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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公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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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拓明自己听懂了荣雨眠所言之意,他在安静的沉默之后,温柔微笑着缓缓道来:“也对,毕竟我们来日方长。”
  2
  只需看一眼便能量身的裁缝制衣也快得惊人,第二日才午时,荣雨眠的衣服便被送来。如今肚子愈发明显的人想象之中自己穿什么衣服都只会显得臃肿,不想,那套裁剪得体的锦缎长袍穿在身上,竟看出些焕然精神。
  初霁知晓荣雨眠被赵拓明选作赴宴的伴侣,从晨起便兴奋地将荣雨眠按在梳妆台前,先是同他讨论梳什么法式——荣雨眠连听都没听过初霁所说的那些奇怪词汇,简直比当年初学英格兰语更生涩难懂,最终,完全是个外行的人只能任初霁为自己的头发做主。之后,初霁找来脂粉想要往他脸上涂抹。还记得“明艳动人”噩梦的荣雨眠坚决拒绝所有粉末状的东西,为此事他与初霁争论良久。
  曾经日本人因为他的鬼话放弃了对自己整整一个联队的补给,荣雨眠自信天真单纯、涉世不深的初霁不是他的对手,通过一番讲道理,他令初霁放弃了为他略显苍白的肌肤稍稍润色的主意。之后,整装完毕,初霁盯着自己的作品上下打量,边瞧边感叹着评论道:“还是公子有眼光。公子不用胭脂红润肤色,这病美人的姿态更是我见犹怜。”
  荣雨眠很是怀疑自己带坏了这个小鬼,导致对方眼下正狡黠使用诡计哄骗自己涂脂抹粉,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还是改变主意,又上了些许唇脂。
  待到了时辰,赵拓明果然亲自前来接人。进屋后也不急着出门,他慢条斯理瞧了荣雨眠片刻,接着,微微一笑道:“红邻,依和她们虽然技艺超群,性格温婉,但单论外貌,你远胜过她们。”
  这个人有脸说别人嘴巴厉害,自己损起人来……居然还能让人觉得挺开心的……
  荣雨眠一边腹诽,一边当先往外走出去。
  “时候不早,我们启辰吧。”
  据说摔断腿的马夫张进仍未康复,这日赶车的依旧是晟王府上另一位往日负责内眷的车夫。这位车夫驾车的速度不快,但胜在平稳,这一路不甚颠簸,颇为顺利将荣雨眠与赵拓明送到一座府邸之前。
  此处应是荀王去往封地之前的旧宅,如今修葺一新,五色焕然,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荣雨眠随赵拓明跨入大门绕过影壁,正欲细赏,宅邸的主人荀王亲自前来迎客。
  “听闻我元弟妹怀上麟儿,四哥在这里恭喜五皇弟了。”荀王赵俊留应不知实情,此时说得倒有几分真心。
  若非此事只会令赵拓明难堪,荣雨眠差点被“弟妹”这个称呼逗笑。反观赵拓明,却是神情不变,一脸自若着微笑回道:“同喜同喜。”
  而后,赵俊留将注意力转向赵拓明身旁的荣雨眠,他好奇问道:“这位是我新弟妹?”
  这回荣雨眠笑不出来了。而赵拓明则笑意更深。“这位荣雨眠,”他简单为赵俊留介绍荣雨眠的名字,接着转向荣雨眠道,“雨眠,见过我四皇兄。”
  荣雨眠正欲施礼,注意到他身形的赵俊留很快抬手阻止。“荣弟妹不必多礼。”他的眼中依旧有些许疑惑不解,显然想不明白若晟王妃因怀有身孕不便赴宴,荣雨眠这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赵拓明也不多说,反而很快将话题转移回赵俊留的身上。趁着他们兄弟寒暄之际,荣雨眠不着痕迹打量向这位荀王。作为赵拓明的兄弟,赵俊留长相与自己五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五官更加精致,略显一丝妖娆女气。若非他已有孩儿,荣雨眠简直怀疑对方是长相柔美的虚阳之人。
  ——男人还是应该长得像赵拓明这样才好。荣雨眠很快得出结论。
  不过,话说回来,赵俊留的性格应该颇为刚健。他曾几经起落,低伏多年,如今得志,却毫无骄矜之态,反而甚是平和。观他衣着,说是锦衣华服,但除却腰间木雕玉兔配饰,全身又质朴不修。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荣雨眠不知赵俊留是否有超世之才,只是,以他之志,看来怎么都不像愿对太子俯首称臣之人。若说他当真为了辞镜甘受挟制,荣雨眠总有些怀疑。
  这头荣雨眠暗自思忖,那边赵拓明与赵俊留已将寒暄话题告一段落。当主人的今日迎接招待的客人还有很多,他将赵拓明与荣雨眠送到正厅前便失陪离开。荀王府的下人将两位客人领入席。
  落座后,不时有官员前来拜见晟王。每回赵拓明都只简单应对,待人离开后便问荣雨眠能否猜到方才那人是太子之人还是自己之人。原本荣雨眠并无兴致玩此游戏,不过赵拓明很快给出彩头,猜对一个人给十两,本着一个学经济之人对金钱的敬意与尊重,荣雨眠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赚了些银子。在这猜人游戏中,对于那人是中立还是太子之人,荣雨眠并无万全把握,不过,但凡赵拓明的人,他一猜一个准。及至后来,赵拓明都不由侧目相看。“难道我的人头上都长了犄角吗?”
