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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将军作对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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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嵬勾了勾唇角,朝着他露出一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素来澄澈单纯的眼里,此刻因为背负了太多而掩藏了太多的情绪。他朝着符越挥了挥手,调转马头,一挥马鞭,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云州城的方向而去。
  画面再一次与出征那一日巧妙的相似,只是这一次,云州城下却再也没有一个清秀俊逸的身影靠在城墙上等着他到来。
  其实崔嵬心中清楚,此去城中并不会有什么消息,他事先派了人回到云州,除了知道他娘及崔府其他的家眷在前些时日已抵达云州并且安置下来,再无一点其他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严璟现在在哪,也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能够返回云州。
  但崔嵬还是想要进城去看看,除了如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不管现今中原是如何的境遇,也不管都城现今落到了谁的手中,对于千里之外的云州城来说,好像并无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与祥和,与先前的很多次,崔嵬与严璟一起在这城里闲逛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的差异。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天下最后落到谁的手里或许并不重要,他们所能关心的,只不过是自己当下的安宁是不是还能保持。
  崔嵬牵着马从城中走过,他本意是想去看看崔府的老少,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瑞王府的门前。
  数月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此刻的崔嵬来说,有种莫名的残忍。连日来,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若早知今日的种种,当日他还会义无反顾地前往北凉吗?
  但最终的答案却仍是肯定的,与北凉一战是迟早的事情,若是错过了此次时机,将来北凉会成为大魏之心腹大患。只是,崔嵬想,他应该会处理的更好一些,最起码在自己率军出征的时候,也给都城里他所在意的人们一些保障。
  但很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老谋深算如永初帝,也没能预料到今日的下场,他崔嵬行军打仗确实是能手,但对局势还有人心之判断,确实欠缺至极。
  他不指望能够有重来的机会,只希望还能有弥补的余地,让他在意的人们能够侥幸逃生,给他一个重新将他们护在身后的机会。
  崔嵬在王府门口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叩响了府门,门房开门出来,瞧见这个眼熟的年轻公子先是一怔,跟着讶异道:“这这这……公子您可是许久未来了,是来找我们家殿下的吗?”
  崔嵬听见那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忍不住向内张望:“你家殿下他……”
  “殿下先前去了都城,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那门房忍不住道,“听说都城现在乱成一团了,一点殿下的消息都没有,府里上下都担心的很,公子您可有什么消息?”
  崔嵬缓缓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什么消息都没有,所以才想来碰碰运气。”
  那门房忍不住叹息:“哎,希望我家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才好。”
  崔嵬用力地捏紧拳头,而后又缓缓放开:“会的。”
  他拉过马缰,调转马头,门房在后面一愣:“公子您不进来坐坐了吗?”
  崔嵬摇了摇头:“等你家殿下回来,等他邀我前来。”
  崔嵬牵着马,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也已陆陆续续地散去,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却只有崔嵬在突然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他也不想再回崔家了,阿姐被困皇城,严玏不知所踪,面对府里的老老少少,他不知该如何交代。
  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离关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崔嵬缓缓地叹了口气,就像符越说的,还是先回营中,之后从长计议吧。
  他牵着马出了城门,刚要翻身上马,突然一辆马车从官道之上直冲而来,直惊得崔嵬拉着马缰向后退了两步,还没能他回过神来,那马车却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一张冷艳苍白的面孔出现在崔嵬的视野中。
  崔嵬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从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这张在午夜梦回里常常出现的脸已是格外的憔悴,两颊微突,下颌上泛起了淡青色的胡茬,那双望向别人时冷冷清清,看向自己却总包含温柔笑意的双眼里满是血丝,但仍是在目光触及到崔嵬的时候,向上扬了扬眼尾,露出了一丁点清浅的笑意。
