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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1-2-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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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瑞瑞数次来信,都没有提及想要回来。”爱卿低头,显得落寞不已,“朕若为了一己之私,就将他召回,坏了他在那边的大事,那就……唉,朕想要助他成就大业,而非拖后腿,让他有所顾忌。”
  “原来如此。”安平明白地点点头,这时,黄门来报,永安、永裕亲王求见。
  “宣!”爱卿很是高兴,安平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御座后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兄弟二人行跪拜之礼,他们是来问安的。
  “天冷得紧,安平,快给亲王送上暖手炉。”爱卿很是疼爱弟弟,着急地吩咐道。
  安平看着笑容甜美的两位亲王,心里却是一沉,小心谨慎地把五蝶捧寿的掐丝珐琅暖手炉奉上,果然,在他准备离开时,他们二人偷偷地使绊子,伸脚绊他!
  ‘哼。’安平不但没上当,反而伸脚一踩!
  “唔!”永裕亲王低头轻哼。
  “怎么了?”爱卿问道。
  “没事。”永裕亲王一笑,那真是貌若天仙。
  这时,黄门禀报,内常侍马培成应召前来了,他可是稀客。
  原来,宫中盛传只要雪人堆得好,皇上就会给赏赐,结果那些宫女只顾着玩雪、堆雪人,连正经事都给耽误了,就在刚才,马培成在前殿花园抓到一位偷懒的宫女柳儿,要施加责罚。
  柳儿和其他帮着求情的宫女,哭哭啼啼地说是领了皇上的意思才敢这样做,他来面见圣上,是想要理清这件事。
  爱卿既没说过赏赐的事,也就矢口否认了,哪知马培成下去后,便将那几个宫女打入了掖庭,要酷刑讯问,因为她们竟敢假传圣旨!那可是要砍头的!
  爱卿听说后,不禁有些着急,安平也是,因为他认得那位宫女,是位心眼极好的姐姐。
  可是君无戏言,爱卿已脱口而出的话,不是那么好兜回来的。
  但是,尽管如此,爱卿仍急召了马培成觐见。
  “奴才马培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亲王殿下千岁。”马培成跪地叩首行礼,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地面,是一丝不苟。
  “免礼。”爱卿忙抬手说。
  “不知皇上急召奴才前来,是有何差遣?”起身后,马培成神色肃然地问。
  “呃……”
  “是我的吩咐。”
  正当爱卿苦恼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饶了那几个宫女时,永安亲王一笑道,“前些日,本王看皇兄操劳国事过于疲乏,恰逢下雪,就说,若在宫里堆几个漂亮的雪人,给皇上解解闷,也是好的。我还说哪个堆得好,就给哪个奖励,怕是这些话传了出去,宫女们才误会的。”
  “那日我也在,”永裕亲王跟着说道,“天辰真是那样说的。马常侍,你就饶了那几位宫女吧,都怪我们二人,没把话说清楚,让她们误以为是皇兄所言。”
  “奴才明白了!既然如此,奴才自会放人,还望皇上、亲王殿下勿要责怪。”一旦弄清楚“假圣旨”的源头,他能交差,马培成便也识相地告退。
  “好在你们够机灵,谢谢。”爱卿看着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们,越发地疼爱。
  “小事一桩,皇兄不必言谢。”永安莞尔一笑。
  “唉……看来当皇上,连随口说句话都不行。”爱卿叹道,他在听闻那几个宫女,被抓入掖庭时突然想起,早上他确实说过很欣赏宫人玩雪的话,但那是无心之语,并非口谕啊!
  可能下人们听去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成圣旨了,还变成皇帝有赏赐!
  永安、永裕都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在陪皇帝喝完茶,吃完点心后,便跪安离去,安平应皇帝的吩咐,送他们出门。
  “怎么了?你一直斜睨着我们。”
  出了宫门,走在长长的石砖甬路上,永安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对安平道,“我们可是救了你的好姐姐。”
  “您们认识柳姐姐?”
  “不认识。”
  “那怎么……?”
  “宫女不都是你们小太监的姐姐吗?”
  “……”安平无言,躬身道,“亲王殿下慢走。”
  “别急着赶我们走,你下回什么时候来?”永裕亲王环抱着双臂,态度傲然地问。
  “待皇上……”
  “万寿节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永安亲王说,“让你陪我们下会儿棋,就跟让你坐牢似的!”
