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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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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连下三城,逼近幽州。
消息传回长安,满朝死寂。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叶知昀听见翰林院的同僚道:“北疆十万守军被潘志遥抽调两万,正从邢州绕回洛阳,前线战死那么多人,他竟然还不顾君命,想着苟且偷生……”
如今朝中将领稀缺,潘家党羽皇上更是不敢动用,兵部还由燕王把手,派军支援幽州加紧商议中,李琛自然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也没人有心思去追究他。
现下形势严峻,胡人大军步步迫近,还要确定潘志遥在洛阳拥兵自重,是否投敌叛国,晋原帝才发现这帮子朝臣全是酒囊饭袋,仗还没有正式打一场,就嚷嚷着议和了。
就连数日后的皇后生辰也没了往年的半点热闹。
叶知昀跟着严恒一起进宫,穿过鸟语花香的游廊,他问:“宫里是不是抓住了卧底?”
第49章
“对。自从上次皇上问罪世子后; 就开始在宫里挨个搜查,找出来三千两银票,就是潘家收买卧底的证据。”严恒道。
叶知昀道:“难怪潘志遥这么清楚宫里的动向; 那个人是谁?”
今日是徐皇后的生辰; 按照往常的习俗是宴请群臣,共饮同欢; 今时战事紧张,宫里只有宫女们简单张罗布置。
即使如此; 依然有不少人把贺礼源源不断送来; 徐皇后担心铺张; 还为此特地下诏百官免贺。
李琛不在其列,早一步进宫了,那八幅画他好不容易集齐; 就等着给徐皇后一个惊喜。
他哼着小曲迈进大殿,迎面宫女欠身行礼:“世子稍等,皇后娘娘还在后殿,片刻就来。”
李琛颔首; 抬起一看,发现殿里除了忙碌的宫人,还立着金吾卫长史张孟; 此人虽然官职不及严恒,但近来在皇帝身边甚为得宠。
“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还在御书房商议政事,令我来给皇后娘娘送贺礼。”张孟那双三角眼一眯,披甲持剑; 吊儿郎当地朝他点了下头,算是见礼,“世子,您送的礼是倪珽老先生的画?”
李琛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张孟,顿了数息,转过身,示意身后的侍卫把画放在案几退下去,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您从潘家老五手里截画的事嘛,咱们金吾卫掌管城防总是多多少少听过说一些。”张孟细细打量他的神色,“那张山水图从潘家出来就一直在您手上吧?”
李琛动作定格的时间更长了,他低头注视着卷轴,“那是要献给皇后娘娘的贺礼,当然一直在我手里,怎么?”
“哎,我就问问。”严恒的脸色不变,眼神却转向立在一旁的宫女。
宫女收到他的视线,屏息静气地退了下去。
另一头,叶知昀和严恒穿过拐角,便见几个金吾卫拖着一个肥胖的太监,满是不耐烦地向前走去,为首的将领喝道:“安静点!”
那太监还在不停地喊冤,沾了一身尘土,挣扎间袍子都给拉扯起来了,“冤枉啊!我真的没有给潘家传递消息!我绝对不敢背叛皇上啊!”
严恒不咸不淡地道:“看,就是他。”
离近点,叶知昀这才发现他竟然是郑柏,当初他屹立在晋原帝身边时,可谓是风光无限,就连官员见了也要巴结几分,现在却像是袋垃圾般被金吾卫拖拽。
正感惊奇,几个金吾卫朝这边行礼,郑柏也瞧见了他,连忙向他这边嘶喊道:“叶公子叶公子!救我!求求你救我一命!”
叶知昀心道:“我为何要救你?”
严恒也冷冷道:“事到如今死罪临头,还以为有人能救得了他!”
郑柏犹自不甘心地挣扎喊道:“——叶公子!画!画!”
严恒莫名其妙,和叶知昀继续向前走,少年刚刚迈了一步,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的风轻云淡尽皆退散,浑身都僵硬了。
画?什么画?难道是事关潘志晰的那幅?
他骤然回过神,“等等!”
几个金吾卫停下来,面面相觑,显然搞不清楚状况,为首的拱手问道:“大人,怎么了?”
