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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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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昀面色自若,“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会撞见潘公子,在下不过是来吃顿饭,并不打算打扰诸位。”
潘策朗不打算放过他,正朝旁边的人使眼色,却听少年的声音不急不缓,“既然潘公子说起暖春阁,世子刚从那里回来,听说发生了一些事,还惊动了大理寺,也不知明日早朝,会不会报到皇上那里去。”
一桌人都没动静了,现在动手的确人多眼杂,况且李琛那一出显然让他们忌惮不已,程嘉垣刚要起身,潘策朗按住他,也不管叶知昀了,招呼道:“来来,程兄,继续喝酒!”
程嘉垣显然不甘心,但碍着潘策朗按捺住,冷冷扫了一眼叶知昀。
叶知昀在临窗边的案几坐下,小二上了饭菜,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潜伏在窗檐下的李琛,对方朝他比了个手势,扣在指间的石子倏地一弹。
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石子裹挟巨大的力道汹汹袭去,砰地砸进了煮得沸腾的锅里!
瞬间汤汁热油向四面八方飞溅,撒在众人的头上脸上、衣袍上,偏偏那热油滚烫,场面顿时炸开了锅!
有潘氏公子怒吼:“怎么回事?!”
“谁把锅掀了!”
“没掀没掀,谁知道怎么突然溅出来了?”
一片人仰马翻,潘策朗抖着胸口的衣袍,又惊又怒,还要呵斥,又被旁边的人踩了一脚,愤怒地吼道:“都静静!”
一桌人逐渐安静下来,程嘉垣的左眼里被溅上油星,擦到眼睛通红才勉强能睁开,恼怒地看了一眼案几,“有人捣鬼。”
这一句话让四周的气氛瞬间僵住,二楼这边只有他们和叶知昀,潘策朗转过身,阴冷的目光望向叶知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第10章
叶知昀还在持着木箸夹菜,众人的矛头一指过来,他便状似无辜地摊开手。
从对方的案几到他这边,隔着两丈远的距离,确实很难做什么手脚,也没有人见到叶知昀挪动过。
僵持片刻,潘策朗看上去煞气凌厉,似乎很想上来直接掀了桌,但却没有证据,又不能无故去找麻烦。
他一向擅长背后伎俩,虽心生怨气,却也不急这一时,便咬了咬牙,按捺住脾性,骂骂咧咧地坐下来,叫小厮过来收拾干净。
叶知昀忍着笑意,看见窗沿下的李琛换了一个姿势,改用脚勾住梁柱,整个人倒挂着,又是黑衣,身形完全隐藏在夜色和阴影里。
他将一块石片掰碎成几块,耍猴戏般的随意,眯着眼瞄准一掷。
石块撞在梁柱上一弹,换了一个角度,朝下重重打在潘策朗的左脸上!
潘策朗正在喝茶,被突然袭击,顿时茶水翻倒,捂住脸痛叫起来,“谁他妈的打老子?!”
叶知昀觉得接下来的画面定会惨不忍睹。
果不其然,潘策朗旁边坐得就是程嘉垣,好巧不巧,刚刚那石片飞落在他面前,被他不明所以的捡起。
潘策朗痛得撕牙咧嘴,一扭头看见拿着石片的程嘉垣,瞬间怒气冲天,“好啊!你个姓程的,还敢打老子!敢情不是真投奔来着,是来报复来着?我们潘家就不该收留你这么个玩意!”
程嘉垣被劈头盖脸骂得恼羞成怒,脸色黑沉,他生气归生气,除了潘家他在长安没有倚仗,纵然再怒,可不能跟对方撕破了脸,就当没有听见,沉声道:“不是我做的,就是这石头打的你,估计刚才热油的事情也是因为这石头。”
潘策朗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被这么一说,狐疑地从对方手里夺过石头。
有意无意地,一桌子再次把视线移向了对面的少年。
叶知昀装作没有都看到,安心地提起瓷壶,倒了一杯热茶。
可潘策朗却不打算息事宁人,自从叶知昀出现后,坏事就接二连三发生。他站起身,那一桌人也随之黑压压的起来,气势汹汹。
酒馆二楼右边的几桌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头探脑,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瞧瞧,公子们要打架了!”
“呦,这么多人打一个?怎么找上事的啊?”
