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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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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相识,也抵不过富贵名利,大好前程。”李亭秋望着窗内温谦么有礼的青年皇帝,有些苦涩,“那毒害得他体虚成疾,一世苦疾缠身。……是我欠他的。”
屋中,景烨问:“依何老之见,徐铭此人如何?”
何老将军想了想,话说得果断:“后生有些小才,可惜心术不正,难成大气。”
景烨蹙眉道:“心术不正?”
“当年他还是郎中将时,曾随我镇压北边的流寇。”何老将军摇头道,“他用计歹毒,偏爱欺诈之术,虽说平日与人也算交好,但日久见人心。”
“是这样……”
景烨垂下眼,静静思索。
☆、据说不守信鼻子会变长/
终于明白什么叫望山跑死马,失约非我本意,对不起T_T。
明晚八点更新,这次再失约我就掉进马桶永世不得爬出。
☆、第 43 章
城外大军压城,喊杀声震天。
院子里,细雨刚过,李亭秋单膝跪在湿青石板上,道:“臣告辞。”
景烨俯身,手搭在他冰凉的肩甲上。
李亭秋顿了顿,抬起头,景烨道:“谨慎小心,切勿恋战。”
他虚扶了一把,李亭秋便顺势起身。
景烨披着长长的斗篷,绯色的帽沿衬得肤色苍白,几缕额发垂落到眉间。
李亭秋瞳眸一深,忍不住上前几步道:“臣……”他身后几个将领忙拉住道:“李将军,再不走来不及了。”
李亭秋只得出院上马,一路往东城门去,
景烨站在原地,看着随行的将领行礼告退。
马蹄声渐远,远远地能听见西边传来的喊杀声。
景烨静静站着,不一会儿,天空里落下雨丝,淅淅沥沥地又一场小雨,叶茂打了伞匆匆跑出屋檐,罩在景烨头上。
“雨要大了,陛下,回屋吧。”
景烨闻言转身回房,才进门,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要不是叶茂扶着,早扑倒在地了。
叶茂忙把他扶上塌,拿毛毯盖上,又命婢女们添火。
景烨靠着引枕,看他忙过来忙过去,渐渐昏睡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窗外鸟叫得倦乏。
一只驯鸽扑扇着翅膀,同往常一般停在窗沿上。
正在吩咐晚膳的叶茂看见,忙示意婢女退下,自己过去取了白鸽腿上的纸卷。
“陛下,京城送消息来了。”
景烨正疲惫半梦半醒间,闻声道:“念。”
叶茂展开一看,心下便一沉。
景烨侧头道:“还不念?”
叶茂紧了紧喉咙,道:“徐氏叛国……”
景烨睁眼。
“已派禁军八万先行平乱。”叶茂往下念,”速往西北。”
西北,迎州城外,这里往外有一道峡谷,地势险要,少有人行,此刻正容数万军队分成几路通过。
正是正午时分,军队在谷中溪流旁暂歇,生火做饭。
凤泠将马匹系在小溪边的树干上,自己捧水洗脸,溪水清澈,映出他疲惫的神色。
“大人。”跟着他的小兵送来午饭,笑道,“刚做的,还热乎呢,比前几天那冷干粮好多了,您尝尝。”
“多谢。”凤泠接过来咬了一口,从前皇宫的宫宴上珍馐百味,如今看来,还及不上这一口热饭。
小兵就在一旁蹲着,凤泠问他:“吃过不曾?”
小兵忙点头:“吃啦,可香咧。”
凤泠笑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小兵道:“小人十四岁从的军,当兵两年啦,还没见过大人这样的文官上战场,我娘说大人这样的贵人,该坐在家里,喝茶写字,不该来这儿,泥里滚土里爬的。”
凤泠忍不住笑:“你娘说错了,为官者报国忠君……”说到君字便微微一怔,自嘲道,“……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
小兵是个伶俐人,见他性情温雅,不似一般官员倨傲,便问他说许多,正说得起劲,听见身后脚步,回头去看,却是杨子然杨将军,吓得赶紧行礼问好,蒙头跑了。
杨子然看他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奇道:“怎么跟你就能手舞足蹈,得意忘我,见了我却跟避猫鼠儿似的。”
凤泠笑了笑:“你练兵时吓倒不少人,岂止这一个。”
杨子然摇头,与他同坐在溪边,道:“你说你,放着身份清贵的侍读学士不做,随我来千里行军,可不是自讨苦吃么?”
