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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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无轻轻点了点头，“这种毒只有两种解法。其一便是用阿无的血，其二……”阿无顿了顿，忽又改口道：“没了，唯今之计只有阿无的血可以救他们，他们说的并没有错。”
　　看着这样的阿无，屠大忽然有了一种止不住的心疼，可他终究还是怯怯地问道：“那阿无会不会救他们？”
　　不知怎地，阿无忽然朝着屠大笑了笑，“阿无不想救他们。”他忽然有些期待爹爹的反应……
　　果然，屠大一怔之后竟是扬了扬手，可当看到阿无惨白的脸色之时却也终究没能落下去。


第17章　抉择
　　“爹爹要阿无救人？”阿无忽然又摆出了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那爹爹再抱抱阿无好不好？”
　　“阿无，你又撒娇了。”屠大一脸黑线地抱起了阿无，不知怎地，总觉得阿无又轻了不少。
　　阿无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缩在爹爹怀里有些虚弱地抖了抖，“爹爹，阿无并非不愿救人，只是，爹爹可曾想过阿无也会死？”
　　屠大尚来不及回答些什么，只听阿无又低低地说了一句：“阿无，疼。”
　　那一刻，屠大有些震惊了，阿无的话从来都不多，不过有很多话纵然阿无不说他也是知道的，他也曾见过阿无背着他偷偷流泪的模样，可他却从未听阿无同他说过一个“疼”字，他的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阿无也会死……
　　正当屠大陷入无比的迷茫之时，阿无忽然一个打挺，挣开怀抱，毅然掀开了袖子，面不改色地划拉了又一条长长的口子——屠大这才发现阿无的手臂之上竟是布满了这样长长的血槽？那外头衣裳上的点点红梅可不正是阿无手臂上渗出的血吗？可他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阿无，疼。”屠大的脑海里回响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心口同样也在滴血，可他却别无选择！他不想村里的人死，他不想任何人死，可能救他们的只有阿无……
　　不，不对！
　　屠大忽然上前拉住了阿无，“你说还有第二个法子的，阿无，是不是还有法子！”
　　“魔教药偶人的心头血。”阿无看着爹爹再次呆愣的模样，忽然苦苦地笑了，其实，不救他们不就好了？可是刚才爹爹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终究还是同阿无做了一样的抉择。
　　“咋的会这样……”屠大愣愣地看着阿无，他终究还是不够爱阿无。
　　“爹爹，不用伤心。”阿无忽然回眸笑了笑，“其实半年前阿无同人比试时就已经受了伤，本来就活不长的。”
　　“所以阿无这次特地把狗蛋儿他们带回来？阿无你……”屠大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阿无，忽又想起了当日众人对他说的“好福气”，灵光一现，他终于懂了！
　　“他们都知道？”屠大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阿无的身子，“只有俺不知道吗？”
　　屠大说着说着就哭了，他一直以为阿无是魔教的头头，所以即便想要待阿无好，他也总在留着心眼儿提防着，可提防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蠢！
　　“爹爹，阿无现在很痛，怕是吃不来这顿打了，能缓缓吗？”阿无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阿无不会逃的。”
　　“打？”屠大泛红了眸子，有些诧异地看着阿无，阿无咋会以为自己要打他呢？
　　“他们回去迟了他们的爹爹总会挥着大扫帚追着打一条街呢，阿无也不想回来得那么迟……”阿无的声音忽然弱了些，说到后来竟是又一次天真地看向了爹爹，“不过阿无不会逃的。”
　　那一刻，屠大竟是无言以对了。
　　“爹爹，不是说好了去看娘亲的吗？”阿无虚弱地勾了勾嘴角，“只是，阿无走不动了，爹爹抱好不好？”
　　此刻的屠大紧紧地抱住了阿无，如今他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阿无从不懂撒娇……
　　看着如今面白如金纸的阿无，屠大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这样的身子也敢和他说身子骨好？可他居然信了！明明最珍贵的就在眼前，可他却是一直执着于所谓的六年前？阿无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真相这么残忍地摆到他的面前？