  “小的就一个脑袋,怎么能比得过您们两个?”安平嘟哝起来,“非要一同与我下棋不说,输了不是罚小的喝酒,就是让小的跳舞……”
  “好吧,下一回不让你跳舞了,反正你跳得也不好看。”永安突然伸手,一把搂过安平的肩,亲昵地说,“就让你看我们跳。”
  “才不要!”
  安平挣扎着从永安的胳膊里脱身,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严肃地道,“这里可是勤政殿!还望两位殿下自重!”
  永安和永裕互相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一人抓住他的双手,一人极快地点他的哑穴,让安平动弹不得,也有口难言!
  “所以,只要不是在勤政殿,一切就都好说了?”永安笑吟吟地扛着秉笔太监,和永裕一起登上回双星宫的车舆。
  安平认为皇上见不着他,肯定会让小德子出来寻他,却不知他前脚刚走,这宫里就又发生一件大事!
  
  第六章
  
  “皇上,秦将军在殿外求见。”爱卿才拿起奏本,黄门又来禀报。
  “宣。”爱卿很乐意见他,自从景霆瑞出征后,秦魁就时常觐见,两人一同探讨武功和兵法,对爱卿来说是受益良多。
  “末将叩见万岁!”秦魁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这声音比上次捷报更要洪亮。
  “怎么?你找到那本失传的古剑法了?”爱卿不禁微笑道,“是叫《无双剑诀》吧?”
  这件事还跟万寿节有关,秦魁在当时禀告爱卿说,‘在大燕有一套从青鹿国传来的,已经失踪许久的武功绝学,他若能找到,一定要献给万岁当寿辰的贺礼。’
  爱卿说,‘对这套武学书,朕以前也略有耳闻,但到底是怎样的武功心法,朕是不知的,秦将军若想去寻访,倒也是一件美事,但切记不可劳民伤财!’
  所以爱卿才会这样问他。
  “唉,末将实在无能,恐怕《无双剑诀》已成传说,但是,末将这次带来的消息,比虚无之事要好上万倍!”
  秦魁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道,“万岁!景将军回来了,目前正在十里亭等候皇上传召。”秦魁笑容满面,等待着皇上欣喜的声音,可是殿堂内却是格外的安静。
  小德子是最快回过神的,他兴奋得有些舌头打架,“皇、皇上!他说的是景将军!”
  “啊?”
  一声轻轻地,略带颤抖的回答,似乎饱含着爱卿此刻无法置信的狂喜。他慢慢站起来,离开堆满书籍、奏本的御案,越过依然跪着的秦魁,朝外头走去。
  “皇上,您要去哪儿?”小德子赶紧跟上去,小心地问道。
  “当然是去见他。”爱卿一脸困惑地反问,“你为何要拦朕?”
  “万岁!奴才不是拦您,而是——您得更换衣冕。”小德子有些哭笑不得,“景将军凯旋而归,您得穿朝服去迎接!”
  “啊、对!朕还穿着常服……”爱卿这才反应过来,脸颊便红透了,好在秦魁并未说什么,一直老老实实地跪在那边。
  爱卿走回御案,但又停下脚步,恍若梦幻般地问道,“秦将军,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景霆瑞已经到十里亭了?”
  “千真万确!景将军一到那儿就让我来禀报。”秦魁喜不自胜地说,“他说,‘因无皇上的传召,故不敢擅自进城。’”
  “对,朕是没有下过旨,但……他还是回来了。”爱卿说这话是无比地开心和感动,但秦魁却误会了。
  “皇上,将军是有急务在身,不得不提前回来。”秦魁好心地帮景霆瑞辩明情况,“是有关于夏国公主的联姻,此事非同小可,这才提前返程的。”
  “非同小可?”爱卿一愣,心里亦咯噔一惊,连忙问道,“难不成他愿与夏国公主成婚?”
  “应当如此。”秦魁觉得那是一桩上好的姻缘,能让战事尽快平息,想必皇上也是赞成的,于是说道,“若不是那样,将军也不会急着回来了。”
  “什么?!”
  这话堪比屋檐下的冰棱,又冷又硬地刺伤了爱卿的心,他觉得自己突然喘不上气,双腿也阵阵发软,就像遭遇一场横祸。
  小德子既惊讶又疑惑地想,‘景将军喜欢的人,不是皇上吗?怎么又要娶夏国公主了?’
