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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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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恒摇了摇头。
  叶知昀明白城墙上那一箭射中了要害,皇帝恐怕撑不过去了。
  殿前几位朝廷重臣纷纷迎上来,“世子。”
  “叶大人。”
  李琛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直接带着叶知昀走寝殿,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腐朽的气息。
  晋原帝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让御医们退开,浑浊的眼珠子暼到了叶知昀,居然还有力气笑了一下,“你达到目的了,其实这么多年,你心里最恨的人是我吧,亏你还能一直压抑着仇恨……”
  叶知昀到了此刻,心里反而很平和,他摇了摇头,“我早就不再复仇把复仇挂在心上了。”
  “你一点也不像你父亲,叶朔烽忠君爱国,要是他他泉下有知你竟然敢谋权篡位,恐怕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的。”
  叶知昀嘲讽地笑了一下,道:“你错了,我爹叶朔烽,忠的是大晋的江山,忠的是大晋的百姓。”
  像是他的话刺激到了晋原帝的哪根弦,对方剧烈地咳嗽起来,握紧拳头就要撑起身,然而气力不支,那具腐朽的身体又砸回了床榻,目光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沙哑道:“倘若没有潘家,你会造反吗?”
  叶知昀偏过目光,看向站在外间李琛,淡淡回道:“您这种假设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晋原帝却执拗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只好道:“倘若没有潘家,您当不了这个皇帝,我爹不会死,燕王不会死,数以万计的百姓不会死,何来造反?”
  晋原帝干枯地笑了两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对外间唤道:“李、李琛……”
  他没有得到回应。
  李琛站在一边淡淡地打量窗阁上的雕花。
  “我知道你在。”晋原帝艰难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皇后和我的皇子?”
  依然是一片安静。
  “别忘了,皇后是你母亲的妹妹!抚养你长大的姨母!先前那杯鸩酒是我的命令,不要把这些朝堂上的恩怨牵扯到他们!”
  叶知昀瞳孔微微紧缩,当即想让他闭嘴,李琛却已转过身来,笑道:“你见过哪位谋朝篡位者斩草留根?事关皇权的恩怨没有一个人无辜,只要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就是罪孽,不要牵扯到他们?你的想法怎么那么天真?”
  晋原帝脸色铁青,几乎喘不上气,“你……你……”
  李琛看也不看他,转身向外走去,“走了。”
  叶知昀抬步跟上。
  两人穿过殿阁,一路只有脚步声,他看李琛似乎心情不好,想着怎么劝说,顿了顿,“世子……”
  “嗯?”李琛闻声扭过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没事,别担心,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解决了心腹大患,我这轻松多了。”
  “那就好。”叶知昀心里在想,接下来呢?
  议政殿那两扇巍峨的大门敞开着,这会儿宽阔的大殿中空荡荡的。
  “皇帝估计撑不过晚上了,潘家树倒猢狲散,剩下那些草台班子有西北军镇着,也不敢妄动。”他思忖着对男人道,“赵安说得对,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了。”
  李琛走上金阶,拍了拍龙椅,“你来坐?”
  叶知昀静静和他对视,片刻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袖袍,一手撩起下摆,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拱手施礼道:“皇上。”
  再一抬眼,李琛竟然也跪了下去,面带笑意地问:“皇后,咱们这是在行大礼吗?”
  出了宫后,李琛陪他出了一趟将军府,这里是叶知昀长大的地方,时隔多年,已经不复记忆里的模样,揭开封条,府里满目萧条破落。
  不需叶知昀多说,李琛就挽起袖袍帮着他把府里清扫起来。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整天闷在屋里读书写字,从窗户往外看那一片景色,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数木箱里物件,“要不是后来家里的书卷都被查抄了,我就把那些画拿给你看看看。”
  李琛凑过来看,捡起一枚生锈的鱼饵,“你还喜欢钓鱼?”
  “是啊,后院有块池塘,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枯竭了……”
  “来,我们去看看。”李琛把他拉起来,顶着一脑袋灰,“没准还能钓两条鱼上来呢。”
  “等等。”叶知昀欠起脚,把他头发上的一块灰絮摘下来,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起了促狭心思,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把灰抹上去,“我发现你今天非常不一样啊……”
  李琛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他的意图了,也伸手去揉他的脸,“哪里不一样?”
