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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名[重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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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吓了一跳,忙道:“少爷,那是三殿下,不是旁人,您……”
您是病糊涂了吗?
房中又是一阵杂乱声传来,似乎是把一堆东西给扔了。
“滚!全都滚!”
岁晏之前病的那么重也不见有摔东西这个习惯,海棠吓得心脏噗通作响,也不敢再劝,小声道:“那……那少爷,厨房做了甜汤,您要喝一些吗?”
房中安静了片刻,岁晏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滚……”
海棠不敢多留,连忙端着碗跑了。
内室中,岁晏瘫坐在床边,正费力地扒着床沿微微喘息。
方才他太过气愤,将床头小案上东西扔下去的同时,自己也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病了太久,四肢虚软爬都爬不起来,稍微动了两下,五脏肺腑都疼得让他浑身发抖,只能靠在床沿细弱的喘息。
不一会,房门被人打开,君景行端着刚熬好的药抬步进来,一眼便瞧见房间的狼藉一片。
岁晏虚弱地抬头看他。
君景行揉了揉眉心,将药放下,无奈地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小侯爷病得这么重还有力气把房间折腾成这样,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岁晏的眼圈突然红了。
君景行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别……”
别哭啊。
岁晏哭是不可能哭的,饶是眼睛再红心间再酸,他眼中依然半滴泪都没有。
岁晏深吸一口气,将眼眶的酸意给收了回去,微微偏着头,哑声道:“没事。”
他病了这么多日,整个人瘦了一圈,就连脸庞也是惨白如纸,只有嘴唇泛着些殷红,看着有些怪异。
只有君景行知道,这是污名残留下来的后症,就如同他已经衰破的身体一样,饶是毒解,也断然不可能回到之前了。
他会一生被病痛纠缠,体虚多病,再也不能像其他少年人一样鲜衣怒马肆意轻狂。
君景行有些悲伤地想:“他才十五岁。”
正是一生最好的年纪。
君景行将药端过来,不动声色道:“喝药了。”
岁晏抿了抿唇。
君景行挑眉,道:“怎么,想我喂你?”
岁晏神色僵了一下,才哆嗦着手接过药来,垂眸盯着那黑乎乎的药,半天才道:“要吃糖。”
君景行:“……”
君景行简直要无奈了,只好哄道:“好,你喝完我就拿糖给你。”
岁晏这才轻点了一下头,虚弱持着勺子,小口小口将药喝了下去。
君景行在一旁的小柜子里拎出个小盒子来,翻出里面买好的蜜饯,摆在一旁。
岁晏看了一眼,无神的眸子微微亮了亮,将碗递给君景行:“我喝完了。”
君景行漫不经心地数着蜜饯,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把里面的药底喝完。”
岁晏只好盯着那蜜饯,皱着眉将药底喝了。
他刚把勺子放下,君景行就倾身过来,将一块沾了糖粉的蜜饯塞到了岁晏嘴里,笑道:“甜吗?”
岁晏含着蜜饯,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糖粉,呆呆点了点头:“嗯!”
君景行道:“每日只能吃五颗,再多了就不成了。”
他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塞了四颗糖,放在了床头岁晏能够得着的地方。
岁晏舔蜜饯的动作一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君景行道:“吃多了糖对身体不好,你乖乖听话的话,等天暖一点还能让你喝半碗甜汤。”
言下之意,现在连甜汤都喝不了了。
岁晏被打击得整个人宛如失去了色彩,半天又不死心地问道:“为……为什么呀?”
君景行道:“你家小厨房的甜汤我前几日去瞧过,里面的底汤是用人参熬出来的,你是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还敢喝参汤,是怕死的不够快?”
岁晏没听懂:“啊?”