凤泠道:“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何论文武?”
杨子然冷哼:“什么修身齐家,我还要问你,我家英儿哪点不好,你不愿娶她,还跑到这里来躲婚事,不是我虚夸,英儿才貌双全,性格又贤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凤泠一听他涛涛不绝夸起自家妹妹的好就头疼,忙起身道:“司徒将军托我画地图,先走一步了。”
“你别跑,先说说清楚,你是喜欢上哪家的……”
凤泠被他堵得无法,便道:“十日之交。”
杨子然:“……?”
第二日出峡谷,行百里进迎州城门,凤泠下马来,背着行李,昨日的小兵过来帮他牵马,一边笑道:“大人,您右手拿的什物?一路就没松手过。”
凤泠道:“画。”
小兵道:“画放家里不好?又难背,又容易坏。”
凤泠握画的手紧了紧,道:“舍不得。”
两人才走到城门前,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回头,却见一面大红旗子,绣着弯刀明月,小兵“哎哟”一声,道:“竟请了他们来了。”
凤泠看这马队中骑兵衣着不一,神态也不像寻常兵士,个个姿态挺拔,动作灵快,不由奇怪,小兵解释道:“这是平月十骑,平月城来的,不是咱们官家军队。”
平月十骑。
凤泠虽是读书人,但对这个名字也耳闻不浅,天下人传,凡平月骑兵所至,绝无败绩。
正思索间,却听小兵大喊“大人小心!”,还未反应过来,已被甩到身侧的鞭风扫至路旁。
凤泠在尘土中打了个滚,狼狈至极,咳嗽着爬起来,只见眼前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如血的少年,手持碎铁长鞭,神情桀骜狠厉。
凤泠看了他一眼,低头忽觉右手空空,画不见了。
“你在寻它?”
凤泠兀自在地上找画,少年抬手,画卷自上而下展开。
画中人正是景烨,午后阳光洒洒,青年眉眼温煦,正卧在榻上小憩。
凤泠上前道:“这是我……”
“到了爷手里,就是爷的。”少年反手收画,嗤笑道:“还没问你,你画的画里,怎么有爷的人?”
西南,碧血关。
十七天后,西戎军得知后营遭袭,慌忙撤退。李亭秋带走的三千精锐回来不到八百,余下虽都生还,无一不负伤。
李亭秋重伤未醒。
景烨与何老将军坐在厅中。
何老将军喝了口酒:“上了战场,可不是生里来,死里去。”
叶茂进来躬身道:“陛下,太医出去了。”
景烨闻言起身往外走。
何老将军跟着起身行礼,看着他疾步出去,叹了口气道:“欠来还去,孽债哟。”
景烨进房,李亭秋还在昏睡,小厮们正收拾染血的衣物和净盆,见景烨进来,都拜地行礼,静静退出去了。
景烨过去几步,坐在床边的小凳上。
李亭秋躺在那儿毫无知觉,双眼紧闭,嘴唇泛白,上身缠满布带,有些地方还渗着血。
景烨看了他一会儿,道:“就为了那绣球?”
房中静静的。
许久,景烨微微叹气,站起来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这人喃喃一声:“夏……”
景烨回身看看他。他双唇微张,似乎有满腔话要对睡梦里的人说。
终究无言。
“夏?”景烨念了一声,回头看看他,终究抬步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
床上人指尖微动,睁开眼来。
☆、第 44 章
西戎人和碧血城多日僵持,士气早已不再高涨,这回袭营死伤数千,粮草被烧去十之八九,只得匆忙撤兵退回边境外。
李亭秋昏迷了三四天,期间偶尔醒来,说几句话,倒十分清醒,只是撑不久又睡过去。
到了第四天早上,才算是大病回愈,开始下床走动。
随他出战的几个将领和他出生入死一场,都把他当兄弟,时不时上门来探望他。
其中一个姓唐的将领,十分敬佩他为人行事,劝他道:“把你作兄弟看,便也不怕说些难听话。这里离天子住处太近,原是为了方便太医照顾,如今伤愈,你……你是进过宫的人,到底要为名誉着想,不如离了这里,搬回军营里住。”
李亭秋皱了皱眉,知道他一番好意,便道:“清者自清,大哥这么说,难道以我为佞幸?”