  并非刻意故弄玄虚,只是,到最后荣雨眠都未说出原因——那些人望向赵拓明的眼神中不自觉透漏出信任与忠诚。
  那些人如此笃信,若不是赵拓明很得人心,那便是他很擅长操纵人心。
  3
  一如赵拓明所说,荀王的这场酒宴太子果然现身出席。太子到场,排场不小,不用赵拓明介绍,荣雨眠也立即认出了对方身份。
  作为赵拓明与赵俊留的二哥,太子赵欣正同样仪表不凡、气宇轩昂。只是,与和光同尘的荀王或者内敛深沉的晟王不同,太子赵欣正尽管年过而立,却锋芒毕露,举手投足间雄姿英发,还颇有些上位者的颐指气使。而引起荣雨眠注意的,是太子身边的太子妃。
  之前当今圣上曾册立了一位虚阳之身的太子妃,正是他为太子诞下一儿一女,可惜,不久后他突染急病撒手人寰。在前太子妃病逝后,皇帝想要为太子另立太子妃,不想,向来恭顺的太子却拒绝了父亲为他物色的骠骑大将军之子,反而选择居二品的镇国大将军之女。须知女子不如虚阳之人优于生产,太子子嗣不多,原该多娶虚阳妻妾多添皇子,可太子在娶了如今的太子妃后不再纳妾,宁愿多年再未添香火。当初听说这段过往,荣雨眠以为太子应当是对自己如今的太子妃有诸多喜爱,以致独宠于她,疏忽于开枝散叶。但今日观之,只见太子妃与太子之间毫无眼神交流,偶尔相互说话,举动看似亲昵,眸底却都是疏离。这两人,与其说是相敬如宾,不若说如同陌路之人。
  未免自己看错,荣雨眠私下小声询问赵拓明道:“平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如何?”
  赵拓明微微揶揄的目光瞥来,轻笑反问道:“你倒关心人家夫妻情感问题?”
  荣雨眠无意管他人闲事,但多年情报工作养成的习惯让他无法轻易放过任何可能的破绽。“说正经的。”他闷声闷气道。
  赵拓明也不多问荣雨眠在正经想些什么,他稍稍正容答道:“皇家子弟的婚事素来如此,哪里有这许多伉俪情深、鸾凤和鸣?”
  “可我听说太子妃是当日太子亲自所选,为此拂逆了圣意?”
  “当日四皇兄离京,正是二皇兄太子之位最为稳固之际,他也不算拂逆父皇,只是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无论如何,他为太子妃人选有过争取,如今两人形同陌路,你不觉得奇怪?”
  “恩情如朝露,二皇兄与太子妃毕竟成婚已久。”
  荣雨眠有心琢磨讨论,却在听见“恩情如朝露”一语后不觉怔了一下。
  “怎么了?”觉察到他神色有异,赵拓明询问。
  荣雨眠很快定了定神,摇头专注主题道:“至今不见太子新纳妾,若不是为了太子妃,想必就另有原因。”
  赵拓明沉吟道:“或许二皇兄只是希望父皇瞧见他勤于政事的用功姿态。”
  “多为皇上增添皇孙也是用功,太子却显然无意此事。”
  赵拓明目光转动,微微疑惑问道:“所以,你以为如何?”
  荣雨眠心中隐约有个概念,眼下这个想法离成形相去甚远,不便多说,面对赵拓明提问,只能保守道:“待我知晓答案,你便会知晓。”
  第二日。
  因晚归休息得晚,荣雨眠在这日早晨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身。稍稍回复精力的人简单用了午膳,等闲下空来,还不及思索太子身上的疑点,他先回想起荀王身上的那个木雕配饰。
  “初霁,这儿流行将木雕当做腰间佩戴饰品吗?”
