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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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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阶不屑地冷哼,想起娘亲操劳过度而容颜早衰,再看眼前这个所谓的爹,岁月静止依旧玉树临风,真可谓天大的讽刺。
“我娘活着尚且不图荣华,死后就更不必了,我替她回你一句话,无福消受,君自留之。”
云遮天闻言,有些着急起来,表面却平波无澜,他下了最终赌注,“燕氏君主形同傀儡,我覆手可得,你就是唯一的储君,将来的帝王,天下都将归你所有。”
“唯一?枉你红粉佳人无数,竟无处一子。”云阶讥诮道。
见对方闭口默认,他又无声嘲笑,“莫怪我大逆不道,没曾想你居然食古不化,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怪不得你千方百计地寻我。”
云遮天不以为意,也许云阶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亦能一笑而过,
“我不想诓骗你,因此与你开诚布公地谈,无论你如何数落,我一一接受,毕竟我错在先。”
“你这般低声下气,我若再骂,怕遭天谴。”云阶不领情,淡笑道,“可要我跟你回去,我做不到,我和你志不同道不合,继承不了你的野心壮志,我打算离开军营,安生度日。”
“为什么?”
“不为什么,军营不适合我。”
各自静默,空地风疾,将火苗嘶嘶拉长。
云遮天若有所思,忽然生笑,语带嘲意,“堂堂大丈夫因流言中伤而退缩,你也确实没志气,和你娘一样,懦弱。”
云阶听着风声呼啸,闻得这么一句,双手忽地紧攥,
“你现在教训我未免太迟,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激将法对我没用!你以为娘不提你,我就当自己没爹就不恨你了?鬼知道那些人拿石子丢我骂我是野种的时候,我偷偷咒你多少回!你尽管嘲笑,我就是在别人的指骂和嘲笑中长大的,我不应该躲得远远的?不应该吗?我如果不躲,总有一天会失心疯,杀了那些生而为人却只会嚼舌根的蠢货!”
云阶几乎嘶吼出声,情绪极度失控,童年的记忆在他脑中翻江倒海,无尽的黑暗就在昨日,他忍了很久,没人知道他装得多像个正常人,多像个超脱的勇者。
可云遮天全然不了解他,笑眼迷离看着他发泄,这更加刺痛了云阶的眼,报复的念头就此滋生,
他笑得如同恶鬼,
“我告诉你什么叫罪有应得,你们云家注定绝后,我只喜欢男人,和我一样的男人!”
一瞬间云阶感觉心里畅快无比,原来报复一个人是多么痛快。
“你!呵,”云遮天呆木进而瞠目,却又很快释然一般,“祖上也有好龙阳的先例,不打紧,与传宗接代有何关。”
“奉劝你多求求祖宗再赐你一子吧,别想指望我,我这辈子只爱一个!”
决然得不能再决然,云遮天这下彻底无言。
云阶越发痛快了,直接翻身上马。
却云遮天突然发声,
“你口中那人,是定康君上?是他吧!”
第34章 第 34 章
三十四
有言传世,九龙云一族名门世家,从月邑起,三代君王实则傀儡,真正掌权者乃云家。
到云遮天手里,权势更甚。云遮天少时便是个风流才子,勇猛多智,拥揽天下美女,府中佳丽三千堪比皇帝后宫。
可奇就奇在,云遮天妻妾成群,年近五旬膝下却无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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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凌玄,是他没错吧。”急于把人留下,云遮天直接道出定康君上的名讳。
云阶攥起马缰绳又松开,寒意一层一层侵入五脏。
“你威胁我?”
“何必威胁,你不是心甘情愿和我走,恐怕多生无数事端。我若用强,你还能在这?韩军把你藏得严密,费了半年才得以见,你执意一走,下次很难再见。”云遮天走去牵住缰绳,抬抬下巴示意他下马。
云阶呼吸变得紧促,下马的动作不再落拓。事情远没有想的简单,而背后更多的秘密,令他未闻已觉发冷。
“那你何意?”
“我问你,了解那人几分?”云遮天又笑,似嘲非嘲的笑,带了点同情的意味。
云阶尽力控制那要跳出胸膛的心,眉蹙似深壑。
其实前一刻云遮天并不确定,可他有且仅有的儿子,沉不住气,不打自招。
“有人利用云家后继无人的事实,潜入燕氏故意旁敲侧击地散布消息,使得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母子很有可能还在世上。当我多方查证无果时,你猜我收到谁的来函?”
