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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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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又站出来一位刑部尚书,冷冷问:“那你没有圣旨虎符,擅自从峣关借兵又怎么算?这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莫不要以为天底下的兵马,受那叶朔烽统领过,就是你们叶家可以随意调动的了!”
  尚书左仆射紧随其后,“京畿外那七千精兵,又意在何处!分明是要混乱朝纲,区区一个监军竟敢大放厥词,指鹿为马,猖狂至极!”
  一句句讨伐声辞如同刀剑,纷纷涌向站在大殿中的叶知昀,他的眸色变冷,没有看众人,而是直接望向龙椅上的皇帝,出声道:“别忘了,诸位大人今日可以在庙堂之上问罪于我,皆拜下官拦胡人于潼关之外。”
  “若是没有从峣关借兵,那今日得见的,就不会是满朝冠盖,而是硝烟四起,抱头鼠窜之象了。”
  四周群臣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那几个走出列的官员被噎了一下,正要反驳,潘志遥开口道:“陛下,叶监军为大晋立下大功,其中就算是因为迫于战乱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也是情有可原,万望陛下体恤。”
  朝臣们见他发话,再看叶知昀无疑是狼狈为奸,潘志遥弃城而逃那些事还没撇干净呢,皇上碍于形势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人心里可都门清呢,这会儿估计在骂两个乱臣贼子。
  晋原帝等他们说完了,才道:“叶监军的确功不可没,这一番沙场艰辛结束,回来应当多休养休养,城外那七千精兵就交由新任兵部侍郎掌管,你意下如何?”
  总算说到令众人提心吊胆的正题上了,叶知昀并不意外,顿了顿道:“新任兵部侍郎?”
  晋原帝抬了抬手,群臣里走出来一位气势沉着的青年,拱手行了礼,正是和叶知昀一届的状元郎,寒门官员中的领袖,赵安。
  赵安如今已成了皇帝身边的心腹,正当众人以为两人一定会杠上时,叶知昀弯起眉眼,“但听陛下旨意,赵大人是我辈中的楷模,想来定能够照料得好我这些军中的弟兄们。”
  他松口松的太轻松,众人倒忍不住多心起来了,包括皇上都多看了一眼赵安,随后对叶知昀道:“你接触朝务不多,先跟在大理寺卿蒋儒汀磨练磨练,从大理寺少卿做起。”
  这场朝议皇帝那些个心腹对叶知昀围追堵截,又唱黑脸又唱白脸,为的就是解除他能够威胁朝廷的兵权,他一早就知道握不住,养一支精兵的所需要的费用太过庞大,尽管有沈清栾商队的帮忙,他还是无法支撑,还不如交给皇帝以解除戒备。
  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事务繁忙,蒋儒汀是个遵照繁文缛节的刻板人物,只办案不多话,正合了叶知昀避其锋芒的意。
  隔了数天后,总算传来了近日李琛率军回朝的消息,当日,大街人满为患,都想着瞻仰平定鲜卑大军的将士们,楼阁上姑娘们早早准备好了手帕瓜果,一片欢声笑语。
  叶知昀从早上就开始等了,还特地让王府的小厮去城门口候着,看见人影子就来通报他。
  可他喂饱了海东青,刚出门就被停在府外的马车拦住,潘怀趴在窗沿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知昀,之前说好了你活着回来咱们聚聚,没忘吧?”
  叶知昀顺了顺如花的羽毛,径直往前走,没心情应付他,随口道:“改日改日。”
  “果然,当了在朝堂上耍威风的大官就是不一样了,见你一面都难,到了家门口请你还改日,再改日恐怕要遥遥无期了。”潘怀一张面容白净,眼角带着笑意,微微弯起时,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叶知昀急着去城门口,“哪里,区区四品少卿,还得仰仗您的鼻息,今天有事,改日我做东。”
  “可惜,我是打算把宫里一件要事说给你的……”潘怀话说到一半,故意吊人胃口般停了下来,他深知对方处境,一定会对此感兴趣,本以为对方会停下来,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快步从面前经过。
  “……”他打错了算盘,摸不清叶知昀的心思,不由生出一丝懊恼,直接叫车夫放慢速度,跟上他,继续趴在窗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叶知昀不胜其烦,看到前面的树杈子,故意没有露出异色,直到走到近前,才矮身一躲,潘怀却被树枝劈头盖脸打了个结结实实。
  潘怀:“……”
  叶知昀心里憋着笑,装模作样地一拱手,转身走了。
  潘怀抬起手擦了一下脸,放在眼皮子底下一看,指间沾染着刮出来的血液,他缓缓叹了口气,放声向对方的背影道:“你是去见快要回朝的李琛吧?”
