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珰_童子-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不信:“你不就是……”话到嘴边,碍着旁边两个守门的火者,她改口说,“你别光嫌弃我,你不过也是个没根的奴才。”
亦失哈憎恶地瞪着她:“早知道那天就该淹死你!”
他是这样的铁石心肠,放下狠话,甚至不屑看一看她脸上灰败的神色,拂袖便要走,刚转过身,就见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人,丹凤眼鹅蛋脸,是张彩。
张彩看着他,又看看门外的女人,问了一句:“是谁?”
亦失哈有瞬间的哑然,那女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赌气地说:“我是他女人,他手上有我的牙印子!”
张彩的脸登时垮下去,紧接着,露出一股杀人舔血的狠劲来,冲守门的火者喊:“把门给我关上!”他不安地来回踱步,“以后再看见这女人,谁敢开门报信,我扒他的皮!”
门立刻关上,但拍门声马上响起,在这聒噪的杂音中,亦失哈向他走来,轻轻地说:“她一厢情愿,我没应她。”
张彩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可大概是骨头贱,他忍不住,心里想着强装也要瞪他一眼,等眼睛抬起来,却成了委委屈屈、幽幽怨怨的一眼,看得亦失哈心都要碎了:“走,”他拉他的手,“换衣服去,咱俩不是约好了,每年四月三十,要穿红衣,并马出石城门。”
张彩不动弹:“你跟阮钿他们学坏了,也在外头找女人……”说着,他不争气地用袖管擦眼睛。
“走,”亦失哈揽着他,像哥哥又像情人,温柔地哄,“拿上你的散钱,门外那些乞丐等不着你,该挨饿了。”
张彩到底没和他相持,乖顺地转身,其间偷偷看了亦失哈左手虎口一眼,上头确实有个模糊的牙印。
第18章
谢一鹭局促地坐在角落,身边屈凤不停给他夹菜:“多吃点,吃完走。”
谢一鹭很不好意思:“你爹的宴,我来大吃大喝……”
“又不是吃他的,”提到父亲,屈凤并没有多少尊重的意思,“都是部里的银子,”他给他掰鸭腿,“再说就你那点俸银,在南京怎么活。”
他说的是,家里只有咸鱼腌菜,出来就是大鱼大肉,谢一鹭哪还清高得起来呢,正遮遮掩掩地吃,门口屈尚书穿着一身大礼服,说笑着进来了,他这是精心准备了,看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显然一起到的是位大人物。
谢一鹭没当回事,附近几桌的人放下筷子齐刷刷站起来,他才探头往门口张望,先看见紫金曵撒的一角,然后是镶金玉带和满绣的狮子花纹,这人走路不大利索,那步态,谢一鹭即刻认出来,是廖吉祥。
那么多张桌子,那么多衣着相似的人,廖吉祥却一眼看见了他,短短一个对视,他们默契地错开眼神。
屈尚书陪着笑,把廖吉祥往主位上请:“督公垂爱,小人三生有幸,本来应该跪迎的,实在是老寒腿弯不得,还请督公海涵!”
谢一鹭惊讶于他的谄媚,一个正二品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小人”,这和上次见到他时那副威严的样子太不相同了。
屈凤显然没想到他爹请的是廖吉祥,低着脑袋抬不起来,谢一鹭没什么滋味地嚼了两口菜,推了推他的胳膊:“我差不多了,先走了。”
屈凤立刻撂筷:“我跟你一起。”
前头屈尚书刚坐下就看见他们俩了,先看见屈凤,捎带着看见谢一鹭,一看见他,头皮“唰”地就绷紧了,连忙去观察廖吉祥的神色。
廖吉祥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他总是这样子,冷冰冰的,不像郑铣那样好交,屈尚书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即有人过来,他交代了两句,让把谢一鹭弄走。
这人溜着边蹭到角落,俯身向谢一鹭耳语,他们本来就是要走的,很痛快地起身,廖吉祥在前头看见了,像是自己的人受了欺负,又像是自己宝贝的东西遭了他人的轻贱,他“啪”一掌拍在桌上,席面顿时安静了。
屈尚书吓得端着杯子没敢动,今天是张彩陪廖吉祥来的,他走出来,握着刀把所有人逡巡一遍,看见谢一鹭了,正要发话,廖吉祥在后头温情脉脉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含蓄友善的一句话,在场的人却都自顾自当成是恐吓,那些怜悯、那些好事的眼光,针一样往谢一鹭身上刺,很意外的,他竟毫不觉得痛,只要廖吉祥那句话,“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好像只要有这句话,他就足够了。
碰杯声重又响起,最怕冷场的是屈尚书,他殷殷端着杯,比方才热络十倍地敬酒:“督公,小人敬您一杯!”