郑柏紧绷的神经一松,肥胖的脸上露出喜色,紧紧注视着少年,等待着他的话。
严恒碰了碰少年的胳膊,提醒道:“他是皇上下令处斩的人。”
叶知昀停顿数息,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对金吾卫缓缓道:“把他交给我,你们先下去,皇上那里我会交代。”
严恒惊讶道:“你说什么?你真的要救他?他可是犯了重罪,皇上……”
叶知昀抬手打断他的话,“严兄,我有要事问话,请你……不,求你帮我这个忙,若是有什么罪责,我会一力承担。”
严恒听到这话,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朝几个金吾卫摆摆手,“按叶大人说的做。”
金吾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犹犹豫豫地松开郑柏。
叶知昀快步走过去,拍了拍郑柏的肩膀,“跟我来。”
郑柏连忙应了一声,拖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他。
两个人走到僻静处,叶知昀注意四周没有旁人,才道:“说吧,什么画?”
以郑柏老奸巨猾、在宫里待了五十多年的能耐,到了临死之前,居然找他做救命稻草,定然是知道什么重大的要紧事。
郑柏从金吾卫手底下逃脱出来,还有心思露出笑意,脸上的褶皱愈发深刻,“嘿,叶公子,您今日见到了咱家,真是天大的幸事。”
明明是叶知昀冒了巨大的风险救他,他一句话倒把是非颠倒过来了。
叶知昀道:“幸在哪里?”
郑柏笑道:“落在潘志晰城外宅院的那幅画,有人送进宫里来了。”
叶知昀顿时脸色变了,“什么?”
他的心思一瞬间千回百转,当初他临摹的那幅画的确没有拿回来,就算是疏漏,但世子随后把整座宅院都给烧了,一切化为灰烬,事后也没有查出什么,怎么时隔这么久,会有人带那幅画进宫?
他喃喃出声:“这、不可能……”
郑柏道:“千真万确,是咱家从皇上那里偷听来的,皇上昨日收到一封密函,随即召见一个江南商队的商人。那个商人正是当初逃出宅院的江湖人,逃之前因为贪心,还偷走了宅院里的好些名贵摆设和书画……”
叶知昀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幅画正是杀害潘志晰的证据,临摹的画作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精通书画的徐皇后。
晋原帝只需要一查就会清楚,真迹一直在世子手里,临摹之作也只会从他那里流出,定会揣测策划杀害潘志晰的人是世子。
就是因为潘志晰的死,潘家和皇家才走到了鱼死网破,损失惨重的这一步……
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画卷与世子息息相关,对于挑起事端的背后之人,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泄愤,皇上又会怎么做……
叶知昀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纰漏,隐藏在暗地,一直到最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等等,皇后娘娘是世子的姨母,她会帮世子,她不会说出来……”
他看见郑柏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叹息,“叶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皇后娘娘前不久被太医诊出喜脉了。”
难怪上回周越事发,皇后娘娘那边称病。
一旦诞下皇子,就是晋原帝如今唯一的孩子,未来的太子,甚至皇帝。
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帮助一个危及皇权的逆臣贼子呢?
退路被堵死,他对四周的感知都茫然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叶知昀,你闯大祸了。
大殿里弥漫着荼芜香若有若无的芬芳,案几上摆了一壶酒,几个杯盏,一堆古朴的画卷,为了不显陈旧,卷轴还特地装裱了上好的玉石。
宫女们拨开帷幔,搀扶着徐皇后缓缓走了出来。
张孟立刻起身笑道:“娘娘,皇上吩咐小的给您送贺礼来了。”
徐皇后向他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李琛,道:“瑾行,也来送礼了?”
