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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_青山荒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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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车厢里突然传出一声爆喝,薛小姐一把掀开车门,长鞭呼啸而出,险些把管事的打成三瓣嘴。
“薛小姐莫要动怒,若是我二人说了不当的话,叶某先向小姐赔罪。”叶浮生抓住她的长鞭,笑得人畜可亲,可惜花丛老手这一次撞上了铁蒺藜,薛小姐柳眉倒竖,长鞭一抖,挣开他的手掌,依然朝管事的面门打去。
风声呼啸似有金石铿锵,这一鞭子要是打实了,也不知道下辈子投胎会不会长成阴阳脸。
薛小姐美目含煞,势要把管事的抽个满脸开花,不料两根手指倏然点在她持鞭的手腕上,她只觉得腕间筋骨一震,手上力道一松,那两根指头鬼魅般虚虚划过,从她掌中好整以暇地劫了鞭子,轻轻一抖,长蛇盘旋回来,乖顺地落在他手里,轻巧地好像只是从风中拈回了一瓣飞花。
薛小姐连呼吸还没过了一轮,兵器就被人轻松夺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周正好看却有些落魄的男人,他一张脸毫无血色得像个活鬼,却还有着这样的本事。
薛小姐刁蛮,但并不是没长脑子,扬了扬下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手谈不上,唐突小姐的罪人倒有一个。”叶浮生将鞭子盘成一团,双手奉还给她,笑容还是那样温和有礼,“我二人都从北地边塞来,不清楚这些江湖旧事,要是有说错的地方,不知能否请小姐指教?”
薛小姐冷笑道:“指教谈不上,只不过背后乱嚼舌根难道不是大错?”
听到这里,叶浮生便明白了,眼前这位薛小姐,便是谢无衣唯一的徒弟薛蝉衣。
十三年前谢无衣自西域回转,在边陲小镇救下一名薛姓女童,收她为徒,悉心教导,除却家传的断水刀法之外,便是连沧澜十三刀也不曾藏私。可惜薛蝉衣根骨不佳,只能学得师长四五成火候,刀法一脉更是一窍不通,只有鞭法可堪一提。
自从三年前谢无衣出事,断水山庄一夜飘摇,若非薛蝉衣及时回转,和老庄主一同勉强顶住了摇摇欲坠的大梁,否则断水山庄怕是早已不存。
可惜她性格虽刚烈,武功却远逊其师,如今老庄主也已然辞世,倘若谢无衣真成了废人,断水山庄早晚会被江湖大浪所淹没。
断水山庄坐落于城东,周围街坊寂静,几乎说得上空巷无人。古朴的庄园看上去并不十分显赫,飞檐碧瓦,高墙深苍。门口没有镇宅雄狮,只竖着一面高逾五丈、宽约三尺的玄武石碑,上以凌厉刀锋刻下洒脱狂放的字迹:天下风云出我辈。
刻痕由浅入深,从锋芒毕露到气势内敛,好似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逐渐长成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
可惜仅仅三年,断水山庄风光不再,只剩下老弱妇孺苟延残喘,用日渐佝偻的脊背托着“天下第一刀”的招牌。
此时雨势已止,天光也亮堂了些,叶浮生双目又混沌下来,只能勉强看到些许轮廓,他索性闭了眼,一手虚引:“薛小姐,请下车吧。”
薛蝉衣哼了一声:“你闭眼作甚?莫非阁下眼界如此之高,看不起断水山庄的门户?”
叶浮生笑了笑并不答话,薛蝉衣眼珠子一转:“你,叫什么名字?”
叶浮生闭眼静立,说话咬文嚼字像个酸儒大夫:“浮生如一叶,人死如灯灭。在下叶浮生。”
“人死如灯灭……”薛蝉衣嗤笑一声,“你又没死过,怎么知道死是这种感觉?”
叶浮生:“实不敢相瞒,在下本是野鬼一只,可惜阎王爷厌恶我不肯收留,只好借尸还魂再来祸害人世一遭……啧,活了两番,只觉得生如添火续柴,死如吹灯拔蜡,再简单不过,也再难不过了。”
薛蝉衣被他逗笑:“那你之前是怎么死的?”
叶浮生朝她的方向歪了歪头:“想不开,找死。”
“那现在怎么又想开了?”
叶浮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对他起了这么大兴趣,便道:“曾许人一诺,死也要留口气等他来送终。”
管事的在一边晾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插嘴道:“你的儿女?”
“胜似。”
薛蝉衣眉目有些冷淡:“五湖四海,三教九流,这江湖哪一天不死人?自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许了诺,就一定能做到吗?”
她说得极不客气,叶浮生却笑了起来:“倘若我有一天当真死到临头,也必魂化轻风飞越千里,给他托一个梦去。”
薛蝉衣神色怔松,此刻管事的站在车外,叶浮生双目紧闭,自然也就无人看清她脸上复杂难言的表情,嘴角微动,似笑如哭。
半晌,她把神情收拾得干干净净,板着脸道:“叶浮生,我有一桩生意想找你做。”
管事的悄悄扯了扯叶浮生衣角,可惜这货仗着眼瞎恍若未觉,笑眯眯地答道:“什么?”