廖吉祥和方才不一样了,脸仍然是冷,但这会儿好像冷到骨子里,连酒杯都不愿应付地拿一拿。
屈尚书的老脸僵得发青,他沉不住气了,急切地说:“督公,小人是一片赤诚真心,咏社这次在官员中搅事,小人一定……”
廖吉祥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话都没让他说完,站起来就离席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唯有谢一鹭,扔下筷子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跟出去能干什么,那么多人围着,他恐怕连廖吉祥的面儿都见不上,可痴痴的,就是按捺不住。
屈凤不知道他的心思,追着他走,在门口被屈尚书喝住:“不肖子,给我站住!”
他捏紧了拳头又放开,到底没追出去,眼看着谢一鹭走远。
廖吉祥是坐轿走的,谢一鹭不敢明目张胆跟着,跑到路的另一边,装作同路的样子,和织造局的行列并行。
这条街沿着秦淮河,两岸都是河房,河房的露台上掌着红烛,一眼望去十里珠帘,画船上萧鼓声声,在水道中来去周折,这时节天已经暖了,浴后的大小姑娘杂坐在水楼上,河风一起,乍然都是茉莉香。在这样一派销魂的艳景中,谢一鹭由提灯笼的商户引着(7),边走边往廖吉祥这边贪看。
廖吉祥推开轿板,也在看他,轿子摇晃,连带着心都在轻颤。
少女嘻嘻的笑声从河岸边传来,仔细听,还有嗑瓜子的微响,她们该正执着团扇,缓鬓倾髻,荤荤素素地玩笑,那真是让男人的骨头都酥了,谢一鹭就觉得自己的骨头酥了,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这初夏的夜晚,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恍恍惚惚地走,走到下一家铺头前边,这家是个纸衣店,可能是打烊得早,东家已经睡下了,这会儿披着衫子起来,迷迷糊糊地点灯笼。点了半天不见着,谢一鹭很急,生怕跟不上廖吉祥的轿,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实在滑稽。
“且住。”廖吉祥在路这边吩咐,他也怕,怕他跟不上自己。
轿子立即停下来,没人知道他们的督公为什么停,又停着在等谁,反正这样安静温吞的夜晚,谁不愿意多呆一呆呢。
张彩围着轿子转圈,从轿板推开的一小条缝隙中,他看见廖吉祥的眼,那样温柔的、水似的目光:“爷爷,”他不经意问出来,“你看啥呢?”
也许是这夜实在太美,也许是廖吉祥太累,懒得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珰,悄悄地,他说:“对面那个人。”
“他有什么好看,”张彩咕哝,“你别看了。”
“为什么?”听话音,似乎有些慵懒的笑意。
“他死过一次了,阎王爷没收他,他就是不该死。”
廖吉祥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这孩子误解他了,轻轻地一下,他笑出声来,像个逗弟弟的大哥:“我像要再杀他一次?”
“要不你看他干嘛,”张彩低着脑袋,吞吞吐吐地说,“爷爷,咱们多做善事不好吗,你不是老教我们要拜佛向善……”
再杀他一次?廖吉祥蹙眉,此时的心情好像和那差不多,一种强烈的、想要把他怎么样的情绪,或是……他大胆地揣测,是要和他一起怎么样?
没容他细想,纸衣店的灯笼亮了,素白的,没有一个字,谢一鹭又走起来,廖吉祥立刻跺了跺脚,吩咐道:“走着!”
这夜分别,谢一鹭压抑不住,连夜写了信送去石灯,明明三天就在小老泉和廖吉祥见一次,他却惶惶地忍耐不住。信里大抵还是些琐碎的闲话,但字里行间不知怎的,多了些缠绵悱恻的意思,譬如:满拟岁寒持久,风伯雨师凌诱。
虽云心绪纵横,乱处君能整否?