听到这云阶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眼也不眨了就这么恐惧又求知地望着。
云遮天掏出一张信纸,捻住一端在他眼前撩开,“丝毫没想掩饰的署名的笔迹,说实话,起初我也不信,直到我乔装改扮混进韩军营看见你的玉佩,才确信他所言非虚。”
云阶一把夺过信纸,冲到火把前,其实无需仔细辨认字迹,第一眼他就已认出。
“如果还怀疑,这张你不得不信了吧。”云遮天再次拿出一张信纸,叠放到他手中,“按照信中约定,我撤兵锁鸿岭,他放你与我相认。哼,真当我愚蠢不成,今时不同往日,锁鸿岭地势险要,一旦撤出,韩军占据山头,要想再攻下,倾举国之兵未必能成。但为了你,我可以答应,要求就是让我再见你一面。可是自此再无回复。”
云阶此刻面色煞白,像个呆滞的泥塑,晃动的火光撕扯着他脚下的暗影,似受困的猛兽,咆哮着挣扎着要冲破牢笼。
风夹杂沙尘,冷烈,他的额头居然出了层细汗。
“我知他打的什么算盘,韩燕两方结仇已久,不是止戈议和能解决,只要我一撤兵,定康势必吞并燕氏。我一直想不通,韩凌玄为何不允我见你,后来得知,他没有挟持你,你还在军营,但被关了禁闭,理由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你是我儿一事,除我之外,就他最清楚,我会愚蠢到主动授人把柄?他谋划这出戏码所为何事,现在倒能猜测一二,不是为公便是为私,我不禁在想,他这么做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目的。”
什么更深的目的一时猜不到,但他自己的目的很清楚,摁死云家继承人那颗儿女情长的心,否则难成大事。
云阶脑子不住地抽痛,一波高过一波,终于忍不住蹲下,掌心覆在额头,手背暴起青筋,一侧太阳穴,几个月牙印隐隐透着血丝。
火油燃烧,滴在沙地上嗤嗤响。
云遮天负手而立,耐心等一个决定。他自信九龙云族的子孙不会让他失望。
“主子,该撤了……”
远处一个声音急切地高喊。
云遮天回望,韩军军营闪耀大片火光,他走近云阶,俯身拍了下他肩膀,云阶缓缓抬头,拔出地上火把,一步步后退,异乎寻常得平静,“你走吧。”
云遮天不可置信,“你还舍不得那人?”
“他满腹算计,你又何尝坦荡。”火光在他眼里跳跃。
云遮天顿默,吐纳一口深长的气息,握紧了剑鞘。
云阶手中的火把逆风挥动,指向云遮天,“我武功不如你,但未必不能与你周旋。”
埋伏沙地的黑衣人陆续撤回,见二人对峙,纷纷亮出兵器。
“这么说你铁了心要留下?”云遮天道。
“目前还不能走。”
马蹄奔腾,危险的气息逼近。
最终云遮天使了个眼色,黑衣人收回兵器,一声哨响,几匹马从暗处奔出。
“那好,可以再给你次机会。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受威胁,即使你是云家最后的血脉。”
说罢云遮天深看一眼,掠鞭策马,须臾间去影无踪。
云阶一口气松懈,冷汗浃背,火把握不住地掉落,他捡起长戟,使尽全身力气将矛头折断,毫不犹豫刺进肩头,很奇怪,居然不觉疼痛,只是气力渐渐流失,走不过两步,他脚下一趔趄跌进沙地,挣扎着又爬起。
“将军,将军!”
童怀甲胄破损,灰头土脸急切地冲过来,架起他的胳膊,半搀半抱,两人拖着脚步走得极缓。
“童怀啊,你可有伤着?”云阶侧头,露出笑意。
“没事,那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咱们的人很快就到,再坚持一下。”童怀支撑着云阶全身的重量,很是吃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云阶意识不清,双脚沉重地迈不开,他努力假装从容,脸上始终挂着笑,可是两只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原地磨沙了有一会儿,终于两个人双双跌倒,这一跌牵动了肩上仍扎着矛头的伤口,似乎将他痛醒了几分,他颤颤巍巍地摸进怀里,制止童怀拼命拉扯他的手,
“劳烦你件事……”
童怀接过,奇怪道,“这是什么?”
