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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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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这一后退,将细瘦的下巴、线条优美脖颈显露无疑,衣袍的领口歪开,颈窝处白皙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泛着一种触手生温的脆弱感。
李琛的眸色暗了几分,漆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他原来只想跟少年开个玩笑,可刚刚看着他不知为何,眼前忽然划过当初暖春阁里金丝笼的景象,那时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李琛不是不知道那里的风气,也猜到了大概。
李琛收回有些发麻的手指,他很少近距离的去接触一个人,可因缘际会,面前这个少年总是让他不自知地靠近,不断产生了放在身边会比较放心、心情也会更好的念头。
“世子?”叶知昀见他难得出神,好奇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李琛的声音顿了顿,他深邃的眼帘压低了带着丝危险的意味,盯着对方,就这么过了数息,忽然往后一倚,换了个随意的坐姿,“我在想,你不用跟我道谢,我们之间不用提谢字,现在帮你,以后还会帮你,不是要你回报,是因为我心甘情愿。”
叶知昀发不出半点声音,被对方的话感动到了,差点像司灵那样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拉起对方的手,磕磕巴巴也不知怎么表达感激:“世子……”
李琛被他牵着手,像被当成了件珍而重之的宝物,他看着少年,好笑又无可奈何道:“嗯,好啦,你现在成了解元,一定会有很多人登门来贺,明天记得先去拜见祭酒。”
叶知昀整理好情绪,思绪冷静下来,换做以前旁人顾忌他的家世,现在他的背后是燕王府,又有救驾之功,点中解元后会有人来贺也是正常。而祭酒是他的老师,不比寻常,的确应该首先去拜见他。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仆役道:“世子,沈尚书的公子和书院的司公子一同来拜访。”
叶知昀看向李琛,对方点点头,得到授意他立刻快步跑出去,三个人都点中了举人,这情况太过难得,他们一见面顿时都紧紧抱在一起。
沈清栾和司灵都激动得差点嚎起来,叶知昀笑道:“正好,咱们今晚就在府里好好庆贺一番。”
“知昀,我真是没有想到,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真的点中举人了!”司灵像个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喂,快松开,别高兴太早了,举人才只不过是个开始,以后会试殿试有得你补了!”沈清栾嫌弃地拉扯他,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司灵不松手,“我到了现在才觉得我是个读书人,没辜负我爹的期望,想想我爹为了我念书,棍子都打断了十多根啊。”
叶知昀明白司灵的处境,鹤亭书院里大多学生都是世家显赫的公子们,司灵的身份拎不上台面,没少受人轻蔑,能走到今日是极其不容易的。
他道:“好了,进来说话。”
沈清栾迈步向前走,司灵却没有急着跟上,而是凑到叶知昀耳边,小心翼翼问:“世子今日在府里吗?”
叶知昀点头:“在,不过你放心,世子不会难为你的。”
如他所说,李琛见到了司灵,的确没有多说什么,随意摆了摆手让他们进去。
晚上燕王回来,今日听闻了叶知昀秋闱点中的消息,心情颇好,一向冷峻的面色也融化了几分。仆从们已经准备好了佳肴美酒,沈清栾和司灵头回跟燕王在一桌吃饭,不甚熟悉,都拘谨得很,燕王问起书院的事,两人也答得很一板一眼。
叶知昀时不时中间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他们才逐渐放松起来,吃个半饱就溜出门去,抱着坛酒坐在廊下。
院子里月色正好,弥漫着桂花沁人心脾的芬芳,三个人放松了心态,你一口酒我一口酒地灌着,直到醉得坐不稳身子,都躺倒在木质地板上,触目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静谧夜空。
叶知昀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意识都有些恍惚,却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沈清栾喝得最多,脖子通红,大着舌头道:“知昀,你以后想当什么官?”
叶知昀花了数息时间才分清楚对方的话,“……咱们不还没有考会试和殿试吗?怎么就说到当官了?”