　　“阿无！”屠大痛苦地又将人抱紧了些，“阿无！”
　　“爹爹。”阿无依旧如同初见那般轻轻地唤了一声，怎奈虚弱的声音终究是再也掩盖不住那样残忍的事实。


第18章　屠戮
　　“屠大！”老张朝人招了招手，“咋的才来呢？俺见你屋里没人还以为你俩一时忒高兴忘了带这些呐！好啦好啦，人来了就好……”
　　老张本还兴高采烈着呢，可当他见着屠大怀里面色惨白的阿无，心底不觉猛地一抽，“这，阿无这是咋的啦？”
　　“阿无！”张狗蛋恍然，终于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阿无你说过还有一年的，明明还有一年！”
　　屠大愣愣地看了看张狗蛋，“原来，你真的知道？”
　　“咚！”老张就这么一拳忽然打到了屠大的身上，“屠大！你还是人嘛！小崽儿弄成这样你居然说你知道？”
　　屠大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眼眶泛红着望向了老张，“你也知道？原来，真的只有我不知道……”
　　暮秋，雨客衣寒，本就灰蒙蒙的天空终于响起了一道轰雷，窝囊了大半辈子的屠大竟是指天大骂，可他骂的却是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爹爹，最可笑的是知道了这些真相，面对如此伤痕累累的阿无，纵然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走到如今的田地……
　　“不！”一道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屠大的悲伤，“你居然，你居然……”
　　屠大看着面目狰狞的来人，忽然有些自嘲地抱紧了阿无，“阿无，你这小子果然厉害！你宁可死也不愿救他们？”
　　“恐怕由不得你了！”那个壮实的汉子忽地眸光一狠，正当他想要冲上去夺过阿无之时不料天地间竟是刹那变了模样，临近坟头的那几棵大树瞬时染成了银白色，然后，这抹银白缓缓地划过了草丛，落在地上，周遭的一切尽染了银白。
　　“这，这？”壮实汉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后那帮贪婪的汉子也是齐齐匍匐在地，“里神医饶命，里神医饶命！”
　　屠大欣喜地看着重新展露风华的阿无，似乎所有有生命的一切都将被这片银白所笼罩，似乎天地间唯有阿无方是真正的主宰。
　　屠大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却见山下的树林中惊起了一大群飞鸟，然后，屠大就这么怔怔地听阿无冷冰冰道：“尔等已求过本尊一回，不知感恩反想伤吾性命，不可留。”
　　“什，什么？”众人慌张地看向了阿无，却不料月白渐渐散去，匆匆前来的魔教众人终是清楚地显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阿无！”堪堪恢复了神明的屠大见到来人终是有些不忍地搭上了阿无的肩，“他们毕竟……”
　　众人见屠大出来求情皆是兴奋地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七嘴八舌地求道：“屠大救我！”
　　眸光流转，阿无忽地眯了眯眼，他坚定地拂了爹爹的手，“本尊心意已决。”
　　一声令下，一场比自己杀猪还要恐怖的场面就这么展现在了屠大的面前，屠大不忍再看，可当他瞥见一脸平静的阿无时方知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曾经，阿无满心欢喜地回到他身边，他不敢捧出真心；
　　如今，当他痛彻心扉地想要挽回时，阿无却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魔教里神医……
　　“噗！”屠大忽然向着天空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方才还是乌云满天的，此刻的云竟让他染成了血红色？
　　“你，到底是谁？”屠大看着急急转身的阿无，有些悲痛地推开了他，“你，不是阿无。”
　　“阿无？”张狗蛋同样有些忧伤地看向了阿无，“阿无，不要难过，屠叔叔只是……”
　　“狗蛋哥，阿无没有难过。”说着，阿无扯出了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阿无终于会杀人了。”
　　那一刻，本已想好了的安慰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张狗蛋看了看天边，不觉便也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晚霞消退，留给大地的是一份暗红中的忧伤，一份将人间带进了黑暗之中的恐惧。


第19章　别离
　　“狗蛋哥，你们先走吧。”阿无低下头去轻轻叹息了一声，再抬首却是已经换上了一副极是郑重的模样，“张伯伯，阿无把爹爹交给你了。”