  初霁只当“这儿”指的是皇都,径直回答道:“我们这儿和其他地方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是用玉器当配饰,再不然是翡翠玛瑙,或者其他石头。木头的东西,有钱人自然瞧不上,穷人却又没这闲情逸致,我还从未见人戴过木雕的饰品。”
  荣雨眠认为初霁所言不差。事实上,他来此处已有不少日子,每回街上见到那么许多人,还未曾见过一个佩戴木头饰品的。虽然荀王属相为兔,但他没理由佩戴木兔,玉兔名玉,一般都用玉雕应景——如此想来,只怕这木雕意义重大,才会被荀王随身佩戴。
  那个木雕如今回忆细节,手工并算不得细致。荣雨眠不禁想起张进那一柜子的飞鸟木雕,那些雕刻有些惟妙惟肖,但也有些早期的手艺的确还显得粗陋。另一方面,张进“断腿”的日子恰好在荀王回京前后。若非“断腿”,作为赵拓明的车夫,只怕他已与荀王打过照面——而这,会不会是他必须“断腿”的原因?
  稍懂礼仪的男子会尽量避免与虚阳之人私下共处一室,举止有礼有节的张进却独对此毫不避讳,会不会是因为,实际他自己正是隐藏了性别的虚阳之人?
  归根结底——张进会不会是辞镜?
  自荣雨眠前往张进住处探病被赵拓明找到书房后,为免有些人多事,有些人多心,顾及赵拓明颜面的荣雨眠有所讳忌,未再私下探访对方。不过,眼下却不是在意人言的时候,太子很可能想要除掉辞镜,荣雨眠不便花时间找寻更多确凿证据,事关人命,还是直接向当事人确认为好。
  想到此节,荣雨眠不再耽搁,直接起身带着初霁往马厩的方向而去。
  前往马厩的一路,荣雨眠快速思考了一下待会儿面对张进时,自己该如何以最有效的方式开启话题。然而,当他抵达张进的房间后,他发现一切的准备都白费了。
  张进并不在自己屋中。
  荣雨眠站在敲不开的门后,正思索着对方可能去哪里,另一位车夫恰好经过,几回为赵拓明与荣雨眠驾车的人对荣雨眠甚是殷勤恭敬,见到后者特地上前见礼,并且主动告知之前自己听说的:张进有个朋友出事身亡,张进前去吊唁,刚走没多久。
  “张进的那个朋友是谁?”荣雨眠立即皱眉追问。
  车夫很快回答:“好像叫做刘廷什么的。”
  得到的答案并不出乎荣雨眠的意料,可与此同时,却令他的眉头锁得更深。
  4
  在荣雨眠跨上马之前,初霁差点急哭出来。同样担心自己腹中胎儿的荣雨眠却不得不兵行险着,他在匆匆安抚初霁自己会策马缓行后,吩咐对方赶紧赶往御影卫的指挥所,紧接着,踩着马镫直接上马。在跑马厅玩到大荣公子擅于骑术,眼下他不敢加鞭,但终究以较快的速度往刘廷住处赶去。
  就荣雨眠所知,刘廷的尸体目前还在衙门,纵然他有家人,也还不能为他举行白事。与此同时,掌握辞镜下落的人眼下也只有太子,能够联络到张进的人除太子之外还可能是谁?
  关于太子究竟会如何处置辞镜一事,荣雨眠基本能够肯定。不惜杀人以灭口的太子手段凌厉,显然不会优柔寡断到只扣押辞镜来挟制荀王,毕竟,如此做法后患无穷,远不如世间再无辞镜,也教荀王不再心存侥幸。
  太子要杀辞镜,方法还是不少,其实不必特地将张进引到刘廷住处。即便身手不凡的杀手不敢潜入晟王府,至少他能在路边直接行凶。然而实际,太子却选择如此曲折做法,这必然是为了保险起见,希望在杀手行凶之前,有足够判断力的人能够确定张进的身份。换而言之,将张进引至刘廷住处,太子的人至少有一个杀手及一个有能力判断张进身份的人正等着很可能是辞镜的张进。
  ——一旦张进被确认为辞镜,他将再无机会走出刘廷的宅子。
  荣雨眠终于抵达目的地。
  所幸腹中孩儿争气,这一路奔驰倒没有受到对方多少抗议,荣雨眠勒住马抬头望向刘宅木门。御影卫的人显然还没有到,这是荣雨眠不愿见到的,但既然如此,他就另寻他法。但凡时间还有,尚有一线希望,他都会竭尽全力救下张进。
  以他双手之力,自然无法阻止杀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那个用来确认张进身份的人应该没有飞天遁地的能力,换而言之,若他无法确定自己能从正门悄悄离开,自然不敢冒险杀死张进,毕竟,若他暴露,杀死张进的行为便成为百害而无一利的败招,一旦被荀王知晓,太子反而在为自己树敌。
  思及此,荣雨眠从袖口掏出所有的碎银与铜板,猛地朝天上扔去。
  立即,银子与铜板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有人在撒钱!”