唐将军不料他在战场上如此冷静决断之人,于此事上却不通透,急道:“所谓是非口舌,哪管你清不清,我虽不知陛下怎么就回心转意,放你出宫谋前程,但既然出来了,从前之事就要拋得远远的,一来免人闲话,二来……”他说得有些尴尬,“万一陛下见着你,又……怎么办?”
李亭秋看他说起皇帝便不敢启齿,忍不住笑了。
“你笑,将来做个淑妃娴妃,可不成他人笑柄!”唐将军简直急死,见他还是不肯开窍,无奈叹着气出去了。
李亭秋目送他出门,等人走了,便敛笑靠在床边,手里还握着玲珑细巧的绣球,指尖一寸寸抚着,目光沉凝。
正发着怔,忽听门外有人轻扣两下,以为是送水来的小厮,便道:“进来。”
门推开,却是叶茂,李亭秋不由直起身,叶茂朝他施了礼,退出去了,景烨随之进门来,转头便跟他目光对上。
“臣李亭秋恭迎圣驾。”
李亭秋掀被要下床,被景烨抬手阻住道:“你快快坐着,不可牵动了伤口。”
叶茂搬来木凳,景烨便坐在床边,李亭秋这几日都不曾见过他,仔细看看,觉得战事虽让人宽心,这人却清瘦依旧。
景烨道:“如今军中皆修整完毕,卿大伤未愈,实不宜随军劳累,便先留在碧血城将养,听候调令便是。”
李亭秋看着他不语。景烨又道:“徐铭举旗叛乱已半月有余,西北各地有跟从他的,也有率兵抵抗的,如今乱得不可开交,是时候过去,把大局定住了。 ”
李亭秋道:“臣无能,不能跟随陛下,为陛下解忧。”
景烨微微笑道:“养好身体才是,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事,不差这一回。”
他面色苍白,偏偏笑容温煦如春水,眉如远山,长睫密密温柔,看得李亭秋心里一动,忍不住直起身去,这一下反牵动胸中伤口,不禁闷哼一声。
景烨忙过来扶住他,却被他一下握住手,不由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过去猛地抱紧。
李亭秋痛得眉头拧起,胸前的缠布渗出血色。景烨按住他肩膀,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道:“你不痛?”
李亭秋低声道:“痛。”随即右手按着景烨的后脑,用力亲吻上去。
景烨:“……”
李亭秋吻得生涩,只会用力厮磨,舌头笨拙地伸进来,毫无技巧,但是又很认真。
景烨被骇得不轻,又不敢推他,毕竟满身是伤,只能任他舔咬亲吻,有时低着头躲开,又被他吻在嘴角上。
景烨:“唔,唔……流血了……”
门外叶茂侧耳一听,转过身背朝着门,卫兵们立即低头。
这一吻没什么旖旎香艳,倒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满是坚决,
,分开时景烨舌头都麻了,低声喘息道:“……现在……能放开了吧?……”
李亭秋微微后倾,伤口很痛,有些口子已经裂开了,心中却是一颗大石落地。
他手有些抖,仍伸过去握住景烨,道:“陛下……”
景烨低头看见他染血的布带,道:“你这药该换了,朕去叫人来。”
李亭秋握着他的手不放,道:“臣往鬼门关走一趟,终于明白世人沽名钓誉,是最最愚笨之事,人一生恍恍而过,如露如电……应当及时做些顺从己心之事……”
景烨越听越不对劲,手挣动道:“卿是功臣,有什么想要的,但凡在情理之中,朕容易便允了……你我乃君臣,今日念你有大功,暂不追究方才僭越之举……”
“陛下。”李亭秋堵住他的话,“臣心仪于你……”
话未说完,景烨已经挣开,李亭秋手按在被褥里,胸口痛极。
景烨真不知作何反应,看他身上伤口慢慢渗出血来,又觉得不忍,回身匆匆出门去,叶茂还在门口守着,被他狠狠一瞪吓得一哆嗦,忙老老实实跪下请罪。
景烨先对服侍李亭秋的小厮道:“快进去照顾好你家将军。”
小厮忙磕头进去了。
景烨回头看了一眼,挥袖对叶茂道:“跪着做什麽,回去。”
叶茂忙爬起来,跟在景烨身后出去。
景烨回院中的寝房里,林晓声正拿一把小银勺,一勺一勺地往香炉中放香,闻声看过来,展袖行礼道:“陛下。”
景烨心中如乱麻,草草说了句“起来吧”就往里走,却被他握住手腕道:“陛下不痛么?”
