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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九日皇帝-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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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伸手拭泪,不经意瞥过床头,忽然叫道:“快看,他动了。”

  老妇愣了下,回头去看,却见那少年闭着眼,浓眉微蹙,睫毛不住颤动着,似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赵佑正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抱着元儿在荒山野岭飞奔,身后是大批追兵,个个骑着马拿着武器,一支支羽箭凌空射来,他左躲右闪,一心要突出重围,忽然前方有人策马前来,拦住去路。

  是秦冲!是他!

  元儿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他一手举着元儿,一手搂着他的新婚妻子,笑得狰狞,然后一甩手,将元儿重重抛出去!

  不——

  他嘶声高喊,嘴里却什么声音都发布出来。

  他的头好痛!

  怎么会这样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游动,肆意吞噬着血肉。

  攥紧了拳,揪紧了被角,胸口不住起伏,痛得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痛,比起秦业所下的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快要痛死了!

  救命,谁来救他?

  突然墙角一声剑鸣响起,淡淡的紫光照亮了屋内,包裹住他清瘦单薄的身躯,那东西似是对这剑深感忌惮,缩回原处,静止不动。

  那东西一旦恢复原状,剑光也渐渐消减,最终黯淡无痕。

  夫妇俩看得呆住,过得片刻,还是老者先反应过来:“这宝剑怕是有些来历,还是放在他身边吧。”

  老妇点点头,当即拾起神剑放在少年身侧,看着他眼皮跳动,慢慢睁开眼来。

  “元儿……”

  赵佑叫出一声,睁眼的同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禁抱着头低吟,身子起来一半,又直直往后仰倒。

  一双手托住他的后背,那慈眉善目的老妇对着他宽心地笑,眉眼看着有丝眼熟:“醒了就好了,你掉进水里染上了风寒,都睡了一日一夜了。”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回头道:“他醒了,老头你把我灶上热着的粥端过来。”

  “嗳,来了。”老者精神矍铄,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相貌堂堂,含笑出门去,没一会儿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

  “有点烫,小口喝吧。”老妇笑眯眯望着他,用勺子搅动着,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只是普通的小麦粥,熬得很烂很软,有淡淡的清甜味。

  赵佑张嘴喝了几口,胃里暖热,身上逐渐有了丝力气,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老妇收拾了碗勺,答道:“你从那暗河里飘出来,我家老头在河边转悠正好看见,把你捞上来的,幸好没事……我看你也不想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从哪儿来的啊?怎么掉进那河里去了?”

  赵佑正要回答,突然听得外面传来嘈杂声,鸡鸣狗吠,有人在屋外喊道:“黄叔,黄婶!”

  老妇站起身,应道:“什么事?”

  那人奔到窗前,焦急道:“有官兵在搜查疑犯,就要进村了,我大舅让我叫你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好!”说完转过身,匆匆走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老妇自语道:“奇怪了,这村子十几二十年都难得来一回外人,怎么会有什么疑犯?”

  并不奇怪,想必是来找自己的。

  他不能再回去,不能再回南越皇宫,不能!

  赵佑咬住唇,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婆婆,你救救我!”

  黄婶诧异望着他:“你……”连同那边的老者也凑近过来。

  赵佑掀开身上破旧的薄被,跳下床来,谁知一脚踏出,就像是踩在沙堆里,跌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黄婶伸手来扶,被他拉着手,顺势拜倒:“婆婆,我不是坏人,求求你,等下官兵来了,就说我是你家的孙子,生了病在家里养着,他们会相信的,我保证他们不会怀疑!”自己跳崖之前是赵氏王国质子,一直被关在质子府,没有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要这老夫妇帮忙说话,绝对不会引人怀疑!

  “这……”

  黄婶眼望老者没有说话,那黄叔看了看赵佑,面上闪过一丝笃定,长长叹道:“既然是暗河里出来的,想必是天意,就照他说的吧。”指着他身侧的长剑道:“这剑是你的吧,还有枕头下的玉,是我家老婆子在你身上发现的,这些东西我们先藏到灶台下去,等下再给你。”

  “剑?”

