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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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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正面对敌没什么可怕的,暗箭难防,便不是容易事了。
沈丹霄呼吸之时,心肺间隐隐作痛,他咳了两声,道:“偷袭之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必是以风雪崖的人。如我等要见他们,他们恐怕也不会失了戒心。”
如琇忽道:“这边出了事,但卫夫人那边的情况我还没看。”
以卫夫人身份,在卫天留去世后,她乃是当之无愧的新主人,又有卫殊支持,若要掌权,并无难度。可她与卫天留感情不明,如今阴阳相隔,似也没有放下,除第一日露过面之后,一直避见外人。
她深居简出,众人也极少想到她,想及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若遭遇危险,怕要凶多吉少。
张灵夷道:“诸位在这安排后事,我与顾师妹去看一眼。”
她走后,众人继续交谈,如琇才知沈丹霄方才险些丧命,极是后悔:“方才是我想得不周到。”
沈丹霄道:“我并没什么事。”
如琇深深看他一眼,道:“我们少不得沈盟主,还请沈盟主日后莫要轻身。”
沈丹霄知晓他内里意思:“……好。”
如琇只需多想一点,便能明白是他自己没多少生念。除此外,他并不习惯求助于人,才在遇险时候一语不发。但他现在身上带着鞠通虫,若再来一回,极可能使得竹筒遗落,无论对谁都不是个好结果。
实际沈丹霄已想通了,若再来一回,他虽仍不会向人求救,但也不至于只退不进。
崖上弟子几经折损,数量已然不多,听见动静,俱都赶了过来。
此处建筑毁损大半,仅余几个边角,大部分弟子来不及逃脱,被压成齑粉。逃脱了的遇上卫天留,更是死无全尸。许是因为时间紧急,卫百钟与陆振衣的死相算是好的,若清理干净,倒看不出什么。
卫殊虽吊住了性命,但脏腑受损严重,不好轻动。薛神医到后,眉头紧锁,唤了两个弟子,将人搬到了观瀑楼中。
沈丹霄见了薛神医,心中亦有疑惑。
若说好下手的人,薛神医必是其中之一,同时他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若他是卫天留,必定一早就腾出手杀了对方,怎会留他命到现在?
再一深想,或许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了。医学与武学不是一回事,对方虽然功夫不济,但不知有什么别的手段,或许能对卫天留造成影响。
薛神医自己未必清楚,可真到那时,兔子也会咬人,若一时不慎真着了道,便悔之晚矣。只是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更可能的,却是薛神医与那背后人原就是同伙。
沈丹霄自己又想了一遍,觉得背后之人若再下手,必定是冲着他们了。按他们估算,那背后人应当早在崖上,如今卫家两位公子,连薛凉都出了事,可疑的人数大大削减。再削减下去,隐藏再好,也有暴露可能。
换作沈丹霄,便会多留些人浑水摸鱼。
沈丹霄在活着的弟子中见着一个熟悉面孔,正是孙斐,将他唤来。
孙斐前头口舌利落,这会儿低头问:“沈盟主有何吩咐?”
沈丹霄道:“卫大公子无性命之忧,但一时下不了地。”
他没说完,孙斐闻弦歌而知雅意,道:“若有差遣,还请示下。”
沈丹霄看了温恰恰一眼,温恰恰点了点头,道:“我们毕竟不是风雪崖的人,有些事不好插手,你愿帮忙最好。”领孙斐到一边打理余下事。
他一走,如琇道:“我来时正好看见卫崖主咬下琢玉郎的剑,竟是咬得咯吱作响,吞了进去。”
岳摩天笑道:“好厉害的牙口。若他肯多吞些倒是好事,这剑吞下去要化去却不是简单事,我不信他短时里能动。”
碧环夫人道:“如此我们也可以稍微放松些了。”
如琇道:“纵然能放松,若没有好法子,下回遇上,今日之事还要重演。”
这的确是个问题。之前众人还有退路,若实在无法,还可拧成一团,拖到初雪。但眨眼间折损许多人,再拖下去,不定就要拖到死伤殆尽。
薄雪漪也在,只是从头至尾都没有他掺和的余地,这会儿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殷致虚抱着剑,哼了一声:“也不知荀天工在搞些什么名堂。门也不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琇道:“殷掌门宽心,我前头刚见了他一回,荀先生精神尚可。”
殷致虚闷闷应了一声。
这会儿赵拂英姗姗来迟,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殷致虚冷声道:“你怎来得这么晚?”