云阶艰难喘息,“帮我保管好…别…别看…”
童怀不再多问,把纸张叠好藏进怀中。
这时,韩寂领兵赶到,身后火光冲天。
云阶仍挣扎着要起,忽然身子一轻,韩寂铁青的脸近在眼前,想要再施展笑容,头一歪,彻底昏厥过去。
韩寂瞟了眼童怀,放眼四周,“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丢下一句话,他收紧双臂跃上马背,凝重的眸光里是无声无息的不安。
凡生随后立即驾马往西边追去。这是他当差以来最要命的失误。跟得太远,到他感觉事情不对时已然晚矣。
高烧加上失血,原就气血两虚的云阶昏睡了三日。
第四日醒来,他发现自己仍在军营,帐内无人。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交给童怀保管的信函。
韩寂端了碗药进来,见独自坐起,不问也不阻,伸出手背贴他额头试温,然后才道,“药喝了吧。”
云阶默默接过,一口饮尽,他只在韩寂进门时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不寒而栗。
“童怀呢?”他低着头问道。
“当差吧。”
“不亲眼看见他,我不放心。”
韩寂于是走到门口,吩咐凡生把人领来,而后问道,“袭击你的是什么人?可能辨认?”
云阶摇头,“布衣打扮,用的寻常兵器,认不出,你查到什么?”
韩寂凝眸,语态自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未留下。”
云阶眉头微皱,解开里衣一角,苍白的肌肤贴着精巧的玉佩,相形之下玉佩越发剔透,肩头裹着厚厚纱布,有些发痒,他用手挠了挠。
韩寂将他手拿开,“伤口正在愈合,忍一忍。”
云阶真就不挠了,系上衣衫,那枚玉佩却曝露在胸前。
没多久凡生隔门通报人来了。
韩寂起身回避,背对着他们在桌前斟茶自饮。
云阶把童怀招近身前,“你没受伤吧?不舒服就别勉强,好生休息几日。”
他伸出手掌,那个角度,韩寂就算正过身也无法完全看清两人的动作。
童怀很机灵,立马领会,迅速摸出纸团交他手中,“多谢将军挂怀。”
“你别称我将军了,我即将离开军营。”
童怀惊讶道,“仗还没打完,将军要走?”
云阶抬眼,余光中韩寂半侧身看着他们,“应该是…”
童怀低下头,难过多于遗憾,“为什么…”
云阶笑意浅现,“世间事有因就有果,强求无谓。”
童怀似懂非懂嘴撅得老高,他坐到床沿,巴巴看着云阶,大有万分委屈无处安放不赶不走的意思。
刚一坐下,韩寂啪嗒一声合上杯盖,冷着脸说道,“你才醒,太过劳神不利伤口复原,还是睡一下的好。”
话音刚落,凡生走了进来,自家主子当然不好做出赶人的行为,只好他来代劳。
话是自己说的,于是韩寂也一同离开营帐。
“你方才给了他什么东西?”走到远远的大道上,韩寂拦住去路。
童怀有礼有节地回道,“属下不知参军说什么?”
韩寂挑眉,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没吃够苦头。”
随后暗示凡生一眼,凡生立马出手封穴,童怀呼救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呲目,两道怒火熊烧。
凡生逼供的手段因人而异,对于童怀,不可有皮肉外伤当然就不能拷打,左不过把人倒吊,堵住口,后脑勺着地,脖颈过度扭曲以致喘气费力,然后拿草屑等纤细轻飘之物挠他脚底板。
当然这些,除了施刑和受刑的人,再无人知晓。
而每每夜静之时,云阶总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对着满是皱褶的信纸发愣,刺眼的笔迹,纯粹利益交换的字眼,他几度欲把这‘罪证’生吞入肚。
甚至这日静对良久后,他问韩寂是否有话要说,感觉韩寂几乎话已到嘴边,却久久才得到‘没有’两个字的回答,和一抹牵强的笑。
而这夜,两人同卧共枕,一夜静寂。
次日云阶醒了大早,一盏茶后,韩寂才突然惊坐起,慌忙四顾,看见云阶的一刻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原本我想等你来说,那样就还有转缓的余地,可我等不住了。”
待韩寂穿戴齐整,云阶饮尽最后一口茶水,手探入胸口,生扯下玉佩放到桌上。
“或许这东西你比我还熟。”
韩寂的表现比他想象中更加淡然,“这几日见得挺多次,拿它出来做什么。”
云阶冷不丁发笑,浅短的一声冷笑,“在此之前,你是我和我娘以外唯一见过它的人。”
“渭河决堤那次,也见过的。”
“更早时在河边你就已经见过。”
韩寂默了会儿,“是的吧。”
云阶眸光一狠,“一定要让我都说出来你才肯承认?”