  赵佑看着身侧,这才发现琅邪神剑失而复得,好好躺在身边,一时又惊又喜。虽然搞不懂为何神剑会在这里出现,但情况紧急,也没时间深思,翻出枕头下陈奕诚那块玉佩,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玉佩藏在内衣里居然完好无缺,又是一大欣慰。

  接过剑和玉佩,转手交给黄叔,黄婶坐下来,帮他把梳好的长发解散,扶他重新躺回床上去,刚盖上被褥,就听得外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两名南越士兵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扯开嗓门嚷道:“老头,这就是你的家人?”

  “是啊,屋里是我的老伴,榻上的是我家孙子,正病着呢。”黄叔跟在他身后,赔着笑脸。

  “孙子?”士兵瞥他一眼,疑惑道:“不是说你儿子不到十岁就死了,哪来的孙子?”

  黄叔张了张嘴,急中生智道:“这少年是前些年在山外捡来的,有病,嗯,脑子有病,我看他可怜,就带回来养着,指望他能好些,将来代替我儿子给我们老两口送终……”说着说着,忍不住去抹眼泪。

  那士兵走近床榻,看着赵佑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仰面躺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浮肿,面颊和额头上到处是刮伤的痕迹,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傻笑,不由得信了几分。

  此时负责屋前院后搜查的同伴踏过来,朝他低语几句,大致是说没发现有异常,说完一起退出门去。

  等他们走远不见,黄叔关上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黄婶坐在床边,扶他靠坐起来,关切问道:“孩子,人已经走了,你莫怕,跟我老婆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佑嘴唇嚅嗫着,想着身中两箭的袁承志,想着惨死崖壁的元儿,不由悲从中来,怔怔落泪:“他们杀了我朋友……摔死了我弟弟……”

  黄婶先是一愣,继而联想到他依稀可见的俊俏容貌,了然点头,恨恨道:“这群畜生!”慢慢靠过来,拍着他的背,放柔声音道:“别哭了,上天看着的,他们会有报应的。你就在我家里好好养着,等养好身子,我让我家老头子送你回去。”

  “谢谢。”赵佑抹一把脸,想想又问道:“我朋友中了箭,从山崖上滚下来了,不知有没有在河里看到他?”

  黄婶看向黄叔,后者缓缓摇头:“那暗河里只飘了你一个人过来,没看见别人。”

  赵佑听他反复说起这个地名,不觉怔道:“暗河?”

  听起来有丝熟悉,以前上课的时候曾经听老师秦俊杰提到过,说是南越境内某个不知名的山谷里,有一条神秘的暗河,忽隐忽现,踪迹不定,须得有缘人才能遇到。

  黄叔眼睛黯了黯道:“说来话长,我都是听这里的老人讲过,这山谷里有一条暗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流向何处,原本以为只是个传说,不想二十年前的一天,暗河突然出现,卷走了我那正在野地里玩耍的儿子,我当时在山里打柴,我家老婆子在山头看见,等她奔过去,暗河已经消失了……从此,我就天天守着这暗河出现的地方,等着我儿子回来,一守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那暗河再没出现过?”

  黄婶满目懊悔,低着头抹眼泪,黄叔搂住她的肩拍了下,叹道:“前些年倒是出现过两次,只是时间太短,没等我跑近,一晃就消失了,而这次,居然出现了那么久,我看着那水面上露出的衣角,真以为是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他出事的时候,也是穿了件灰白色的衣服……”

  他叹息着几乎说不下去,黄婶接着哽声道:“这些年,村里的人不是过世,就是搬迁,除了村长家,就剩下我们这一户,我们俩哪儿也不想去,这辈子就守着儿子,等他回来。”