  “就是……”对方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少见,叶知昀实在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还笑?”李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叶知昀努力憋住,沿着落满阳光的木廊,远处清脆的鸟啼声,近处衣袂的摩擦声,他走了一截路又扭头去看对方。
  李琛擦着脸上的灰尘,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叶知昀禁不住嘞开嘴角。
  近些时日,潘家几个祸首还关在大牢里,朝廷将受叛乱波及的百姓安置妥当,晋原帝封棺下葬,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事由赵安提了出来。
  虽然外面都在传潘志遥兵变弑君,但能够屹立在朝中的重臣哪个不是老奸巨猾,其中的内情不少人隐约猜到了一二,心惊肉跳之余都不敢言论。
  礼部老尚书和一众大臣呈上折子,意思差不多是皇长子李睿年纪太小,此刻胡人在北方磨刀霍霍,需有能力挑大梁的皇家血脉登基为帝。
  李琛占了天时地利,按照前朝惯例还来了一套虚伪的三劝三让,才把登基仪式举行完毕。
  新皇登基,政务的担子压下来,叶知昀在其中帮衬,许多大大小小的琐事要过手,忙得找不着北。
  上朝前跟赵安、程嘉垣他们几个说到开恩科,选取人才入朝,转眼又在大理寺处理公务时接到圣旨,和官员们跪了一地。
  传旨的老太监站得笔挺,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理寺少卿叶知昀此次平定叛乱有功,抓获奸佞潘志遥以及潘氏党羽共一百四十二位,擢升为尚书台尚书仆射,赏丝绸百匹,明珠十斛——”
  顿了顿,老太监的声音加重了不少,“赐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大堂里一片死寂。
  众多官员凝噎的目光朝他看来,叶知昀也一脸震惊,他知道会有封赏,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重的嘉赏,简直一步登天,李琛也太乱来了。
  尚书台为政务中枢,一把手尚书令空缺已久,下面就是尚书仆射,手握重权,这等于把朝廷大半政务都交到他手里了!
  “剑履上殿?何等荣幸……”叶知昀头疼至极,喃喃,“还真是……惊喜啊……”

    
第73章 
  跟老太监领了旨; 他换了朝服便进宫去谢恩,还没有到议政殿,远远地看见一行侍卫押着什么人朝这边走来; 距离一近才发现那布衣妇人是徐皇后; 她拉着一个小男孩,比起她紧张的神色; 小孩还一脸懵懂无知,带着天真的笑容。
  侍卫们迎面停下脚步; 纷纷朝他行礼:“参见叶大人。”
  徐皇后闻声身形僵硬了不少; 下意识地搂住身边的小皇子。
  叶知昀道:“这是做什么?”
  侍卫毕恭毕敬地回道:“皇上有命; 将皇后徐氏和皇子李睿流放岭南。”
  “流放?”叶知昀愣了一下,那天李琛对晋原帝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还以为会真的铲草除根; 不留后患,不料对方竟选择了让步。
  叶知昀望着巍峨连绵的宫墙,议政殿高高在上的五脊六兽,心下好笑; 对侍卫摆了摆手,不再看徐皇后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大殿前的金吾卫一见是他; 也没通报便让他进去,显然是李琛吩咐过了。
  他无声无息地拨开垂帘,书房里的龙涎香翠烟从金龛中一缕缕散开,李琛坐在堆满奏章的案几前; 他穿着一袭黑金相间的冕服,衬得肩膀线条格外笔挺宽阔,冕冠随意地放在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笔。
  叶知昀见状蹑手蹑脚地绕到后面,从瓷瓶抽出一枝叶片毛绒绒的细枝,透出书架的缝隙去挠李琛的后颈。
  李琛被细绒枝头一触,当即打了个寒颤,似乎以为飞虫作怪,也没回头,目光依然黏在折子上,伸手抓了抓后颈。
  叶知昀换了个角度,继续挠他。
  李琛这下回过头来一看,叶知昀早有预料,往下一藏,被堆满物件的书架掩住身形,他憋着笑,等了片刻才站起来,却发现案几前已经空无一人。
  诶?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探来,捻走了他手里的细枝。
  一道充满压迫感的阴影从背后落下。
  叶知昀背脊发僵地转过身去,对上李琛乌玉似的眼眸,“我……”
  李琛板着脸,说:“大胆。”
  叶知昀一听他开口就忍俊不禁,往旁边退了退,“微臣知错,陛下恕罪。”
  “不恕。”李琛用那根细枝挑起他的下巴,“除非你帮我批折子。”
  “遵命。”叶知昀问,“陛下什么时候发现我来了?”