“一看他们就不好得罪,被当官的公子欺负了,有理都没得说!”
“我看白衣服这个肯定会被打得很惨。”
叶知昀被对方揪起衣襟的时候,在想李琛怎么还没有出现,这个念头才过脑袋,耳后听见一阵风声,有什么扑腾着翅膀飞进来。
对面一棒子人全部僵住了,各个瞪圆了眼,气氛瞬间凝固。
海东青停在叶知昀的肩膀上,玉爪锋利,羽翼白黑相间,深金的鹰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一群人。
见此鹰如见李琛,抓住叶知昀衣襟的潘策朗僵硬地松开手,生怕海东青上来啄他一口,剩下的人也疑神疑鬼地望向四周,唯恐李琛会突然出现。
潘策朗旁边一个支系弟子小心翼翼地问:“三公子,要不然咱们先走吧?”
潘策朗其实也有此意,他估计李琛也离酒馆不远了,他身为潘家人倒不惧长安任何贵胄,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也没放在眼底,可李琛不同于常人,从来不按常理做事。
没见人就急着逃跑,未免太丢脸,更何况他一见对面叶知昀正看着他,那目光说不出淡,仿佛透着无声的讥讽,当即恼怒地咬牙:“走什么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一个不出名的支系公子竟然吓得不顾他们,直接跑了。
“……”
这下潘策朗也顾不上丢脸了,带着人就往楼下退,边走还边指少年,留下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黑压压的一群人转瞬之间散了,二楼右边原本打算看场好戏的客人,没想到鞭炮居然没炸就熄灭了,纷纷不可思议。
叶知昀没有注意到他们,扭过头,李琛从窗外翻进来,在炉边坐下,“怎么样?按老头子的说法,没有扯上燕王府的名头吧?”
叶知昀回想起那些人滑稽的神色就忍俊不禁,眼睛弯成月牙,“世子真是厉害,不出面就整治了他们晕头转向。”
李琛还还从来没听别人夸奖过自己,多数人对他的评价都是疯癫、胡作非为,就是燕王对他也吝啬于言语,听见少年这么说,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方,道:“不算什么,幸亏他们识时务,跑得快,不然一定得横着出去。”
叶知昀笑了笑,他把如花移到案几上,顺了顺它的羽毛,如花的小脑袋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想起什么,他问:“世子,那个如花它是不是……”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冒昧,说到一半便止了话音。
李琛夹起炉子里煮好的饭菜,“直言便是。”
“如花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用那种特殊方法的熬鹰驯化?”
李琛笑得差点把饭喷出来,“咳,咳……你听谁说的?”
叶知昀撑着下巴,看着他说:“就是北地外族四十部都这样训练海东青啊。”
“那照这么说来,我和如花还算因缘际会了。”李琛想了想,抬手比划,“我是跟先帝冬狩的时候,发现的它,才这么一点大,就这口碗的大小,受了重伤快死了,我捡回去养了小半年才好,从此就跟着我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琛三下两下吃完饭起身,带着叶知昀又从墙头翻进院子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次日,清晨时分,鹤亭书院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白雾,庭中静谧,叶知昀盯着棋盘陷入深思,自从下棋的这些天来,他就从来没有赢过江长晏,今日也一样,不过他没有离开赶去学斋,而是道:“学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祭酒。”
江长晏听到他求问,颇感兴趣地道:“说来听听。”
“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秋风吹飞藿,零落从此始……祭酒知不知道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是前朝先贤阮籍阮步兵。”
叶知昀问:“那祭酒知不知道这位阮步兵因何而亡?”
江长晏没有出声,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叶知昀微微一笑:“学生前日翻了一些旧典,看到一种说法,称是阮步兵因五石散而亡,祭酒可曾听说?”
第11章
江长晏静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道:“你跟你父亲不同,叶将军说话做事从来直来直往,你倒是满腹弯弯绕绕。”
少年从容颔首,“许多人都这么说过。”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五石散一事近来我的确有所耳闻,但这股背后的势力潜藏极深,工坊不明,据我所知不在长安城内,而是从外面将五石散分发给各行商贾,掩藏在粮车等货物送进城。”
叶知昀边听边思忖,要是想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他现在伸出的手还是太短,便道:“五石散一事已呈于奏折,皇上应该马上就会下旨查办,届时禁军搜遍长安城,鹤亭书院也躲不过。但在此之前,最好打起谨慎。”
他说的话全部都是政务机密,江长晏道:“为何告诉老夫这些?”