“先想想,反正以后会当官的。”
叶知昀莞尔一笑:“这么自信啊。”
“那是,我考取功名就是为了当个大官,要能肃清朝野,惩治佞臣……就是潘家,最好还能名垂青史,对了还有边疆那些个胡人,打到他们不敢再觊觎我大晋土地。”
叶知昀发自内心感慨,“佩服佩服。”
旁边司灵翻了个身,左手臂搭在叶知昀身上,隔着他对沈清栾嘟囔道:“使劲吹吧沈大人。”
沈清栾道:“我是说真的,谁像你一样胸无大志,我那秋闱好歹也是第二名,在读书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呢,谁知道知昀居然这么能打。”
叶知昀醉眼朦胧,生出几分睡意,但被司灵的手臂压得胸膛透不过气,含糊道:“承让承让。”
司灵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是胸无大志了,我那是走一步是一步,想这么多有用吗?”
沈清栾道:“妇人见识,我跟你鸡同鸭讲。”
司灵还想反驳,但他在放榜前夕等了一夜未眠,看到了结果才仿佛大石落地,这会儿喝了酒困意上来,也懒得计较对方的话,打了个哈欠,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沈清栾又吆喝几声,没得到回应,声音渐渐放低了。
叶知昀听见对方道:“知昀,我把你当做朋友,自从我爹那个事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近一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相告?”
他轻轻一笑,“讲、何事。”
“你告诉我——上次染坊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世子说你去通知严恒加紧不让敌人逃掉,可是我不信,后来又传出来消息,潘志晰莫名其妙死了,有人说他被手下江湖人士杀死的,有人说是被大火烧死的……我觉得很蹊跷……”
沈清栾顿了顿,“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庭院里瞬间静了下来,叶知昀扭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少年,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沈清栾的面部轮廓俊朗,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眸乌黑,清澈得如同林间的溪水,常常有种顾盼神飞的少年气,此刻的神色执拗而又困惑不解,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死与我有关系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叶知昀在心底微微叹息。
“我希望不要和你有关系,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能怎么样,现在我看到的结果已经酿成了,你应该很清楚潘家和皇上争斗的后果,都城将会血流成河,这还是小事。”
沈清栾虽然经常犯浑,但在这一刻意识格外清晰,“虽然那些达官显贵总是在强调太平盛世,但其实谁都知道离盛世坍塌,只剩一步之遥了。”
第38章
叶知昀心里默默想; 他也曾经跟祭酒说过,“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还活在盛世的梦里呢。”
他们没有意识到; 或者明白了也不当回事; 在权贵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寸利更为重要; 然而在多年夺嫡更迭的斗争中,大晋早已千疮百孔。
“上位者相争; 受苦的还是百姓; 朝夕之间不可能铲除得了潘家;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交锋,所有人都要卷进来,到时无论输赢; 只剩下满目疮痍,饿殍枕藉,咱们在奏表里看到析骨而炊,易子而食; 该怎么办才好?”
叶知昀听着沈清栾的话,安静不语,在他们这些举人中间; 恐怕也只有他秉持着为官的初心了。
半晌,他轻声道:“祭酒教了我们几个,只有你才像是他的学生。”
“是吗?在我看来,祭酒天天和你下棋; 他最寄予厚望的人是你。”沈清栾道,“知昀,潘家和皇上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潘志晰的死,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叶知昀和他对视静了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金吾卫只有一队二十多人,我担心会出了差错让染坊的人逃掉,就去找严恒把其余在城里巡逻的金吾卫调来支援。”
叶知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在想别说了,可理智让他有条不紊地道:“你怀疑是我所为,无非是因为我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家门倾覆拜皇上和潘家所赐,所以我就会包藏祸心,使尽诡计地去杀人,去报仇,对不对?”
