使他出剑抵挡也被我震退数步,刚刚站定那刀却已抵在他脖颈。
他不服气,眼睛血红地瞪我怒道:“你杀了师父,背叛师门!”
我压低声音道:“我没有。”
他大怒:“还敢狡辩!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不是你又是谁?”
双目充血,如过去那般完全不听我解释,小炮竹般,提就发火,要吃了我似的。我气得胸口发疼,又忆起当年那百口莫辩的憋屈感,心底升起一股暴虐之气,它由先前的怨气所化,再不发泄出来便只能藉伤害自己来消磨。
我也不理他服是不服,抬起刀鞘敲断他右手腕骨。确保他无法再出剑时,才收起内力,放心地、狠狠地抬脚踹在他胸口。他从小懂事,没挨过打,错不及防被我踹得摔滚出去,跌伏在地,白衣瞬间被尘埃染脏,方才的清冷傲气荡然无存。
我仍不解气,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起,冷笑道:“是我杀的又怎样?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报仇?”
他满面愤然欲要开口顶嘴,被我无情地扇了一巴掌堵回去,再踹倒在地,见他还想顶嘴便接着揍。
生活已如此艰难。我斗不过洛尘,打不过剑寒清,惹不起少主,还能让这小崽子反了天?
虽说我单方面揍他,但他不肯认输,便是胜负未分,擂台对战无人能插手。小兔崽子被我打得狼狈跌倒在地,发簪打掉,长发散落,白净的脸上红痕与灰黑交错相间,有些可怜,但就是不肯服软。见我逼近,以为我还想打他,却不躲不闪,梗着脖子逞强地瞪我任由我揍,黝黑无邪的眼里却泛起雾气。
我本想打断他几根肋骨,亲手教他人世的险恶,魔教妖人的可怕。可看他现在模样,我却不由想起他小时候与人打架,打不过也要上,输了便把自己关在房里抱着枕头偷偷流泪,逞强又好胜。
我面无表情地对他伸出手来,他瞥了瞥嘴,不服地别过头去不理我,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我偏就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强行把他拖起,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恐吓道:“知道我是魔教妖人就莫与我扯上关系,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练剑,下回我定取你性命!”
说完退后两步抱拳拱手,平静道:“贵派武学,博大精深,在下甘拜下风。”
说罢拂袖下台,只留他自己孤零零站着。
第十七章 太子
我重回少主身后,如无事人般站定,小崽子也默默下台,神情黯然受挫,想来他回去后定会痛定思痛,勤奋练剑雪耻。
接着上台的少侠名叫霍江南,生得清秀俊美,是富商之子,便是当年被白界掳走的少年,可惜我到时已被诱惑破了元阳,据说他后来苦练功夫要报仇雪恨,现今已是武林盟右使,武功不俗,与我在长生殿地位等同。
他的弟弟霍江北则是武林盟左使,武功亦是不凡,却是个好色之徒,专爱偷香窃玉,不仅与少妇私通,还玷污了穷人家女儿,因家底丰厚,便娶回家作小妾。
这奸淫掳掠之事长生殿更是常有,说到底,江湖中正邪两道并无太大本质区别,只是一方自认为是正,另一方便认作是邪。
我曾发愿,以手中之剑斩妖除魔。但经历了许多事后才明白,这天下人期望的并不是杀尽魔头,而是无休止的正邪之争。
众君子小人便自这腥风血雨中,各取所需。
正想着,喧闹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循声望去,竟看到太子自轿中走出,龙骧虎步,径直走来,在我面前停下,近看模样比方才惊鸿一瞥更加风流蕴藉,脸上笑容灿然,眼带桃花,尾音轻佻地上扬。
“小护法,可否告知本宫你姓甚名甚?”
我大庭广众下被盯着瞧,现今又便感到数不清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但却不敢答话,而是紧张地瞅向少主请示。他向来视我为所有物,与人说话,甚至多看几眼都不行,见他点头允许,才不卑不亢地行礼答道:“小人陆铭越,见过太子。”
他忙抬起衣袖扶我起身,笑容越发灿然,和蔼可亲地笑道:“以后本宫面前不必守这繁文缛节,小明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越是亲近,我越是慌张,怕被误会愿意与他说话,忙避开他的手退到少主身后沉默着,表明态度,才听少主冷冷道:“他过得很好,多谢太子关心,还有何事?”