赵拂英低着头,却不肯明言。
殷致虚向来不给人脸面,见他支支吾吾,心中不耐,道:“你要说便说,不愿说我也不逼我,何用惺惺作态。”
赵拂英这才道:“我白日里中了薛神医的药,睡得沉了些。”
殷致虚嘲道:“你倒好睡,也不怕醒来人头没了。”
赵拂英脸孔一白,当真没想过这点。
此时崖上那些弟子见了惨状,心神不定,幸好孙斐的确会说话,将人安抚下来,其后各司其职,气氛虽压抑低落,暂时倒没出事。弟子的遗体照常烧了,卫百钟、薛凉同陆振衣的却只能留下,以免将来不好交代。
沈丹霄满身血污,气味极大,便也先行一步。
此时将近凌晨,正是逢魔时候,已有些微弱的光亮,周边景物笼在轻轻薄薄的晨霭中,除了内伤还未好全,他身体尚好,但精神疲惫,连着身躯也沉重几分,步伐缓慢,走了足有平日一半多的时候,才回到住处。
他接了水,当头顶浇下,冲了四五遍。
出门时候过于匆忙,他只束了发,此时拆开发髻,以指梳理,一点点浸水洗净。
他发长且浓,散下后几近腰臀,湿了后乌压压一片,梳理起来并不容易,便借着稀薄月光,与东边一点点鲜红的光影,坐在水边,对着涟漪点点,半是出神半是认真地整理。
天一点点亮起来,他身上衣服原是湿的,拿内力蒸干了,这会儿肩上又被早间的露水打湿,紧密地贴在身上。水面上他的脸孔是破碎的,隐隐窥见乌发间的脸孔苍白如纸,睁开眼时,又露出瞎了的右眼。
发干后,他低下头,仔细戴上发冠,取出青云剑。
第31章
昨日沈丹霄拿这剑硬扛了卫天留一次,那时便听见崩碎声,这时再看,剑身没有损伤,鞘上却裂片层叠。
他不怕死,见着这些密匝的痕迹时,却难过极了。
“你哭了。”有人道。
沈丹霄在眼角抹着一点水痕,恍然回过神。往日只在师兄面前落过泪,这回叫外人看去,不免尴尬,他回头道:“岳宫主为何不好好养伤?”
岳摩天举起手,摇了一摇,道:“伤在手上,我走动走动又有什么关系?”
沈丹霄起身,整罢衣裳,道:“我与你不熟,为何总来寻我?”
这话太不客气,细听还有些火药味,当说这话的人是沈丹霄时,更是有趣。岳摩天眯起眼,仔细打量他,良久方道:“沈盟主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什么?”
岳摩天走近两步。他衣衫宽大,走起来时袍袖微摆,飘逸出尘,早间又起了山岚,看来当真如神仙中人。只是他姿容超逸拔群,眼窝却深,连着目光也在明昧之间,心意莫测,真情难见。
他道:“死比活容易,现在你想清楚怎么活了吗?”
沈丹霄却道:“岳宫主也是想活的吗?”
岳摩天笑道:“我舍不得死呢。”
沈丹霄道:“我不能死。”
岳摩天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既知你有这心,我也放心了。”
沈丹霄问:“近日会出事?”
岳摩天只摇头。
*
许是卫天留强吞下那剑,没讨得好,这几日风平浪静。鞠通虫在沈丹霄手里,这虫每出来一回,必定会歇一段时间,如此一来,也给了他们喘息机会。
众人还没想出对付卫天留的法子,但不是什么都没做,商量过后,将卫夫人同卫殊,带上剩余弟子,一道送进了观瀑楼,除此外,张灵夷与薛神医也在楼内。观瀑楼背坐险峰,只一条上楼通道,若谨慎小心,当能在卫天留来前发觉。
这安排是温恰恰做的,他以为背后人必定是原先就在风雪崖上的人,在卫百钟等人死后,范围又缩小了一遭。现下他们将所有可疑之人放在一道,那人若有一分聪明,便知道绝不能对楼里的人动手,如此一来,楼内稳如泰山,他们也好腾出手处理别的。
另有一桩好事,荀天工终于从房里出来了。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原先清爽的少年郎,这会儿蓬头垢面,平白长了十多岁,刚出来时,几乎没人认得出,梳洗后才好些。
这会儿余下人聚在那日宴饮过的厅堂,听他一一道来,才知那到处可见的银线,竟与千丝同出一源。
荀天工此次来风雪崖,并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只带了一小瓶蜘蛛卵,用了催熟手段,勉强够用。
他不懂千丝术,换了一种用法,只是作为一种预警,若发生什么异常,立刻便能察觉。比起后发的鞠通虫,这东西更能做到防范于未然。
如琇道:“刮风下雨也好用吗?”