  很快,有路人发现惊奇喊道,原本冷清的小巷一时涌来好些想要捡钱的行人。
  “我看到有人从这墙后扔钱出来,或许一会儿还会扔。”荣雨眠向那些捡钱的人说道。不管这番话是否可信,拿到手的银子都会吸引这些路人抱着侥幸的心情期待更多。相信门口围着的人一时不会散去的荣雨眠下马推门走入刘宅。
  如果他来晚了,或许就会见到尸体。跨入大门的荣雨眠不自觉屏住呼吸——直至见到正与向文星面对面站着的张进。
  此时,张进的脸上正满是疑惑与不安,他在听闻动静回头望见门口的荣雨眠后脱口道:“荣公子,快离开。”
  敞开的大门让门内之人对门外聚集的人群一览无余,荣雨眠瞧见向文星望向大门微微闪动的眼神,他庆幸着自己总算赶到及时,遂缓步走入刘宅,若无其事对劝阻他的张进解说道:“我与这位向公子是旧交,有缘遇见,自然要问候一下。”
  张进没能完全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茫然站在原地回头瞧荣雨眠。
  面对荣雨眠的突然现身及一系列变故,向文星始终神情不变地沉默旁观。他长身挺立,转头望向走近的荣雨眠,细细的端详透漏出一丝探究的意味,与此同时不紧不慢道:“几次见荣公子,荣公子都令我刮目相看。尤其今日,我们在此相遇,真是大出我的意料。”
  今日此事必然暴露,无论荣雨眠与张进是生是死。换而言之,向文星也未必就此罢手。在进门之前,荣雨眠就考虑过这一风险。尤其眼下,听向文星如此说辞——若向文星认为荣雨眠的存在对太子来说有害无利,难说是否索性铤而走险。毕竟,不杀他们,后果虽不严重,却立即显现,而杀死他们,至少尚存一线希望掩盖真相。
  在御影卫赶到前,危机并没有结束。
  人性有恃强欺弱的倾向,越是软弱,越是容易激发杀意,为使向文星一时受迷惑,来不及想到决绝杀招,荣雨眠刻意强势冷冷道:“我曾听闻过一句话,叫做‘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今日拿来与向公子共勉。”
  不得不说,这是昭然若揭的指斥。然而,城府如向文星,脸上却是不露一丝神色,相反,他赞同般点了点头,道:“荣公子字字珠玑,小生受教。”
  这个人说起话来真教人不知道还能怎么继续骂下去——而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不多时,马蹄声随着勒马嘶鸣骤停在大门之外。紧接着,曾凡勇领着两个人以近乎闯入的姿态现身。与此同时现身的,还有初霁。初霁跑得比曾凡勇还快,一下子就窜到荣雨眠身边。“公子,你还好吧?”他担忧地急急问道。
  “我只是来会个朋友,自然没事。”荣雨眠轻描淡写回答。
  初霁又继续问:“小公子没事吧?”