一个“乱”字,一个“整”字,莫要惊煞了人,可这样出格的话,廖吉祥居然回信了,用松烟小墨,他写:夏月浑忘酷暑,堪爱杯酒棋局。
何当风雨齐来,打乱几丛新绿。
谢一鹭乱,他也乱,究竟是谁弄乱了谁?这已经分不清了,一轮圆月下头,谢一鹭站在灵福寺旁、白石灯边,捧着那张檀木香气的宣纸,心跳得厉害,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猛然想起夜半和屈凤有约,于是草草把信揣在怀里,急急往城南的骁骑仓赶。
屈凤在骁骑仓等他,往南三百步是西园,今晚咏社的社戏就在那里。
两人见了面,边说话边往西园走,走到新桥,在柳枝轻拂的桥头看到一伙番子,打头的是屠钥,没穿飞鱼服,而是一身花罗罩甲,他们把一个落了单的宦官围在当中,那细瘦清癯的样子,是金棠。
“让开!”金棠孤零零一个人,却不输气势。
大概是没穿公服,屠钥潇洒地坐在桥栏杆上,任他的人逗猫儿似地逗弄金棠,对他们来说,他确实是一只猫,一只两只脚、高贵些的猫儿而已。
“屠千户,”金棠明白小鬼难搪的道理,话锋直指屠钥,“咏社的‘戏’都要开锣了,你却在这儿咬我。”
“咬”,他没骂人,但意思已到,屠钥呵呵笑:“咏社要搞,你们织造局一样要搞。”
“搞你别搞我啊,”金棠陪他笑,“我算什么,你冲我们督公去,”他把动人的眉梢飞起来,“怎么,不敢?”
屠钥是狂傲自大的,听了这话,脸上登时变了颜色,抬脚从桥栏上跳下来:“别以为我屠某手软!”
郑铣和廖吉祥的关系是不好,可不至于差成这样,都是底下人你来我往的,给搅坏了,谢一鹭想,这事儿他得管,廖吉祥的人有事,他不能袖手旁观,正要出声,旁边屈凤居然先赶上去,吼了一嗓子:“你们干什么!”
他从来是明哲保身的,谢一鹭惊讶地瞪着那背影,眼看他横到屠钥跟前。
“哦哟,屈公子。”屠钥称他“公子”,是讽刺他官阶低得不值一提。
谢一鹭在屈凤后头,走近了,发现今天的金棠有些不一样,像是喝了酒,脸蛋不像平时那样寡淡,灯笼一照,酡红的,有点秀色可餐的味道,可身上又没有酒气,颧骨和耳垂上的粉色似乎是涂了胭脂。
他立即想到廖吉祥,想他要是也能有这样几分颜色,一定赏心悦目得多。
“你们读书人不是最清高么,”屠钥觑着屈凤:“怎么替个老公说话?”
是呀,谢一鹭也看向屈凤,见他神情自若,把一张公子哥儿的脸孔板起来,不重,只说了一句话:“他是老公,你的主子不是?”
金棠此时此刻的神情怎么形容呢,是不敢置信,是受宠若惊,人前人后被讥诮侮辱过太多次,从没有人替他说话,今天屈凤说了,虽然只那么几个字,他知足了。
屠钥猛抬起手,这是要下拿人的令,余光瞥见一旁的谢一鹭——他们郑督公眼里的红人儿,想了想,他叫手下的撤了,站成一队顺新桥往东北去,和谢一鹭擦身而过时,丢下一句话:“咏社的‘戏’不怎么样,要看好‘戏’,你知道该找谁。”
他走了,谢一鹭以为屈凤会和金棠说些什么,结果并没有,他甚至没看他一眼,只用手肘推了推谢一鹭,急着说:“走吧。”
走出好远,谢一鹭回头看,金棠还在桥头立着,一动不动的,像尊木讷的石像,若说是石头,好像又有那么点鲜活气儿,可怜兮兮的。
“哎,他是不是涂胭脂了?”谢一鹭突然问。
屈凤心头一跳,含糊地答:“啊?可能吧。”
谢一鹭傻傻又问:“什么胭脂,哪儿买?”
“干嘛?”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做贼心虚,屈凤的声音听起来躁躁的,“你用不好看,糟蹋钱。”
“不是,我不……”谢一鹭一时竟有些口吃,捋了捋,才说:“我是送人。”
屈凤偏过头来看他:“岭南的紫梗,油坊巷转角的胭粉铺就有卖,”末了,他加上一句,“小蛤蜊壳装,二十五两银子一只。”
这价钱令人瞠目,进了西园,在咏社的人中间坐下,谢一鹭还在为这数字惊诧,周围丝竹管弦喧闹,扭扭捏捏的小戏子在台上唱着痴男怨女的故事,几个位高的老家伙坐在一起抽一种叫“烟叶”的东西,广州来的,听说极金贵。
不少是兵部的人,谢一鹭一眼看见叶郎中,怀里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小旦,和一伙户部的吃酒划拳。
这就是所谓的清流,谢一鹭向屈凤抱怨:“他们这样,和阉党有什么分别?”