一听这话,沈清栾慌了神。
他的念头只是揣测,忍不住问出来消除心里的疑虑,况且他也清楚,潘志晰远在城外宅院里,叶知昀不可能近得了身去杀他。但是他的追问,对于对方来说就是诛心了,急忙辩白:“没有,不是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叶知昀道:“我明白,你担心我陷进朝堂纷争,纠结于往事,无路可退,放心好了,我无权无势,不会去掺合那些蚍蜉撼树的事。”
沈清栾这下子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是我想的太严重了,知昀,你不介意就好。”
“今日难得我们三个在府里一聚,别想那些了。”叶知昀缓和道。
“好。”沈清栾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放下心来。
月光横亘在他们躺着的木板上,司灵一手搂着叶知昀,已经睡熟了,侧着头面颊白净,嘴角挂着口水。
叶知昀说完话,感到一阵困乏疲惫袭来,这会儿醉意上头,眼皮万分沉重,仿佛一合眼就能睡着了,他抬手揉了揉额角。
沈清栾抱着酒坛又喝了几口,想招呼对方也一起再喝,却发现叶知昀一副撑着困意的样子,推了推他:“你要不要回屋去休息?”
这一推倒是让叶知昀的手臂垂了下去,打架的眼神合上,彻底睡过去了。
沈清栾把酒坛放在一边,无奈坐起身,正准备把他们两个拖进屋时,身后的阁门忽然朝一侧拉开了。
李琛站在门前,一身宽宽松松的常服,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道:“都快过亥时了,你们聚完没有?”
沈清栾一见他特别发怵,讪讪道:“世子……”
李琛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叶知昀,“睡着了?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三杯……”沈清栾慢慢没声了,他看见李琛走到叶知昀面前单膝支地,拉起少年的手臂,动作轻缓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在对待一件昂贵脆弱的瓷器。
沈清栾睁大了眼,面前的场景明明很正常,可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可能这样的举止由李琛来做,就变得难以想象起来——这位无所顾忌、从不看人脸色的世子,还存着温情的一面。
这边李琛完全没有在意对方作何想法,他察觉到在抱起叶知昀的时候,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袍。
他出声:“知昀?”
少年依然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柔软,乌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受梦魇的纠缠,带着几分顾虑。
李琛没有再唤他,把他抱回了屋里,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
坐在熟睡的叶知昀旁边,他竟然有些不想挪步离开,就这样耗时间仿佛也带着可以细细咀嚼的清欢。
李琛算了算自己已经待在家里多久了,他从前还没有待的住过,现在倒像是被栓住了脚,他抬手揉了揉脸,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秋闱放榜之后,潘袁两家的婚事也敲锣打鼓的筹备起来,广发请帖,成亲那日,城里热闹喧嚣,百姓们都出来挤着看,袁家嫡长女出嫁,排场奢华,十里红妆。
潘府张灯结彩,门前管家迎候宾客如云,应接不暇,报出一连串的名字,贺礼流水一般抬入府里。
不光有琅琊、洛阳来的名门望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其中当然也有燕王府一行人。
叶知昀跟在燕王和世子后面走,路上众人纷纷行礼问候,也捎上了他,一部分是贺他点中了解元,一部分是贺李琛也婚事临近。
李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自然让旁人讨了个没趣。
这边恭贺完,到了筵席,太傅潘志遥出来说话,众人才落座。
潘怀携着新妇向两家长辈们敬酒,袁家大小姐饱读诗书,德才兼备,样样都好,在琅琊和其妹被称做并蒂花,但若是吹毛求疵硬挑毛病,那就是她待字闺中的时间太久,到了二十岁才出嫁。
她戴着红盖头,钗钿礼衣身形窈窕,不少跟潘怀交好的年轻公子们都起哄,鼓掌叫好,按照平时他们是不敢在太傅跟前放肆的,但今日良辰吉日,要得就是热闹,场面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场外的仆役远远扬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整个院落都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众人呼啦啦地站起身,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亲自来此祝贺,给足了潘家面子,但有小部分的人,神色变得微妙起来,看不出对他的到来感到欣喜。
潘怀看向他的父亲,潘志遥的眼眸如沉渊,面色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随着晋原帝和徐皇后迈进院子,众人又乌泱泱地施礼,大太监郑柏和两三个金吾卫将领立在一边候着,叶知昀一眼看见了严恒,对方也朝他看了一眼。
晋原帝大步向前走,袖袍底下抬抬手,“平身。”
他在上首落座,脸上带着笑意,道:“真热闹啊,两位新人大婚,朕不请自来,诸位不会坏了雅兴吧?”