  严璟怀里还抱着严玏,一步一步来到崔嵬面前,眼底微微泛红,唇边带着浅笑,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崔嵬,喉结微微颤抖,许久之后,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北凉的战局我听说了,虽有坎坷,但还好,我的将军平安回来了。”
  崔嵬的眼睫轻颤,眼底有水光流转,他微抬头,与严璟四目相对,百般情绪萦绕在心间,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涩声唤道:“璟哥……”
  数月之前,他领兵出征,严璟出城相送,就是在此处,他二人分别。崔嵬回程的这一路心惊胆战,百感交集,却没有想到在他已经近乎绝望的时候,又在此处,与严璟重逢。
  这几个月的时间,不管是西北还是都城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二人各自经历了不知多少危难,各自死里逃生才有了今日的重逢。崔嵬不知有多少话积压在心间,他想问问严璟是否安好,更想与他说一声抱歉——他曾许诺会保严璟此生自在惬意,却留他一人经历种种坎坷。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他什么都说不口,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严璟,就像严璟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严璟一路从都城奔逃至西北,几个侍卫,还有一个一无所知的婴孩,其中之艰辛无法言表,唯独能安他心神的,只有路上听说的传闻——宣平侯崔嵬率西北戍军重创北凉,诛杀北凉王,大胜而归。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却没想到还能有一次失而复得。
  眼下看着这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原本被凿空的心口仿佛被慢慢填满。
  严璟想,老天终究还是给他留了条活路的,茫茫余生,他好歹看到了那么一点希冀。
  他向前走了一步,一手抱紧了安睡的严玏,另一手搭在崔嵬肩上,微倾身,轻轻凑近,与崔嵬额头相贴,感受到少年人温热的体温,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一路上的心惊,连日奔逃的疲乏尽昔显现,让他忍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就这么连带怀里的严玏一起,倒在了少年身上。


第六十四章 
  远赴都城数月消息全无的自家王爷平安归来对瑞王府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情——尽管他是被那位小公子抱进府里; 身后跟着的侍卫怀里还抱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孩。
  王府的人很快地请了大夫前来; 慌慌张张地诊脉过后,确认自家王爷只不过是一路劳心劳力脱了力而昏睡过去; 阖府上下才勉强松了口气,看着那小公子将人安置进卧房之后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严璟的卧房对崔嵬来说陌生而又熟悉,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外面被关上的房门,目光绕着房间环视了一圈; 最终又转回到兀自沉睡着的严璟脸上。
  与记忆里比起来; 严璟明显消瘦了太多,眼下十分显眼的淡青色彰现出这段时日他的劳碌与疲惫。崔嵬看了一会; 此生头一次因为旁人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在床榻边怔怔地看了一会,却发现此刻自己并不能为严璟做些什么,最终只是伸手轻轻地替他掖了被角; 挨着床榻缓缓地坐了下来。
  崔嵬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多久,突然间被婴孩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唤醒了思绪,他猛地转过身; 望向另一侧的小矮榻上声音的来源,后知后觉地想起; 此刻这室内除了他与严璟; 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崔嵬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到矮榻边; 微蹲下身来与不知何时醒来竟也没有哭闹的严玏对视。严玏睁着一双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出现的人; 就像是能感觉到这人满腔对自己的爱意一般; 突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崔嵬有一刹那的惊讶,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唇角,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严玏的小脸,一双眼里写满了温柔,轻声道:“终于见到你了,玏儿,我是舅舅呀。”
  严玏嗯嗯呜呜地哼唧着,就像是回应崔嵬的话一般,并且毫不见外地抓住了崔嵬的手指,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崔嵬错愕间手疾眼快地缩回了手指,严玏啃了个空,抽了抽鼻子,颇为不满地哼哼着朝着崔嵬表示抗议。
  崔嵬被他的样子逗笑,伸手替他拉了拉小被子,这才发现在下面还裹着一个小布老虎,崔嵬诧异着将那布老虎拿起,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春日的时候,他千里迢迢赶赴都城前,专门去云州城里给自己尚未出世的小外甥准备了一点见面礼中的一个,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算起来明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已是物是人非。
  曾经他无比盼望这个小外甥的到来,也曾在阿姐面前许诺一定会保护这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现在严玏终于在眼前,可是阿姐她……
  严玏见自己最喜欢的小布老虎就在眼前,却迟迟得不到不由着急,立刻张着手想要去抓,口中还忍不住急急地叫着,崔嵬刚把小布老虎递过去,就听见身后床榻上有响动,原本应该沉睡的人突然从梦中惊醒,口中还大声地唤着:“玏儿!”