  “你一进门。”李琛说,“你在大理寺办案早出晚归,中午用饭了没有?我桌上给你留了一份羹汤,趁热吃吧。”
  “说到这个。”他抬起手里的圣旨,“这是怎么回事?我才入朝多久,这个官衔和嘉奖也太闻所未闻了吧?”
  李琛走到椅子边坐下,撑着下颌道:“从我这里开始开首例也无妨啊。”
  叶知昀正色,“陛下,您这样会被天下人骂昏君的。”
  “正好,你是个蛊惑君心的佞臣。”李琛看他叹息,凑近了些距离,拿细枝戳了戳对方的脸,“高官厚禄,你不喜欢吗?”
  叶知昀任他戳也不动弹:“陛下喜欢吗?”
  “张口陛下闭嘴皇上。”李琛悠悠叹气,“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会讨喜的佞臣,算了。”
  叶知昀抬眼看他。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别开脸,重新去翻奏折了。
  “那什么,我来帮你一起批?”叶知昀一面担心是不是越矩了,一面对男人的态度小心翼翼。
  他看李琛一声不吭,便走过去,在他椅子旁边蹲下,脑海乱成一团,想着要是真说一些谗言媚语,那岂不是真成佞臣了?一定不能胡乱开口,要斟酌言辞。
  好好想想该怎么规劝,等等……他做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做啊,对方干嘛闹脾气,这难道还要哄不成?
  不行,哄了一次就有下次,李琛要是常来事,那还不没完没了……
  叶知昀按着额头,停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微笑:“瑾行,其实好些话没有对你说过……”
  李琛翻页的动作顿住。
  “这半个月忙着处理潘家党羽,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聚聚了,你也忙着打理政务,百废待兴,半百斤的奏折,着实辛苦。”叶知昀给他捶捶背、按按肩,“想来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多,许多事我都疏忽了,还请瑾行多担待。”
  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好笑的意味,坐在椅子里按住叶知昀的手,屋里静了下来。
  李琛目视前方,“我只是想用高官厚禄,把你牢牢栓在身边。”
  几束阳光从窗格的缝隙间倾泻而入,明晃晃、金灿灿的落在案几上,书卷间,两人交叠的手掌。
  “我知道你志不在朝野,一直以来是因为责任在身,若是有一天这一切都成了不堪忍受的负累,你想撂担子了……”
  “不会的。”叶知昀道,“我不会撂担子,也不会离开你。虽然再怎么义正言辞,这江山实际上还是用阴谋诡计夺来的,你说得对,奸臣昏君配一对,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李琛眼眸深沉,一把拉过他,“日后你要是后悔了,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叶知昀刚想说让他安心,对方炙热的吻便落在唇边,耳鬓厮磨,李琛高挺的鼻梁、光华内敛的深邃眼眸近在眼前。
  他的耳畔全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脸烫得快要冒烟,他微微转开目光,偏偏李琛还在低声呢喃,带着沙哑的磁性:“知昀,你快加冠了吧,我想能不能……”
  “啊?啊啊啊……”叶知昀反应过来,一时间窘迫的近乎头晕眼花。
  李琛朗声大笑起来。
  “好热、这个天气怎么这么热……”叶知昀心慌意乱,掩饰般地端起旁边的羹汤,掀开盖子,挡住对方的视线。
  李琛往椅背上一靠,微微眯起的眼眸狭长,像野兽盯着猎物一样看着他。
  叶知昀握紧手,掌心里全是汗,只要是跟对方在一起,就变得非常纠结,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实在是太被动了,他念及此处,索性反客为主地冲李琛笑了一下,趁着对方怔住,把一勺汤全部塞进他的嘴里,“瑾行,你慢用,我去处理奏折。”
  李琛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呛到,咳了几声,对方已经绕到案几的另一头去了,只好怨念深重地拿起笔,在纸上心不在焉地勾勾画画。
  “对了,开恩科一事交给谁去办?”叶知昀坐在他对面,把奏折摊开。
  李琛想了想,“沈清栾他人呢?听你说他不是想当官吗?”