  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忍不住想道,‘要是安平在这儿就好了,他准有主意。’可安平出去送亲王都还没回来呢,想必又是被他们给留下了。
  “皇上,等您见到了景将军自会明白一切。”秦魁又禀明道。
  “朕不见!”
  突然,爱卿转身走向殿门,声音显得疲乏无力,“朕想歇歇,摆驾长春宫。”
  “是,皇上。”
  小德子示意一旁的太监去传御辇,他自己就来到仍然跪着的,一脸愕然又惶恐的秦魁身边,说道,“将军,这不关您的事,请起来吧。”
  “敢问公公,皇上为何如此动怒?是不是秦某说错话了?”
  就算有小德子的安慰,秦魁依然是惊魂未定,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生这么大的气。他的这位少年皇帝,长得是粉雕玉砌,性情又很开朗,全无帝王严酷的模样。
  在他的身边绝不会有“伴君如伴虎”的惶恐感,他的笑容很真诚,是开心,还是郁闷,都让人一望便知,无需过多揣测圣意为何?
  这心里的负担自然减轻许多,倒是面对宰相、尚书等诸位大人时,他会觉得不自在,且谨慎许多。
  可平时不生气的人,突然恼怒起来,真是让秦魁见识到何谓“龙颜大怒”,不由心慌得很,他很担心自己做错或说错了什么,惹得皇帝不开心,更害怕自此失去皇上的宠信。
  “真的与您无关。”小德子语速极快地提醒道,“秦将军,烦请您将今日之事转告给景将军,奴才得去伺候皇上了。”
  “是,公公,您慢走。”有小德子的这番叮咛,秦魁好歹是镇定下来,他寻思片刻后,便出宫直奔十里亭。
  +++++
  与此同时的双星宫——
  “啊、啊——啾!”
  一个极为响亮的喷嚏,惊得庭院里的鸽子都扑腾着翅膀飞起。
  “来人!快!拿姜汤来。”永裕亲王大声招呼着宫女,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太监,即霉运透顶的安平。
  “对!还有衣裳!”永安亲王也是大步走入,着急地吩咐着宫女。
  “放、放我下来!我都说没事了!”安平此刻已经没有余力自称“小的”或者“奴才”,因为他跌进了冰湖,浑身湿透不说,冷得衣衫都冒烟了!刺骨的疼痛让他无法镇定自若。
  “你看你白惨惨的脸!还说没事!”永裕亲王,即天宇十分不悦地说道。
  “哥,把他放这儿。”天辰将贵妃榻上的画册搬开,上头铺着皇上赏赐的貂绒垫,但他们毫不在意地把安平放下,还用蚕丝绢替他擦脸。
  “我要回勤政殿去。”可安平才躺下,就挣扎着站起。
  “胡闹什么?快别乱动。”天宇伸手解着安平的衣扣,天辰则帮忙把他湿透的官帽给取下来。
  “两位亲王!就别再戏弄我了!”
  安平被扛回双星宫后,被他们要求打雪仗,打就打吧,他倒是不怕,但没想到他们又耍赖,合起伙来前后夹击他。
  安平为躲过雪球的攻击,一脚踩空竟然掉进冰窟窿里,整个人都沉在里头,霎时找不到出来的方向。
  他能摸到的地方都是冰,咕噜噜地吞着刺骨的冰水,惶恐加上针刺般的剧痛,让他难受得几乎晕厥。
  不过,很快就有人将他从冰窟窿里捞出,原来他离那窟窿口并不远,水也没有那么深,只是这么一来,两个亲王身上也都湿了,但安平丝毫没有感谢他们的意思,有的只是一肚子怨气!
