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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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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和利?
  燕王视做过眼云烟,跟着晋原帝这样的人,明眼人都清楚不值,他本可以选择做一个闲散王爷,却偏偏走向一条危机四伏、甚至可能兔死狗烹的路。
  还有世子……叶知昀心里沟壑太多,不愿再揣测他的目的,暂且按捺住,对晋原帝道:“陛下,潘家拥兵自重,很大一部分权力都掌握在太傅手里,有他在,潘家就宛若铜墙铁壁,倘若我们能够把他调离长安,在他离开的空隙里,激化潘家内部的矛盾,让他们分崩离析,再逐个击破,那么就是太傅回来,想必也很难收拾。”
  “如何让他们分崩离析?”御案上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些轻笑,意思是叶知不过是个见识不多的‘年轻人’,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显然没有效果。
  “户部侍郎潘志泓,他是太傅之弟,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甚是宠溺,却涉及五石散而死,太傅为了不牵扯到家族,丝毫不求请。潘志泓对此定心怀怨恨,他在潘家也颇具声势,只不过少了扶持他的力量,这件事可以作为源头来激化他们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燕王若有所思,李琛专注地听着,严恒看着叶知昀,像是见了一个陌生人,晋原帝则顿了顿,“还有呢?”
  “陛下若是担心潘家存在反心,不妨先断了他们的财路,派人暗地拔出他们在洛阳的根基,这样就算军队哗变,没有足够的财力撑持士卒,我们也可以拖垮他们。”
  叶知昀道:“内忧外患,饶是潘家,也支撑不了。”
  晋原帝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可行性,半晌他忽然道:“你说一个潘策朗的死,让他的父亲心怀怨恨,这是一个潘家自己都难以预料的隐患,可见杀人至亲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对吧?”
  “他们……”少年正要继续说,忽然看见皇上身后的李琛微微一动,朝他摇了摇头。
  叶知昀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晋原帝这句话意不在潘家,而是他。
  杀人至亲血海深仇——他爹镇南大将军的死和皇帝脱不开关系。
  叶知昀明白了,皇上这是在跟他确定他对叶朔烽之死的态度,对方清楚他心里有怨恨,可这股怨气必须没有胆子朝他使,转而全向作为一把刀的杀了他父亲——潘家撒去。
  “陛下。”叶知昀道,“天地君亲师,臣莫不敢忘,元年大雪见您之时,到今日,至往后亦是如此。”
  晋原帝大笑起来,连说了两个好字,“探花郎的位置是你的了,你年纪轻轻,朕原本还觉得太早了,现在看来绰绰有余。”
  “谢陛下。”叶知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听见几个翰林都说了句恭喜,他便拱手以礼,看不出意味地牵了下嘴角。
  晋原帝扭过头,“燕王,你府里可是出探花郎了,当初救他的时候,可曾想到有这一天?”
  李琛把手肘搭在燕王的肩上,抢先叹道:“哎,老头子高兴得回去该买串鞭炮放了。”
  晋原帝又对叶知昀道:“至于沈尚书的公子沈清栾,我看了他会试的卷子,颇具才华,他若是正儿八经来殿试,不入翰林院做修撰可惜了。现在朕想了想,就让他去洛阳做事吧,待有所成再入朝为官,未尝不可。”
  叶知昀心里一凛,这样的差事交给沈清栾,可不会像是说的那样好听,但此刻别无退路,只能应下:“是。”
  十日后,张榜游街,皇上赐宴庆贺新科进士。
  皇宫御花园中进士们齐聚一堂,喝酒打诨,热闹至极,潘怀跟几个世家弟子玩完了投壶,不知是谁提起行酒令,众人又汇聚在一起击鼓传花,一阵欢声笑语。
  潘怀难得输了一轮,被他们起哄混乱喊道:“榜眼快来喝!”
  “别用杯子了,用碗,去拿最大的来!”
  “咱们不醉不归,可别像状元郎那样,也不跟人说话,摆什么清高!”
  旁边的年轻公子挤了挤说话的那人,促狭道:“袁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吧,他赵安一个家仆混到状元郎的位置上,当然眼高于顶了!”