“都一样,”屈凤同相熟的几个朋友打过招呼,坐下来倒一杯茶,“咏社、阉党,都是吃一碗饭,谁比谁高贵呢。”
他像是习以为常了,对这乌烟瘴气不以为意:“南京就这样,”他惬意地舒展身体,左手缓缓盘着一对小胡桃:“来了就行,来了就不算阉党。”
这是一场党同伐异的倾轧,谢一鹭看明白了,咏社反的不是太监,是没在他们圈子里的官员,而太监呢,不过是他们扯起的一面旗子罢了。
“廖吉祥……不能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谢一鹭的头皮立刻绷起来,他微微挺直身体,听背后的人在耳语:“他那腿怎么断的,在甘肃让老百姓活活打断的!”
话落是一片快意的哄笑,谢一鹭的手则在膝盖上攥紧了,那伙人兴高采烈,三姑六婆似地议论:“甘肃都呆不下了,怎么攀到南京来的?”
“还不是……给他撑腰……”
咿咿呀呀的戏腔吵得谢一鹭听不清,他往后靠了靠,不小心听到这样一句:“……在宫里的时候,他天天晚上睡在老祖宗床上……”
这可是破天荒的丑闻,议论声陡然增大:“假的吧!太监哪能……”说到要紧处又弱下去,“你听谁说的……”
“过小拙从郑铣那儿听来的,还能有假?”
郑铣和廖吉祥一同在宫里呆过,消息要是他那儿来的,无疑是坐实了这桩风流韵事。
“还别说,那张巴掌脸……是有点惹人疼的韵味儿……”一阵下流的讪笑,谢一鹭回头看,三个四五十岁的老东西,捋着胡须挤眉弄眼,“就是年纪太大了!”
心里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活活扒开,毫不留情地践踏,谢一鹭强忍着胸口痉挛般的痛感,合上发热的眼眶。
他们足足呆了一夜,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阉党,清晨各自离去的时候,屈凤要请谢一鹭早餐,谢一鹭拒绝了,按着昨天说的,去了油坊巷转角的那家胭粉铺,可能是入夏的原因,紫梗贵了一两银,他散散碎碎凑了二十六两才买下。
揣着胭脂,和昨晚那封“乱”字当头的回信,他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游荡,转着转着,转到了玄真巷,廖吉祥的私宅在这里,和城中最大的白酒作坊隔着一条街,他踮着脚往高墙里看,当然了,什么也看不见。
廖吉祥少年的时候,真的每天夜里都在老祖宗的床上过?
像疯魔了一样,他停不了去幻想那个场面,却想不出什么来,对房中那些事,他一直以为廖吉祥是孩童一样懵懂的,一想到那个含着红果轻笑的他,那个细雨中卑微得颤抖的他,曾经委身在一个老头子怀中,他就觉得心肺都要疼碎了。
“什么人贼眉鼠眼的!”阮钿正好从宅门里出来,看见失魂落魄的谢一鹭,来了劲儿,把袖子一挽,拽住人就打。
巧了,金棠这时候也出门,看阮钿在打人,皱着眉头绕开,他不爱理这种事,可没走两步,阮钿就扯开了谢一鹭的前襟,一封短信随着一只蛤蜊壳掉出来,连翻带滚地停在金棠脚边,他只看了那纸一眼,就愣住了,急忙回身喊:“阮钿,停下!”
(7)明代规定,官员夜间饮酒回家,沿街各商家店铺要用灯笼传送。
第19章
天热了,廖吉祥穿一条纱衫,和谢一鹭坐在树荫下的沙地上,中间是一盘小树枝画成的棋局,几颗石子,你来我往。
谢一鹭一直偷看他,用一种既纠缠又苦恼的眼神,廖吉祥哪能感觉不出来,但他忍着,轻轻的,用指尖拨弄那些石子。
“你的腿……”谢一鹭出声了,不敢看廖吉祥的脸,只盯着他的胸口,可能是穿得薄,树叶筛下的那一点阳光都把衣衫照透了,显出一片粉白的肉。
廖吉祥没应声,等他问完。
“腿……”谢一鹭嗫嚅,“怎么断的?”
廖吉祥看他一眼:“没有断,只是膝盖坏了,”他扯了扯衣衫下摆,把残疾的左腿盖上,“是谁说我腿断了?”
