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封刀_青山荒冢-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杀手背后的鬼影都抬起头,露出一张张青白可怖的脸,眼里像鬼狼一样闪过绿光。
二娘道:“摄魂令何在?”
孙悯风扬手,一枚弯刀状的黑色玉佩落在二娘手中,确认无误,众鬼尖笑出声!
“恶鬼出巢,纳命来也——”
荒野之下,杀飨顿起,而此时此刻,楚惜微却站在了断水山庄门前。
他一路用轻功狂奔而回,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此地,可惜放眼一看,整个山庄已湮没于火海之中,烈火熊熊几欲焚天,不时有残垣断壁发出不堪重负之声倒下,溅起一阵火星乱窜。
滚滚热浪几乎要把他的衣发都燎着,鼻腔里问到的是浓浓焦糊味,掺杂着不易察觉的腥气,楚惜微目呲俱裂,他几乎想也没想,拂袖就往火海里冲。
然而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是气喘吁吁的薛蝉衣。
薛蝉衣奉谢无衣之命送陆鸣渊等人撤退,一路上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只怕自己看一眼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直到白道众人分散离去,她才如释重负般避开葬魂宫杀手追猎,拼命往山庄跑,结果刚到此地,就看到了正要冲进火场中的楚惜微。
“楚公……”
她话没说完,楚惜微已经到了面前,一手卡住她的脖子,双目赤红如血,在火光映照下凶狠得几乎要择人而噬。
“他在哪儿?”
“你……”薛蝉衣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一道赤雪练挥了出去,竟然没被楚惜微躲开。
他生生挨了这一下,手里倒是松了松,薛蝉衣甫一脱困,便警惕地退后。
楚惜微依然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叶浮生,在哪儿?”
眼下吃不准此人究竟是何立场,薛蝉衣不敢轻言答话,她下意识地运起轻功就要逃走,不料脚下一沉——楚惜微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力一甩,薛蝉衣被他掼在地上,背后重重一砸,顿时眼冒金星。
那只冰冷的手掐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薛蝉衣脑子里立刻嗡嗡作响,无数画面翻滚如旋涡,最后轰然一声,只剩下眼前血红一片。
楚惜微的声音像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的厉鬼,带着残忍而无法抗拒的蛊惑:“叶浮生,在哪儿?”
薛蝉衣浑身发抖,双目无神。
“……望、海、潮。”
话音未落,楚惜微已化成一道鬼影,在夜色下迅疾掠去。
一路风驰电掣,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到了后山禁地出口。
然而他只看到了破碎的机关、压下的断龙石,以及地上那具熟悉的女人尸体。
除此以外,只有一道血迹遗留在地,蜿蜒向前,最后消失于巨石之下。
血的主人进了禁地,可惜此处入口已经封死,那就只有……
森冷双眸在女子尸身上一顿,楚惜微的袖中滑落一管短笛,凑于唇边,运起内息吹了一声尖锐长鸣。
笛声如厉鬼尖啸,刺耳生疼,片刻后,远处已见鬼影绰绰。
“殓了她,再去灭了断水山庄的火势。”
扔下这句话,楚惜微运起霞飞步腾身而去,他低空飞掠,遍地草木都被内劲摧折开去,劈出一条最短的直径来。
他幼年习武,总是惫懒,认为武夫鲁莽有辱斯文,总不肯多学一些。
直到现在与生死争命,他却恨不得更快一些。
他更恨当日自己双目受障,恨没有多留七天,没有亲自看上那人一眼。
直到现在,擦肩错过,追悔莫及。
片刻之间,楚惜微已望见断崖尽头,他毫不犹豫地提了一口内息,纵身跃下。
——十年之后,我这项上人头,等你来取,决不食言。
师父,十年了,都说祸害遗千年,你果真还活着。
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么在我杀你之前,你就不许死。
“……你还好吗?”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谢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慌乱,甚至都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只忽然间觉得很冷,冷得他瑟瑟发抖。
他憋着嗓子哭了好一阵,却没得到回应,在滚进来的时候叶浮生伸手护住了他的头脸,那只手现在已经被眼泪鼻涕糊得湿黏一片,然而叶浮生没出声嫌弃他,也没把手挪开。
谢离感觉他的这只手越来越冷,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从叶浮生怀里爬起来,但是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胡乱摸索着,结果这一摸,就摸到叶浮生背后湿热一片,就算不看,谢离也知道那是血。