  “璟哥!”崔嵬几步来到床榻边,一把就抓住了严璟的手,安抚一般轻轻地拍了拍,“璟哥,玏儿没事,都没事了,我在呢。”
  严璟用力地回握崔嵬的手,视线茫然地落在他身上,目光一点一点聚集,在认清眼前的人后,神采慢慢回到眼底,手里的力度也放松了许多,脱力一般躺回枕上:“是啊,你在呢,我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崔嵬挨着床榻的边缘坐了下来,喉结微微颤抖,这幅样子的严璟让他格外的难受,最终只是轻轻宽慰道:“玏儿才睡醒了,正在一个人玩,什么事都没有,璟哥,你放心睡,现在开始,我会守着他,也会守着你。”
  严璟微抬眼眸,与少年对视,眼底泛起一点柔光:“我知道,你回来了一切就都好了。”他微微扭过头,看了一眼那边矮榻上独自一个抱着个小布老虎玩的十分满足的严玏,“庆幸这一路上玏儿都乖的很,不然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将他顺利地带回来。”
  严璟收回视线,微垂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低声道:“阿嵬,对不起,我把你阿姐自己留在了皇城……还有我母妃,”说到这儿,他自嘲一般轻轻笑了一声,“世人说我是废物也没什么错,父皇与你阿姐到最后把这天下交托于我,也只是因为情况紧迫再无选择,我连自己亲娘都保不住,更别提这大魏的江山,天下的子民。”
  “璟哥,”崔嵬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到了这种时候,自怨自艾是没有意义的,阿姐她还活着,大魏的江山也还在那里,只是,必须要你自己去拿回来。”他慢慢在床榻边蹲跪下来,与严璟十指紧扣,“你既从圣上手里接过这万里河山,便是这天下之主,崔嵬便会一直效忠于你,决不食言。”
  严璟的眼睫微微颤抖,他感觉到少年的手指格外的有力,目光低垂,落到二人交握的手上,良久之后,发出一声轻叹:“先前世人说我是个草包,你便信我与他们说的不同,眼下国破家亡,我落到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步,你却依然觉得我可信赖。”严璟喃喃唤道,“阿嵬啊,我又怎能辜负于你。”
  “那璟哥便不要辜负我。”他蹲跪于榻前,侧脸贴在床榻上,歪着头看着严璟,一双眼眸黝黑明亮,动人心魄一般,“也不要辜负这天下。”
  严璟看着那双眼,突然觉得连日以来所有的艰辛苦楚,所有的伤痛与绝望全都灰飞烟灭。家国沦丧,父母双亡,曾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前路渺茫,回过头来却突然发现,这少年正站在他身旁,牢牢地握着他的手,目光一如既往的澄澈而坚定。
  严璟微微闭眼,他想,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崔嵬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在严璟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也不知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就给这人带去了何等的力量,他只是发现严璟的脸色在忽然之间好像好了一些,从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萦绕的沉沉死气慢慢消散,虽然看起来依旧憔悴,整个人却好像在突然之间绽放出了一点生意,那张绝美的容颜突然就变得活灵活现,崔嵬怔怔瞧着,不知不觉间便失了神。
  “阿嵬,”严璟轻轻眨眼,清浅的笑意从他眼角眉梢缓缓绽放,“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崔嵬直起身,仰着脸看着严璟,一双眼底有点点滴滴星光闪烁,缓缓道:“我以为璟哥忘了。”
  严璟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心间:“我说过,我会将此事一直放在这里,又怎敢相忘?”