“谢祭酒容学生一席之地,鹤亭书院当避免因五石散而牵连。”叶知昀平静道,“况且,这么大一出案子,作俑者最后要的结果,定然不会是只死几个百姓。”
“老夫明白。”江长晏皱起灰白的眉毛,显然在沉思五石散会掀起怎样的风波,“若是再有消息会派人通知你。”
时辰也不早了,叶知昀起身拱手,回到学斋里。
虽然潘家人也在此读书,但书院泾渭分明,潘家公子们一般都聚在南边文阁,平常也很少见面。
今天恰好是夫子考查丹青的日子,庭院的空地里,放着一排排的画架,学生们对前方漫步的丹顶鹤探头张望,时不时提笔在纸上勾勒。
沈清栾已经给他留了位置,问:“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跟祭酒说了会话就来迟了。”叶知昀坐下,看向丹顶鹤,“就画这个?”
“对,不过你才来学斋不久,放心吧,画不好夫子也不会怪罪的。”
旁边司灵停下笔,挤过来,冲叶知昀眨了眨眼,“别担心,我丹青好,漏掉的课程我来教你。”
这点沈清栾也不得不承认,他背书写文章是一把好手,可就是丹青常常画成四不像,偏偏司灵这家伙不爱读书的,丹青倒是在学生中无人能出其右。
叶知昀点点头,“得了空闲便向你请教。”
三个人说着话,见到夫子持着戒尺经过,纷纷动作迅速地坐回原位。
丹青是个考验耐性的细致手艺,叶知昀静下心,狼毫在丹砂里一蘸,照着那丹顶鹤开始画起来。
一群学生们晒在阳光下,四周弥漫着墨香,时光慢悠悠地就过去了。
一到时辰,夫子叫停,从前往后地一幅幅看了起来,用司灵的话来形容,夫子的脸就像一块老树皮,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有的作的不像的,还被抽了手心板。
司灵捧着画架给叶知昀一看,“你觉得怎么样?”
叶知昀细细看了一遍,道:“极具神。韵。”
司灵的视线便向对方的画架一挪,这一看之下,顿时傻了眼。
左边沈清栾留意到了,好奇地探头过来,一见到画不由震惊,“叶兄,你怎么不早说你丹青如此精湛?”
司灵默默看叶知昀,他原本还因为这一技之长洋洋自喜,结果对比悬殊,心态一下子犹如雪崩,两眼泪汪汪。
叶知昀好一番安慰,才让他平复下来。
沈清栾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笑他,可还没等开口,夫子就到了,先看了看司灵的丹青,吝啬地发出一声:“嗯。”
又望向叶知昀的丹顶鹤,这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注视许久才挪步。
最后一个就是沈清栾,他那幅丹青糊成一团,实在是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被夫子狠狠抽了一戒尺。
沈清栾疼得直抽气,司灵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引得他恼羞成怒地提起拳头,司灵忙往叶知昀身后躲。
叶知昀任他们左打右挠,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自己的丹青,他自幼身体不好,在将军府里经常无事便作丹青,算算也有快七八年了。
正想着,沈清栾提议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击鞠赛了,叶兄要不要参加?”
叶知昀道:“我并不擅长在骑在马背上击鞠。”
一说起击鞠这种能够施展身手的运动,司灵就兴高采烈,“没关系,只不过是玩玩,放松一下,整天闷着念书多无趣啊。”
话虽这么说,司灵骑上马后绝对不是放松一下那么简单,只见他一挥月杖,在一团混乱的人群冲出,彩球风驱电逝般冲入球门。
他身后的几个人冲得太快,又没有想到司灵更快,顿时撞得正人仰马翻。
叶知昀在后面看的清楚,他们作完丹青,便去了击鞠场练习,没有想到司灵这一手击鞠出神入化,满场队友都没出多少力就胜了。
旁边沈清栾策马慢悠悠地过来,和他一起看着场上肆意的司灵,“有他在,咱们磨合磨合,等到击鞠赛拿个魁首领了赏,那在书院里可就风光无限了。”
他一说,叶知昀倒想起来了,大晋击鞠盛行,赛事大肆举办,特别是鹤亭书院,贵胄齐聚一堂,届时除了百姓,应该还会有不少王公贵族前来观看,奖赏也格外丰厚,堪称一大盛况。
沈清栾道:“你知不知道,今年的话不同寻常,满朝官员都会来此,王公贵族座无虚席,定会成为晋原开年以来的最热闹的场合。”
叶知昀问:“为何?”