　　“好。”老张点了点头，说着，他小心地扶起了陷入昏迷的屠大，对上阿无迟迟不肯移开的目光道：“阿无大可放心。”
　　“多谢。”阿无浅浅地笑了笑，怎奈那道落寞的目光终究是让一直望着他的张狗蛋狠狠地心痛了一下——阿无的难过他想他可以懂，怎奈有些事儿终归还得屠叔叔自己解决呐，有些话终归不是他能替阿无说的，有些心结也终归是要屠叔叔亲自来解，如是想着，张狗蛋的心中不觉便是闪过了一丝隐隐的痛。
　　“长老！”魔教中某个兴奋至极的人此刻忽然有些焦急地奔向了阿无，“长老之前可是说过……”
　　那一瞬，阿无眸光一狠，不过抬手轻轻一挥，一根拇指粗的树枝竟是应声而断，然后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身侧半寸不到的地上！
　　众人惊恐地看去，同树枝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那人一绺鬓角的碎发，而那人也是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怯怯地乞求道：“里神医饶命！饶命……”
　　“阿无？”张狗蛋到底还是听清了那人之前所言，他看着阿无，忽然又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狗蛋哥。”阿无低低地唤了一声，目光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中。
　　“罢了，罢了。”张狗蛋终也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阿无，你终归与我们不是同路人……”
　　阿无有些悲伤地看了一眼张狗蛋，其实他也很想同他们成为一路人，怎奈世事无常，当他从师傅手中接过里神医之位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何况如今形势所迫，阿无别无选择。
　　如今，阿无不得不重回魔教，既然注定要有人来承受这一切，那么代价便让阿无一人来付吧！
　　“狗蛋儿！”老张背起了屠大，走了好几步才发觉张狗蛋并未跟上，是以，他转身喊道。
　　“来了，来了！”张狗蛋小跑了两步，忽然回首对着阿无挥了挥手，“保重！”
　　阿无，纵使所有你在乎的人都选择了舍弃你，你也一定要保重，因为，你本该是那样耀眼的存在！从此，只愿你不用再背负良多。
　　看着张狗蛋离去的背影，阿无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动了动嘴唇，一声“再见”是他此刻最想却又最不想说的话，有些人是他此刻最是不舍却又必须选择割舍的，张狗蛋如是，爹爹亦如是。
　　阿无最后看了爹爹一眼，然后，他敛起了眼底的轻愁，威严地扫过魔教众人，清清冷冷道：“事关魔教的生死存亡，何况本尊如今已是魔教唯一的长老，那么本尊必定不会食言。”
　　“恭请里神医！”为首的那人朝着阿无行了一个大礼，众人亦是齐齐效仿，阿无抬了抬手，面上的神情正如这秋夜的凉风，肃杀得全然感受不到半丝温暖……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偏生此夜过后江湖上竟是再也没了敢随随便便挑衅魔教的武林正道，同样地，魔教中人竟也是从此全部没了踪影。
　　曾经也有好事者出来评说那一夜正道与魔教皆是元气大伤，尤其是魔教领头的那个小娃娃死相极惨云云，可没过多久他的尸首就出现在了他家的祖坟前。
　　于是，后人便将那一夜唤作了鬼夜，而鬼夜一役也成了江湖中讳莫如深的话题，至于那个魔教领头的小娃娃后来怎样又有何人敢去探寻呢？


第20章　十三
　　“屠大，你总算醒了！”老张抱起屠大，张狗蛋递来了一碗醒酒茶，屠大迷迷糊糊地喝了两口，不过这茶水的味道似乎并不大讨他欢喜，于是，屠大皱了皱眉，那好不容易入了嘴的茶水竟顺着嘴角淌了一大半，老张颇无奈地将人放了下来，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狗蛋儿。”老张顺手放了那碗茶，压低了声音朝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张狗蛋会意，很快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同爹爹一齐往墙角凑了凑。
　　“还是没消息吗？”老张看了一眼此刻依旧睡得死沉的屠大，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屠大自阿无没了消息以来竟是日日买醉，恐怕连屠大自己都不晓得阿无于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吧？说到底，他还是在意阿无的，只是他如今的模样让阿无瞧见了也不知该是多么心痛了。
　　“哎~”张狗蛋同样长叹了一声，同样有些可怜地看了屠大一眼，“若阿无有心不想见我，凭我又怎能找见……”