  顺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掌,崔嵬清楚的感觉到严璟的心跳,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频率,他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眼底的期待,低低道:“我其实也有话想跟璟哥说。”
  严璟笑了起来,如春风一般吹散了崔嵬心底莫名涌起的忐忑:“虽然我很想听阿嵬要说什么,但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由我先说。”他低下头,看着少年的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温柔,“或许你已经知道了,阿嵬,我心悦于你。”
  少年的眼底仿佛有水光闪烁,明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被一阵狂喜所席卷,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或许是因为死里逃生,此刻能与这个被他放置在心间的人四目相对坦露心迹,显得格外的可贵。
  “那我要说的话,璟哥也该知道的。”崔嵬缓缓道,“一直以来,我也心悦于你。”
  笑意在严璟脸上荡漾开来,他一只手按在崔嵬的肩上,微微倾身向少年凑近,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绝美容颜,崔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是,再一次的,严璟用自己的前额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轻声道:“我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遇见这少年,又何德何能得到这少年的满腔真心?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亲密,让崔嵬蓦地瞪大了眼,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对于在这种时候严璟这样的举动颇有一些难以置信,那双水润的眼底有隐隐地委屈从中泄露,直看得严璟的心间发软。
  崔嵬微微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璟哥,先前我就想问你,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为何你总是……喜欢撞我额头?”
  还总是在这种时候。
  “是忘了些事情,”严璟的手还按在崔嵬肩上,面上笑意萦绕,再一次倾身,“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事情不要再忘了就好。”
  微凉的唇瓣贴在一起,崔嵬在那一刻瞪圆了眼,直到感觉到严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才恍惚着闭上了眼睛,只有不住颤抖的眼睫在泄露他此刻的情绪。


第六十五章 
  二人间缱绻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直到婴儿啼哭声突兀而起; 早已完全迷失自己的崔嵬就仿佛突然惊醒一般整个人弹起,茫然地站在地中间,愣愣地看着正哭闹不止的严玏:“他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严玏的哭声虽然突然,但连日的相处,对已经逐渐习惯的严璟来说倒也没什么意外,反倒是明明上一刻还意乱情迷; 下一刻就抽身离开的崔嵬给他的震撼更大,他面上还带着几丝尚未退散的潮红; 扶额坐在床榻上; 瞪着屋中间的崔嵬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对上他的笑; 崔嵬才回想起方才两个人在做些什么,而自己又做了些什么,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红晕从两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咬了咬自己本已经红润至极的唇:“璟哥,我……”
  严璟的视线在他的唇上停留了许久,才仿佛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一般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掀开方才还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 从床榻上下来,路过几乎红透的崔嵬时; 突然顿住脚步; 在对方的注目之中微低头; 凑到崔嵬唇边,唇瓣相碰……然后轻轻咬了一下,跟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直了身体,转身去看矮榻上的严玏。
  严玏以崔嵬无法理解的精力继续保持着持续的哭叫,直到严璟弯腰将他抱起,哭声才渐渐止歇,但一双眼里还蓄着泪水,明显一副严璟若是不能如了他的意便能接着哭下去的势头。
  严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抹去还挂在两颊的泪珠,低笑道:“刚刚还夸你乖,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坏我的事。”
  崔嵬听见严玏的哭声止了不由松了口气,刚凑上前来便听见严璟的话,脸上还未消散的红晕又明显了几分,他不自在地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低头看了看严璟怀里的小家伙:“玏儿怎么突然哭这么凶?”
