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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_兔八啃-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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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蛇身凶煞,除一念苦厄。
  那人坐化成佛,这一对蛇便化作莲花台下护法神兽,千百年未再作恶。
  但终是有人心生歹念,引巫蛊秘术驱动雄蛇,带其为祸人间。
  失去雄蛇的雌蛇狂性大发,四处遍寻不得最后消失于人世,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悔看到最后,依然没摸出个头绪。
  如果说当年在黔州看到的巨蟒便是这对灵蛇的其中一只,那它看到师尊那么亲昵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师尊是蛇妖变的么?
  不悔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师尊若真是妖精,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妖,哪会长成那个丑样子。
  不悔摇了摇头,对着那几张纸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仍旧费解的很。
  他把纸折叠整齐了,摆进暗格里放好。刚想拿身干净衣服去洗漱,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添了两身新衣服。
  不悔扬起唇角,方才还严肃的眉眼登时便缓和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衣领上绣的精致的流云,一颗心都好像被这绣花之人拿捏在手里。
  最熟悉的针脚,不悔从十五岁到现在的每一身衣服,都是宋离亲手做的,从不假于人手。
  不悔有时候会想,师尊从前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竟连绣花都会。
  宋离从不提自己的过去,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兄弟姐妹。
  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约莫只有那把银色长剑了。
  不,还有一样。
  不悔把衣服拿起来,头凑到衣襟处嗅了嗅,清淡的皂角味含混着伏伽山顶上的日光味,让人心驰神往。
  我也是他的,不悔想,我这辈子都是宋离一个人的。
  ·
  “哟呵,”叶久川一进门就瞪直了眼睛:“得有大半年了吧,终于能再吃一次我们宁大厨做的饭了。”
  “嗯哼。”不悔愉悦的应着,把手中的筷子摆上桌子:“宁大厨轻易不做饭,你们也就是跟着沾点光。”
  叶久川直摇头,连“啧”了好几声嘴:“光呢?咋还没来?”
  “早来了,在看书呢。”不悔指了指屏风后面:“师尊,吃饭啦!”
  “……”叶久川一言难尽的坐下来,眼巴巴看着师尊和萧正清一前一后的从屋里出来。
  萧正清很自然的从不悔手里接过碗,转头跑去盛饭。
  不悔又端了碟菜过来的时候,叶久川正饿的敲桌子。不悔瞪着他:“就知道坐着等吃,有这功夫怎么没见你去帮忙啊!”
  叶久川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干坐着的又不是我一个!”
  “哦,”不悔眨了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有谁?”
  “还有师……”叶久川说一半不敢说了。
  他憋闷的闭上嘴,站起来去端菜了。
  宋离淡淡的抬了一下眼:“可要我帮忙?”
  “不要不要,”不悔连忙摆手,弯腰凑到宋离面前:“师尊您呐,只适合坐着等吃。”
  宋离没忍住轻笑了笑。
  *
  宋离饭量不大,有吃和没吃一样,反正他什么也不挑。但不悔容不得他不挑,一会儿一块肉,一会儿一勺菜往他碗里招呼着。
  他对宋离爱吃的东西,这几年来是摸的透透的。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几乎每道菜里都放了不少辣椒。
  偏偏宋离对不悔夹过来的食物来者不拒,像是不懂拒绝似的。
  萧正清和叶久川从前口味很是清淡,也被带的能吃点辣。
  可今天这顿……不悔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搁了太多辣椒,把那两个人吃的直吸溜。
  叶久川拿杯子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一口气道:“不是我说,辣椒不要钱还是怎么的?也太辣了,受不了。”
  不悔忙里偷闲瞥了他一眼:“今天去摘菜的时候发现辣椒长的忒漂亮,一个没忍住多摘了点。”
  “多了就多了,你放那过几天吃又不会坏了,非得一顿全招呼进去吗!”
  “那不成。”不悔道:“明天我可就走了,我又吃不到。”
  “……什么逻辑!”叶久川愤愤道。
  不悔把桌上唯一一盘清淡的小青菜往叶久川那边推了推:“喏,这个不辣。”
  “我信了你的邪!”叶久川一筷子戳住辣子鸡块:“你们大鱼大肉让我吃素,想都别想!”