　　“这么说来是阿无不愿见他了？”老张忽然有些惊恐地又扫了一眼依旧睡得深沉的屠大，“这小子俺虽不敢说看个透喽可到底还是这一日日里看着清楚的，怕是出事了……”
　　墙角的声音越来越低，可饶是他二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可躺在榻上装睡的屠大还是痛苦地隐隐颤抖了起来，此刻的他除却无尽的自责便只剩深深的追悔了。如是想着，屠大这么个糙汉竟是淌了两行泪，而他这半月里手上一直不肯松了的还是那件阿无唯一留下他的大氅……
　　“哎！”见到如此情形，老张终还是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世上的事又有何人能够预料呢？他虽不懂什么江湖，可他晓得阿无若是还有选择便绝不会参与那场惊动了整个江湖的鬼夜之役，可如今……哎，阿无若还在世上又怎会抛下了他最在意的爹爹呢？狗蛋儿多方打听，阿无到底还是和整个魔教一起人间消失了。
　　突然，屠大甩开了大氅，掀了老棉被就是一声大喊：“俺要去寻阿无！”
　　老张一愣，不过很快也有些理解屠大了，“说不准也就只有你能寻着他了，这小子对屠大你可是真孝顺，寻着了对他好些个！”
　　屠大带着些许醉意，有点儿悲伤地点了点头，道：“俺晓得了，之前是俺没见着阿无的好。”
　　“这就对了！”老张拍了拍屠大的肩，“阿无只是个孩子，有时候你也得收收脾气。”
　　“哎，阿无他……”屠大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张狗蛋忽然惊呼了一声“阿无”？
　　“阿，阿无？”屠大闻声偏过头来，“真是阿无？”
　　“是我，爹爹。”阿无看到爹爹的那一刻似乎也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阿无回家了。”
　　“回来了就好哇！”老张乐得拍了拍手，“阿无，张伯伯同你说呀……”
　　没成想老张的那只手还没搭上去，虚空里忽然冒出来了一道黑影！
　　“十三！”阿无急急地出手拉住了这个唤作“十三”的少年，甚至急得他苍白的脸都有些红了！
　　“这，这是？”老张尴尬地收回了想要去抱阿无的手，然后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张狗蛋，狗蛋回了一个同样不知何人的困惑眼神。
　　“十三，他们不会害我。”阿无眨了眨眼，分明是个比他要大上几岁的俊俏少年，可阿无偏生就是用了宠溺的语气威胁道：“你吓着了他们，这可怎么办呢？”
　　“躲起来。”十三看了看屋顶，刚想蹿上去阿无却是拉住了他，阿无勾了勾嘴角，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屠大，“爹爹，这是十三，他们不放心阿无硬塞来的~”
　　老张父子恍然，毕竟他们对阿无身边的江湖人也有着些许好奇的心思，不过阿无既然带来了那么也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是以他们并未察觉什么不妥。
　　反倒是屠大的表现实在矫情，他黑了黑脸，“他们？你这是还和魔教有啥子勾当？”
　　“这……”阿无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爹爹，他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同爹爹解释。


第21章　欣喜
　　“好了，回来了就好！”老张颇嫌弃地白了屠大一眼，然后伸手又想去抱阿无，不过对上十三那道蹿出来的凌厉目光，他终究还是干笑了两声。
　　“张伯伯。”阿无忽然从十三身后移了过来，“这半个月有劳张伯伯，阿无在这儿谢过了。”
　　老张本还想接些客套话，怎料阿无又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而后，笑着递给了老张，道：“阿无记得张伯伯以前一直睡不好，这是阿无配的安神丸，亦可延年益寿。”
　　老张一怔，不过余光又刚好扫到了此刻一脸便秘神情的屠大，于是他心下了然，暗暗地在心里笑了笑，这老小子呀，他居然还不晓得阿无的心意！罢了罢了，老张干脆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假假地笑道：“好了，狗蛋儿，既然阿无回来了，那咱也得回去吧。”
　　张狗蛋会意，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阿无一眼，他也知道有些事儿阿无和屠叔叔终归是要说开的，他们到底还是外人。
　　“屠大，俺俩回去喽，别动不动就发火呐！”老张揽了儿子的肩，最后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不过担心之余他瞥见了那个傻傻站在阿无身侧的十三，这时他才心下稍安了些许，想来阿无身边有高手相护终归也吃不了亏的。
　　张家父子走后，整个屋子陷入了似曾相识的沉默。