  “亲王殿下。”宫女端来三大碗热姜汤,还有三捧盒的崭新衣裳,除了给安平的,还有两个亲王的份。
  “我说怎么这么慢,谁让你备这么多的?”天辰并不领好意,反倒责怪起来。
  “先喂他喝了再说,手脚摸着都跟冰棒似的。”天宇端起一碗,还细心地吹了吹上头的热气,才送到安平都冻得发紫的唇边。
  安平很想拒绝,但他确实冷得不行,便也乖乖地喝下几口。
  直到这一刻,天宇和天辰的脸上才有了那么一丝的放松,“好,多喝点。”
  “我不要。”安平舔了舔总算冒出热息的嘴唇,抬起不知何时被泪水矇住的眼眸,看了看围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大魔头。
  不知为何,刚还一直扯着他裤管的天辰突然呆住了,而天宇也是惊讶地盯着,手里的碗都差点没拿稳。
  “衣裳给我,我自己换。”安平推开天宇的手,还把脸侧过去,“我是个太监,还请两位殿下让一让,避避嫌。”
  没人喜欢看太监的身子,天宇起身,把姜汤递给宫女,然后拉了一把天辰的袖子,两个人破天荒地听话,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窗户前。
  安平不放心地伸头看看,确定他们是背对着贵妃榻站着,这才三下五除二地扒掉自己身上的湿衣裳,换上干净的衣袍。
  “你慢慢来,别摔着。”天宇说。
  “知道,我的手都冻僵了,想快也快不了!”安平如此回答。
  “呵呵。”天辰不禁一笑,天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在笑话你,而是他真的很有趣。”天辰解释说。
  “哼,还不是你!害他掉下去的!”天宇有些责怪弟弟。
  “喂!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第一个搓雪球扔他的不是你吗?”
  “我只是和他玩玩,哪知道你也一起扔他。”天宇皱眉,“你就不能手下留情?”
  “我什么时候对他不留情了?”天辰显得很委屈,“我本想和他一起丢你的,但我一拉他的手,他就跑开了,换做别人,我早把他绑起来了。”
  “不对啊。”天宇突然一脸凝重地说。
  “怎么不对了?要说不对,那是我们两个人都不对,反正他掉下去,是我们的错。”天辰依然纠结于此,“你不能光说我!”
  “我是说,怎么那么安静?”天宇有点担心地说,“他不会是冻晕过去了吧?”
  “什么?!”天辰立刻想回头,天宇很快伸手拦住,“你别啊!他会不高兴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个。”天辰转身,却看到贵妃榻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堆湿衣服。
  宫女依然捧着姜汤,远远地垂首立在一边。
  “人呢?”天宇问宫女。
  “留了张纸条,便走了。”宫女上前一步,姜汤碗的旁边还真有一张纸,用极漂亮的楷书写着‘奴才要回去伺候皇上了,恕不能久留,两位亲王请速更衣,勿要着凉。’
  “他还挺关心我们的。”天辰笑咪咪地说,拿起纸条反复地看,“这字可真端正。”
  “是吗?又被他逃掉了。”天宇坐在贵妃榻上,伸手摸向貂绒毯,上面还留着水珠,不禁喃喃道,“就算是太监……”
  “哥,你说什么?”天辰靠了过去。
  “他似乎很介意自己太监的身份。”天宇寻思着说,“我记得头一回见他时,我们扒他的衣服,他是大呼小叫,吓得脸都白了。还有我们带他出宫那次,也是百般遮掩地换衣服,不许我们看,可见他真的很不愿意在我们面前赤身裸体。”
  “多半是出于自卑吧。”天辰想了想,便叹了口气,“没有人自愿当太监,可他要不是太监,我们也不会认识他啦。”
  “所以,就算他是太监,我也还是……”
  “喜欢他?”天辰微笑着接话道。
  “是。”天宇说,“这宫里除了皇上和你,也就只有他能让我忘却烦恼,开开心心的。”
  “我也是。”天辰坦白道,“哥,我和你一样,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太监,只在乎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
  “嗯。”天宇看着弟弟,“我们从小的喜好都一样,喜欢上同一个人也不出奇,只不过……”
  “只不过……?”
  “我们下回对他好些吧,别再扒他的衣服了。”天宇露出深思熟虑般的神情,“先别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你说得对极了!我们就这么办!”天辰笑呵呵地答应着,兄弟二人一副要改头换面,不再戏弄安平的样子。
  可谁也不知道,在几个时辰后,他们不但又遇到安平,还把他扒了个精光……!