  赵佑听得唏嘘不已,忙出声安慰二老,心里也是庆幸,要不是这暗河突然出现,自己摔下这万丈深渊,铁定粉身碎骨,绝无活命之机。

  九日皇帝  第262章  似是故人来

  在这里住了两日,夫妇两人对他照顾得十分周到,还采来草药给他敷在身上,那些在树枝石头上刮的伤痕渐渐轻痂,精神逐渐好起来。

  黄婶找出黄叔年轻时的衣裳给他穿,对镜一照,脸上的伤好了大半,浮肿消除,愈发显得俊逸。

  “晴儿啊。”夕阳下,黄婶叫着他杜撰的名字,啧啧赞道:“这模样长得真俊,幸好那日没被官兵看出来。”

  赵佑勉强笑了笑,帮着她晒晾刚洗好的衣物,一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庞,来人约莫二三十岁,身材高壮,其貌不扬,正痴痴呆呆看着他,瞠目结舌:“黄……黄婶,你从哪里捡来的俊小伙?”正是那日前来报讯的男子声音。

  黄婶上前一步挡在赵佑身前,手里的竹竿朝那男子肩头打过去:“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的孙子!”

  “你家不是没儿没女吗?”那人躲也不躲,盯着赵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干孙子不行啊?”

  黄婶边说边推他进屋,正好黄叔从旁边小路回来,那男子凑上去询问,黄叔比手划脚解释几句,指了下赵佑,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头叹气。

  看着屋外交谈的人影,关上门,赵佑不由问道:“婆婆他是谁啊?”

  “是薛家的老小子,家里穷,又没门手艺,一直娶不上媳妇,上月才进山来,就指望着跟他大舅,也就是这里的老村长学学打猎,得以谋生。”

  赵佑想着那人痴迷的目光,心里微沉,没过一会,黄叔进门来,沉着脸道:“薛家老小子看上了晴儿,想让晴儿做他的男宠,被我骂走了。”

  “是该骂,叫他想都别想!”黄婶说完,又搓着手为难道:“可村长膝下无子,这薛虎是他亲外甥,这关系得罪了,可不太好……”

  赵佑咬牙道:“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本来就想早点离开,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

  黄婶摇头阻止:“天快黑了,夜里不好行路,今晚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让老头子送你出谷去。”

  赵佑看看窗外天色,想来也有道理,于是早早梳洗睡下。

  黄叔黄婶睡在外屋,他一人睡在里屋,因为心里有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正发呆,忽然听得窗户轻响,有黑影一晃而过。

  “是谁?”他警觉起身。

  半晌没听到声音,赵佑套上外衣刚要下地,窗口突然跳下个人来,用力抱住他。

  赵佑尖叫一声,猝不及防,被那人压在床上,嘴里喘着粗气,大手在他身上乱摸乱揉。

  “好弟弟,脑子不好使没关系,你跟了哥哥,哥好好疼你!”

  是他,薛虎,是那个村长家的老光棍!

  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白天提出那要求被拒,夜里竟然来硬闯用强!

  黑暗中被他捂住嘴,赵佑拼命摇头,拳打脚踢,无奈薛虎身强力壮,此时又是动了情,力气大得惊人,而他又是大病初愈,身衰力竭,没几下就被他撕裂外衣,小腹处有滚烫的硬物顶上来。

  “好弟弟,乖弟弟,给我,给哥哥,哥哥受不住了……”

  “救……救命……”

  越挣扎,他的力道越重,身上被他掐得生痛,赵佑眼睛酸涩,流出屈辱的泪水,痛恨自己为何不趁夜逃走,为何要多留这一晚,就算是死在野兽的口下,也比留在这里受辱强得多!

  头昏目眩之际,只听得哐当一声,有人冲了进来。

  忽然身上压力一轻,薛虎摸着后脑,大声呼痛。

  在他背后,黄叔举起根扁担,没头没脑朝他打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坏小子!”

  薛虎毕竟是年轻人,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抓住那扁担一推,将黄叔推倒在地,不知撞上了什么,瞬间没了声音。

  “老头子……”

  黄婶啊的一声叫,丢开手里的烛火,扑过去抱住地上之人,那薛虎红着眼转身过来,又朝退至床边的赵佑扑去。

  赵佑已经从床榻下方摸到琅邪神剑,瞥见人影过来,刷的一声拔出剑,想也不想,对准他直刺过去!