  叶知昀停下脚步。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做什么坏事,我只是听说,皇上不仅要夺你的兵权,还会挟制住李琛,现在没了燕王,他可是树大招风得紧啊。”
  潘怀笑了一声,“走吧,反正他不到晚上应该是赶不到京畿了,去早也没用,咱们先去喝一杯。”
  可惜潘怀还是算错了李琛的行军速度,他那星夜兼程,快若疾风地往回赶,不知道还以为后面有敌军在追赶。
  刚进城门就迎来了百姓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两道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李琛一袭黑甲策马在队伍领头前行,黑发利落地束起,穿着黑革靴的长腿踩着马镫,低着头,手里拿着一面铜镜,对着脸照,这大张旗鼓丝毫影响不了他。
  旁边的副将无奈道:“将军,大伙看着呢,别照了……”
  “等会,快好了。”李琛头也不抬,另一只手正拿着匕首,对着镜子刮下巴乱七八糟的胡须,“还有去看看叶大人现在何处。”
  副将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叶大人?”
  他身后几个经常跟在李琛身边的将领们一齐哈哈大笑,“还有哪位叶大人?”
  这会儿,叶知昀正在玉衡楼里,他坐在窗边张望,没有注意到门外他派去看城门的小厮已经回来了,正要通报,却被潘怀无声地示意侍卫把小厮带下去了。
  那边李琛根据消息,一路疾如雷电地策马到了玉衡楼外,可四周走动的人群的太多,便牵着马向前挤去。
  两位打了胜仗的将领都回到朝中,长安一扫旧日的阴霾,陷入一片沸腾欢乐中。
  微风卷起细碎的花瓣,青玉枝随之摇动,楼阁精舍满是风月,李琛站在热闹人群中,向四下张望,目光无意中一暼,便定格住,他看见二楼窗边正倚着一道人影,那正是叶知昀。
  对方的身形显然长高了不少,眉眼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像是水墨细细勾勒而出,眼眸沉如同清潭,正低声和对面的人说话。
  李琛怔了一下,刚要开口喊人,却见一只手伸出来拉住叶知昀的袖摆,向里面走去,窗口便再也见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紧接着,如花小小的脑袋冒出来,赤金色的瞳孔看下来,发出一声响亮的鹰唳。

    
第64章 
  阁楼里; 被潘怀拉着向前走叶知昀顿时扭过头,“等等,如花它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潘怀道:“下面应该是鲤鱼灯队伍出游; 挺热闹的。对了; 关于李琛那支西北军,按皇上的意思是打算明升暗降; 许他以一个高官厚禄,但手上没有实权的位置。”
  叶知昀的注意力被他引过去; “还有呢?”
  “咱们先去茶厅; 我细细跟你说。”
  两个人走在长廊上;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叶知昀听见不知是谁喊道:“大军回城了!世子爷带着兵马来玉衡楼了!”