  不悔和萧正清都乐出了声。
  宋离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眸中的漠然稍退了些。
  他看着这一桌佳肴,看着谈笑风生、偶尔拌嘴的几个徒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戳了戳,暖洋洋的。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前半生,安乐顺遂的日子并不很多,好像只近几年才松快了些。
  近几年。
  从不悔上伏伽山开始,他的人生骤然色彩斑斓起来。
  那人像是一盘五颜六色的染料,将他晦暗不明的内里一点点涂抹上颜色,让他整个人从此鲜明起来。
  自然也更贪婪了。
  贪逍遥自在,耽风花雪月。
  如此流连忘返,就要忘了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十点下的班,非常刺激了。
明天要还是这个点,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更了,哭!
我先睡了,错字明天再检查吧,晚安宝贝们~

  ☆、第四十九章

  49
  一日后,雍州。
  苍皇大陆西南边陲的富饶小城里,披着白色狐裘的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许是二人俱是容貌绝佳,举世无双,来往百姓不住侧目。
  只见那一路上青衫公子眉开眼笑的不知说的什么趣事,说到兴起之处连手脚都用上了,惟妙惟肖的比划着。而那白衣服的,面色清冷,气质淡漠,虽是瞧不见喜色,但眼底可见映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竟像宠溺。
  “不悔?”宋离打断兴致高亢的不悔,往前路看了看:“去哪儿?这不是空山寺的方向。”
  不悔顿了顿,拉长了声音喊道:“哎,师尊——我不是说了吗,这天寒地冻的,煮酒听戏,凝窗望雪才是顶紧要的。”
  他说着,一把拉住宋离的胳膊,生怕那人甩开自己跑了。
  “我跟你说啊,人要是憋闷久了那是会出大事的。这你得听我的,咱呢,先去享会乐子,反正我们就是到了空山寺,一时半会儿的也干不出啥大事。”
  “……什”
  宋离被不悔一路往前拖着,刚想说些拒绝的话,不悔忽然走到他身后,两手按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他往面前的戏园子里一推。
  宋离罕见的踉跄一步,回头瞠目瞪着他,却还没死心想出去。
  戏班子的侍者眼尖的喊了一句:“来了,上客两位。”
  那嗓子,不愧是戏班出来的,宋离觉得头皮都给他喊的一紧。
  不悔抱手站在原处,一副轻佻玩味的模样,活像个浪荡公子。
  宋离顺手理了理袖口,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很快便恢复平静。
  只是……
  他瞧着不悔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宋离冷冷的看了不悔一眼,转身就跟着侍者走了。
  不悔哭笑不得的追了上去:“师尊,你说你闹什么脾气呢?我是怕你无聊,带你解闷儿来了,怎么还给我甩脸子了。”
  闹脾气?
  宋离心里冷笑一声,又不是几岁大的小娃娃,他会为这点小事闹脾气?
  不可能。
  自诩一枝高岭之花的伏伽真人理都没理不悔,径直上了楼,寻着一处安静的雅间坐下。
  不悔仍旧不依不饶:“怎么还不理人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侍者奉了茶上来,不悔让他放下,再倒壶热水过来。
  那人动作很快,不悔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热水就送过来了。
  不悔让侍者先出去,笑眯眯的凑到宋离跟前:“还气呢?”
  “没有。”宋离淡淡道。
  “你若还气呢,我就哄哄你。”不悔神采飞扬的挑起眉角,手伸进前襟里摸出一方小铁盒:“猜猜这是什么?”
  宋离还沉浸在不悔的“哄哄你”中,目光又骤然被他手中的盒子吸引。
  不悔随手晃了晃,盒子里传出“吭啷吭啷”的响声。
  “嗯?”