  这一剑用尽了全身力气,直直没入对方腹部。

  薛虎惨叫一声倒下,抽搐几下,忽而不懂了。

  赵佑喘息着拔出剑来,踢了他几脚,没觉出动静,这才缓缓回神,只觉得精疲力尽,浑身都痛。

  那边黄婶已经把黄叔摇醒,黄叔按着后腰,两人举着烛火搀扶着过来,看到那血泊中的男子,吓得面色发白,周身打颤。

  “他死了……”

  “死了?”黄婶喃喃念着,突然惊跳起来,语无伦次道:“死了人可是要报官的,晴儿你快走吧,赶快走!”

  赵佑早有去意,见状却有些犹豫:“人是我杀的,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就别管我们了,快走快走,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黄婶抓起他放在床边的包袱塞到他手里,急急推他出门:“要是官兵来了就走不掉了,快走吧,顺着山路朝南走,这山里没打到野兽的,走出林子就没事了……路上小心!”

  “你们也……保重!”赵佑不敢久留,扭头就走。

  夜色深黑。

  按照黄叔指示的方向,赵佑举着支火把,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着。黑乎乎的树影中,手里一点火光着实温暖,也显得四周更加冷清寂寥。

  山里树木多,树叶也密,没有大的野兽,却有猫头鹰在树上咕咕叫个不停,不仅是走得累,心里也是惊得慌。

  顶上星光被枝叶挡住,光线稀疏,饶是他眼里再好,也只能看清方圆十米内的景物,在此之外,到底有些什么,丝毫不知。

  走的时候太匆忙,黄婶也是老眼昏花,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外衣已经被撕裂,衣不蔽体,奔走进又被树枝刮下几绺,更加破烂,再加上林子里寒风瑟瑟,冻得发抖。

  好冷,也好困。

  一步接一步走着,火光越来越小,飘忽不定,最后终于熄灭。

  没了火,在这陌生的地方,更是危险加剧,寸步难行。

  赵佑将包袱拴在背上,挨着棵大树坐下来,手里紧紧握住琅邪神剑,警惕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等待天亮。

  时间慢慢流逝。

  许久许久,终于看到顶上一点微光,天际泛起蒙蒙亮。

  林子里起雾了,树木被团团白雾包围,影影绰绰,景致变得迷蒙不清。

  赵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劲。

  前方树枝上挂着的一绺衣衫,不正是自己之前经过被刮破的吗?

  走来走去,又回到了方才来过的地方——

  他迷路了。

  雾气越来越重,眼看没法散去,他一咬牙,拔出琅邪神剑,随手将剑鞘别在腰间,举着一团紫光,继续前行。

  不知日升日落,白天黑夜,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走出林子,就安全了。

  走啊走,两脚像是灌了铅,身子越来越沉,被藤蔓荆棘刮破的伤痕越来越多,直到满身血污。

  力气几乎用尽,只强撑着心底一口气,机械迈步。

  过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人声,声音极低,他喘着气,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根本无力辩听。

  这深山野林,怎么会有人声?

  莫非是南越士兵追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加快步伐,朝相反方向疾走,不曾想脚下被石块一绊,竟是一头栽倒下去。

  “是谁?谁在那里?”

  有脚步声纷纷响起,朝着他倒地的方向奔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恍惚中见得好几条人影过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咦,是名年轻男子?”

  “会不会是奸细?”

  “大家都别动,谨防有诈,我去叫陈将军过来——”

  陈将军……

  赵佑伏在地上,幽幽地想,原来南越也有姓陈的将军呢。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赵佑闻声一震,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是出现幻觉了吗,他竟然以为是陈奕诚……

  心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跳出胸口。

  “陈将军,我们发现了这个受伤的男子,好像是昏过去了。”

  “嗯,一舟,你也过来看看。”那人边说边在他面前蹲下来。

  一舟……李一舟?!