景烨一怔,林晓声手指伸过来,在他唇上一抹,只见指尖上一点殷红血迹。景烨碰了碰自己嘴唇,果然刺痛,不觉尴尬,道:“一不留神把嘴唇咬破了,没什么。”
林晓声手指下滑,经过他些许松开的衣襟,道:“谁咬破的?”
“当然是自……”景烨低头才发现,这下好像遮掩一下都不行了。
林晓声道:“亭秋这番对陛下,便是情爱么?”
景烨知道他心里已清楚得很,便道:“不是。”
“那如何才是?”
“情爱就是……”景烨艰难地解释道,“……两情相悦。”
“如何两情相悦?”
“嗯……除了做,咳,做那事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比如拉手。”
林晓声便来拉他的手。
林晓声手很凉,似乎是某种病症,景烨如今因身体的缘故,过冷过热都受不得,便道:“咱们去那里说。”
景烨走出两三步,觉得眼前有些昏花,要去榻上坐着,刚移动一步,忽然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直到深夜,景烨才在头疼中慢慢醒来,房中只点了一盏烛,灯火昏黄。
鼻端是熟悉的安神香味,景烨动了动手臂,手指碰到温热柔软的皮肤。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人艳丽的眉眼,几缕发丝垂落在鼻梁上,凤眼的弧度优美而锋利。
景烨:“……”
林晓声眉心一动,睁眼,两人对视。
景烨哑声道:“什么时辰?”
“不知道。”林晓声坐起身来。
景烨手肘撑着床,想坐起来,发现全身乏力。
林晓声倾身过来,双手穿过他的后腰下方。
景烨慢慢坐起来,也未计较他如何就睡在这里,只低着头道:“有水吗?”
林晓声下床去倒茶。
婢女们为免喧哗走动吵到景烨,俱都退到了屋外,茶壶里的茶水也无人更换。
林晓声倒了一杯过来,景烨接过喝了一口,打了个哆嗦。
林晓声微微皱眉,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身到屋外去唤叶茂送热茶,等到再进来,景烨已经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把瓷壶轻轻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想了想,伸手握住这人随意搭在被外的手,放进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反应这么大………好吧这只是作者的美好预想,不烂尾不烂尾,我发四←_←
☆、第 45 章
次日,大军开拨北上 。
景烨沉沉睡了一夜,觉得精神似乎恢复来不少,便拒绝了叶茂慢行的提议,一路赶路过去。
大军由碧血关向东上行至隔断南北的淮河,渡河,然后直向北走,往事先定好的迎州城赶,期与先从京城赶来的八万禁军会合,锁住叛军去路。
景烨只强打精神赶路,军队休整时便一面喝药一面与众将商议布置兵力与粮食辎重,行军时则缩在车中,让林晓声抱着睡觉,毕竟车马颠簸,有个枕头还是好些。
将领们虽对皇帝总与身边的俊美郎君牵扯不清心有芥蒂,但观其凡事有裁决,信赏必罚不偏不倚,与传闻里那小皇帝截然不同,便不再想着说些奉承话以免杀身之祸,做事也不按军律章法,渐渐地谨慎敬重起来。
七日后,大军临近迎州城,进城门。
百姓皆出门,夹道迎驾。
官府门口,迎州城知州带着属下乌压压跪了一片。
这知州姓刑,是个清廉的老实官员,想起传闻中如何如何,不由垂着头战战兢兢道:“下官家中简陋,恐冒犯了圣人,望……望陛下恕罪。”
景烨道:“无妨,起来吧。”说着进府,众人忙分出一条路来,由邢知州自己领路,将景烨一行人带入府中已准备好的住处。
接着净脸更衣,景烨强撑之心既无,很快涌起阵阵倦乏感,喝了两口茶便歇下了。
大军进城后,便各自在城外安扎营地,整装待战。
凤泠和几个随军的书记官都在城中的驿馆里住宿,听见外头一片喧哗呼喊,都忍不住往外去看,相互道:“如今圣人亲临,总算心里悬着一块大石落了地。”
一个已经推门出去看了,凤泠抬头,瞧见门外欢呼欣喜的百姓,神色动了动,复又低下头去。
读书人喜静,因此议论了一阵,还是各自回去撰写文书。凤泠执笔写到某处时,想起此处记得不大熟,便喊小厮去取图来。