  “潘家的公子还没有发话呢,哪里轮得到他摆架子……”
  潘怀笑着摇了摇头,“大家别吵了,我敬大家一碗。”
  他那一碗酒还没有饮下,忽然听见另一头响起一阵喧哗笑声,诸多进士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似乎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潘怀听见旁边一个公子好奇问:“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皇上来了?”
  “皇上早上不是带了朝臣将领们打猎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们的疑惑很快被解开,只见人群如同潮水向两边分开,一名身着天青色布袍的少年走进来,他正带着浅笑跟旁边人低声说着些什么,长发只用条布带松松系着,面容冰雪般的白,乌黑修长的眉,温玉似的眼,端得一幅诗画里的人物。
  相较一群锦袍华服的进士们,那人的打扮着实素净,仿佛消弭了几分宫宴的浮躁之气,清风朗月,顷刻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潘怀这边众人当即起哄道:“探花郎来了!”
  “呦,今天最后一位主角可算盼来了!”
  “叶公子快来坐,咱们击鼓传花怎么能少得了你,好大的日子不喝一杯可说不过去!”
  叶知昀几乎是被他们拉着扯着到案几前,他站定后一抬眼,潘怀将满满一碗酒端在他的面前,笑道:“探花郎,请。”
  自从皇榜公布登科进士之后,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合称“三鼎甲”,经过一传十十传百,再过几日张贴到各州各县,就是场一举成名天下闻的盛事。
  赵安、潘怀以及叶知昀三人恐怕是历年以来,遭受议论最多的三鼎甲,百姓们不仅对他们打马御街前争长论短,更对他们的身份家世津津乐道。
  最受瞩目的应该就是赵安,关于他的话本子都流传出来了;叶知昀是罪臣之子,但有救驾之功傍身,朝野侧目,到哪里都为人拥簇庆贺。
  在宫宴周围一圈人嘈杂声中,叶知昀抬手接过碗,仰头将酒饮下,把碗在半空中倒扣过来,滴酒未落。
  众人纷纷叫好。
  潘怀脸上笑意渐深,“探花郎好爽快,再和我们来一轮?”

    
第45章 
  那些公子们立刻又把斟满了酒; 叶知昀身后的司灵探出头,道:“我来。”
  在座不少人都是鹤亭书院出身,自然认得他; 司灵与人相处相当明白扬长避短; 经过殿试,从茶馆跑堂摇身一变; 堪堪成了三甲同进士,众人一边恭喜一边调侃。
  司灵不以为意; 咕噜咕噜喝完了酒; 被辣得嘶嘶吐舌头; 众人一阵发笑,继续劝酒,七嘴八舌地说不醉不归。
  叶知昀和他勉强又喝了两杯; 正招架不住,见到旁边程嘉垣走过来,当即去把他拉到桌边敬一杯,“程大人; 咱们同是江祭酒的门生,一起录为进士,往后还需互相关照; 你也来喝。”
  “什么?做什么做什么?”程嘉垣被他们不由分说塞了好几杯酒,陷入哄闹里脱不开身,晕头转向地一看,叶知昀司灵两人却已趁机向外溜去。
  躲开人群一段距离; 司灵松了一口气:“幸好跑得快,这些公子是想把咱们灌倒啊。”
  叶知昀道:“入了翰林院以后就是天子近侍,跟朝臣贵胄喝酒应酬就是常事,我还听说许多士绅乡亲们去你家茶馆拜访你,怎么样了?”
  司灵摆了摆手,“全是我爹招待的,你也知道,以我的资质,肯定在翰林院待不久,比起你还有那些渊博的学士们,我差的太远了。”
  “慢慢就会习惯的。”
  “会习惯的是沈清栾,不是我,我一点也不想在翰林院授做修撰。”司灵丧气叹道,“要是能跟他换换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叶知昀只能感慨,“造化弄人啊。”
  司灵忽然伸出手,扳过他的肩膀,非常认真地道:“我想跟皇上请旨去兵营。”
  叶知昀:“……”
  这话若是外人听见了都会以为司灵疯了,好好的翰林不做,却要去兵营吃苦,依照他资历和身家,只能从一个士卒开始做起。
  他问:“你要去南北衙?”
  司灵道:“去边防军。”
  叶知昀不敢置信:“你要离开长安?”