李琛也笑:“娘娘,今年送的什么你绝对想不到。”
徐皇后在他对面坐在案几边,露出了一个好奇的神色,“年年都是你的礼最有心,去年那会儿,你训练你那只海东青耍了好些花样,精彩极了,引得宴会上满堂哄笑,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楚。”
“是啊。”李琛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容渐渐平静,“应该的。”
这么些年,他娘燕王妃当时为了保护皇后,死在刺客的刀下,燕王又镇守洛水在外,唯一给予过他属于亲人那份关爱的人,也只剩下皇后了。
少年那段时期,他独自面对的人情冷漠,熏心利益,是皇后把他接到宫里来过年,在府里染了风寒,躲在被窝里想着凑合一下就过去了,还是徐皇后亲自去照顾他。
李琛做了许多混账事,在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的还是皇后,有时候她解决不了,就去找还是楚王的晋原帝,百般恳请他帮忙。
她膝下无子,把姐姐的孩子当成了亲儿子疼爱。
那会儿,一点点温情都让他甘之如饴,对于如此厚待更是感恩戴德。
“知道娘娘喜欢画,倪珽老先生仅剩的八幅遗作。”李琛点了点堆放在手边的卷轴,“献给娘娘。”
徐皇后眼里露出一丝牵强的惊喜,可是很快,她就调整好神色,展开画卷来看,笑容止不住,“真没有想到倪珽老先生去世五十年后,你还能寻到他的遗作。”
李琛道:“也就是打着王府的名号派手下去寻。”
徐皇后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画,抬手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瑾行,你送的这份礼太重了,能够一睹名画,实在是今年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事,还要多谢你。”
旁边张孟眼里带着深意,道:“娘娘,还有陛下的礼呢,您看看?”
“先放在那。”徐皇后端起酒壶,斟了一杯,“瑾行,来。”
那杯酒推到李琛面前,酒面泛着浅浅的波光,沉淀着诡谲杀机。
倘若晋原帝要除掉世子,不是件容易事,在不惊动燕王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
但在李琛毫无防备的徐皇后面前,一切都轻而易举。
“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李琛伸手端起酒,递到唇边,正要饮下。
那一瞬间仿佛极慢,徐皇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张孟满脸阴鸷,虎视眈眈地紧紧盯着李琛。
就在这时,殿门传来一道脚步声,神色各异的众人一齐看过去。
李琛喝酒的动作停下,看清了来人,笑道:“来了?”
一袭青袍的叶知昀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是啊,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张大人。”
徐皇后有些慌乱,一时没有说话。
叶知昀看向李琛,道:“世子,你不能喝酒的。”
气氛不动声色地凝滞起来,两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张孟无声无息地将手搭在剑柄上。
李琛没有留意到他们,怔了一下,“为什么?”
“你忘了上次在玉衡楼……”少年微微弯起眼眸,话点到为止。
就在李琛回味起玉衡楼那天的事,叶知昀已经走到近前,行云流水般接过他手里的酒。
在皇后和张孟的面前,少年做了一个没人想到的举动,他端起酒杯,没有半点犹豫,一滴不剩的饮尽。
“世子酒量不好,还是微臣代饮吧。”叶知昀将空酒杯放在案几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仿佛溅起空气中无形的尘埃。
大殿里一片安静,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唇角的湿痕,平静拱手道:“世子,严将军还有事找我,先来跟你打声招呼,等会见。”
不等回答,他转过身,向外走去,衣袂间带起流动的光影。
溶溶光线从殿门处落在白玉地板上,少年的脚步声成了大殿里唯一的声音。
徐皇后嘴唇微张,显然不知所措,就连张孟面对这种局面也忘了反应,手不自觉地都从剑上松开了。
李琛的面前摆着一个空酒杯,他也看着这个空酒杯,身后的叶知昀在一步步走远,他的视线放空,眼里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袖角上沾染的缕缕鲜血。
第50章
在这座巍巍宫殿中; 皇后生辰之日,谁又能料想到会变成一场染血的鸿门宴。
那些画卷还堆在旁边,到了这一步; 李琛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那杯鸩酒是呈给他的。
少年不动声色地喝下; 帮他挡住皇后和张孟,就是在提醒他顾全大局; 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当做没有发生过,先逃过这一劫; 事后找由头怎么都好说。
李琛低着头; 脸上布满阴影; 在一片凝固的气氛中,突然露出两声嗤笑,透露着丝嘲讽的意味。
对面两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冷; 不由都变得僵硬起来,只觉寒气窜上背脊,眼睁睁地看着李琛笑着站起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笑话; 笑声回荡在大殿里。
男人边乐不可支地看着徐皇后,边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一把拉住快要离开的叶知昀。
少年喝了那杯见血封喉的鸩酒; 本就气力不继,五脏六腑如同火燎,每迈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胳膊被拉住; 便明白世子还是知道了。
他疲惫地垂下眼帘。
“知昀啊……”李琛不笑了,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叶知昀的脑海已经一片迷蒙,呼吸也逐渐滞涩,听见他的声音,想让他放心,依然应道:“世子,你别……”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就有猩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流下,染红了下巴和衣襟。
李琛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从未有过地慌乱起来,连忙将叶知昀打横抱进怀里,“知昀?知昀?”