  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再不管潘怀说什么; 直接奔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一排骑在骏马上威风八面的武将们堵在门口,盔甲和兵器上闪着寒芒,泛着铁血的气息; 这些个都是在沙场上以一当百的好手,阵仗浩大,引来一众百姓围在周围观望议论。
  他没找到世子的影子; 当即转身跑下楼去寻对方,然而就在他迈进大堂时,却没有看见身后上了楼梯的李琛。
  两个人一瞬间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叶知昀感觉到了什么; 扭过头看去,只见一截衣袂消失在楼梯口,他便继续朝楼阁外那一排武将奔去。
  还没有到近前,鲤鱼灯游行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不知何时,外面的天色已至黄昏,浓墨重彩的晚霞如同锦缎,绮丽无边,眼前满目编制的鲤鱼灯晃动,色泽红艳橙黄,光影脉脉流动。
  叶知昀站在队伍中间,一时之间找不着方向,他心下焦急,环顾四周,只见欢声笑语人群不断涌动,向灯队拥挤而来,几个小孩子拿着糖葫芦转来转去。
  他下意识避开乱跑得小孩子,却被身后的人一撞,顿时猝不及防地向前跌去,正要抓住什么站稳身体,旁边适时伸过来一只手臂托住他。
  叶知昀连忙抓住来人的袖袍,仰头一看,瞬间愣住了,一身盔胄甲鳞的李琛立在他的面前,左肩上停着海东青,微微躬身,轮廓俊朗,剑眉星目,斑驳细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他不敢置信,“世子……”
  李琛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注视着他,渐渐地,他的眼尾弯起,笑意浸染上漆黑的瞳孔,“啊呀,小心点,别摔了。”
  阑珊灯火横亘两个人之间,叶知昀有些恍惚,仿佛从未离开过长安,也从未分别过,他怔怔地动了动唇角,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李琛叹息道:“我在西北给你寄了那么多信,就是没收到回音,只好回来亲自跟你说。”
  叶知昀回过神,问:“说什么?”
  李琛靠近过来,一手攀上他的肩膀,带着低笑在对方耳畔道:“我好想你啊。”
  叶知昀能够在朝堂上和群臣巧言善变,这会儿面对男人却显然不知所措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
  李琛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叶知昀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在潼关的时候,也一直挂念着世子……”
  他抬眼,看见对方期待的目光,破天荒地灵机一动,又补充道:“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
  李琛笑起来,消瘦的下巴微微扬起,那个笑容映衬着夜幕熠熠生辉。
  叶知昀不自觉地也跟着他露出笑容。
  李琛煞有介事地道:“我待在鄯城这些时日里,经常听到潼关监军的消息,说是以数千守军挡三十万匈奴大军,虽然知道你是办大事的人,但还是想不到你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如今亲眼一睹,才发现真是不一样了。”
  平日里叶知昀听惯了这类话,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又有些赧然,想了想,仰头眼带星星地道:“还是世子厉害,率兵斥退鲜卑军,筑牢防线,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没人再敢把世子当做纨绔子弟了。”
  闻言,李琛飘飘然的同时,又不由对他感到惆怅,看不出意味地盯着叶知昀半晌,喟然长叹,向不远处一排武将们招了招手,那伙人在众目睽睽中齐刷刷地下马,为首的将领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箱。
  李琛把东西转手给了面前的人,“走,这里人太多了,换个地方说话。”
  叶知昀把木箱抱了满怀,观察着上面的花纹,“里面是什么?”
  他还没有得到回答,周围那些鲤鱼灯队伍和行人被驱散开,十多个佩剑护卫从走了出来,堵住前路,中间立着锦袍玉冠的潘怀,展开折扇,“世子从边疆回到长安,一路辛苦,我等应当接风洗尘才是,今日您看就在这玉衡楼一叙如何?”
  那玉衡楼的管事急匆匆跑下来,看到这两拨人对立,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上前说话。
  李琛像没骨头似的,倚着叶知昀的肩膀,也不正眼看潘家的大少爷,“其实吧,本该是应该由我来给你接风洗尘。”
  潘怀微笑道:“此话怎讲?”
  “毕竟你若是没从洛阳跑到南方去,也该近来时日才能回来。”
  李琛身后的将领们一听肆意哄笑起来,他这话摆明了是在嘲讽潘家畏战而逃,丢尽颜面,这事早在长安传遍了,可寻常百姓无人敢随意议论,李琛却能够张口就来,还当着人的面,无异于扇了对方一记耳光。
  潘怀那一众手下皆面露愤怒,纷纷要拔剑上前,潘怀却脸色不变地开口:“站着。”
  他道:“既然世子没有这个空闲,那在下就不叨扰了,不过记得知昀在府上时,还同我说过回长安后要好好一聚,品茶叙旧,今日难得世子也在,倒是可惜了。”
  叶知昀心道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一想到潘府,满是潘怀那层出不穷的坏点子。
  李琛的视线总算看向了潘怀,语气意味深长:“你们很熟?”
  “当然,世子不知道吗?我和知昀结交已久,在东都那会儿,他还亲手为我做过饭,喂过药。”潘怀笑眯眯地道,“对吧,知昀?”