  即便是这个男人甚至能当花魁的世界,荣雨眠也不认为自己有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讨论肚子里的孩子,此时对于这个问题,他简单回答了一句“初霁,你放心”,之后赶紧转移话题,“说来时间已不早,我们先打道回府吧。”
  虽说方才策马疾驰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危机解除后,放松下情绪的荣雨眠终究还是感到一些不适,他正想着早些回住处缓一缓气,关于张进之事再另做筹谋,不料,他那速速打道回府的说辞,立即遭到异议。
  “荣公子请留步。”
  这么说的人还不是向文星,反而是曾凡勇。
  5
  已经无可选择的向文星在不失礼节、镇定从容的告辞后慢条斯理离开。曾凡勇带来的两名御影卫按着荣雨眠交代亲自护送张进回晟王府,初霁居然也跟着他们一同走了,将荣雨眠留下独对曾凡勇。原本荣雨眠还不明白让他留步是怎么回事,初霁走得如此痛快,他立即想到——每回能让初霁独自舍下荣雨眠的人,只有晟王赵拓明一人。
  不过,能猜到自己在等赵拓明的人却猜不到所为何事,所幸,这个答案很快揭晓,他首先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正面对的人之上。
  “我让初霁请御影卫救急,不想曾大人竟亲自前来,真是有劳。”荣雨眠真心道谢,他的确没想到作为御影卫副指挥使的曾凡勇会因为他的一句传话而出动。
  对此,曾凡勇正容肃然道:“晟王殿下曾交代过,荣公子之言,如同晟王殿下亲口所说。荣公子有命,卑职自然在所不辞。”
  荣雨眠微微意外地怔了一下。赵拓明是御影卫的指挥使,若荣雨眠的话等同御影卫指挥使,那意味着他有权号令整个御影卫。最近赵拓明的确有所姿态与动作,表现出将荣雨眠纳入自己的心腹班底,但若说给予他指挥御影卫的权力,那却是教人满意执行。荣雨眠想了想,故意试探道:“曾大人,我想要你借调一人于我,为我调查一件机密事情,此事知情者只可有我与他,不知可否?”
  不成想,曾凡勇不假思索道:“卑职手下有一人擅于侦察且忠心不二,若荣公子不弃,他可暂为荣公子效犬马之劳。”
  虽然暂不知所谓“此事知情者只可有我与他”是否能够做到,但曾凡勇愿意借人,这多少出乎荣雨眠意料,另一方面,他的确需要那么一个人,既然曾凡勇应下,当下也就不再客气。
  “我先谢过曾大人了。”
  之后,曾凡勇果然不问一句荣雨眠要那人做什么,他简单说明明日那人便会前来听荣雨眠差遣,紧接着,严肃的脸上扬起一丝微微笑意,目光远眺向从大街转角驶来的马车指出道:“晟王殿下来接荣公子回府了。”
  自己都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别人来接自己回家吗?
  荣雨眠不由觉得丢人现眼……却又莫名有些甜蜜。
  不多时,有着龙蟠身份象征的三驾马车在荣雨眠的身前停下。车夫下车放下凳梯躬身请荣雨眠上车。从对方掀开的车帘往内望进去,荣雨眠能见到端坐其中的赵拓明,他注意到对方面上带着寒霜之意。
  在车夫的搀扶下,荣雨眠登上马车,找向老位置坐下。自认为没招惹对方的人正有些不适,疲于劳神,他心想你这是给谁看脸色,索性只作不见,上车后眼观鼻,鼻观心,径直安坐,也不理人。
  这时,赵拓明却突兀开口,话题没头没脑。“奉少波自幼向名师学医,虽然半途而废,无法替人问诊下方,但他望闻问切的功夫中,算得上擅于观人气色的望。”
  荣雨眠转头瞧向对方,因为不明所以也就没接话,安静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第一次见你便瞧出你先天不足的气虚体质,基于半吊子的医者之心特意向我提醒过,说你必须好生休养。后来大夫给你换了方子,主要就是为了调理进补。大夫曾说,以你气血双虚,临产的时候纵能生下孩子,只怕自己……”说到此处,赵拓明顿了一下,之后另起话题,冷冷问道,“大夫需要望闻问切方能知晓你的体质,可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
  事实上,荣雨眠还真不知道。一如他不知,原来赵拓明是在恼他今日骑马的冒险妄为。无论对方担忧的是孩子还是他,这都足够令他真心反省。“今日我做得的确不妥,下回必当三思而行。”他轻声保证道。
  闻言,赵拓明终于神色稍缓,他转头又瞧了荣雨眠片刻,最终低声询问:“眼下你可有不适?”
  荣雨眠有些不适,但还没不适到犯傻承认,这时,他若无其事摇头道:“我擅于骑术,只一段路策马而行,自然无碍。”
  赵拓明睨了他一眼,道:“待会儿若大夫的说辞与你不同,你说说,那大夫该当何罪?”
  荣雨眠并不意外赵拓明安排了大夫,但他很意外对方这指桑骂槐的本领。
  ——你这分明是问我该当何罪吧?
  他装腔作势答道:“我看晟王殿下拿‘大夫’没有办法,毕竟,现在又不是寒冬里的大雪天,你让‘大夫’跪哪儿去?”
  赵拓明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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