韩寂躲开眼神走去斟茶,“我不明白你指的什么……”
韩寂话音戛然,利剑出鞘极短的一声铮鸣,左手剑冷光流溢,抵在他喉前半寸。
云阶手握剑柄,尽管呼吸不匀,横在二人之间的剑身却无比的稳当。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你若还存侥幸,这信你无从抵赖!”云阶将两张纸摔到韩寂怀中。
韩寂瞥了眼,立时色变,微张着口半字难发。
“好大一盘局,韩寂,当真令人佩服…”云阶不住地摇头。
“不是…”韩寂开口辩驳,却略显底气不足,目光游移,“起初只想留住你,可你一心要往军营来!”
“所以你散布谣言关我禁闭,好把我逼疯,心甘情愿和你走?不得不说你是这世上唯一了解我的人,你料定我不会反抗,因为我习惯逆来顺受,是个懦夫,胆小怕事,你竟能窥探我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云阶说着剑往前送几分,嘶哑着声音道,“我这么个丑陋的人,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韩寂吞咽了下,喉结几乎刺到剑锋,他张口欲言,
却被云阶喝止,“别用爱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何以自信到认为我不会背叛你,背叛三军?我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你!”
锋利的剑尖划破了肌肤,血蜿蜒渗进衣领,韩寂仿佛无知无觉,甚至身子微微前倾,“你可知云遮天从未找寻你们母子,虽然妻女无数,膝下无子,但义子侄甥不在少,他许你的不一定能给你。”
云阶眼中光芒倏暗,握剑的手不再坚决,“既如此,何必利用我的身世要挟于他?”
“我早已后悔万分,云阶,我们回京城去,不论你想做什么,都依你。”韩寂恳切道。若这剑剑往他身上扎,他还有求得原谅的机会,可当看见云阶眼底黯淡灰败,瞬间慌了神乱了心,他太清楚眼前这个他爱的人,活得再明白不过,为了一己私仇而至天下大乱,他做不出。
云阶垂下手,看着地板,剑槽里些许血渍很快流干,森森寒光如新,沙场失利他都不曾感到如此挫败,“你说后悔,我信。容我最后问你一句,其实你的计划不在于我是否会背叛你,你知我不会,你真正希望的,是我归顺云遮天,掌控燕氏兵权,有朝一日,将燕氏奉送你手。是不是?”
云阶扬起脸,一双眼充血,萌藨贰
韩寂完全呆滞,脊背传来阵阵寒意,心底的声音疯狂翻腾,叫嚣着要他否认,可他只能目不转睛看着云阶,说不出一个不字。
足矣。
云阶不经意勾起嘴角,“你走吧。”
韩寂不自觉向前迈出一步,颤颤巍巍地伸出双臂。
云阶再次举剑,下一刻一旁桌案轰然裂成两半。曦光照进营帐,尘埃簇拥着,在明与暗之间狂欢。
“你我今后各不相欠,走!”