我听他声音隐隐不悦,再偷看他神色阴郁至极,慌得什么都顾不上,颤抖拱手道:“少主说的是。”
太子还欲再问话,便听远处传来一声轻咳,他本看着春风满面,如遇喜事,那璀璨的笑容却在见到剑寒清这瘟神的时骤然凝固,身子微僵,仅瞬间便成了凝重端庄的皇家该有的模样,比我见到他时还紧张。
顿了片刻,才行至他面前正色举手行礼,唤道:“大皇兄,你看错了,本宫方才什么也没做。”
这疯子竟是大皇子,难怪洛尘也对他礼让三分。
传闻这大皇子生来便是皇族逆鳞,极其憎恶礼教约束,狂妄不羁,更在十年前火烧摘星楼,据说那夜的火几乎照亮穹宇,如天火坠落,引得众臣惶恐,以为是天地崩裂,终被废去太子之位,禁于宫中,再无人敢提这逆鳞的姓名。
传言与真人对上,竟毫不违和。
是剑寒清能干出来的事。
他抱剑而立,面色凝肃,明明是同等站着,却偏望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沉声斥道:“你来做什么?”
只听这声音我便觉得紧张压迫,如处重压之下,太子却面不改色,嘿嘿笑道:“自然是想你,关心你才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剑寒清便笑了,与他低声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楚,也没兴趣听。
此时已至晌午,午膳过后,少主对头日没甚兴趣,不愿再去看,我自然只得陪他回客栈,魔教之人惯无拘束,白日宣淫常常有之,也已料到面对的是什么,刚阖上门便认命地在他脚下跪好。
他不说话,我瞄到他脸色阴沉着,也不敢吭声,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今日惹他不悦了,想起他的手段,即便知道害怕无益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好半天才注意到我,手轻碰了碰我的眼睫,我害怕这是暴虐前的温柔,先开口颤声认错。
“少主,属下错了,请您息怒……”
他秀美的眉微蹙,问:“哪里错了?”
我越发紧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道:“属下不该与人说话。”
我苍白惊惧的模样落在他眼中,狭长的凤眸闪过我熟悉的欲念,语气却淡然道:“你又不是哑巴,还能不说话了?喜欢跪便脱去衣服,来床上跪着。”
我这才松了口气,乖乖脱去衣服爬至床上伺候,任由他侵犯亵玩,只要不用手段便已觉得万般感激。
待他翻来覆去直至午后才放过我,允许我出门走走,但必须三更前回来。我忙叩头谢恩,终于得了片刻自由。
我受他虐待多年,几乎本能地惧怕,按理说该怕到连恨意都不敢升起,但我从来是心里不服嘴上服,觉得我留在长生殿对他臣服只因无处可去,若我想走,他没办法的。但自被种情人蛊后,那深深的无力感终是让我认了命,认为我无论被他如何对待都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可以对我施加一切的神。
那之后,憋屈和暴虐的情绪便交替出现,我向来理智平静,即便想杀一个人,也会找出他必须死的理由,再理所当然地动手,很少诉诸暴力,现在却已濒临失控。
我有些担心,怕再不发泄出来便要崩溃。
这么想着,再去看武道大会,却见人少了许多,洛尘,太子都已不在,只有剑寒清依旧在那树下的好位置边喝酒边认真观战,看到兴起,竟也上台切磋,先败林家幻步,再败天山寒冰掌,接着是飞霜剑,金钟斧,青阳刀,罗刹爪……
如此十场后,竟不敢再有人来挑战,半晌没人陪他打,他自己呆着无趣,朝台下扫了几眼望到了我,便朗声笑道:“上来吧!”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想必他不会在武道大会打伤我,我近来正牵挂轮回之事,也想摸清珈蓝残卷练后是何程度,他愿意指点我是好事,没什么不能应战的,便跃至台上,拱手行了一礼道:“还请英雄手下留情。”
便先拔刀出手。他拇指轻顶剑柄,一截雪亮的剑自剑鞘滑出,挡下我的刀,在日光下直刺眼眸。他的剑向来杀伐凌厉,如破军之刃,我每剑都能看清,却都接得极为艰难,步步后退,直将我逼近擂台边缘时,他不知为何忽然说道:“我说过,你不适合太刚猛的刀法。我能教你相思,现在学还来得及。”
我心想不,来不及了,我已快坚持不下去了,哪有时间重新练剑?