他吓得头皮发麻,说话都哆嗦得不成样子:“你、你……”
叶浮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他中了幽梦之毒已有月余,这段日子以来无一时好眠,只敢稍作小憩,生怕松懈半分就会沉溺于梦境之中,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然而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哪怕用钢铁浇铸了最坚硬的外壳,也免不了从内里腐烂死去。
比武时又中了一次毒针,诱发了本被强压下的幽梦之毒,刚才又在挨了厉锋一刀后全力施展轻功亡命,内息翻滚作乱,眼下已经压不住这毒,更无法保持清醒。
他已经听不清谢离的声音,眼前是一片黑暗,间或闪过些光怪陆离的人像,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全是七嘴八舌的嘈杂,仿佛要把他整个脑子都按在马蜂窝里,被无数根毒刺戳得千疮百孔。
一念生而六欲起,一念灭则七情断。
他一把推开谢离,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可是右腿已经没了知觉,整个人又一下子坐了回去,全身都抖似筛糠。
谢离不知所措地爬过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叶浮生的手罩在他脸上,五指用力,捏得他骨头都生疼,像是要把这颗脑瓜子给生生捏碎。
谢离手脚冰冷,血液一时间都窜上脑袋,心跳如鼓。
好在叶浮生松开了他。
谢离被一股大力抛了出去,后背砸上墙,疼得他眼泪都涌了出来,然而只听黑暗中传来“咔、咔”两声——叶浮生将自己还能活动的右手左腿拧脱了臼。
剧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嘶声道:“走。”
谢离呆若木鸡地趴在地上,愣愣地重复:“走?”
“……把这扇石门闭上,机关在你头顶七寸上,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叶浮生眯起眼,勉强看到了黑暗中的石室布局,“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过来……拿着断水刀,谁对你不利,就一刀捅过去。”
断水刀砸在谢离面前,他一手拿着,却没得到安全感,反而更怕了。
他颤声道:“你怎么了?”
“咳,咳……小孩子别问太多,招人烦。”叶浮生抹掉咳出来的血沫子,无力地靠着墙,“你听话,走。”
谢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哆嗦着去探他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
他愣了愣,忽然抱住了叶浮生,嚎啕大哭起来:“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别丢下我,我真的怕……”
“我求你了,别留我一个人……”
眼泪糊了叶浮生一脸,他忍下又要咳出来的一口血,苦笑: “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人离了谁……就不能活?”
话音未落,内力在经脉里一滞,叶浮生的脸顷刻白了,他伸手把谢离推开了。
谢离吓了一跳,惶急地去抓他的手,被用力从那处门洞扔了出去。
叶浮生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声嘶力竭:“滚啊!”
一道掌风悍然而来,凌空劈碎了机关,石门迅速下落,谢离只觉得飞尘扑面,他再往前一凑,就撞上了冷冰冰的石门。
他六神无主,终于大哭大闹起来。
再多的故作成熟,终究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叶浮生!叶浮生……”
谢离拔出断水刀拼命劈砍,哭得两眼通红,全身力气都汇聚到手上,脚下软得像面条。
奈何咫尺如天涯。
谢离终于跌坐在地,依然用手攥成拳头砸门,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抽抽噎噎:“开门!你怎么了……求你,开门……”
然而他声嘶力竭,却始终没听到门里半点声息,小小的身躯不断发抖,仿佛成了被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
他哭得声嘶力竭,喃喃道:“爹,娘……”
天地苍茫无所依,三山五岳无归处。
叶浮生一动不动地瘫在石室里,唯一能活动的左手不断屈伸,最终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血淋漓。
胸中气息翻滚几乎要炸开,脑内千头万绪纠结成团,眼之所见、耳之所闻,顷刻就变了番模样,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闪过,无一例外,都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叶浮生惨叫了一声,他想后退,却退无可退。
渐渐地,他又笑了起来,那双空濛的桃花眼沉如两口寒潭,死寂得波澜不惊,只有笑声越强,不觉快意,只有撕心裂肺。
——你这狗贼,为虎作伥,犯上作乱,活该千刀万剐!