岁晏病迷糊了,没什么脑子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说话做事都慢了半拍,看起来有些呆傻。
君景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先不说病中的人不能喝参汤,就说说你中的毒吧,虽说解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剩余的毒性还在你的肺腑里,参汤是大补之物,但是补过头了,便能让那样隐藏在骨子中的毒性给引发出来。”
岁晏现在无法思考,只好点头:“哦。”
君景行道:“这一回好在你在筵席上没喝多少参汤,要不然你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就要升天了。”
岁晏还是点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实在太虚弱,无论如何都抓不到那微弱的思路,越想越觉得头疼。
君景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道:“你再睡一会吧,晚些时候我再喊你吃药。”
岁晏本就疲倦,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而在偏院的前厅,端执肃已经喝了两杯茶了,却依然等不到人影。
海棠在一旁一直赔罪,冷汗都下来了:“少爷身体不太好,现在又睡下了。”
宋冼险些把杯盏砸了,怒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他倒好,装病睡觉只让一个下人来搪塞我们!”
端执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岁晏虽顽劣,但是却没放肆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两人交情一直都很好,不至于为了不见他编出这样的瞎话来。
端执肃将一旁的披风系上,起身道:“我去瞧瞧他。”
说着,便朝后院的内室走去。
海棠连忙奔上去去拦:“殿下!三殿下留步啊!少爷真的在病中,不便见客啊……”
宋冼一把揪住那窜上窜下的少年,黑着脸威胁道:“你要再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人把你揍一顿!”
海棠吓得眼泪汪汪,但还是小声道:“少爷真的……不见……”
宋冼:“闭嘴!”
两人在后面拉拉扯扯,端执肃管都没管,直接走到岁晏的房门前,丝毫不见外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几日为了掩藏岁晏的中毒之状,除了海棠每日来送药送饭外,君景行将所有的下人都支走了,端执肃就这么直接进来,也没人去拦。
端执肃进去后,还未说话,便被一股浓烈的药香给熏得眉头皱了起来。
他真的病得这么厉害?都好几日了还没好完全?
“忘归?”
内室的珠帘微微晃着,发出轻微的玉石碰撞声,端执肃正要进去,一只手突然从内撩起了珠帘。
君景行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听到开门时出来看了看,便和端执肃迎面撞上。
端执肃眉头皱了皱:“你是……”
君景行行了一礼,淡淡道:“见过三殿下,小侯爷已经睡下了。”
这几日的功夫,君景行也摸明白了岁晏这毒是在哪里服下的,所以一瞧到这三殿下便本能有些不爽,虽然不知道岁晏为何中毒,但是总归和此人逃脱不了干系。
端执肃道:“我只看他一眼。”
君景行心中冷笑一声,微微侧身让开。
端执肃直接撩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果然如同海棠和君景行所说,岁晏已经睡下了,他长发如枯草散落了满枕,惨白的脸上只有唇上有些颜色,看着诡异非常。
端执肃愣愣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岁晏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那,就如同死了一般。
第18章 苦难
岁晏再次醒来时,已过了晌午。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君景行坐在半开的窗边看书,听到动静转过头去。
岁晏刚醒,眼睛还没睁开便迷迷糊糊伸手去朝小案上的盒里够蜜饯。
君景行直接被逗笑了,将书放下,道:“先别吃,喝完药再吃。”
岁晏这才张开了眼睛,将手缩了回去,他看了看半开的窗户,道:“冷,风都进来了。”
君景行将温在小炉子上的药端过来递给他,道:“别矫情,屋里放了五六个炭盆,搁旁人早就被热死了,开个窗透透风顺便还能散散病气,嫌冷等会给你关上。”
岁晏恹恹点头,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喝着。
君景行看他微垂的羽睫,突然道:“你睡过去这段时间,三皇子过来瞧你了。”
岁晏的手一抖,险些将药洒出来。
君景行伸出手,一把按在了岁晏的手腕上死死抓着,淡淡道:“怎么一提前他就乱摔东西?这药我煎了许久,喝完再摔碗。”
岁晏呆了一下,他现在还是有些思考不能,便乖顺地将药喝完,才猛地将药碗扔了出去。
破碎声乍的响彻整个房间。
岁晏道:“下次他再来你就把他打出去。”
君景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好玩。