面上却平静道:“多谢英雄,下回再说吧。”
他听出我在婉拒,啧得一声,觉得我不识好歹,也懒得劝,再出几招将我扫落下台,比试结束。
拜这瘟神所赐,武道大会头日竟在未及申时便已草草结束,不多时大会的人已尽数散去,台上台下只剩我们两人。
四下无人,日头在他身后高高悬着,将他的身影映在洁白的擂台上,日光仍是刺目,我勉强辨认他的神情骤然变得凛冽,对我冷冷道:“跪下。”
我不知又是哪里惹到他了,但只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口中飘出便没了骨头般膝盖发软,不受控制,啪得跪倒在地。
看着他行至我面前俯视着我,这个角度总能令我羞耻地低下头,磕磕绊绊地小声问:“又,怎么了?”
然而他那压迫感却瞬间散去,对我笑笑道:“没怎么,看看你还听不听我的话,起来吧。”
“……”
剑寒清是不是吃得太饱没事干?
但我敢怒不敢言,只能讪讪地起身,刚站起便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正仔细盯着我,拇指突然在我的眼角轻轻擦过,轻声问道:“你的眼神变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尤擅长观察人眼神,服是不服,一眼便知。我不知他是否看出什么,也不愿与他说,况且他能帮上什么忙,我除了长生殿已无处可躲,只能雌伏。
最终只道没事,我能解决。
他定是知道我在胡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看那唇角的弧度似是不悦,这回却难得没有收拾我,只说道:“罢了,有什么事喝点酒就好了,我住的客栈能观赏西湖,来与我喝酒!”
他肯不追问,我若还不识时务便是傻,忙点头答应。
回城后,却见他住的客栈又是最好的那间,能望到西湖日落,金波荡漾,渔歌泛舟,景致极好。他如往常那样点一桌子菜,但都不吃,将剑搁在身侧,只喝酒。我过去觉得他太挑食,自知道他是皇子后便理解了,吃不惯外面的菜也是难免的。
我见他喝了两口酒,心情似乎不错,便趁机问道:“英雄,您可知晓这轮回是何意思?”
他耐心答道:“刀意与心境有关。轮回到何处,便看你心境了。”
我心想是要轮回至以往心境吗?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悟不出了?
正想着,便听他叹气,说这客栈视野虽好,菜也不错,酒却不怎样,美景怎能不伴美酒?便要我去对面酒楼给他买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我觉得他毛病有点多,挑食挑酒挑衣服还挑房子,嘴上却应承道:“英雄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去。”
第十八章 小柳
此时天色渐晚,暮色西沉,秋风卷起落叶,街上路人行色匆匆。
我走入对面酒楼,买上两壶女儿红,心中正思忖着轮回之意,却听身后食客中有人说道:霍兄,前些日子你看中了木匠家的女儿,是如何娶回家作了小妾?
那姓霍的便洋洋得意道:我令他给我打磨柜子,以督工为名,连去她家几日,她不敢怠慢,见我彬彬有礼却也放下戒心,我便趁机夺她清白。待那木匠知道,虽心有不甘,却知她已嫁不成好人家,只得收下聘礼做我的小妾,用那钱给大儿子在衙中谋个差事,皆大欢喜。后来,她终日啼哭,惹人厌恶,我便也不愿再碰,改与郎中家的婆娘欢好。
我心道,无耻之徒,我若是那木匠,定提一把刀,杀你们全家。
这么想着便回头瞄着那边,却见那桌坐着八人,都是武林盟的。不须认得,光听这言论便知这人便是那专爱偷香窃玉的武林盟左使霍江北。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言,手下却应道:霍兄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如那柳家公子,武功不济,却惦念着个女人郁郁而终。
我本听不下去要走,闻言却脚步顿住。
这江湖只有一个柳家。师妹死在新婚前夜,最终没能成亲,但婚书已下,那柳家公子生得文弱,武功不高,却并未再娶,没多久便因病去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却听霍江北道:听阿翎说,那女人在成亲前夜冒死去救青城派叛徒,才被乱箭射死,我看他们早就暗通款曲,给姓柳的戴了顶绿帽子,那叛徒也真是该死。
我悄悄握紧腰间窄刀,几乎要将手指捏断。
这人着实可恶,自己品行不端竟还泼别人脏水,将我们说得肮脏不堪,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这霍江北虽品行败坏,却使得一把宽刀,刚猛有力,我恐怕不是对手,况武林盟人就在附近,惊动洛尘就更难逃脱了。还是莫要生事了,什么屈辱都忍了,也不多这一回。
思至此,便忍下怒气离开,刚行至门口时,却见有人拍案而起,大怒喝道:“泼贱狗贼!无端辱人清白,该死的是你才对!”
说着便拔剑对着他生生砍下。
看模样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梳着小辫,白净甜美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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