  “能让这小家伙哭的无非是吃喝。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都该喂些东西了,偏我刚刚色令智昏,把他完全忘在脑后,他又不能说话,只能靠哭找点存在表示一下抗议。”严璟抬眼,目光在崔嵬通红的耳根上稍作停留,还没等再说话,怀里的严玏便又哼唧起来,赶忙晃了晃胳膊,“好好好,这就先让你填饱肚子。”
  说完,扭过头便朝外吩咐道:“银平……”
  可能是回到王府熟悉的环境,让严璟脱口便唤了银平的名字,之后自己先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崔嵬察觉到他面色的变化,又想起自己今日并没有看到银平,不由小心地开口:“银平他……”
  严璟神色灰暗,低低地叹了口气:“那日我进宫的时候,他留在了府里,之后就再没得机会相见,都城乱成一团之后更是讯息全无,我也不知他现在……”
  崔嵬知道银平跟在严璟身边多年,最为贴心与熟悉,立刻道:“明日回军中我会派人去都城打探消息,到时候会嘱咐他们稍加留心。”话及此,他又宽慰道,“依着都城现在的局势,严琮已是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分神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璟哥你也不必太忧心。”
  “嗯。”
  严璟低头看了一眼仍在哼唧以抗议自己被无视的严玏,又看了看面前的崔嵬,一大一小两双格外相似的眉眼现在都在面前,让他觉得莫名的心安。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严玏,低低地哄了几句,朝着崔嵬抬了抬下颌:“阿嵬,抱一会,我去吩咐他们给玏儿准备些吃食。”
  崔嵬垂眸与严玏对视,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僵硬地伸出手臂,又想下意识地想要收回——严璟怀里看起来还算乖顺的严玏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幼小了,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伤到这个脆弱的小家伙。但严璟已经将他按坐在矮榻上,而后不由分说地就将严玏塞到了他怀里,轻轻道:“我第一次抱这小家伙的时候也紧张的很。”
  崔嵬的半个身体都有些发僵,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倒是严玏在他怀里要自在的多,连仍在饿肚子的事好像也能抛在脑后,有些好奇地蹭蹭看看,最后伸手抓住了崔嵬的衣襟,再一次毫不见外地就塞进了口中。
  “他喜欢你,”严璟弯了唇角,“大概他也知道,你是他的舅舅,是会一直保护他,照顾他的亲人。”
  小家伙温热的体温顺着包裹他的薄被传递到崔嵬身上,让他感觉到心口也变得温热,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一直保护他,照顾他,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严璟垂下视线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最后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崔嵬的头顶,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我去吩咐他们,你先陪玏儿玩。”
  虽然天色已晚,但王府毕竟不同于别处,严璟吩咐下去之后,便立刻动作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送了温热的牛乳进来,严璟试过温度之后,才拿了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了严玏。
  崔嵬老实地坐在矮榻上,低头看了看因为有了吃食而变得明显开心的严玏,忍不住抬头看向动作熟练却又格外细致小心的严璟,突然之间心中生起了几分感慨。
  他记得自己与严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因此也就清楚的记得当日这人是如何的清冷与骄矜,此刻却这样面色温柔又认真地照顾着幼小的严玏。
  严璟忙着喂严玏,却仍能分注意力到崔嵬身上,立刻便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不由开口:“怎么?”
  “璟哥,你这一路……”崔嵬微微抿唇,“带着玏儿一路回来,吃了许多的苦吧?”
  严璟只看着他那双眼,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将碗里最后一点牛乳喂给严玏,用柔软的布巾替他擦了擦嘴,才挨着崔嵬坐了下来,笑吟吟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身上只要有银两总有办法,若说吃苦,玏儿才是跟着我吃苦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我们总能找到些吃的,但牛乳之类的东西却不是总有,那种时候也只能煮点米汤,幸而玏儿这孩子也不挑剔,只要有吃的便能满足。”
  说到这儿,他歪了歪头,毫不客气地靠在崔嵬肩上:“连玏儿都吃得了的苦,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能够平安无事地将他带回来,能够见到你,我已经知足了。”
  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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