薛蝉衣道:“近日城中事端多,我欲再寻个护卫替我看顾师弟,你要是应我,事成后也就不用在这小小商队里混吃等死。”
管事的脸胀得通红,忍不住要跟这漂亮刁蛮的大小姐一般见识,叶浮生这回倒是手快,一把按住他肩膀,侧头笑道:“谢薛小姐抬爱,可惜在下贱命一条,只希望温饱不愁,没什么远大追求。”
薛蝉衣道:“你们一行都是外地人,古阳城的行情门路概不清楚,想在短时间里站稳立足谈何容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那些老弱病残想想吧。”
管事的身形一滞,面色跟焉瓜如出一辙。叶浮生转身,一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拍了拍右腿,有些忧伤:“小姐你看我眼瞎腿瘸,能抵什么用?”
“就当我雇了个挡箭牌,好歹经得住三刀六洞。”薛蝉衣不耐烦地甩了甩鞭子,“一句话,应还是不应?”
叶浮生正色道:“不签卖身契!”
说这话时,他绷着一张棺材脸,后背被管事的拧得没了知觉。耳边听得风声一动,他抬手恰好接住了一锭银子。
“拿去置办点行头,莫脏了我断水山庄的脸面。”薛蝉衣抬脚下了车,留下一句话,“酉时三刻来见我,我会吩咐下人带你进门。”
叶浮生耸了耸肩,两指轻轻一掰,从银锭上掰下一个角来,把剩下的都给了管事的,嬉笑道:“这些日子,多谢管事的照料。救命之恩必不敢忘,他日若有吩咐,刀山火海我也蹚。”
管事的握着银子,气得直哆嗦,连连拍着他的肩膀:“我救你回来,没图什么,你不必为了我们去蹚浑水!这些江湖人士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刀剑无眼,你一个又瞎又瘸的残废凑什么热闹,仗着三脚猫功夫上树不够还要上天吗?”
叶浮生:“哎哎哎,您别生气啊,等会儿哮喘犯了怎么办?”
“滚你个犊子!找死去吧,没人收尸!”管事的气呼呼地甩开他,扭头套马上车,一骑绝尘,险些甩了叶浮生一脸泥点子。
叶浮生听见马车咕噜声渐渐消失,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银角,他脸色苍白,一双远山眉下横着一对桃花眼,看着有些男生女相,可不说话时神情冷硬,看着总有些不似人气。
他从腰封里摸出个锦囊,雪白色绢布上绣着一簇青竹,针脚凌乱,把好端端的竹叶歪扭得跟毛毛虫一样,沾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隔着锦囊细细摸了摸,里面是块方形的玉佩。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他哼着一曲《秦风?无衣》,把香囊又揣了回去,摇头晃脑地走了。
此刻天色渐暗,微光落在断水山庄门前石碑上,刻字在明暗交错里模糊不清。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第4章 暗涌
入夜,长空披墨,大雨滂沱而下,古阳城里大街小巷无不人影罕见,家家关门闭户。
断水山庄后院,一阵阵砍声仍在持续,有十岁男童着一身黑色短打,脚下踩着生涩复杂的步法,手持一柄对他而言有些过大的木刀不断劈砍一人高的石柱。
他稚嫩的面容一片冷凝,哪怕全身都已经湿透,虎口也被力道震得发红,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挥刀。石柱上密布着浅浅的白痕,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蛛丝似的裂口。
站在廊下的男人身披狐毛滚边大氅,他冷冷地看着男童在雨中练刀,忽然抬起手,一枚核桃穿过雨幕击在了孩子持刀的手腕处。男童的手被他打得一颤,早已裂开的虎口握不住刀,木刀脱手而出,他的眼睫颤了颤,弯腰准备拾起,不料又是一记核桃打在膝盖上,整个人就要扑倒,幸亏一手撑住了地板,好悬没五体投地。
廊下的男人寒声道:“进来。”
男童把木刀背在背上,湿漉漉的像个刚从河里爬上岸的水猴子。他站在男人面前,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爹。”
“谢离,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练武之人最忌手中无劲、下盘不稳,你练了这三年,却半点长进也没有,丢人现眼!”男人生得剑眉星目,奈何一脸病容,不时发出几声咳嗽,他不过年逾而立,眉目间却含着一股苍老的死气。
这就是断水山庄的主人,谢无衣。
谢无衣的妻子在两年前病逝,膝下只留了谢离这么个儿子,按理说该视如心头肉掌上珠,可实际而言,这“肉”该是屠夫贱卖的边角料,“珠”也是当铺伙计瞎眼收下的劣品。
晨起早于鸡,夜寝晚于狗,习字练武四个字几乎压在这小孩头顶成了甩不掉的大山,早些年还好,这两年却活得堪比受罪。谢无衣自出事之后性格变喜怒无常,对待这个儿子更是严苛不已,有时候连庄里的下人都看不过去,可主人家的孩子是好是孬,哪容得下他们说嘴?