底下忙响起一片声音:“哪里会坏了雅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陛下和皇后娘娘来此当真是蓬荜生辉!”
“臣等还应当早些恭迎皇上驾到,望陛下不嫌怠慢。”
晋原帝扫了一圈下方,目光落在尚书令袁丛仁身上,“袁爱卿。”
袁丛仁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抖,与潘家联姻这件事他显然有些心虚,这会儿皇上亲临更是胆怯,“陛下……”
晋原帝的态度却一直很和煦,“你和太傅家里这对子女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蕙心纨质,真是般配。皇后,你觉得呢?”
“来,我看看。”徐皇后示意袁家小姐走近前,从宫人手里拿过红木锦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九枝缠绕牡丹花玉簪,她温和地亲手递给对方:“的确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定要举案齐眉,比翼连枝。”
袁小姐接过,欠身恭谨道:“谢皇后娘娘。”
她稍稍一退,红盖头下金钗玉坠叮当微响,视物不方便,潘怀非常体贴地牵着她的手,两边的年轻人群嬉笑打趣,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潘怀不理会他们,低声对袁小姐道:“拜见过皇上就行了,我让丫鬟带你去休息。”
袁小姐声音温柔的应下。
可就在她准备随丫鬟离开时,突然有一道人影越众而出,快如闪电,一把拉住袁小姐的手臂,厉喝声如一道惊雷响起:“——不准走!袁颐,你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还能再嫁给别人?!”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有人道:“怎么可能,袁大小姐嫁过人?!”
“别听这人的疯言疯语!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来捣乱了!”
那人浑身衣袍脏旧,看起来像很久没有洗漱,头发散乱,一缕缕黏在一起,看不清面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袖袍是空的,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也不知是怎么放进潘府来的。
袁小姐吓得惊叫连连,另一头潘志遥当机立断地拍案命令道:“来人!抓住这疯子!”
潘家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严恒和张孟当即冲上前,可这乞丐像发了狂,只剩一只手臂,力气却大得惊人,拉着袁小姐往人群里面逃,引起一片嘈杂和混乱。
“怎么回事?”几个官吏向旁边躲避,“还不快抓住他!袁小姐还在他的手里!”
在众人惊愕慌乱时,注视着这一幕的李琛,抱臂立在案几边,冷冷地笑了一下。
第39章
动乱没有进一步扩大; 严恒三下两下抓住那乞丐,将他往皇上面前押去。
乞丐还在不断挣扎,嘴里还在唤着袁家小姐的名字; 状似颠痴地嘶喊:“放开我!我要带袁颐走; 快放开我——”
袁颐完全被对方的举动吓到了,因为刚才的拉扯; 她的红盖头不知道掉落到哪了,鬓发散开几缕; 花容失色; 微微发着抖; 看起来我见犹怜。
叶知昀注意到在场之人的面色各异,非常精彩,比如潘志遥立在原地皱起眉; 潘怀没有料到会有这出,在掂量事态的发展,再比如袁丛仁焦急地对皇上道:“陛下,这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疯子; 别因为他耽搁了拜堂吉时,不如把他逐出府去……”
晋原帝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打量那乞丐; “不能如此草率,听他所言,像是认识袁小姐,可是有什么隐情?”