他说得已是含蓄了,怕荀天工分不出碰上蛛丝的是什么。
方寸山的天工造物之中,不仅有机关术,也有这种异术,荀天工既得天工之名,必是将这书吃透的。他心思单纯,没深想对方话语,只是对自己极有信心,傲然道:“风雨乃是自然演化,其中不同,一见可知!”
他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犹有几分疑虑。再一想,无论有用无用,都是一种手段。
薄雪漪看了看别人,见没人说话,便道:“我们就这么等落雪?”
荀天工道:“我这几日可不止养了蜘蛛——养这些玩意儿才费不了多少时间。”弯腰从脚下拖出一只圆盘似的铁疙瘩,将手一甩,长脚似的,扒在一根梁柱上。
他道:“诸位且看。”
铁疙瘩上张开了口,锯齿密密麻麻,一口咬下去。
这梁所用的木头,本就是长在风雪崖上的,青羊宫之前,并没有人来过这山,已不知长了多少个年头,木质又重又密。若换作一寻常高手,一剑砍下去,即便灌注内力,至多入木七分。可那貌不惊人的玩意一咬,似一口铁齿钢牙,咬豆腐般将双臂合围的梁柱啃了小半,断口平滑,一点粉屑也没落。
温恰恰心思微动:“看这情形,换作我之前那剑,恐也经不起轻轻一咬。只是没真正比过,不知这与崖主哪个更厉害。”
孟鹿鸣道:“自然是荀先生更胜一筹。学兄那只是寻常的精钢剑,稍锋利些的兵刃都能将之一斩两段。这梁木却不同,纵是传闻里的神兵,也不过能做到这地步。”
温恰恰道:“若是孟博士的分水剑,不会比这差。”
铸剑师欧冶子平生只铸过两把短剑,一为鱼藏,一为分水,皆为吴王阖闾所收,吴王死后,又落在越国大司马灵姑浮手中。灵姑浮于回国途中坠马身亡,家人检视其遗物,发觉鱼藏不知下落,唯分水尚在。如此声名略小的分水剑,反倒代代相传,落在了学宫上任山长手中。孟鹿鸣的父亲孟同春,正是这位山长的关门弟子,二人师徒情深,从老师手里继承了这把分水剑。
此剑置水中而不湿,剑如其名,确有分水之能,也能辟火,斫石削铁更是如入无物。
约莫三十年前,学宫藏书楼因被雷击,着了大火,孟同春与十数位同窗被困其中。他那时已得了分水剑,见火势渐大,隔绝内外,危在旦夕,便仗剑而出。说来也奇,窜出的火焰离剑一尺之时,自行退避,他带人出了火场,除肌肤被燎得赤红外,没有半点损伤。
后来他成了一代大儒,分水剑没有传给弟子,也没有传给独子孟鹿鸣,以至于江湖中有近十年没见过这把天下名剑了。
孟同春既是孟鹿鸣的父亲,也是他的老师,加冠游学前,孟鹿鸣满心以为这剑会落在自己手中。
对方道:“时机未到。”只给了他一柄寻常宝剑。
孟鹿鸣想问具体,孟同春却没有回答。
此时温恰恰提起分水,孟鹿鸣想起幼时在父亲书斋中见过的那柄薄薄短剑,心中忍不住起了怨毒,暗道:你从前不将分水给我,这回若我死在这儿,也不知你会不会悔。
前头他畏惧死亡,想到这里时,那点恐惧烟消云散,转而胸膛发热,恨不得一头冲出去撞死,血溅在对方身上,看看他是否还是那副模样!