　　见爹爹依旧一副不打算就此揭过的模样，终究还是阿无先黯了黯期许的目光，他朝十三靠了靠，“十三不是一直都想见见山下的风景？十里之外的集市便是挺好的。”见十三有些心动都又不愿离开的别扭模样，阿无笑了笑，又道：“放心，阿无不会乱跑，十三回来就可以见到阿无。”
　　十三果然好骗，阿无就这么支走了所有的人，而后便又正正经经地看了爹爹一眼，见爹爹依然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阿无只好识相地规规矩矩跪下，其实他也知道爹爹醒来之后一定不愿见他，爹爹怕是已经非常厌恶阿无了，可阿无不在意这些，正如当初阿无曾经说过的那样，阿无不怕爹爹不懂如何爱一个人，只要阿无知道就好……如是想着，阿无将自己彻底埋入了这片寒夜。
　　待屠大理完了所有的思绪也终于被这沉寂的寒夜给冻得浑身一颤，这时他才想起阿无其实也回来好一会儿了，不过老张哪儿去了？怎么那些人都走了？还有，阿无怎么跪着呢？
　　“爹爹。”阿无有些虚弱地扯出了一个笑意，眸光流转，尽是孺慕。
　　“卖乖也没用！”屠大黑了黑脸，“说，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你晓不晓得俺很担心你！”
　　那一刻，阿无似是吃到了蜜糖一般，扯了一个惊喜的笑意，“如今知道了。”
　　原来，爹爹并不厌恶阿无？
　　原来，爹爹一直在等他回家？
　　阿无对着爹爹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以前听人说过，纵使黑夜失去了光明，可星空的美依旧会使人沉醉，那时的他似乎还笑话过那人，不过如今的他似乎终于懂了这所谓的星空的美……
　　阿无并不后悔那一夜的抉择，即使他为此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可他保住了魔教，保住了他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同时那些日子的梦里阿无想的念的全都是爹爹，他想，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本心；
　　阿无同样不后悔醒来之后就这么匆匆地赶来，即便身上的伤还未好利落，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因为他知道爹爹也是在意他的！那么心口的这点暖就已足够了……
　　“说，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屠大依旧黑着脸，一副想装严父的模样。
　　阿无颇为配合地跪直了些，他想说鬼夜之役太惨烈，其实阿无根本跑不动，不过这并不重要了。
　　阿无扯着苍白的笑颜，面对这样的爹爹，其实阿无很开心。


第22章　讨打
　　“老子问你话呐！”屠大气极，拍了桌子就上前指着阿无吼道：“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闷葫芦！”
　　“爹爹生气了？”阿无抬眸，一脸无惧。
　　“你说呢？！”屠大真是快让儿子逼疯了！真是，阿无不在身边呢他是想得要命，好不容易回来了吧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他真是……
　　“阿无让爹爹揍一顿出出气好不好？”阿无眨巴了几下漂亮的眸子，“爹爹不要生气了。”
　　“啊？”屠大一愣，阿无怎么想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主意似乎也不错。
　　然，屠大对上了阿无苍白的面色，这儿子能揍吗？于是，屠大颇为难地看着阿无：“你不是快死了吗？”
　　“这个，”阿无垂眸仔细估摸了一下，“其实并不打紧，阿无如今无碍了。”嗯，是的，想来阿无其实也已经死了两回了，不过似乎每一次死完之后都有些许新的进益，比方说那次在娘亲坟前也不知怎地身上的内伤就那么好了，而且内功心法什么的也精进了不少。至于那夜过后阿无的毒术似乎也有了新的突破，如今他完全可以毒死人不露任何痕迹。
　　“那你？”屠大有些怀疑地看着阿无，毕竟这小子有过“前科”，说好了身子骨不打紧的结果险些让他后悔一辈子！
　　“什么？”阿无眨了眨灵动的睁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爹爹，毕竟爹爹也不像魔教山下那些常常揍儿子的老爹一样，而他也着实学不来那些个又哭又闹的顽童，是以，如今这场面着实为难。
　　“你当真要讨打？”屠大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事儿的可靠性，毕竟那一夜阿无凌厉的杀伐决断依然是历历在目的，阿无若只是同他开个玩笑他却当了真再把阿无弄丢了可多不好呐。
　　“阿无欠下的自当还了，害爹爹担心也是阿无不好。”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