谢一鹭没回答,接着问:“那是怎么坏的?”
廖吉祥垂下眼睫,不像是不高兴,而是不想说,谢一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些人说的看来是真的了,他的心慢慢往下沉。
静了一阵,林梢起了些风,沙沙的,带起一片鸟鸣。
“你……”谢一鹭盯着廖吉祥走棋的手,那样纤细漂亮,老祖宗一定反复握过了:“在宫里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启齿:“和老祖宗……你们……”
廖吉祥好像一点儿也不懂,迷惑地看着他,直到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句话说出来:“你们夜里睡一张床?”
一下子,廖吉祥的脸拧起来,有些愣愣的,大概一个眨眼的工夫,他明白了,神色几次转换,起先是惊讶,之后是愤怒,最后一潭止水般沉静了。
一看他这个模样,谢一鹭就知道,错了,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他急慌慌要认错,廖吉祥面无表情把摆弄石子的手收回来,说:“我残,可我不脏。”
残,他说的不是腿,而是下身。
谢一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亡羊补牢地去拉他的手,被他拼命躲闪,谢一鹭急得什么似的,两条腿立起来,像是跪在他面前:“我说错话了,我傻、我该死!那些人……他们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才……”
“离我远点儿!”廖吉祥腿不好,手又被他死死攥住,想起起不来,便发脾气。
“是郑铣说的!”谢一鹭哀求他,做小伏低的,“是他说的我才信了!”
听到那个名字,廖吉祥的脾气更大了:“你信他不信我?”
谢一鹭怔了一下:“不、不是……”他越发慌张,说什么好像都不对头,“你们不是一起在宫里呆过,他……”
“他是什么东西!”廖吉祥拔高了调门,“他才是靠……”后头的话任谁都猜得出来,他没再说,谢一鹭明白,他是不屑说出那些话——连说一说,他都嫌脏。
廖吉祥的安静让他大起了胆子,试探着去碰他的肩头,廖吉祥推搡他,一搡正搡到他左边肋骨,“嘶”,他吃痛,是昨天被阮钿打伤的地方。
“怎么了?”廖吉祥发现不对。
“没事。”谢一鹭遮掩。
“不对。”廖吉祥不躲了,反而凑近来,像一只爬上膝盖的猫,有种孤僻的柔软,忽然,他的指尖碰上谢一鹭的喉结,那温热的触感让人大气都不敢喘,慢慢的,衣领被整个拉开,廖吉祥像个温柔的情人,让谢一鹭生出一股不该有的冲动。
肋下是一片淤青,廖吉祥露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谁干的!”
“没……”谢一鹭目光闪烁。
廖吉祥猜得出他的心:“我的人?”
谢一鹭不吱声,可他哪里拗得过这个跋扈的人呢,一个不快的眼色就让他招了:“是阮钿……还好,被金棠碰上,让我走了。”
“你没说和我好?”廖吉祥笑了,像是阮钿帮他出了气似的,方才的种种不快都雨过天青。这是个玩笑,谢一鹭却紧绷绷的,那个“好”字让他浮想联翩,羞臊得磕巴,“哪、哪能呢,我记着你说、说的,不能说。”
廖吉祥笑过,又寂然了:“郑铣……”他声音小小的,像是说什么体己话,“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谢一鹭从近处看着他,像看一朵云一滴露、一个不真切的梦,他喜欢他这样说,好像他嫉妒了,酸酸的不高兴。
“你别急,”廖吉祥把脸颊边的长发捋了捋,“你想回北京,我也能办。”
谢一鹭呆住了,他从没想过回北京,更没想借着他或是郑铣回北京,此时此刻,他甚至是不想回去的,但羞耻得不敢说。
“只是再等等,”廖吉祥低下头,“等老祖宗忙过这阵,”这话很不像真的,那么轻飘那么敷衍,“等我想好怎么办……”
他没有说出来,他是想谢一鹭再陪陪他,但谢一鹭听懂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廖吉祥有些惊慌地抬起头:“哪有什么怎么办,”他不敢把目光投向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还差一个你么。”
差,谢一鹭在心里说,你就是差:“那我不回去。”
廖吉祥似乎是抖了一下,微乎其微的:“还是北京好,你家在北京,前程在北京,心也在北……”
“我心在这儿。”谢一鹭打断他,十二分炙热地盯着他,盯得他不大自在:“先不说这个了,那天咏社……”
谢一鹭突然又一次握住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