他二人说起分水剑,都想起学宫,又因不同缘故出了神。
荀天工道:“有位祖师见过分水剑,回山后绘了图,记录下形制,评点这剑锋利有余,韧劲不足,名气比不上鱼藏是有道理的。”
已没有第二个相里奚会拦着他说话,因而他话一说完,众人皆沉默下来。
岳摩天笑道:“鱼藏与分水,本是刺杀所用,鱼藏隐蔽难察,分水一击毙命,各有特点,若要与荀先生的机关相较,未免强人所难。”
这位魔道宫主几日来温文尔雅,给人印象颇好,便连如琇也险些忘了他身份,幸好他十年前在长乐宫有过一番生死经历,尚能把持。其余人如几个小辈,都不可免地起了亲近之意。
荀天工对他没什么想法,听了这话,点头赞同:“是那位祖师偏颇,这原是杀人剑。”
沈丹霄道:“除了咬合力大,这机关还有别的本事吗?”
荀天工跺了跺脚,那铁盘从梁上脱落,不顾底下铺着的地板,“嗡嗡嗡”底盘下三片刃条转动起来,陀螺似地潜了下去。一时众人只知那东西在地底下转移,具体方位却辨不出。
温恰恰百思不得其解,问:“这东西脱离了**控,自己也能动?”
荀天工扬眉道:“你怎知他脱了我操控?”
这是方寸山的天工秘法,其中自有奥妙,众人识趣,没有再问。
沈丹霄便问:“可有名字?”
荀天工道:“这是我从螺舟上改进来的,我唤它螺盘。”其纹如盘山,重重叠叠,确与螺相像。
说话当口,螺盘破出地面,腾空起来,在诸人头顶上来回徘徊。
所有人中,如琇看得最为专注,神情凝重,忽道:“当真神乎其技。若能做得大些,人岂不是能乘坐其中?”
荀天工自负技艺,却是一根筋的,并不会隐瞒,当即道:“螺舟就是用来坐人的,只是所有尺寸要重新算起。其中有种材料罕见之至,整个方寸山也拿不出许多,师兄将之交给我,原也不是做这个的。”
如琇道:“怪不得不曾见到这般奇巧之物。”
荀天工脸色蓦然一沉,低声道:“这事完了,我还得把这螺盘拆了,否则回去被师兄看见,又要说我。”
温恰恰笑道:“为何要说荀先生?这世上的材料若是放在一边不用,又有什么意思?”
荀天工道:“山中大半人都会做这东西,除了材料稀罕,实在没什么趣味。师兄知道我做了这无用之物,必定要说我浪费时间。”一挥手,螺盘从半空中坠下,落在他身前。
“除了之前说的,这东西材质要比刀剑柔韧,若没有特殊技巧,是砍不动的。即便卫崖主力大,爪牙锋利,也拿它没什么办法。”
沈丹霄心想:能守能攻,即便不能奏效,也能做个试探。
计议既定,众人为了以免出现上回事故,因而也不分开了。此时离落雪还有五六天,不长不短,他们大多功力高深,不惧寒暑,便在这厅堂内待着,若感疲惫,便假寐片刻。
如今风雪崖上,除了他们,余下人都在观瀑楼里。
观瀑楼有张灵夷坐镇,只需小心以待,不会出大事。他们这里每隔一会儿便几人结伴,出去探看情况,因知晓了卫天留能潜在地下,他们尤为注意泥土新旧。
唯有荀天工不与众人在一处,仍待在自己屋内。他有蛛丝做耳目,又有螺盘在侧,许是众人中最有把握的。
连着两日,风雪崖上不见一点异动。
观瀑楼上的弟子原本被吓住,这会儿缓过神,恐惧略消,竟有几个提出要回去的。幸好孙斐也在观瀑楼上,及时压制住了,只有一人混在拿取食物的人中,见机跑出来,撞上守在门口的张灵夷。
每日进出的人都需报备,那人不在名单上,见了张灵夷难免心虚,却又觉得她是个女子,心慈手软,即便有些声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蒙混过去。
张灵夷实记性极佳,尤其楼内也没几个人,见他鬼祟,一剑砍下头,叫顾灵光将头颅悬在门上。
如此,纵是没有起异心的弟子,一时也噤若寒蝉。那日楼中进出紧然有序,没有人发出丁点声响。张灵夷站在门前,头顶上的头颅滴着血,落在雪白的玉阶上,似是一丛丛梅花。
她低头观赏半晌,无声笑了笑,又侧耳听崖下轻微的云气流动。
第32章
往年落雪多在九月十五,今日已是九月十一日。温恰恰懂得看天象,但此时时候太早,尚且判断不出初雪时间。
他们与观瀑楼中的弟子不同,时日愈是推后,愈是慎重,早先薄雪漪还会与殷致虚说笑,这会儿一日下来也说不了十句话。
沈丹霄一人独坐,青云与鲸吞一齐摆在身侧。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轮到他去外头探查,其余时候,他便在这处擦拭长剑。
青云之后是鲸吞,鲸吞之后又是青云,循环往复,若是有意,当真可以至天荒地老。