  +++++
  隆冬的夜里分外寂静,唯有炭炉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炉火将宫内烤得是温暖如春,值夜的宫女、太监或看守着火炉,或侍立在龙床外,没有一丝的懈怠。
  他们伺候得越细致,爱卿的心里就越感到歉疚,因为他压根就睡不着,全然浪费这一班宫人忙前忙后的操劳。
  被褥和枕头都是安神的草木香薰过的,竟还带着暖意,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哪一刻就寝,可见是一直备好的。
  从来没有人会对奴才们说声辛苦,而爱卿从以前就觉得宫人很辛劳,还有,景霆瑞也一样。
  在父皇派景霆瑞出宫办事时,他会闹腾,一是觉得吃醋,第二便是怕他太操劳。
  当然,景霆瑞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疲惫”的神态,不管多晚回宫,永远都是精神奕奕的样子,这也是爱卿觉得神奇的地方,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瑞瑞……”
  爱卿又是一个翻身,已经很晚了,他的思绪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一下想到这里,一下想到那儿,就是无法入睡。
  “皇上,可要起夜?”见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小德子上前问道。
  “不,你们都退下吧。”爱卿索性坐起身,“朕一人待着便成。”
  “这可不行。”小德子立刻说道,“这前半夜,您就差奴才去睡觉,奴才去了,后半夜总得陪着您,放着别人伺候,奴才不放心。”
  “你都忙乎一天了,难道不累?”爱卿隔着暖帘,问道。
  “您批折子的时候,奴才都在打瞌睡呢。”小德子小声地说,“现在,您要奴才睡,奴才也只能装睡了。”
  “你呀,不论走到哪儿,是站着,或坐着,都能立刻睡着的本事也是一绝。”爱卿笑了。
  “因为奴才的心里只装着皇上您一个,您又在奴才的跟前,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自然就容易睡着了。”小德子说出心里话,“但皇上您要操心的事情可就多了,这前朝的事,宫里的事,哪怕一个小奴才的事,您也放在心上,太累了,也就难以入眠。”
  小德子指的是前几天,一个小太监摔伤了腿,爱卿正好遇见,还让太医去诊治,并不时询问伤情,直到确认他无大碍,这才作罢。
  奴才们都很感动,但其他的大臣就觉得皇上做得太过火了,是会宠坏下人的。
  小德子与爱卿一同长大,最大的感动莫过于,爱卿自始至终都是那样可亲可爱的人,并没有因为成为皇帝,或者别人的指责就改变自己。
  小德子也很清楚爱卿此刻的辗转难眠是因为景将军,但是他现在提起,反而会惹皇上不开心,恐怕真要熬到天亮了。
  “朕在想瑞瑞。”没想,爱卿自己倒是承认了。
  小德子很机灵,立刻挥了挥手,让其他的太监、宫女都退下了,连彩云都退到殿外。
  “奴才明白,”小德子笑了笑说,“不过,您有哪一刻不想着他?”
  “哼,”爱卿掀开了帘子,脸孔红扑扑的,乌黑的大眼睛像深潭似的,映着宫灯的光辉,显得分外明亮。
  “奴才知罪。”
  “起来啦。”爱卿拉起小德子,让他也坐在床边。
  “是!”小德子笑嘻嘻地盘腿坐着,很乐意与爱卿聊聊。
  “朕在白天是不是太冲动了?”爱卿扁了扁嘴,说道,“这些日子里,朕总想着万一夏国皇帝非要瑞瑞娶他的女儿怎么办?朕当然是不同意的,瑞瑞是朕一人的!”
  “当然是!”小德子用力点头,很认真地说,“将军也只喜欢您一个!”
  “但瑞瑞……”爱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以前父皇总叫瑞瑞办事,不管那任务有多凶险,瑞瑞哧溜一下就跑出宫了,还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回来。朕知道,他是忠于父皇,忠于大燕,想要为国效力,所以啊……今日秦将军一说婚事,朕立刻就想到,瑞瑞为了国家,会不会愿意娶夏国公主。”
  “可将军他不喜欢公主啊。”小德子说。
  “既然是联姻,哪里需要喜欢上。”爱卿唉声叹气地道,“当年,父皇年轻的时候,就算他不愿意,为了平衡朝廷的势力,不也娶了几个妃子吗?”
  “也是……”小德子连连点头,其实近些日子,也不断有老亲王、臣子给爱卿说媒,后宫总不能一直让太监们代管,可爱卿以各种理由都推搪过去了。
  看着小皇帝似乎还未“情窦初开”,那些老臣也就暂且不提了,但过不了多久,定会成为烦扰爱卿的头等大事了。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思前想后,觉得瑞瑞确实忠心爱国,但是——他是不会答应联姻的。”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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