然而少年紧闭着眼睛,已经丧失了所有意识,无法再回应他。
李琛僵硬地伸出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紧接着,僵在原地的徐皇后和张孟看着男人猛地转过身,朝他们冲了过来,几乎说是暴跳如雷也不为过,“解药!解药在哪?!”
徐皇后愕然半晌,她从来见过李琛这种疯狂的模样,或许说,是如此的愤怒,一贯的嬉皮笑脸仿佛被怒火燃烧殆尽,露出野兽般凶残的面孔。
只听碰得一声巨响,厚重的案几被他一脚踢翻了,案几和杯盏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徐皇后吓了一跳,惊慌地向后退去,不自觉地解释道:“解、解药……解药在太医院,是姜太医他……”
李琛李琛根本没有时间等她说完,已经抱着叶知昀,转身向外冲去。
张孟完全没想到李琛会这样撕破脸皮,只觉得他疯了,回过神,他咬了咬牙,那么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顾不得安抚皇后,他跳过案几,来到阴云密布的殿外,对着巡守的金吾卫厉声命令道:“李琛刺杀皇后未遂!罪证确凿,快抓住他!”
那一队金吾卫全没反应过来,张孟又骂骂咧咧地吼道:“耳朵聋了?!快快快!抓住李琛!”
金吾卫们这才向前追去,他又去派了一个宫人给皇上传消息,自己则去调遣禁卫围住太医院。
剩下皇后一人跪坐在一片狼藉中,怔怔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画卷,眼里泪水摇摇欲坠。
天有不测风云,大雨倾盆而下,仿佛整个皇宫都蒙上了一层灰暗,雨水汇聚成洼,溅起无数水花,上百名士卒披甲持锐在大雨嘶吼着前冲,远远一看,像是数之不尽的黑点在追逐着最前方一道人影。
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李琛浑身都湿透了,下巴不断往下滴着水,眼前根本看不清路,他跑得太快,还被石阶狠磕了一下,膝盖撞在尖锐的石头上,整个人剧烈地一晃,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没顾及身上的伤口,连忙去看怀里的叶知昀,少年的脸上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几不可闻。
此刻离身后杂沓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他喘了口气,趔趄着冲进前方不远处的太医院。
砰地一声甩上门,放下门栓,屋里煮药、写方子和翻阅典籍的太医们惊讶地一齐看向男人,纷纷道:“世子,您这是做什么?”
“出了什么事?这是太医院!你不能擅闯!”
李琛把叶知昀平放在桌上,气势凌厉地大步朝太医们走去,一把揪起最中间那位的前襟,厉声道:“姜太医——是你制的毒。药吧?”
姜太医惊慌失措,“那是皇上吩咐,臣、臣只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行事……”
“不管谁的吩咐!你现在只要记得一件事,救不了他你就死!”李琛的面孔冷硬逼人,把对方推向桌子。
姜太恐惧至极,丝毫不怀疑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只能照做,颤抖着去诊治叶知昀。
外面的禁卫已经开始撞门,随着一声声重响,门栓从中间裂开,一屋子太医都噤若寒蝉,李琛随手找了一把短刀。
嘭地一声震耳欲聋,木屑四溅,密密麻麻的箭矢裹挟寒风和雨水从门的缝隙中飞了进来。
李琛要是躲得慢一步,就成了马蜂窝,躲在一扇门后,手里刀锋指向姜太医,那目光分明在说对方绝对会死在他之前。
姜太医连忙加紧了手上的动作,将药材倒进砂锅中,慌忙道:“只要一炷香的时间,煎好药给他服下就行了……”
门外已经有金吾卫闯进来了,空气里溢满了盔甲刀兵的铁血气,喧嚣声沸腾,雨丝哗啦啦的撒入,李琛背抵着门撞回去,他那把短刀太钝,矮身一个箭步,抬手锁住第一个金吾卫的喉咙,对方当即挣扎起来。
他的动作却更快,瞬间抽出对方腰间的佩剑,从背脊刺进,从前胸穿透出。
金吾卫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撕裂了雨幕,李琛一脚将人踢出门外,他手里拿到了剑,如虎添翼,雪亮的剑光横扫,无人能近其身,血腥味四溢。
在外面张孟声嘶力竭的喝令下,又有几个金吾卫冲了上来,从背后朝男人扬起剑锋!