  不悔没再故弄玄虚,把盖子给拧开了。
  淡淡幽香从盒中传来,小小四方之地平平的铺着一层苍绿。
  是伏伽茶。
  不悔拿指尖捻起几粒,轻轻洒进宋离面前的水杯里。
  茶叶在水上飘扬旋转,很快便沉了下去。
  “怎么还随身带着茶叶?”宋离问道。
  “怕你喝不惯嘛。”不悔把铁盒塞回衣襟里:“这么些年,安掌门年年都要送上好些名茶,搁在我那都落灰了,你碰都不碰。好容易把你劝下山,哪能委屈着我师尊刁钻的口味呢。”
  不悔把杯子往宋离那边推了推:“快尝尝,虽说定是没有山上晨露泡出来的茶水好喝,但是特别时期,师尊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说着,自顾自的倒了杯戏院粗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我跟你说啊师尊,”不悔把杯子往桌上一搁:“这个戏园可有名了,尤其是那曲《桃花扇》唱的那叫一绝。”
  宋离低头抿了口茶,入口清淡,唇齿留香。
  “哦,今日也唱吗?”
  “唱啊。”不悔道:“每日天黑后,头场便是。咱今儿来的早,还能挑个好位子。再晚个把时辰,只能搬小凳子坐前厅里了。”
  不悔把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放到一边,朝宋离伸过手去:“师尊,狐裘脱了,一会暖和了就该着凉了。”
  宋离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不复少年时细瘦,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不悔就这样悄无声息又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长大了,除去嚣张的个性,他还是体贴入微的。
  宋离把狐裘递过去的时候,触到了不悔的手背。
  “啧。”不悔不悦的皱了皱眉:“手好凉。”
  不悔从雅间的白纱帐中探出头,朝外吆喝了一声:“小二!给我拿个暖手炉来!”
  “哎。”宋离拦了一下:“我不冷。”
  到了宋离这个境界早就不知严寒酷暑,左不过有内功护体,身体这些表征不过是自然反应,根本不会伤及他。
  不悔又何尝不知?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
  “你是不冷。”不悔在宋离手背上搓了搓:“手冷。”
  不悔握着那手,恨不得揣进怀里暖一暖,但他不能,他只能这样规规矩矩的替宋离搓热了,把握好徒弟与师尊之间情分的尺度,在暖手炉送上来的瞬间,退到三尺之外。
  他把暖手炉塞给宋离,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戏院里的人开始搭台子,不悔往下瞅了两眼:“师尊,你以前听过戏吗?”
  宋离把手背贴在裹着层软棉的暖手炉上,摇了摇头:“未曾。”
  “那岂不是第一次?”不悔笑了笑:“师尊第一次听戏是跟我一起哎,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得记下来。”
  宋离看着他,淡淡道:“不止。”
  “嗯?”
  “还有很多。”
  宋离垂下眼,还有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和人同桌吃饭,第一次给人缝补衣裳,第一次不惜伤害自己只为保他一世安稳。
  这些话宋离说不出口,太矫情。索性不悔足够了解他,只轻笑一声没再追问。
  “是,还有很多。”不悔附和道。
  *
  夜色渐起,戏院外风雪交加,而屋内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不悔斜靠在木廊上,两手交叉撑着下巴,修长的双腿胡乱支着,脚尖还不时轻轻点着,似是随着调子打着拍子。
  “师尊,你听他唱的多好啊。”不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戏台,一脸痴迷。
  宋离的反应略微有些迟钝,他慢吞吞的转了一下脖子,顺着不悔的目光看了一眼:“好听。”
  “是吧。”不悔笑了声,又忽然觉得他师尊这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转过头看了宋离一眼。
  宋离面容依旧清冷出尘,乍看之下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但若仔细瞧上一眼便会发现,此刻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似是盈了一汪水,衬的他眼睛晶晶亮亮的。
  那是和宋离清醒时完全不同的眼神,茫然中带着点迷离,柔软中带着点委屈。
  “师尊?”不悔看了看宋离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他回忆了一下,师尊今日才喝不过三杯,怎的这么容易就醉了?