  “对,我想去岭南,先在节度使手下做事闯荡一番。”
  四周安静好了一会儿,司灵也明白自己的话太过突然,小心翼翼地去看叶知昀的脸色,见他不语,又去扯他的衣角,“我真的想了很久,一辈子待在书海里,在朝堂上尔虞我诈,那不是我要想的。”
  叶知昀总算有动静了,他的面色沉静,道:“这世上谁都难活得直指本心,你既然决定了想走的路,我不会拦你。”
  繁文缛节将天下熙熙攘攘的一言一行都规划好了,只能随着人流大道向而去,倘若有人逆道而行,像世子那样,活得全凭心意,恣意潇洒,就迎来旁人异样的眼神,再冠上一个失心疯的称呼。
  他无法像世子一般,却希望身边的人如心顺遂。
  司灵得了他的支持,顿时高兴地抱住他,叶知昀还想细细询问,然而不远处拐过来一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潘怀一袭广袖长袍,停下脚步,拱手的动作气度翩翩,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叶公子,不知可有空闲一叙?”
  叶知昀和他对视了数息,应道:“当然。”
  司灵要跟上来,他微微抬手一挡,低声道:“放心,这是宫里他不敢乱来。”
  司灵这才停下,点了点头。
  潘怀在前面领路,两个人穿过花团锦簇的游园,走到僻静处,对方不再进一步,道:“前面有人在等你。”
  叶知昀已经看到了,凉亭底下立着一道人影,他心里大概有了掂量,朝潘怀颔首,向前走去。
  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看着亭外的风景。
  叶知昀道:“太傅大人。”
  男人转过身,正是潘志遥,当初一手造成汝南战乱,打得其余皇子王爷土崩瓦解,奠定了楚王也就是晋原帝皇位的人,他年过四十,两鬓已泛起灰白,眉目里积威甚重,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矮上了一头。
  “请坐。”潘志遥拿起瓷杯倒茶,亲自推到叶知昀面前,“叶公子年少有成,现在在翰林院编修史册,做一个属官,可曾想过要多长时间能接触到朝政,贵极人臣?”
  叶知昀看着他的举动,寻常人恐怕会觉得相当受宠若惊了,他心里紧绷,面上一丝不显,“这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的意思谁也猜不透,俗话说君心难测,他下的每一道旨意,都是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例如,他登上帝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杀叶朔烽。”
  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不然恐怕得吓掉半条命,潘志遥的话简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叶知昀明白对方是在拉拢他,关于他爹的死,无论是晋原帝还是潘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当年,在朝野中如果说谁最忠心赤胆,那镇南大将军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从无战败之绩,手下胡人尸骸成山,守得边疆数十年安稳,我也曾佩服过他。”
  从潘志遥的语气里,叶知昀没有听出一丝惋惜。
  他一时没有接话。
  潘志遥继续道:“即使是罪名加身,现如今依然有很多人推崇备至,这对于他的后人你,是福也是祸。探花郎,你与其等着皇上的旨意,不如自己争一争。”
  叶知昀道:“如何争?”
  “你觉得尚书左丞这个职业如何?”
  “我记得尚书左丞是周越周大人。”
  潘志遥淡淡道:“很快就不是了。”
  叶知昀怔住了,周越是晋原帝一手培植的心腹,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就等着他接手尚书令袁丛仁的职位。
  潘志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朝周越下手了?
  潘志遥又朝他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尚书左丞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尚书左丞是尚书令的候选人,待个几年就可以位居尚书台之首,掌握朝堂重权,等同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叶知昀一阵头皮发麻,对方对朝局的控制比他想象中还要深,难怪晋原帝以前不愿意直接跟他撕破脸,想以软刀子废了他。
  这朝堂之中,到底有多少潘家的党羽……
  若是潘志遥知道,他的侄子和弟弟的死和他有关,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叶知昀此刻的心境,无异于是在悬崖边行走。
  他清楚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他,以皇上对他的扶持,他是新科探花郎,是叶朔烽之子,今后朝野寒门一系将在他这里聚拢,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原本状元是最好的人选,赵安更不可能与权贵为伍,他被王孙贵胄排挤,经过袁家那档子事,已经完全成了皇帝的人,成了是潘家的敌人。
  至于新科第二的榜眼潘怀,还是皇上为了稳住潘家做出的选择。
  潘志遥的眼睛盯着他,“如何?”