前来复命的凡生陡然收步,最后呼吼的一字在他耳边回荡,他震惊,错愕,不敢出声。
又见他家主子魂不附体般走出帐来。
咻一声剑从帐内飞出,穿透韩寂的衣袖,斜斜扎进地面,寒光乍现,剑身嗡鸣不止。
「嗯嗯……意思就是两个人都算计他。」
第35章 第 35 章
三十五
“主子…”
回到营帐,凡生拿着块干净的湿布,看着韩寂脖颈处血液半干的伤口,俯身过去便被挥手阻下。
干坐了会儿,韩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凡生,声音低沉恍惚,“我错了吗…”
凡生震默。
一年前那人仅用一段绸布将他家主子轻而易举得捆绑在床榻之上,又顺利制服尾随的耳目一走了之。
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年少离京的储君,如何雷厉风行斩奸臣除恶绅,凭一己之力让满朝文武从笑之以鼻到稽颡信服。
或许正印证了一句话,英雄难过情关,此中悲喜与缠绵,单单爱恨两字无法一言蔽之,有人执意要走,有人眷念已深,有人缄口不言,有人忧思忡忡。
他只是个旁观者,令下即行。他也不曾想到,短短数月的幽闭,竟能让一个战场之上冲锋陷阵无惧生死的将军锋芒殆尽。无法感同身受,如何评判是非。那人一出生便伴随着无数冷眼,天地之大却无以为家,羞辱,谩骂,鄙弃,甚至与狗争食,这些难以启口恥与人闻的经历足封闭人心。
无尽的等待,遗弃般的孤立,在那暗无边际的黑屋里,他又有多少次一遍遍回想起尘封的过往。
击溃一个人,何乎时日长短。
只是处心积虑得逞所愿后,拿什么面对那剖心自毁的人。
而他,毫无疑问,也是这一切的助造者。
良久沉默,凡生轻叹了口气。
韩寂坐在那里,勾起背,将脸埋于手心,他多希望那剑刺穿他的胸膛,痛只一时,也好过此刻一呼一吸如钝刃割肉,痛楚难挡。
云阶闭门不出已经两日。
营帐内满地狼藉,书橱桌椅木床,但凡能拆能卸的都没了原状。
韩寂不眠不休守在门外。
食案怎么端来的怎么原样端回。
一有人叩门,便是一阵重物摔打门板的声音。
连童怀也不管用。
熬到第四日,韩寂忍不住了,不顾形象地开始踹门。可不知这门被做了什么手脚,任凭他和凡生怎么使力,愣是只闻门板嘭嘭地闷响,一丝裂缝也没有。
而这时,营帐内飘出一缕缕白烟。
烟雾越来越大,迅速蔓延开来。
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大喊了声,“走水了!”
紧接着数十个守卫分头忙活开。
韩寂见人来,厉声吩咐道,“把门撞开!”
一扇并不结实的门板前,聚集了五六人,大有攻城之势,几次猛烈地撞击,门板终于裂开一道缝,火光隐隐现现。
撞击的力气越发猛,裂缝一点点扩张,最后门板断裂两半,轰隆一声直直坠地。
刺鼻的烟雾蜂涌而出。
视线清晰一些,只见门板下是厚实的床板,大大小小的木条木块散落一地,此前便是这些东西支撑着门。
角落一团半湿的被褥,源源不断冒着浓烟。
破门一刻韩寂直冲进了屋,往火光处找去。
他站在满地灰烬中,怔怔。
云阶正盘腿坐在火堆前,火烧得极旺,一橱的书册只剩怀中几本,其余都化作了乱飞的黑灰,除了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像个玩火的孩童,脸上横竖几道顽皮的灰印。
他不紧不慢地抽出怀中书册往火堆中丢,这些都是韩寂留给他的。
剩最后一册,他撕下了封皮,扉页,开始一张一张得烧。
门口有士兵让道,鞠礼,“大帅。”
杨湛正容亢色,行疾如风,到帐内他扫视二人,声色俱厉,“怎么,军营是胡闹的地方?恣意纵火,重者驱逐流放,凌将军几时变得目无法纪?”
二人仿若无闻,一个看着另一个继续撕书册。
丝丝风入,灰烬卷离地面,悠悠打旋。
杨湛又深看二人一眼才道,语气不容置否,“寂儿留下,凌将军随我走一趟。”
云阶这下把未撕完的书册囫囵丢入火堆,踉踉跄跄站起。
“舅舅…”
韩寂低声跟了句。
却被杨湛一个眼神喝止,看见韩寂眼下的乌青,他又软下语气轻声道,“我会再传你。”
云阶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像个没了人气的游魂跟在杨湛身后。
到了帅帐,未得允许他便瘫坐一旁椅上。
杨湛听见动静回头,见云阶俯在寸方大的茶几上,忙上前连唤几声,却发觉他呼吸均匀,俨然已经睡去。
搭在茶几上的手五指微握,杨湛伏低腰身,看见掌中两个纸团,轻轻一拨纸团相继滚落。
抚平了一看,直可谓心惊肉跳。
他再如何观察揣摩也难想象到,事情竟远非他所定论的这般。
严节将至,万物凋零。
殊不知身边已然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晌午后,云阶转醒,舒展了下疲酸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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