  “师尊,还认得我是谁吗?”不悔把手伸到宋离脸前晃了晃。
  “不悔。”宋离道。
  还好,认得人。
  不悔把酒坛子转过来,想看看今儿喝的是什么酒。平日伏伽酿师尊起码能喝五六杯,还是在自己硬灌的情况下喝的。
  这一看可把不悔吓了一跳——
  醉三秋,烈酒中的烈酒。
  就照他师尊这酒量,一杯估计就不成了,这还一口气喝了三杯。
  不悔突然有些后悔让宋离喝酒了。
  他喜欢灌宋离喝酒,因为宋离稍微喝一点儿就犯醉,那时候他身上所有的枷锁似乎都松开了,整个人都透着闲适。
  不悔喜欢看那样的宋离,那样为自己而活的宋离。
  但他每次又不舍得让宋离喝太多,他自己是宿醉过的人,太清楚那种感受,他不想让宋离难受。
  可今日却是失了分寸了。
  不悔有些懊恼的把酒坛推开,起身走到宋离身侧,拉了拉他的胳膊:“师尊,走吧,你喝多了,我们找个客栈落脚。”
  “走?”宋离重复着,微微仰起头:“去哪儿?”
  “去客栈。”不悔把宋离拉了起来:“怪我,不该让你喝酒,明天任你打骂好不好?”
  “不打。”宋离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舍得。”
  “什……么?”不悔的心猛的跳了跳,满脸震惊的凝着宋离。
  这是清醒状态下的宋离绝不会说的话,他从不会说这些表露内心情感的话。不悔有时觉得宋离活的太克制,像是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连根拔起,再在原地焚了一把火,让那里再长不出感情的种子。
  “舍不得。”宋离轻声重复道:“会疼。”
  不悔鼻尖一酸,几乎就要为宋离这句话落下泪来。他死命忍住心中疯狂翻涌的情绪,攥的手指都发白了。
  从四年前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哭。
  要长成能保护师尊的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于是他真的就再也没哭过,哪怕师尊偶尔会拿这事儿来调侃他,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所以不悔笑了笑,笑的眼眶都红了。
  “不悔。”宋离倏而间抓住不悔的手腕。
  他手心难得烫的厉害,不知是被暖炉暖的,还是身体里的酒精在作祟,亦或是都有。
  宋离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悔愣愣的由着宋离把他拉到窗边,而后一起跃窗而去。
  不悔不知道宋离现在有几分清醒,也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只知道,现在,他和师尊,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感觉。
  周围的景色不停变幻,烈风掺着飞雪呼啸而来。
  不悔不知跟在宋离身后行了多久,那人终是在一座低矮的山坡上停下脚步。
  宋离背对着不悔而立,风雪中他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好似轻易便能被寒夜倾覆。
  “不悔,”宋离从狐裘中探出手,指了指坡下一座房子:“你瞧。”
  不悔从宋离微颤的指尖望了过去。
  现在正是晚饭时辰,小屋的烟囱隐隐升着炊烟,又很快消散在风中。屋里有人,从一侧的雪地上还能看见倒映的烛光。
  门骤然嘎哈开一道小缝,一个裹着棉衣的中年女人瑟缩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绕到屋后,在密封严实的小窖中捧了坛酒出来,又很快回到屋子里。
  “那是我的来处。”
  耳边响起宋离冷冷淡淡的声音,混着漫天大雪,似是要将这人世都一并封存。
  “什么?”不悔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却还是看着宋离。
  “那是我的家。”宋离近乎眷恋的看着那座小屋,在不悔愈渐惊愕的眼神中,字字清晰道:“里面是我的爹娘,还有一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告诉我 晚上八点更新是不现实的 请大家忘掉这句话!
晚安!!!