  在朝堂之上,权力和钱财面前,敌我之间的关系没有界限,仿佛杀父灭族之仇,也可以轻易泯灭。
  “此事……我还需考虑……”叶知昀思绪混杂,他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还是可以借此浑水摸鱼,让潘家和皇上斗得鱼死网破。
  “嗯。”他的回答潘志遥并不意外,“走吧,这会筵席该结束了,我也该准备启程去雁门整顿军队,清剿匪患了,到时回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边关一带匪患不断,侵扰村庄商队,皇上下令派太傅领兵清剿。
  潘志遥虽然应下了,但同时要求御史大夫蒋老先生去做监军,蒋老先生是皇帝的恩师,太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皇上倘若背地里使手脚,雁门一行出差池,那么御史的身家性命也就丢在那了。
  晋原帝花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还要担忧蒋老先生的性命,才把潘志遥调离出长安。
  筵席结束,叶知昀跟司灵打了招呼,和潘志遥一行人一起出宫,正逢皇上他们围猎归来。
  他面前的这一幕,真是诠释了冤家路窄。
  巍峨高耸的宫道一眼望下去,人影如同蝼蚁,偏偏是这些蝼蚁,有着俯瞰天下的权力,晋原帝端坐在步辇之上,身后仪仗队伍延绵,左右两边是兵部尚书燕王、尚书令袁丛仁、新科状元赵安,金吾卫将军严恒和张孟。
  李琛牵着黑鬃毛骏马,肩上停着海东青,迈着漫不经意的步伐走步辇旁边,众人浩浩荡荡的往里进。
  肃杀的寒风穿过狭窄的宫墙中,吹得仪仗队伍中华盖流苏飒飒作响,起势大作,凛冽的卷向对面。
  皇上张皇榜赐筵,按礼诸多朝臣也进宫来贺,潘志遥随行十几位武将,清一色贯甲提兵,威风凛凛,潘家嫡系几个官员俱是一派不拘言笑,神色肃穆,像是锐利的出鞘刀刃。
  两方人一进一出,朝对面而去,叶知昀走在潘家其中,感到四周的气氛都几乎凝固了。
  潘志遥在前面一抬手,身后众人乌压压停下,等到皇帝的步辇行到跟前,才纡尊降贵一般拱手施礼。
  这举动实在太过嚣张,叶知昀看得心惊肉跳,晋原帝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变得阴晴不定,沉声道:“太傅此行前去雁门奔途跋涉辛苦,待除去匪患归来,朕必有重赏。”
  叶知昀心想皇上动怒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待尚书左丞张越事发,他只怕是要暴跳如雷。
  潘志遥道:“谢陛下。”
  话刚落音,李琛朝潘家众人走来,潘志遥朝他投去目光,李琛视若无睹,直接走到后方少年面前,揽过他的肩膀,“怎么急着出宫?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叶知昀被他一揽,踉跄几步,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没想到世子正午就回来了,我是打算去围场找你。”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燕王咳了一声,对皇上道:“陛下,今日狩猎太过匆忙,朝中还有要事没有解决,该回御书房处理奏本了。”
  晋原帝看了一眼潘志遥,吩咐道:“嗯,郑柏,把那些野味分给太傅,探花郎,今晚也留下来用膳吧。”

    
第46章 
  在宫里和一众新科进士用完饭; 回到府里已经更深露重,叶知昀想了想,把尚书左丞的事情告诉世子。
  李琛正躺在树下的藤椅里; 晃荡着一条腿; 手里拿着雁门附近一带数个关隘的驻军卷宗,慢悠悠地翻上一页; 从嗓子里模糊应声:“尚书左丞周越是个战战兢兢的老顽固,潘志遥要拿捏他; 势必招来周家的反抗。”
  叶知昀看他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依然在翻那册卷宗; 便问:“世子是在担心太傅前去雁门剿匪一事吗?”
  李琛把头向后一仰,望着残星几点的夜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道:“雁门异动,背后估计有胡人在作乱,他们的手已经从西域伸过来了。”
  他那副神情已经表明了心里在想什么:朝中这些武将,不滚去边疆待着; 一个两个都赖在长安滋事。
  叶知昀道:“可曾上报给皇上?”