  叶知昀没吭声,望向一边,心想你尽管挑拨吧,潘家和燕王府对立,对方大概以为他若是与潘家相交甚熟,就会招来世子的猜忌。
  殊不知他和世子之间,信任早是心照不宣。
  李琛顿了数息,勾起一边唇角,凝神看着潘怀脸上被树杈擦过的划伤,假惺惺地关切道:“潘公子,怎么受伤了?”
  潘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伤痕的位置,没等他说出个由头,对面的男人接着慢条斯理地道:“结交已久?品茶叙旧?知昀回来算算差不多也有半月了,到了今日才得空一聚啊。”
  他漆黑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居高临下地扫了潘怀一眼,对方则在这样的目光下背脊僵硬起来,意识到这位世子爷完全把他的把戏看透了。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叶知昀拉了一下李琛的袖摆,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嗳。”李琛应了一声,众多将领立刻推搡开潘家的护卫,让两个通过。
  潘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光晦涩,身边心腹不甘心地道:“少爷……”
  潘怀抬手,止住他的话,吩咐道:“给老爷传信,既然李琛已经回来,计划可以继续了。”
  沿着青石板路,前方座落着森严的燕王府,管家和侍卫一如往昔等候在两边,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北面书房彻夜不眠的灯火再不会亮起,游廊亭台满目空荡。
  李琛推开木门,打量屋里的摆设,目光从多宝槅子移到案几上,那里堆放几册县志。
  叶知昀看着他的背影,“祭酒已经为燕王殿下立了衣冠冢,和王妃葬在一处,改日我们一起去祭拜吧。”
  李琛静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背脊不再时刻紧绷着,整个人松懈下来,长长舒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对他招了招手。
  叶知昀便坐到对面,将烛火添旺些。
  男人问:“在潼关打仗那会儿感觉怎么样?”
  他实话实说:“压力特别大,怕输。”
  李琛笑:“听传言里可没觉得你压力大啊。”
  “那是怎么样的?”
  “嗯……运筹帷幄,兵行险招,我还收到消息,说是你……”男人挠了挠下巴,含糊道,“也就是火烧潼关那一战……”
  叶知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那一战他是诈死才诱得达奚列进关,他阵亡的消息的确传得沸沸扬扬,难道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居然还传到西北去了?
  “啊,并不是真的阵亡,是这样……”他回神,连忙将当时的事情解释给对方听,“是司灵帮了我大忙,他会做人皮面具,由死士戴上,当时牺牲了整整一营人……”
  叶知昀还带着比划,语无伦次地越说越乱,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小心地去看对方,发现正望着自己,满眼都是笑意,那目光浸染在温暖的烛火中,带着无声的温柔。
  此刻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若是有西北军在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觉得天崩地裂,他们那位杀人如麻,举止癫狂的将军,何曾有过这么温和的一面。
  叶知昀在他的目光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刮着那紫檀木箱的花纹。
  李琛轻轻咳了一声,正儿八经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坐镇中军指挥比较多,很少和敌军拼杀,倒是世子,身为将军首当冲锋陷阵,是不是时常遍体鳞伤?”
  “征战沙场,哪有不受伤的,能活着回来,别的都不值一提。”李琛指了指他手边的箱子,“打开来看看?”
  叶知昀早就好奇里面是什么,把箱子打开,注意到里面都是些非常琐碎的物件,并非奇珍异宝,倒让他脸上露出笑意,掂起一朵干枯的野花,“这是什么?”