  “经过这么多事,他恐怕对当官提不起来劲了,跟着胡女在一起跑商队呢,昨日传信,似乎已经到了幽州一带了。”
  幽州到处都是胡人,李琛垂下眼帘,“也是,他做的事比当官要重要多了,监考事宜就交给他爹礼部尚书吧。”
  “还需开垦荒地给南下的百姓提供生计,粮食还是不够。”
  “嗯。”他看叶知昀另抽了一张纸,飞快写着什么,“怎么?”
  叶知昀把纸递给他,“来我府上做客送礼,以及有意依附于我的官员名单。”
  李琛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紧缩。
  “日后这些人会越来越多,我在官场处事必须要圆滑,拒绝他们就等于亲手把他们推给另一方势力,不如招揽下。”叶知昀笑了笑,“而您,则需要借助开恩科,除去一些旧弊,尽量肃清朝野,重新聚拢清流。”
  他顿了顿,“至于制衡,我发现瑾行你早就精于此道了。”
  李琛露出一个笑容。
  叶知昀又翻了几本折子,“粮食和土地的问题,会得罪地方望族,他们对新皇登基和潘家叛变的事似乎颇有微词,我需要亲自跑一趟。”
  “不行。”李琛想也不想一口拒绝,刚浮现出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你也说了我们聚少离多,如今安定了,还成天往跑外跑。”
  “瑾行,你知道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安定。”
  “那也不是现在,这事暂押,先将潘志遥他们解决了,把叶大将军的案子查清,呈堂供证,还当年发生的事一个真相。”
  叶知昀的眉头微微皱起,复又展开,“好。”
  两人将成堆的奏折清理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候在一旁的宫人将饭菜端上来,叶知昀看着他把碗里堆满菜再推到自己面前时,不由发笑,“怎么吃得完?”
  “你多吃点,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是公务太繁重,好像越来越瘦了。”李琛摸了摸下巴。
  “是。”叶知昀点头,也给他夹菜,“瑾行也请多用饭。”
  窗外夜色漫漫,乌云笼罩了月色,像是蒙上一层轻纱。
  天牢里远远回响着滴水声,干草泛着股股腐臭味,角落里耗子在悉悉索索地乱窜。
  潘怀低头坐在牢房里,他一身锦衣玉带已经除了干净,只剩下脏兮兮的囚衣,头发不知多少天没洗了,黏腻的糊在一起。
  狱卒将几个馒头扔在他面前时,他才慢慢有了动作,抬眼看了看滚落在脏水里的食物,伸手去捡,递到嘴边却半晌没有吃下去,维持这个姿势片刻,骤然将馒头狠狠砸到墙上。
  狱卒见怪不怪,关在这里的人差不多都是死囚,他嘟囔一句,“疯子。”
  送完饭,狱卒回到桌子前坐下,就着花生米下酒,听见同僚开门的动静扭头一看,几个金吾卫开门走在前面领路,灯笼的光照亮了阴森的地牢。
  狱卒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大人……”
  离近了他才发现立在金吾卫中的官员竟然是皇上新擢升的尚书仆射,连忙行礼:“参见叶大人。”
  叶知昀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带我去见关押在这里的潘氏长子。”
  “是。”
  潘怀被那光线刺到了眼睛,待视线明朗看清来者后,微微勾起嘴角,“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来给我送行吗叶大人?”
  叶知昀道:“你还没那么快死,我爹的旧案重翻,需要你画押供呈,以及潘志遥种种罪行,由大理寺蒋大人拿你问审,我是来劝你早着认罪,免得多吃苦头。”
  潘怀盯着他,嘴角那点笑意淡了去,“还真是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啊,叶知昀。”
  “落到这种境地,只能说是你们自己自作自受。”他道,“朗朗乾坤,岂会容你们潘家乌云盖顶?”
  潘怀的眼神阴鸷得可怕,“终有一日,你也会和我一个下场,你信不信?”