  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对,是陈奕诚,是他,他没死!

  九日皇帝  第263章  回家

  赵佑忽然流出泪来,伸手入怀,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外流。

  “陈……奕诚……”

  陈奕诚手指刚搭上他的肩,正欲把他翻转过来,忽然听得一声,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是……”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惊骇,带着狂喜,带着不确定。

  “陈奕诚。”

  他又哭又笑,慢慢抬起头来,把那块玉佩递到他手里,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就被他按住双肩,一把扯进怀中,紧紧抱住。

  “老天有眼,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五皇子呢?”

  “元儿他……”

  之前是凭一口气硬撑着,如今见得故人,心神一松,底气卸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呜咽,仰面晕过去。

  虚弱的身子被他抱起直冲入帐,耳畔响起他急促的呼叫:“一舟,一舟快跟来!”

  昏迷之中,感觉自己被放下来,那双大手小心剥去他破碎的外衣,过了一会,那两人几乎同时低叫:“啊……”

  两人怔楞着,过得许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他……”李一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出去!”陈奕诚的声音低沉压抑,听不出悲喜,那双抚在他肩上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怎么是我出去,我是大夫好不好?”李一舟咬牙切齿低叫:“要出去也是该你出去!”

  “我是主帅,这是我的营帐,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没看见他一身是伤吗,我要给他包扎伤口,还要给他把脉,包扎你行,把脉你会么?”

  “你……”

  沉默了一会,陈奕诚拉过薄被给他盖上,攥紧拳头,懊悔低吼:“怎么会这样?该死,他到底在那南越宫中经历了什么?”

  吼过之后,两人都泄了气,瞅着他发呆一阵,还是李一舟率先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大夫,我先给他包扎。”

  陈奕诚无奈点头,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细弱小手,瞅着那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声音哽咽:“佑佑,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我发誓!”

  将赵佑外露的伤痕尽数处理完毕,李一舟开始给他把脉。

  手指搭上那泛青的腕部,李一舟眉头皱起,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他是不是还有内伤?”陈奕诚盯着他的脸,着急问道。

  “不是内伤,我说不上来,太奇怪了……”李一舟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脸色也变得铁青,看起来十分可怖:“他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开始发作了,这毒就在他脑袋里,不对,是脑袋里长了个什么东西,他非常虚弱,只剩下一口气……”

  陈奕诚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不觉颤声低问:“你……能治不?”

  李一舟咬牙:“我试一试,这里没药,我先给他扎一针,然后试着用内力把那东西逼出来——”

  “好,我给你把关,不行的话,我来。”

  李一舟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根银针来,一针朝他的百会穴扎下。

  赵佑受痛,啊的一声叫,神智有丝清醒,低喃:“陈……奕诚……那沼泽……你怎么……怎么没死……”

  陈奕诚拉着他的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不迭应着:“是,我没死,我的坐骑陷进沼泽,一舟在树上吊了根绳子,硬是把我拉出来了,后来我们弃了马匹,放弃大道改走水路,辗转进入苍岐,不知怎么转到这座山谷,正在寻找出路,谁知……”

  谁知误打误撞遇到他,真是侥天之幸!

  “陈奕诚……对不起……对不起……”

  赵佑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感觉到他在身边,嘴里喃喃念着,眼泪汹涌而出。

  他没死,真好!

  还有机会跟他说对不起,真好!

  “跟他道歉做什么?”李一舟低吼着,手上动作不停,掌心贴在他背心。

  一股热力自他后背涌入体内,在丹田运转一周,朝头顶冲去。

  哇的一声,赵佑吐出一口鲜血,双手不住颤动,李一舟被那强劲的反弹力撞出去,倒弹出一丈远,扑到在地,急叫:“奕诚,护住他心脉!”

  琅邪神剑再次鸣响,紫光直射过来,赵佑渐渐安静下来,无声无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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