他擦完青云,若有所觉,将剑放下,抬起头正看见岳摩天。
风雪崖上,只岳摩天与碧环夫人两个魔道中人,但如今情势容不得生出什么龃龉,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不论各人心里如何想,表面倒是融洽。
岳摩天微微一笑,冲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沈丹霄知道他是提醒自己,但他并不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因而只当不知,又取了鲸吞来擦。
鲸吞粗重似刀,风雪崖上没有相匹配的鞘,他找了熟牛皮,粗制了一个,便于携带。
转眼入夜。
荀天工的屋里透出微微烛光。
这是风雪崖的斋舍,原本并没有多余摆设,现在却堆满了零零碎碎的物件,金铁木石都有。崖上东西不多,他都翻拣了一遍,所有能用的都拿上了,剩下一些,有他随身所携,也有相里奚带来的。
相里奚除了是他同门师侄,与他并没有太过亲近的关系,此次两人随行,别人以为他不知道,他却清楚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
若他当真愚笨,如何取得天工之名?只是这世上之事太多无关紧要的,能让他放在心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相里奚死后的第二天,他忽地心慌起来,想:我回去要如何与师兄说?
他是师叔,理当护师侄周全,师兄或许能原谅他,他却觉得这种原谅难以接受。
此时荀天工的面前放着原本背在身上的竹笈,这是方寸山弟子第一件亲手打造的物件。
山中大多人的竹笈只有五十四个格子,他却做了百零八个,且下头还有一层,总共两百一十六。这两百多的格子里,放着他十几年收集来的珍贵材料,又或图谱,每一件都是他的心血。过去的几天里,他用掉了大半藏品,因而里头大部分是空的。
他困得睁不开眼,全靠薛神医的药剂顶着,却有预感,今天就是结果之日了。
蛛丝预警的确厉害,但那人若懂点金法,想来也会懂些千丝术,要破解并不难,稍费些功夫,便能切断他耳目。
荀天工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并不表现在为人处世上,相里奚死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么多事。
他将房里东西收了起来,屋里齐整得像是没人住过,若他师兄见了,必定要骇到的。
将至卯时,他若有所觉,站在屋子正中,面朝向门口。
默数到十二的时候,有风拂来,门向两边打开。但风雪崖上只有劲风,门也落了闩,只可能是来人隔门将之震裂了。
此时将近黎明,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
荀天工早料到今日之事,别人或许也想到了,却放任其发生。敌暗我明,若对方不主动出面,他们极难寻见人。
月影沉在天陲,天空的颜色半明半暗,卫天留身材高大,原本赤裸的躯体披上了一件简陋的外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一点苍白的胸膛,半张面孔隐于阴影下。
荀天工第一回 见他是在棺中,第二次是在敌对中,对方威风赫赫,但缺了点气度,此时他神情看不分明,倒有了点从前模样。
然而对方越像从前,荀天工胸中的怒火烧得越炽。
他很少愤怒,因而没有学过如何控制好这种情绪,几乎在二人打照面的第一时候,便有一团物事从地下冲了上来。
——正是那只螺盘。
螺盘本身是漆黑的,因表面光滑如镜,折出光来。
天上的月相只余一抹淡痕,反倒是地上的螺舟更像弦月,螺舟冲出之时,卫天留正好低头,这半轮弦月便映在他眼中。
他的眼是鲜红的,折出的月光入了他眼,被原本的血色侵染。荀天工看见他眼中漏出的一点红,心头一悸,螺盘狠狠咬向卫天留的脚。
对方与惊吓这种情绪已然不相干,却见他仿佛寻常人遇了蛇,一瞬间往后弹出丈许,竟是半点不想招惹。
只是螺盘受荀天工操纵,身在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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