  纸窗映照着烛火,呈现出一片暖色,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和鲜卑人的最后一役,我被困在鄯城,身边到处都是尸体,只有这花开得鲜活,就摘了留念。”
  “那这个呢?是衣物?毛绒绒的。”
  “西北晚上冷得结冰,这个能套到腿上,特别暖和。”
  “我记得世子你以前一向不喜欢繁琐衣物,隆冬节气还是一件布袍子,最能耐得住风寒。”
  “哎,现在不成了,人老了……”

    
第65章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整整一宿的话; 说起两地的风土人情,和经历过的一些细枝末节,一点小事都能反复津津乐道; 也没觉得时间流动; 直到天际露出一抹曦光,叶知昀才去泡了壶茶; 润润嗓子。
  两个并排坐在檐下,看到枝头上的绿芽; “一会儿该上朝了。”
  李琛慢悠悠道:“嗯。”
  叶知昀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 再给身边的男人把茶添满; 拿了一块布巾,擦洗世子盔甲上的尘土和锈斑。
  满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李琛感慨道:“还是家好,我在西北尽吃沙子,有上顿没下顿的,行军打仗有时候连续三四天都不能阖眼; 士卒们累得不成了就偷偷眯一会,还得听各路斥候汇报军情。”
  叶知昀绞干布巾上的水,道:“说起来世子一路奔波劳碌; 没怎么休息又陪我说了这么久,现在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要不然你去里屋睡会儿?”
  李琛摇了摇头,唇角沾着笑意; “记不记得我给你写的那封信?”
  叶知昀先前跟对方解释过,他回过信,不过看起来或者是途上丢失,要不然就被潘家拦住,都没送到西北,他手里收到的第一封,还是世子那句:望归君侧。
  “记得。”
  “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离长安越近越精神,到现在还一点困意都没有,到了你身边,才算有了安定的感觉,真像是脚下扎了根,半步都不想挪了。”
  叶知昀擦盔甲的动作慢下来,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来与往日不相同的意味,还没来及细想,李琛便俯身凑近,道:“知昀啊。”
  “啊?”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叶知昀这下不假思索道:“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世子了。”
  “……”李琛揉了揉额角,调转开视线,头疼地道,“算了,先去上朝吧。”
  叶知昀疑惑地看着他,“世子你怎么了?”
  李琛套上靴子,不过动作弧度太大,不小心把其中一只碰下了木地板,他跳到底下的青石铺成的小径,一边扶着柱子穿好,一边闷声闷气道:“没事。”
  现在对于李琛而言,令人头疼的事不只有眼前,还有朝堂上的波谲云诡,班师回朝是头等大事,作为将领更该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面圣汇报军情,但李琛向来视纲纪为无物,直接回家去了,不知让多少人一夜没睡安稳,就这一点早朝便少不了一场唇枪舌剑。
  就在他还没换好朝服时,宫里就派人来府上了,称是皇帝宣见世子。
  叶知昀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召见,应该是单独商议北方和朝中的事端,顺便试探李琛的态度。
  李琛给海东青喂了食,才慢悠悠地进宫,看得旁边的老太监急得捶胸顿足,又不敢去催。
  晋原帝想收回世子的兵权,但和处理叶知昀不同,叶知昀的年纪轻、身为监军,兵还是借的,当然好收。而李琛则是燕王之子,正儿八经的将军,要是动他,朝中诸多大臣定会劝谏,民间也会起非议,何况北方尚未平定。
  虽然知道形势会有何种走向,但是当晋原帝露出收兵权的意思,朝堂上的哗然和大臣的反对的人数,还是叶知昀为之惊讶。
  燕王府李氏父子两人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到了如今,才初见端倪。
  晋原帝只得无奈地暂且压下此事,转而说起李琛袭爵的事宜。
  世子倒没把袭爵的事怎么放在心上,交给宫里去处理,趁着休沐,天气晴朗,拉着叶知昀一起去泛舟湖上。
  不巧,今天有闲情逸致来泛舟的人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众世族权贵,其中不乏潘氏子弟,还有兵部侍郎赵安和几个官吏在船里煮茶议事。
  严恒在一个老仆的领路下,走进摆设精细的船中,里面坐着潘志遥、潘怀以及几个潘家嫡系,这位拥兵自重的太傅吩咐下人沏茶,“请坐,金吾卫严将军。”
  “不必了,喊我前来所为何事?”严恒对待潘家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一手按在剑上,肃穆地立在门前。
  潘志遥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动怒,脸上冷冷淡淡地看不出心思,道:“自然是有要事,不知严将军可记得数年前染坊一案?”
  严恒当然记得,染坊受潘家指使私藏铁器,就是金吾卫前去追查,只不过他们转移的太快,没有证据,后又不了了之,“太傅大人,莫不是要跟严某秋后算账?”
  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潘怀回过身,微笑道:“当然不,今日请您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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