  李琛道:“皇上正跟潘家斗得正欢,哪里顾得上这些,老头子把匈奴和鲜卑结盟; 五万铁骑厉兵秣马,剑指西域的奏表呈上去,皇上当即和老头子商议整整一晚。”
  叶知昀:“结果呢?”
  “结果决定从太原经上党郡贯穿境内南北的商道开始,扼住潘家在洛阳的财路命脉; 边疆一事只字未提,合着只要打不上门就相安无事了。”
  叶知昀实在苦笑不得,事实上他也一样,只盯着朝堂的风云变幻,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琛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摇了摇手指,“你不一样,在其位司其职,到了潘志遥那个份上,他不会轻易会死在权力倾轧中,就该肩负起更大的责任,而你……”
  你还没有走到那么远,你还太年轻,身边自然有人替你遮风挡雨。
  他的话没有说完,李琛看着面前的少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叶知昀便和他挤在一张藤椅上,一起望着院子上空静谧的星夜。
  “就算是雁门有胡人作乱,以潘志遥为将数十载,久经沙场的能力,也应当能应付得过来吧。”
  “你爹镇南大将军在军中时,朝中无人问津潘志遥,你知道为什么吗?”李琛道,“因为他这种人打自己人无比凶残,如龙似虎,可一遇到外敌,他就立刻成了蛇行鼠步的软蛋。”
  叶知昀头回跟他讨论起这些事,渐渐有点明白了世子的想法。
  有人内斗,有人外争,世子虽然说各司其职,但沉浮庙堂,不能只求个自身安然无事,祸端一起,无论是燕王还是世子,都要从水下浮出,收拾这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叶知昀正陷入关于前路的苦思冥想中,李琛又恢复了他不着调的神色,饶有兴致道:“再过八日,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
  少年立刻意识了什么,问道:“是找齐了倪珽老先生的八幅遗作?”
  皇后娘娘的生辰年年举办,李琛一直想送一份最称心如意的寿礼,徐皇后对奇珍异宝并不看重,唯独喜欢倪珽老先生的画作,为此世子花费了无数时间从各地搜罗,还曾亲自跑去潘府讨画。
  “对,最近城里来了一支江南商队,货物里正好有最后一幅《梧竹秀石图》。”李琛道。
  叶知昀笑道:“到时候皇后娘娘见了一定会很欣喜。”
  李琛也跟着他的话点头,眉目间溢着笑意。
  “况且,我觉得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最珍贵的不是倪珽老先生的画,”叶知昀的眼睛里倒映着星光,看着对方道,“而是世子的一番心意。”
  李琛和少年对视线了不到一息,目光飘忽起来,抬手遮在半张脸前,又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嗯,心意……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跟我提。”
  叶知昀摇了摇头,觉得这样能够安稳待在燕王府,在朝堂上能够顾及帮助到沈清栾和司灵,以后也能和世子一起在院子里聊聊天、搭花架,以桃枝练剑就好。
  “其实世子……”这是一个被月色洗涤过的夜,他一直都想问——李琛为什么这么清楚他的意图,他暗地里挑起的事端,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和对方一对视,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中。
  李琛什么都知道,他从不说,不问,从最开始就杜绝了谎言。
  “其实知昀……”李琛道。
  听见对方说话,叶知昀立刻从沉思中回神,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可男人半晌没有下文,他不由好奇追问,“什么?”
  李琛道:“我还想问你什么,你怎么说了个开头就没话了,其实什么?”
  叶知昀没忍住,开怀大笑起来。
  李琛被他的话整得挠心挠肺,满脑海都想他会坦露心扉说些什么,又觉得是故意的戏耍,立刻想把他揉圆搓扁好好问个究竟,可见了少年的笑容,满腔浮躁的念头一下子沉静下来,转化为挫败似的无可奈何。
  叶知昀一边笑,一边下了藤椅,朝他欠身,“世子,明早还要去翰林院,我回去睡觉了。”
  剩下李琛留在原地,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还在纠结先前‘其实’接下来的话。
  隔了几日,晋原帝批了司灵那份请去岭南驻军的折子,等到五月初启程。
  叶知昀则在调查尚书左丞的纰漏,可给他的时间太短了,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这件事捅到了皇帝面前。
  周越死了。
  头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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