他原本来侯府之前一直觉得这小侯爷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浪荡子,忌惮鄙夷得不行,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不知不觉间改了看法。
这哪里是纨绔浪荡子啊,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么大的孩子整日想着玩闹吃糖,或许连狎妓是什么都不懂。
岁晏吩咐完这句话,久久没等到回应,抬头看了一眼,悚然发现君景行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不似平常的嫌弃,反而有种慈祥和蔼,宛如在纵容一个胡作非为的熊孩子。
这种眼神,他幼时曾经在自家爹爹眼中瞧见过。
岁晏打了个寒颤,警惕道:“你……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君景行摇头:“没啊,在想你。”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往岁晏嘴里又塞了颗糖。
岁晏更加忌惮地看着他了,上一世月见和他忙着在京城里当搅屎棍,没什么心思男欢女爱,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月见每每看到自己时眼神总是很奇怪。
就算是最后一年他被软禁在王府,月见也是每日雷打不动地过来寻他。
岁晏不着痕迹地扯着被子盖住自己,幽幽道:“我……我记得你来第一日我便对你说过,我真的对男人没兴趣。”
君景行:“……”
君景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心道自己方才是瞎了眼吗怎么会觉得他人畜无害?
岁晏垂眸看了看自己两指便能圈过来的手腕,无声叹息,道:“多谢你救了我。”
上一世岁晏喝下污名后本来没几年可活,三年后在五皇子府上阴差阳错遇到了月见,而后身体便由他一直调理,但是当时毒已入骨,饶是月见医术再厉害,岁晏也不过勉强又活了四年。
岁晏乍一这般认真的道谢,君景行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他一边骂自己贱一边故作镇定道:“没什么,我父亲行医多年,在官药省也待了一段时日,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是保你活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岁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矫情的话,他朝着床下伸出手,道:“来,把兔子抱上来。”
君景行对岁晏好吃糖、又喜欢这种软物的习性十分习惯不了,他皱眉将窝在炭盆旁取暖的兔子拎着耳朵扔给了岁晏,道:“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据我所知,只有那些小姑娘家才会喜欢吃糖和这种小动物……哎!别让他进被子,你不怕它身上脏吗?有虫怎么办?”
岁晏拨弄着兔子的耳朵,提议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君景行气结:“听我说话!”
岁晏道:“就叫月见吧,反正这个名字你也不用了。”
君景行:“……”
岁晏刚说完,就直接叫上了:“月见,来月见,来我怀里。”
君景行:“……”
君景行气得险些把那兔子给拿出去烤了。
到了晚上,岁珣终于得了空过来看他。
岁晏恹恹地半靠在榻上,带着点委屈地看着岁珣,道:“哥。”
岁珣看他瘦了整整一圈的样子,又气愤又心疼,骂道:“那么冷的天,你大氅都不披就往外跑,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病成这样舒服了吗?”
岁晏朝他伸出手,委屈道:“二哥,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岁珣:“……”
岁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打他年前回来后,一向顽劣的岁晏像是突然改了性子,乖顺得不行,现在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朝自己撒娇了。
这人……还是小孩子吗?
岁珣警惕地看着他,道:“你又闯祸了吗?”
岁晏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地撒娇:“没有,你抱抱我,就一下。”
岁珣还是不放心:“还是说今日你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三皇子?”
岁晏:“不是,你到底要不要抱我?”
岁珣道:“你等等……还是说你把皇上御赐的东西给摔了……”
岁晏:“……”
岁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兄长,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岁珣:“……”
岁珣这才相信岁晏是真的单纯只是想撒娇,他想了想,这才别扭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是撒娇,咳……看在你还在病中,那就……那就抱一下吧。”
岁晏道:“我又不想抱了,恭送兄长。”
说着,面无表情地一翻身,将被子一裹,不再说话了。
岁珣:“……”
岁珣满脸郁色地离开了。
君景行进屋拍了拍被子,道:“人都走了,快起来喝药。”
岁晏将被子掀开,眼眶竟然有些通红。
君景行道:“怎么了?”