“因为新帝最爱好击鞠,一定会携皇后娘娘,以及文武大臣们来鹤亭书院观赛。”
叶知昀露出一丝笑意,投向远方的目光渐深,“那倒的确是热闹非凡……”
“对了,叶兄可知道这长安城里谁玩击鞠是一把好手?”
“是谁?”
沈清栾也不卖关子,道:“当然是燕王府的世子李琛,他还没有加冠的时候,常常跟新帝一起击鞠,每逢比赛必定夺魁,冠绝一时,不过可惜的是,现在他没有再碰过击鞠了。”
叶知昀问:“你同我说这些,不会是想我找他来教我们吧?”
沈清栾被看破,挠了挠头讪笑:“的确……毕竟若是他教我们,胜算更大些嘛……”
叶知昀想了想,觉得依照世子的脾性,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他若是来,指不定会引起大乱子。
他微微一叹:“我试试吧。”
沈清栾见他应下,欣喜地道:“夺得魁首一举成名,就看能不能请来世子了!”
三个人练了两个时辰后,回到学斋,听到一个消息:潘家几个公子们和程嘉垣都报了名,参加击鞠赛。
沈清栾当即觉得这是个大麻烦,尤其是放学时,潘家一行人意味深长地故意从他们走过。
叶知昀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多说什么,跟司灵他们打过招呼,上了王府的马车回去,在厚厚的绒毯上坐下,他正想着潘家想跟他们争夺魁首,一定会使绊子。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穿过帘布,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丝丝凉意让叶知昀一愣,惊讶地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李琛竟然扮作车夫打扮,手臂放在横木上,姿态惬意,俊朗的眉目舒展,勾起唇角对他露出笑容:“想什么呢?”
叶知昀从上马车开始,到现在才发现驾车的车夫原来是李琛,“世子?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抢了马夫的活计,出来转一圈。”李琛往后一退,回到帘布后驾马。
叶知昀探出身,坐在他旁边,视野里皆是长街两边繁华的夜景,“世子,听说你击鞠很厉害,有没有时间教教我?”
“击鞠啊,好久不玩生疏了。”李琛牵着缰绳,带着笑音道,“不过教你是没有问题的。”
回到王府,叶知昀把击鞠赛的事跟他说了,第二天起了个早,李琛先带他去了马厩,牵出来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骏马,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叶知昀觉得眼熟,“这是第一回世子救我时骑的那匹吗?”
“对,叫芙蓉,骑上来试试。”
以叶知昀的个子,需要仰头才能看清这头健硕的骏马,实在无法和芙蓉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牵着缰绳,踩上马镫,才坐在马背上,就感到芙蓉猛地掀蹄一挣动。
叶知昀差点被甩下去,攥紧了缰绳,好在芙蓉只是动弹了一下,接着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迈动马蹄缓缓向前走动。
李琛在一旁看着:“我原来想着,芙蓉要是把你甩下去,我就给你换头别的马,现在看来,你倒是挺招动物喜欢,芙蓉就先借你用几天。”
叶知昀伸手顺了顺芙蓉的鬓毛,想起第一回世子带着它们出现的时候,“大概是缘分使然。”
说着,马背忽然一沉,李琛翻身上马,坐在他的背后,环着少年接过缰绳,喝了一声:“驾!”