——畜牲,畜牲!
——狗奴才,本宫今日杀不了你,死后也化为厉鬼,咒你不得好死!
——师父,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
“不得好死……呵。”
幽梦混淆了记忆与现实,所见所闻皆是镂刻在心却不堪回首的东西
叶浮生仰起头,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几近凝固,颤抖的身躯也渐渐弱了,仿佛将死的鱼。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在脑中,紧接着,谢离的哭声由远至近,叶浮生勉强睁眼看了看,微弱的火光刺痛眼睛,隐现一个人的轮廓。
楚惜微举着火折子,运足内力一刀劈开石门,火光驱散满室黑暗,蓦地看见一人蜷在墙角。
这一次,楚惜微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十年岁月,他把那个人的容貌刻在心间,每每午夜梦回,恨不能生食其肉,却又能很快怅惘若失。
眼前的人依然是他记忆的模样,只是狼狈得很,一身血汗,灰头土脸,手脚不自然地蜷曲在地,脑袋歪着,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简直像个死人。
他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透骨生寒,楚惜微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摸了摸叶浮生的脸。
叶浮生像是感觉到动静,费力挣开眼睛,迷茫得像个还没睡醒的人,没映出任何人的影子,转瞬又要闭上。
如果他真的闭上,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准,我不准你睡……”楚惜微喉咙喑哑,他扣紧叶浮生的双肩,十年来想过的千言万语,到了现在一字难说。
“……师父,楚尧来赴十年之约,我不杀你,你敢死?”
怀里的人浑身一抖,似乎把这句话听了进去,眼睑不断颤动,血淋淋的左手吃力抬起,摸索着楚惜微的脸。
可惜他还没摸个清楚,就已经完全脱了力,冰冷的手指从楚惜微眼下陡然滑落,指尖残留的血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泪似的红痕。
“师父!”
第21章 番外一?君问归期未有期
人这一辈子要做很多事情,做对了有时不值一提,做错了也许还报无期。
他来到这个苦寒之地已经有月余,没人认得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前半生拥有的一切,大抵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如今一一还清,就只剩下孑然一身。因此在登记名册的时候,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依然是姓谢,思量着自己比那人要年长岁许,就写了谢大郎。
大郎什么也没有,掂着不大灵便的右手跟着士卒们冲锋陷阵,在死人堆里打盹儿,在数九寒天下出操,渐渐地,很多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他吃了很多不曾尝过的苦与亏,也看到很多不曾见过的人与事,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被掏空柔软内里,填充了寒铁如冰。
亲手埋葬同袍时他没掉过眼泪,一刀砍下守将头颅时他也没手脚发憷,只是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莫名感到疲惫。
他心里清楚得很,一经沙场生死由天,半步庙堂身不由己,答应了天子招揽,就是把自己这个人,变成握在别人手里的刀,刀锋所指,是天子所向。
可他没后悔。
两年中他杀了很多人,做过很多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的事情,几番出生入死,方知何谓黑白相依。
在见识这些明涛暗涌之前他觉得自己是胸有尺称的铮铮男儿,浮沉之后方觉卑微无知尚不如如垂髫孩童。
他懂了很多,不懂的却更多。
世间总有事情无可奈何,也有太多对错无话可说。
惊寒关急报传来的那夜,他正倚在树上看着远方,漆黑天幕上有明月高悬,月光泽被天下,当有一隅落在他遥远的家。
算一算时间,三年之期也该到了。
昔日誓言依依在耳,他却比那时更加迷茫。
可惜他没能好好想个明白,就已经远赴生死场。
惊寒关的情况比他们之前最糟糕的预想还要恶劣,城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用血肉之躯封堵城墙,唯恐漏了一星半点,就是天崩地裂。
一百七十八名掠影卫,短短几日,折损过半,而城中士卒伤亡惨重,粮草也已告罄,明朝背水一战,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他们决定兵行险着。
统领将剩下的掠影卫大半安插在城中各要处,自己准备带四名手下伪装成蛮人伤兵混入战场,那时候他本该在城楼上协助守备,却鬼迷心窍般跟一个兄弟换了职务,紧紧跟上了统领。
“我去是因为我是掠影统领,当身先士卒,他们愿意跟我去是因为了无牵挂甘于马革裹尸,那你呢?”