岁晏摇摇头,接过药来抿了一口,这些天他成天被灌那苦的要死的药,他也逐渐习惯了药味,虽然还是厌恶,好歹能喝下去了。
直到一碗药下了肚,他苦得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去拿蜜饯,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一抖,勺子直直掉在碗中。
君景行疑惑看着他,将一个蜜饯塞他嘴里。
岁晏张大眼睛看着君景行,艰难道:“今日一早你同我说过什么?”
君景行不明所以:“今早?我说什么了?”
岁晏喃喃道:“你说参汤……会将污名的毒性给引发出来……”
君景行:“是,若是毒性强烈的话,不过片刻便能夺人性命。”
岁晏眸子微颤,恍惚间似乎想通了什么。
上一世他里端明崇坐的较远,不知道那晚他吃了什么,而端明崇似乎也是在端如望敬酒后,不过两刻钟便毒发身亡。
究其缘由,竟然是那碗参汤引发了污名的毒性提前发作。
岁晏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按着胸口微微喘息了几口气,觉得肺腑像是有针在扎一样疼得眼前发黑。
端执肃……
端执肃许是并不知道那酒中是什么药,否则也不会为端明崇准备参汤了,太子死在他的筵席上根本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不过就算端执肃不知道那酒中便是污名,下药这事也和他逃脱不了干系。
“与虎谋皮……”岁晏咬牙切齿道,“你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君景行皱眉道:“怎么了?”
岁晏轻轻吸气,避免自己被疼昏过去,气若游丝道:“你……你去别院的侍从那给我叫个人过来。”
君景行惯会察言观色,闻言没有多问,利落地去了外面将人叫了进来,知道岁晏是有要事要吩咐,便离开了内室,在外厅候着。
岁晏按着床沿,低声吩咐道:“去查一查端执肃那药是从哪里来的,再查一查这段时间同他有来往的外人有多少,三日之内,事无巨细。”
侍从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查……三殿下吗?”
他记得岁晏似乎和三殿下关系甚好,怎么突然就暗自查起来这种私事来了?
岁晏捶了床沿一下,咬牙道:“查!”
侍从不敢多问,领命离开。
直到侍从离开了,君景行才拢着袖子进去了内室。
岁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君景行往小香炉里丢了些安神散,两人默默无言,只有炭盆里火花爆开的声音响彻房内。
片刻后,下人已经来换了次炭,岁晏感觉自己好了许多,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君景行起身将窗户关上了,岁晏一直盯着他猛瞧,知道他坐回来了,才道:“我听闻你在尹大人下罪后便被发配边疆了,最后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
君景行手颤了颤,才抬起头朝他勾唇一笑,道:“为什么问这个?”
岁晏道:“我好奇。”
上一世的时候,无论岁晏如何问,月见却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自己。
君景行笑了笑,反而比较利落地道:“很简单,我自杀了。”
岁晏:“……”哪里简单了?!
被下了大狱犯了错的罪人往往都是手脚被缚,动弹不得,更何况是这些发配边疆的罪人,唯一有可能自杀的方式便是咬舌,但是瞧到君景行此时巧舌如簧的模样,不像是个咬过舌头的人。
岁晏越发好奇了。
君景行边拨弄着小香炉中的香灰,一边淡淡道:“在京城城隍庙的后街……哦,像你这种王公贵族自然是不知晓的,那里有个贫民窟,里面全是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的亡命之徒,小孩大人女人老人,全都有。”
岁晏道:“所以?”
君景行道:“我在知晓尹家必死无疑时,便前去雇了人,让他们在官兵送我出城前……”
他说着,竟然轻轻笑了:“……杀了我。”
岁晏吃了一惊:“你当时知道自己会判发配?若是皇帝盛怒,连诛你一起去死呢?”