喊了三四声也不见应,一位同僚笑道:“可是用地图?我这里有,那几个泥猴一般,看热闹看得什么都忘了。”
凤泠道谢接来,又过了一会,喧哗声渐远,街上百姓都回屋的回屋,走路的走路。
小厮却还是没回来,等过了约一炷香时,后门一推,进来个样貌清秀机灵的少年,正是前几日和凤泠说话的小兵。
他原是军营里的炊火兵,名唤八元,舞枪弄棒不行,却读过书,会磨墨识字,因此跟在凤泠身边。
凤泠已写完停笔,将文书卷好放入匣内,起身往屋后走,一面问他街上是怎样境况,八元忙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答了。
“小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什么也看不到,后来不知哪个一推,差点扑到在前头几个护卫脚下,抬头就看见车轮子,轮上还镶了玉,乖乖,小的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呢。”
凤泠被他说得好笑,转而想起景烨。
身体如何?在宫中那时就常见他吃药,如此长途跋涉,只怕累得生病,就算不病,只怕也瘦得脱形……
他出来从军本是为了逃躲,可惜日思夜想全是景烨,此刻心上人离自己不过几里之遥,愈发想亲身去瞧他一眼,以解心中忧虑。
到了寝屋里,八元吭哧吭哧抱了官服过来,凤泠愣道:“这是作甚?”
八元道:“大人忘啦?城中凡四品以上京官,晚间都要去圣上住处觐见。”
这话就如瞌睡送枕头一般,凤泠猛地站起身来,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又坐下,手抓紧了袖口。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就这么不知是何滋味地呆到了夜幕降临,凤泠和两个同为京官的同僚上了马车,行至府门前,经过重重禁卫,到了议事堂。
进厅后,烛火明亮,众将官齐齐行礼道:“参见陛下。”
座上传来青年皇帝清亮柔和的声音:“众卿平身,赐座。”
凤泠跟着众人起身,抬头,就看见了景烨,果然清瘦许多,神情虽威严肃正,仍掩不去疲倦。
景烨目光在群臣中扫过,和他对上,目露惊讶,手指一动,便被坐在一侧的林晓声握住。
凤泠低下头,随众人一同入座。
议事毕,他跟着同僚出府,忍不住回头望,只望见府门前两个软纱灯笼,透着盈盈的光,寂寥无比。
同僚道:“你怎得了?一晚上魂不守舍的,幸而不曾在陛下面前失礼。”
凤泠摇摇头,两人才要抬步,只听后头有人喊道:“大人且慢!”
两人俱都回头,却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腰上挂着宫牌,躬腰笑道:“凤大人,陛下请您回堂,有事相商。”
凤泠心中一跳,和同僚告别,随少年复又进府,到议事堂。
堂中侍从皆被遣去,只留景烨一人,静静背对着门口。
凤泠走到门槛前,顿了顿,掀袍行礼道:“臣凤泠叩见陛下。”
景烨转过身来道:“跪着作什么,起来。”
凤泠起身,他又道:“卿要在门外和朕说话不成,进来罢。”
凤泠进门,近前来看,景烨脸色愈显得苍白,不由欲言又止。
景烨上前一步,看他虽有风尘之色,还是双眼明亮,也无哪处行动不便,便放下心来,微微笑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出征前听叶茂讲你与杨家女儿定了婚事……你这么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不该舍下未婚妻到这里来。”
凤泠欲解释自己与杨家小姐并无婚约,但一解释,岂不将自己心意表得明白,想到从前下定的决心,便沉默不语。
景烨也不过为看看他安危,见他一切皆好,也就无可多说,挥手道:“无事了,卿回去吧。”
凤泠缓缓退到门外,叶茂在外守着,见状上来,朝凤泠弯一弯腰,进去服侍。
侍从上前将堂门合上,隔绝了堂中灯火,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能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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