统领看着他,手里擦拭着一把玄色长刀,上面鸿雁振翼,几乎要展翅而出。
他说:“不为什么,不求什么,不知道。”
他一问三不知,最终还是跟去了。
幸亏他跟去了。
北蛮连日征战,伤亡也并不轻松,营地里随处可见哀嚎的伤兵,还有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
他们混入其中,但危险也如跗骨之蛆倏然缠上,一队不下于掠影卫的暗客竟然也混迹在军营里,很快就盯上了他们。
那时候月上中天,离天明已没有多久。
于是,两名掠影卫自曝身份吸引杀机,一名舍身烧营制造混乱,他与狠辣残忍的暗客展开伏杀拖延时间,让统领成功在这片刻潜入胡塔尔大帐。
人如其刀,刀如其人,惊鸿过眼,歃血无痕。
他一身是伤,抢了一匹战马冲进包围圈,抓住统领的手,一同突围。
可惜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很多时候狗屁不通。
彼时面前穷途末路,背后狼犬追猎,他们两个人只有一线生机。
移花接木,一命换一命。
统领那时候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却比他更要执着,半昏半醒间,嘴里只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只记着一个十年之约。
他也是有一个约定的。
三年前赴凌云峰一战前,妻子温柔地给他束发穿衣,才刚到他膝盖高的儿子抱着木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小孩子的声音软糯得像米糕,问他:“爹要去哪儿?”
他避重就轻,温声软语,像每一个搪塞孩子的大人:“很快就回来。”
儿子乖乖地点头,妻子握着他的手一路无话,却紧张得手心里都是冷汗。
在战启的时候,她终于说:“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他回头对她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很快就回来。”
可他那时没有回去,现在,却回不去了。
转身奔出山洞之前,他其实后悔过,也想过回头。
然而终究是没有。
那人曾经说他是懦夫,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他这辈子说起来辉煌无双,前半生纵横江湖,又三年为国为民,但归根究底,都不过是矫情自欺。
扬威武林的岁月是他欺世盗名、任人算计,三年明暗的辗转是他抛家弃子、苟且偷生。
他终于明白,其实自己谁也对不起。
有愧发妻,有亏幼子,有负故人。
可他终究没回头。
背着一具尸体在烽火夜下亡命而奔,本以为早已冷却的热血渐渐点燃,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刀剑会上,生平唯一一次的纵情快意。
人间三六九等百态世情,大概也只在生死之前所视如一罢。
可惜穷途末路终有近时,沸腾的热血也会流淌干净,掏空了一身豪情,到最后归于空寂,只剩下一缕淡淡的遗憾。
他左手以刀支身,被削去三根指头的右手颤巍巍抚上心口,背后是一面绝壁,身前是无数蛮兵执刃相对,弯弓搭弦。
三十四年恩怨情仇,终将以这样的方式尘埃落定。
万箭齐发的刹那,他的眼睛里映入的不是铺天盖地的剑雨,而是天上那一轮皎月。
我寄此心予明月,随风可至故园西?