潘志遥拱手道:“陛下; 依臣之见,这人应该是故意来此搅闹婚事,府中护卫严禁,不会放任他闯入,怕是有人故意带他进来,不如就交由臣把他收押下去,细细审问,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众多达官显贵听出他的意思,一阵议论纷纷。
晋原帝看不出意味的笑了笑,他没有再说话,站在边上的燕王出声了:“此人来历不明,话语间关乎袁小姐,我看太傅不如当场审问,也让在场的大家明白原委。”
潘志遥抬起一双威压极重的眼睛,燕王淡淡地看着他。
四周一片安鸦雀无声,叶知昀明白,燕王的举动也是在向皇上表明立场。他和太傅,这两个人在朝堂都具有相当的声势,却从来没有正面对上过,现在交锋,也就意味着无后路可退。
潘志遥渐渐察觉到他们是有备而来了,还没有拿定主意,袁丛仁道:“燕王殿下说当场审讯?恐怕不合适吧?我看此人神智失常,恐怕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时,李琛朝那被押去的乞丐走去,众人皆看向他,叶知昀默默在心里叹气。
李琛蹲下身,也不嫌那乞丐浑身污迹,仿佛觉得很有趣,伸出手挑起那人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为什么要带走袁小姐?”
乞丐露出了面容,脸上虽然东脏一块,西脏一块,但依然能看出五官端正,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回答,忽然袁丛仁见势头不好,连忙拉开了李琛,“世、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贸然接近一个发疯的人,当心他意图不轨,出手伤人!”
李琛笑意吟吟,“袁大人哪里话,我就是受点伤也没什么,事关袁家,我总要上心的,毕竟咱们两家也婚事在即,对吧?”
李琛这几乎把虚伪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偏偏占了理,还让袁丛仁毫无办法。
潘怀见状,向魂不守舍的袁颐走去,扶着她道:“袁颐受了惊,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他要跑路,自然有人拦着,那乞丐若不是被严恒按着,恐怕一头就冲过去了,挣扎大声道:“袁颐别走!你是我的妻子怎么跟他走?怎么能跟他成亲?!”
话出惊人,众多宾客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起来,潘怀脚步顿住,半晌,带着袁颐朝晋原帝跪下,字句清晰:“陛下,琅琊袁家一向教女有方,极其注重声名,万不能听这疯子口出不逊,平白辱人名节,今后还要袁颐如何见人?不若押入牢狱,听候发落!”
谁知,那乞丐听了,带着怒气叫嚷道:“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句句属实,袁家——你、你们就是想拆散我跟袁颐!”
燕王淡声道:“潘公子护妻心切,我明白,可若要澄清谣言,不妨请袁小姐自己来说说。”
袁颐明显六神无主,乞丐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她乱了阵脚,连目光也不敢瞥过去分毫,低着头小声道:“我不认识他。”
这话无异于激怒了乞丐,他道:“我们两人鹣鲽情深相爱那么久,怎么才离开一段时间,你就说不认识我了?!我……我知道了,是不是袁家逼你这样的?”
袁颐不敢看他,怯懦地重复着:“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李琛看向乞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认识袁小姐?”
乞丐急忙道:“我有证据!我衣襟里有一块玉佩,就是袁颐给我的。”
闻言,袁颐整个人都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看着李琛从乞丐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更是脸色苍白如纸。
那块玉剔透无暇,色泽均匀,极为罕见,最要紧的是,以上面的印记来看,这是宫里的贡品,还是先帝早年赏给袁丛仁的。
一见此玉,众人哗然,原本都以为那乞丐是胡言乱语,可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实情,纷纷看向袁丛仁,也有明眼人从一唱一和的燕王父子身上,看出了门道。
晋原帝看了眼宫人呈上来的玉佩,淡淡道:“袁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袁丛仁脸上毫无血色,他张了张嘴巴,却不知从何说起,慌乱地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潘志遥,对方纹丝不动,他微微抽了一口气:“陛下,这不可能,那玉佩明明是……”
——明明是摆在袁颐的闺房里。
叶知昀还清楚地记得,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天色蒙蒙亮,袁府里喜气洋洋,花轿启程,一抬抬箱笼运出府外,丫鬟小厮们将新房布置妥当,纷纷退了出去。
李琛带着他无声无息地潜进新房里,屋里花烛红帐,到处红彤彤,叶知昀一刻也不耽误,正翻箱倒柜,听见身后李琛唤他过去。
“找到东西了吗?”他回头,一愣。
只见李琛披上了新郎官的大红外袍,那应该是另外备用的,他拂了拂袖袍,将后领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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