  ☆、第五十章

  50
  漫天小雪点缀着静谧夜晚,天地间似乎只那一座破败的屋子燃着烛火,宛若幽暗巨幕下唯一的光亮。
  刺骨的寒风卷起宋离月白色的衣角,猎猎起舞,将他在暗夜中略显单薄的身影勾勒的淋漓尽致。
  不悔的瞳孔不可遏制的收缩,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几步之远的人。
  曾经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远,那是一种由生到死的距离,是沉入最深最深的黑暗中,怎么拖拽也拉不回来的距离。
  但现在,他看着宋离的背影,恍然间意识到,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己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孤寂的灵魂。
  不悔一动也不敢动,他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动静,惊扰到那个醉了心的人。他怕宋离说到这儿就止了,他怕错失这人蒙尘的过往,怕辜负了他艰难敞开的心扉。
  宋离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
  直到雪花落满肩头,凝在他如瀑般倾下的墨色长发上,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厚重的冰壳之中。
  “那一年,我十岁。”
  宋离背对着不悔,因而不悔并不能看清他的面上表情。他只能通过那清冷的嗓音判断出,宋离此刻应当还是漠然的。
  哪怕他正要亲手剖开胸膛,拎出痛彻心扉的过往,但那语调,仍旧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我记得,也是这么个雪天。”宋离伸出手,轻盈的雪沫荡漾着飘到掌心里:“有个算命的老人经过这里,进来讨碗热水。”
  指尖一点点收拢,那一点微薄的凉意似乎要寒进了心里。
  若是时光倒回,那天他没去开门,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一见到我,脱口便是一句‘呜呼哀哉’,眼神赤|裸裸的,像看着世所罕见的怪物。”宋离说:“爹娘听到动静出来看,他连招呼都没打,开门见山说了八个字——”
  “天煞孤星,不可久留。”
  不悔忍不住上前半步,心里跟着那如诅咒的八个字狠狠地抽痛着。他甚至不敢再看宋离,连那轻描淡写的话锋都听不下去,只是撇过头,咬牙切齿道:“胡说八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
  宋离勾了勾唇角,目光逐渐悠远起来,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自己气恼的满脸通红,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胡说八道。”
  “那时候家里已经很不好了,不,是越来越不好。娘亲未出阁时是个绣娘,后来跟爹走了,便随他一起种茶。刚开始一切都很好,但自从我出生之后,夏天大旱,冬天大雪,山头上的茶叶黄了又黄。”
  “弟弟出生之后,娘亲为了贴补家用,重新开始做绣活。可家里连照明的蜡烛也没有,她便日复一日的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熬的眼睛都不好了。”
  “眼睛坏了,绣出的东西也大不如前了,渐渐地连这条路也断了。那时候,弟弟才这么大……”宋离比划了一下:“被我抱在怀里,特别乖。”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家里一日胜一日的沉默,像是有只手在脖子上按着,指不定哪天就要掐下去。直到那算命的来了,我才意识到,那只手开始使劲儿了。”
  “我以为爹娘不会相信他的。”宋离垂下眼,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宛若真的有一只手在他脖子上用力掐着,连呼吸都艰涩起来:“或者……怎么也要多想一想的。”
  “师尊……”
  不悔明白了——
  武功盖世的伏伽真人为何会绣花做衣,为何对摘茶情有独钟。甚至,他想到初遇宋离时,他抱着自己的姿势,像练过千百遍一样的——抱孩子的姿势。
  这是他刻在骨血中的过往,是难以磨灭的印记。
  可宋离竟轻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还以为再提及这段过往,自己可以足够心平气和的说出来。不承想,伤在那里,哪怕愈合了,还是忘不掉见血时的痛。
  “快的让我措手不及。”宋离嘴边笑意未散,保持平静已经耗光他所有的力气,可他却死命的攥紧手掌,力道大的让他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就在那天晚上,他们怕我反抗,等我入睡后……”宋离喘了一口气,摸了摸额角:“他们打晕了我,把我绑了起来,扔到了附近的小河里,像丢掉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没有一点犹豫的……”
  “没有一点犹豫的舍弃我。”
  是的,舍弃。
  因为一句天煞孤星,亲生父母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掉自己的孩子。
  坚决的不留半分余地,连辩驳之力都没有便沦为弃子。
  他才十岁啊,连砍柴都提不动斧头的年纪,就这样被放逐到冰冷的河水中,由他自生自灭。
  分明感知不到半点寒冷的人,在这一刻宛若被那夜刺骨的河水贯穿,细细密密的疼痛从骨缝中流进身体,让他忍不住想蜷缩起来。
  然而下一刻,攥紧的右手被温热包围。
  不悔小心翼翼的捧起宋离满是血痕的手,轻轻凑到嘴边,缓缓呵出一口热气。
  暖流顺着掌心席卷而来,立刻便同身体里连绵不去的冰冷扭打在一起。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不悔用力撑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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