不等叶知昀反应,芙蓉四蹄驰骋,呼啸着冲出王府,在长街上奔逸绝尘。
叶知昀的耳畔满是风声,听见李琛快意的笑声,脑海里那些繁杂思绪荡然无存,渐渐也习惯了这如同行在云端的速度,仿佛满身枷锁全部卸除,无拘无束,只剩下畅快。
直到他们一路直接冲进了鹤亭书院的大门,引得一大伙护卫追赶,叶知昀才意识到他们闯祸了,睁大眼睛,“世子,你看后面……”
“让他们追吧,反正没人跑得过芙蓉。”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还是被拦在内院门前,内院的两扇门紧闭,李琛再荒唐也总不好撞门。
叶知昀被他提着领子放下,李琛道:“我先去找一趟祭酒,你去击鞠场等我。”
第12章
叶知昀应声,到了马球场,潘家的公子们早早就占了场地,满场逐着球四处奔跑。
沈清栾和司灵则站在场外,形成孤零零的两道影子,显然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叶知昀走过去,问:“是潘家不让你们在里面练吗?”
司灵垂下肩膀一叹。
“欺人太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潘家的击鞠场呢。”沈清栾一肚子火气,又想起什么,分散开注意力,压低声音,“告诉你个事,书院里正在查五石散,严禁服用,一经发现就严惩,虽然我知道你不沾,不过最近也要当心一点。”
叶知昀明白他的好意,“放心。”
沈清栾叮嘱完了,转头看向场上,“我看啊,这回击鞠赛我们悬了,潘家这是对魁首势在必得啊……”
这时,场上一队人马朝他们骑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程嘉垣高高骑在马上,拿击球的球杖指着叶知昀,“我要跟你一对一击鞠。”
叶知昀无可奈何,对方简直无时无刻不想找他的麻烦。
沈清栾挡住他身前:“有完没完?你要想找个对手,让司灵跟你击鞠去!”
程嘉垣没有说话,眼里露出轻蔑的目光,分明是觉得司灵一介茶馆跑堂,不配做他的对手。
司灵早已习惯对方对他身份的蔑视,对于这些名门之后,他都不敢得罪,往叶知昀身后微微一退。
程嘉垣等得不耐烦:“快点,你是不是吓得不敢了?”
叶知昀转身看了一眼司灵,接过他的的球杖,“我答应。”
司灵一怔。
程嘉垣讥讽地笑了一下,率先往前骑去,随着一道鼓声,场中纷乱的人群停下,向两边退开。
沈清栾看着上马的叶知昀,焦急地道:“你真要跟他打?程嘉垣的击鞠本领在书院可是数一数二的,况且潘家人的行事作风你知道,万一使诈怎么办?你受伤了怎么办?”
“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不过是击鞠而已。”叶知昀的眉头皱起,顿了顿,又对沈清栾说:“别担心。”
击鞠场是一片绿草如茵的旷野,四面都是恢宏的看台,比赛者乘马分两队,手持球杖,共击一球,以打入对方球门为胜。
又是一道鼓声响起,比赛开始,沈清栾阻止不了,和司灵一起扒在木围栏上干着急。
程嘉垣不同于寻常纨绔,他不满十岁的时候,就跟平良侯去军旅待过,磨砺得身手不凡,能与他做对手的人寥寥无几。
果不其然,刚一开始他就掌握了主动权,球杖一勾,马球便笼罩在他的施力范围。
沈清栾心道不好,要是程嘉垣提马向球门奔去,叶知昀无论如此也追不上了……
程嘉垣不出他预料,立刻调转马头,正要用带着马球一起冲,斜刺里一根球杖扫来,在分毫间一挑,程嘉垣打了空。
沈清栾震惊地看见马球斜飞出去,叶知昀纵马而奔,在呼啸涌动的风声,衣袂翻飞,长长的佩带划过他的眉眼。
少年单手控马,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马球尚在半空中,还没有落下,被他手中的球杖一击,穿过数丈远的距离,极其精准地落进门中。
将这一幕尽观眼底,司灵张大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程嘉垣收拢住错愕的神情,对叶知昀的态度从轻视变成了认真,一局还没有结束,等到再开始时,他的攻势明显更加猛烈,几乎密不透风。
叶知昀也不正对和他进攻,毕竟相比起来,他的力气太吃亏了,一边掌握住平衡,一边运用球杖将几次被对方勾走的马球夺回来。
程嘉垣几次都没法破开,渐渐落于下风,正一点点地失去耐性时,叶知昀再度勾住球,他正要阻拦,忽然看见对方身后又骑来一匹马,骑在上面的少年高高挥起球杖——
潘家的人眼见程嘉垣不敌,坐不住了,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快马上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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