君景行像是在讲旁人的事一样,勾着唇若无其事的浅笑:“我父亲若是下罪,府上的男丁只有我一人,而皇帝知晓父亲本就无辜,自然不会赶尽杀绝,而放了我留在京中又实在碍眼,所以自然是想我滚的越远越好。”
岁晏心中暗暗吃惊,心道这样的男人,若不是生在尹家那样无权无势的府邸中,随意生在哪个王侯家,势必也是搅弄风云的人物。
君景行撩了撩自己垂在肩上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我雇了几个孩子,在出城之前装作来乞讨的乞丐混入人群中,在混乱中,用匕首捅入了我的心口。”
岁晏听得心下一惊,虽然知道他之后无事,还是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
君景行看到岁晏小脸苍白的样子,轻轻笑了笑,道:“我自小跟着我父亲行医,自然知道要如何避开致命的地方,死不了就成。”
岁晏道:“你就这样逃了出来?”
君景行笑他异想天开:“哪能这么容易啊?我在临走之前吃了假死药,虽然那匕首避开了要害,但还是结结实实扎在身上的。”
君景行受了重伤,血哗啦啦流了满身,一旁押运的官兵随便瞧了一眼,也没在意,直接将他拎着扔在了押送粮草的车上,一路滴着血出了城。
犯了大罪流放的人,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押运的官兵也早就习惯了。
就这么行了一个时辰,车上一个胆小的官兵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君景行的鼻息,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大人!大人,这人没气了!”
前方驾车的官兵随意道:“第一次押送罪犯吧,别这么大惊小怪,别看我们现在押送了几十个人,但是能真正活到边疆封地的又能有几个?习惯就好,没气了就把他扔下去,别浪费地方……啧,还挺沉的。”
小官兵被吓得小脸苍白,看着君景行的死灰的脸庞,双手合十默念了一遍“南无阿弥陀佛”,才抖着手将君景行给掀翻了下去。
车还在行驶中,重伤中的君景行被直直扔了下去,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缓缓停了下来。
也正因为这一下,因为假死药而产生的闭气才被瞬间冲破,让他活了回来。
饶是这样,他还是流了太多血,险些没撑下去。
岁晏听得惊魂动魄,坐在榻上拥着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君景行耸耸肩:“也就这样了,反正很简单。”
岁晏:“……”所以说到底哪里简单了?
岁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你是出了城才得救了,那墨黥之刑呢?你没受?”
君景行愣了一下,眸子轻轻垂了下来。
岁晏直觉自己说错了话,道:“我好像问太多了。”
君景行却笑了笑,道:“没什么。”
他撩起袖子在烧得滚烫的炭盆上悬置了片刻,直到布料一阵滚烫后才轻轻拿着在自己的左脸处擦了擦。
君景行的脸庞原本白皙一片,但是随着他的动作,那片白皙越发有些诡异,等到他放下袖子后,露出脸上一处墨色的印记——那是牢狱中给流放之人刺在脸上的印记。
印记上似乎被人划了好几道,瞧不见是什么字。
君景行甩了甩袖子上的胭粉,笑得眸子弯弯:“看,我还会易容呢。”
他笑得这么温和,仿佛经历过这些悲惨苦难的并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君景行:我 杀 我 自 己。
第19章 旨意
岁晏体弱,被君景行按着灌了好几日的药,才在初七那日允许下了床走动。
院落中的雪化的差不多,岁晏窝在躺椅上抱着兔子晒太阳,听着屋檐下雪水顺着冰凌滴滴答答的声音昏昏欲睡。
不一会,海棠小跑进院子里来,没站定就嚷道:“少爷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说起端明崇来,岁晏又恨又气,如果不是他不解风情,自己不至于中毒,更不会现在连口甜汤都喝不得。
岁晏张开眼睛,不满道:“他来干什么?”
说着,他手下使劲按着兔子的耳朵揉了两把,指缝间掉了一手的兔毛,兔子不堪其扰,扑腾着从他膝上跳了下去。
海棠道:“好像是来传旨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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