……
谢无衣那一晚睡得很不好。
他身体已经破败,晚上经常睡不好觉,但是这一夜辗转反侧终不成眠,耳闻窗外风声凄凄,眼见屋内烛火摇曳。
一阵风吹开半掩窗扉,桌上的烛火顿时灭了。
都说人死如灯灭……他没来由地心里一跳。
谢无衣从床上翻身坐起,倒了一盏凉茶慢吞吞地喝,手不知怎么有些发抖。直到房门突然被敲响,他抽开门闩,看到小少年抱着木刀,仰着头看他。
他对这个孩子向来有种不知所措的尴尬,既不打算迁怒苛责,也做不了什么慈父,基本上除了指导武艺再没多少交集,眼看着三年来日渐疏远,却没想到今夜会突然到来。
谢无衣还没想明白,谢离就松开木刀,抱着他的腿埋头蹭了蹭,几滴温热的液体浸透中衣,让他更加迷茫了。
“你……怎么了?”
“爹,我做了一个梦。”谢离抬起头,眼眶红红,“我梦见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还让我自己好好的,别跟去。”
谢无衣的手僵了下。
良久,他道:“男子汉休作儿女态,梦而已,回去睡吧。”
谢离喏喏点头,又忍不住问他:“爹,世上有什么地方是最远的?”
远?
南辕北辙,天涯海角,算不算远?
但只要有心,总会有相见那天。
真正遥不可及的,大概也就只有生死殊途了吧。
谢无衣道:“有一个地方,去了就回不来,别人也找不到……”
谢离疑惑地看着他:“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找不到?”
“因为你得活着。”谢无衣犹豫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居高临下,目光沉沉,“你早晚会知道那是哪里,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许早早就去,否则我不允。”
谢离还太小,他是个死心眼儿的孩子,多少机变都用在了钻牛角尖上,故作自矜,实际上比谁都懵懂可怜。
谢无衣一生败于算计,自然知道生死难测,可他从来不信命,那么这个被他亲自抚养三年的孩子,当然也不能信。
他回头看着那盏灭掉的灯火,忽然便有了大限将至的预感。
将谢离驱回房间,谢无衣提了一盏白灯笼,慢慢踱步到断水山庄门前。
那块玄武石碑上的刻字映入眼帘——天下风云出我辈。
怎奈何……一入江湖,岁月催。
谢无衣方过而立,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老了。
也许死到临头的人,都会变得多愁善感吧。
风越来越大,刮得手下灯笼不断晃动,夜幕沉沉,明月渐被乌云所掩,似乎大雨将至。
谢无衣恍然想起,那个为期三年的约定,也该是时候兑现了。
然而那个人还没回来。
他在风雨欲来时提灯而立,眼中不见山河倥偬,亦无夜归人。
第22章 冰魄
孙悯风一辈子见过疑难杂症无数,觉得世上三种人最是有病,无药可医。
无病呻吟,要死不活,以及没事找事。
当他看到自家门主对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失魂落魄的时候,就觉得楚惜微是最后一种人,有病,治不了。
“他中的是‘幽梦’,这毒我可没招。”孙悯风把了把脉,摊手,“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不是我故意推托,而是他被困在自己的梦里出不来,外力虽然能把他强行叫醒,但是只要他一日不肯释怀,这毒就日渐浸入奇经八脉,神仙难救。”
楚惜微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眼里血丝密布,几乎要撕开黑白,流泻出不祥的红。
“……叫醒他。”
“何必呢?”孙悯风慢条斯理地端详金针,针尖凝聚着一点火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这种毒能让人沉迷于过去,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摆明了不愿意醒过来,你让他安安静静地睡死,不好吗?”
“我说,叫醒他。”楚惜微转过头,面色淡淡,“是我说话不好使,还是你耳朵聋了?”
孙悯风看他这样,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倒是敛了。
半晌,他道:“主子,你可真想好了?把他现在叫醒,遭的罪比死一回还难受,这得是有多大仇,你才这么狠心呢?”
楚惜微慢慢勾起嘴角:“他的命,是我的。我要他死,他才能死……我要他活,那么他想都不能想这个‘死’字。”
孙悯风看着叶浮生,道:“配置‘幽梦’的解药不难,难的是缺少药引。”
楚惜微眉峰一挑:“何物?”
“极寒之血。”孙悯风摊开手,“可以是先天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物鲜血,也可以是修炼上乘极寒武学的高手心头血,但是这两样东西……我们都没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