  叶知昀背着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以为李琛登上帝位,你就能安然无虑了?但凡帝王,终究是会被权力所蛊惑,猜忌、容不下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潘怀道,“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晚的!”
  叶知昀两边的金吾卫当即厉声:“大胆!休得妄议陛下!”
  潘怀站直了身体,走上前抓紧了围栏,完全不顾严阵以待的金吾卫,低声笑起来,“或者说,你会按捺不住你的狼子野心,先一步把李琛扯下皇位,我倒挺期待的。”
  “潘怀,你就会挑破离间这些招数了吗?”
  他僵住,发现对面的叶知昀丝毫没有受影响,看他的目光更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叶知昀听见对方的话该是恼怒的,可当下不知为何却心如止水,有些感慨道:“李琛当这个皇帝的确是不太称职的。”
  他想起进宫时看见的徐皇后和小皇后,李琛不会不清楚会留下何种后患,却还是选择放过他们,这家伙肃杀果断的外壳下,一直以来都是深藏难言的温柔。
  潘怀本以为对方会恼火发怒,没想到他只有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反而激怒了自己,“你究竟知不知道……”
  叶知昀没兴趣听他说什么,扭头向外走去,“把他押去大理寺。”

    
第74章 
  三个月后。
  晋襄元年; 秋末三堂会审将潘家的罪状一一罗列,文帝年间在汝南大肆屠杀,后又私造铁器、拥兵造反; 谋害先帝; 将证据分下给朝廷百官赫然引起满座哗然,除了这些之外; 还有部分为了维持住皇家颜面的血债未曾公布。
  刑部以及大理寺除了整理叶朔烽被潘志遥设伏,污蔑谋反外; 还有平反当年程嘉垣之父平良侯虎符一案; 将一切事态原委昭告天下。
  潘志遥、潘怀和一众党羽处斩那一天; 叶知昀没有去监斩,为了防止生变,附近布了三四百员禁军; 他和程嘉垣一同站在远处的楼阁上观看。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刑场围得密不通风,这些年潘家的所做的恶行太多,民间怨声载道; 如今罪有应得,骂声接连不断。
  监斩官朗声读完圣旨,一声令下:“行刑!”
  随着刽子手一刀劈下; 泼洒的血液顺着石阶淌下来。
  叶知昀的视线从那滩红得刺眼的血移开,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程嘉垣转身朝楼下走去,他承袭了平良侯的爵位; 现在朝中官任户部侍郎,道:“这边的事情解决,你马上就要启程去西川了吧。”
  “是啊。”
  “还回皇宫吗?”程嘉垣问。
  叶知昀摇了摇头,“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
  程嘉垣那张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你一走,我们这些叶氏‘鹰犬’就不一定能过得安稳了。”
  “还有这种说法?”叶知昀笑,“那你们自求多福。”
  两人走出客栈,外面艳阳高照,马车边候着几个侍卫,小厮掀开帘子。
  “据我所知,西川那边的世家难对付得很,对于新皇及新政的态度连阳奉阴违都不屑于装一下,流言蜚语都传到我的耳朵里去了,你想动那边的土地……”程嘉垣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叶知昀笑眯眯地说:“你似乎觉得我解决不了?”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筹备周详一些,比如从尚书台给他们施加压力,再逐一派官员过去挟制。”
  “治标不治本,再说我等得了,那六十万百姓可等不了。”叶知昀上了马车,“再说了,总要做些实事才对得起我如今的官位。”
  程嘉垣淡淡道:“我看你只是想为皇上聚拢人心罢了。”
  叶知昀不置可否,朝他微微颔首,便吩咐车:“可以走了。”
  马车向远处驶去,程嘉垣站在楼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抬眼望去,经过几朝狂风骤雨,这座偌大的长安城依然如故,锦绣成堆,宝马雕车香满路。
  李琛泡在扎堆奏折里,旁边新选进来的陆公公小心观看他脸色,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新帝心情十分不佳。
  最近朝堂上令人焦头烂额的政务一出接一出,还有大臣进言后位不可空置,选秀填充后宫。
  李琛一边催叶知昀,写信故意问他觉得哪位大臣家的女儿更端庄标致。
  一边对朝臣们声称一日不收复北方一日不娶亲,雷打不动,一副为国为民的正直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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