李琛骤然回身,他的剑光来得更快,刹那间如履平地般削断了对方的手掌,剑刃顺势从肋下刺进血肉,响起骨头断裂的脆响。
他拔了一下,没有抽出卡在骨头里的剑,身后袭来的风声已至,他只能空手与那个金吾卫相搏,对方亦是力气极大,身手不凡,李琛竭尽全力,面目狰狞,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按住对方的脑袋重重往门上撞去!
雨水浸透在两个人身上,重击之下对方直接昏倒,同时李琛回身抽剑,抹了紧接而来偷袭者的脖子。
惊骇和死寂在空气里蔓延,尸体横陈,鲜血肆虐,这下子再没有敢上前。
雷鸣电闪,光影明明灭灭,李琛站在大开的门前,身影倒映在雨地上,从头到脚都是血迹,泛着浓重熏人的戾气。
太医院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吾卫还有一些禁卫,张孟看着这一幕,瞳孔紧缩,满是不自知的畏惧,过了半晌,他才咽了口唾沫,劈手命令道:“放、放箭!”
第51章
千百箭矢如同代表死亡的乌鸦张开的羽翼; 带着血雨腥风凌厉地席卷而来,李琛已经没有退路,躲在角落里的太医们都僵成了木头; 炉子上的砂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姜太医着急地拿着扇子侍弄。
雷雨交加的轰鸣淹没了利刃破空的声音,所有的士卒都在拉弓搭箭; 在大雨中嘶吼着奔跑走动,铁锈味四处弥漫。
等到动静稍微平息一些时; 门前的男人无法再站起身; 身边无数躺着断裂的乱箭; 血液一缕缕地散开,溶入流离不定的雨水中。
他单膝着地,以剑支撑着身体; 身上的衣袍都划破了数道血口子,腹部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液。
似乎连抬起头都费力起来,他正剧烈地咳嗽着,唇齿溢满鲜血; 鬓发散落,背脊颤动,显然狼狈至极。
炉子上的药终于煎好了; 姜太医如蒙大赦,都顾不得上烫,赶忙去把药汁倒进碗里。
李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你先……”
他的声音不大; 姜太医立刻明白是在对自己说话,紧张兮兮地望过去,男人却没有看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提防着金吾卫的流矢和刀剑。
关键时刻姜太医一个激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解药,这是要他先喝一口试药。
他正要喝下去,不料下一刻巨响震耳欲聋,幸亏他手稳,不然这一碗药得全吓撒了,木屑和碎石四处乱飞——身边不远处的窗户和一半墙壁全被铁弩箭击散架了。
金吾卫森严肃杀,从破口处杀进了太医院,张孟站在外面弓箭手的包围里,阴鸷地命令道:“继续放箭!”
李琛面前人影晃动,他强撑着站起身,朝桌子上的叶知昀走去。
刚刚伸出手,肩膀处爆开一朵血花,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还在闪着寒芒。
李琛踉跄了一步,没有倒下,他看向姜太医。
姜太医面对他的目光,慌忙地想把药给叶知昀喂下,可金吾卫已经冲了过来。
李琛将手里的剑掷了出去,正中那人的脑袋,此刻他离少年只有几步,每走一步就有血液从脚下蔓延。
从外目睹这一幕的张孟咬紧了牙,“还敢走?”
他挥手从下属那里夺了弓箭,拉开弦,对准李琛一箭射出。
姜太医把药给叶知昀喝了下去。
李琛捂着腹部倒下,金吾卫当即抓住机会按住他的肩膀,反扣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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