谢离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声不响好似个气沉丹田的蛤蟆。谢无衣又训斥了他几句,这才一甩袖子,顶着满脸厌弃和不耐走人。
等他走了,谢离抬起右手,看到腕子上青紫的核桃印,感觉手腕还在持续疼痛和战栗,默不作声地揉了揉,不言不语,满腹委屈。
一阵脚步声传来,薛蝉衣拿了一条锦帕擦擦他的脸,叹气道:“又被训了?”
谢离闷嘴葫芦一样不吭声,倒是薛蝉衣背后有人接了茬:“可怜见的,你师父下手不大人道。”
小孩脸上一白,这才发现薛蝉衣带了生人来。此人一身天青色箭袖长衣,掌宽腰封上束了条靛蓝锦带,墨发披肩,眉眼如画,看着与谢无衣年纪相若,身量也相仿,只是少了七分枯朽,多了三分洒脱。
叶浮生在半个时辰前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然后两袖清风地进了断水山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七尺不穿之脸皮跟在薛大小姐身后左顾右盼,正打算去膳房吃点夜宵的时候,薛蝉衣听说自家师父又在训斥小师弟,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心疼得连一张花容月貌都带了煞气,可惜打人的乃是她师父,薛蝉衣再怎么也不能拿鞭子抽过去,只好一边叹气一边给谢离揉散淤血。
薛大小姐年仅十六,却已是古阳城有名的夜刹悍女,多年来没几个人知道她还有如此“女人”的一面。叶浮生看得稀奇,又觉得这小孩儿倔驴脾气颇为逗趣,便出言调侃了句,没想到谢离突然板起一张和他老爹一脉相承的棺材脸,严肃道:“断水山庄不容外人踏足,你是何人?竟敢对庄主出言不逊!”
呀嘿!叶浮生笑眯了眼,俯下身和他平视道:“我是被你薛姐姐八抬大轿请回来的新人。”
谢离:“……”
薛蝉衣咬牙切齿:“叶浮生!你胡扯什么鬼东西?”
“好吧,八抬大轿是没有,新人倒是真。”叶浮生摆了摆手,掌中变花样似地多出一个小油纸包,里头是切得整整齐齐的糖块。
一颗糖猝不及防地被扔进薛蝉衣嘴里,浓郁的桂花香充斥在口,呼之欲出的喝骂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薛蝉衣杏眼一凛,那人偏偏好生不要脸地赔笑告饶:“小姐莫怪,在下赔罪。这桂花糖是新做的,吃一个甜嘴,莫要动气开骂,脏了小姐的口。”
薛蝉衣把一颗桂花糖咬得咔嚓作响,活像嚼着某人的骨头,耳朵却慢慢红了。谢离看得呆若木鸡,他小小的脑袋里没装过风花雪月,眼下被灌了一耳朵花言巧语,简直不能好了。
他嘴巴微张,叶浮生趁机塞了一颗进去,辛辣伴随着甜香在嘴里炸开,谢离脸色陡然涨红,可惜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了吐出来的欲望,艰难地嚼碎咽了下去,两只眼眶里水雾朦胧,看着可怜极了。
薛蝉衣:“……你给他吃了什么?”
“糖啊。”叶浮生一脸正气凛然,遂又补充道:“姜糖,你看他淋了这么久雨,不吃点姜糖祛风寒怎么行?”
薛蝉衣挫败地叹口气,摸摸谢离的脑袋,低下头对他说道:“小离,你先回房沐浴更衣,我跟这个家伙还有话说。”
谢离吸了口气冲淡嘴里的甜辣味,依然板着脸道:“他是什么人?”
“是我新雇的护院,你放心。”
谢离这才踩着小步子蹬蹬跑远,叶浮生眯着眼睛目送他远去,感叹道:“是个乖孩子,就是老气了些。”
“师父对他向来管教严厉。”薛蝉衣捻了捻眉心,道:“我已经跟管事说过了,只要不违纪作乱,你可在山庄里自由行事,不必看谁的脸色过活。”
“小姐优待,我要做些什么呢?”
薛蝉衣抬眼看他:“我帮你打点好这些,你替我照看小离。”
叶浮生问道:“断水山庄的少庄主,还需要我这么一个江湖浪子的照看?”
且不论庄里的护院弟子,光是谢无衣这个人在,难道还不能护住他自己的儿子?
要真是如此,那这天下第一刀……的确是该换人做了。
薛蝉衣不答反问:“你今日入城,可有注意到什么?”
“我看到很多人,江湖人。”叶浮生笑了起来,他含着一颗桂花糖, “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客栈被他们占得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才买通一个小二,让他给我腾出间柴房烧水洗浴。”
薛蝉衣闻言冷笑:“步步紧逼,果真跗骨之蛆,可恼!”
叶浮生把剩下的糖一口吃了,说话口齿不清:“是冲着山庄而来,还是……谢庄主?”
薛蝉衣声音冷冽:“是冲着‘天下第一刀’。”
叶浮生嚼着满嘴糖块,一言不发。
薛蝉衣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曾听过‘厉锋’这个人?”
叶浮生慢吞吞地道:“如果你说的是迷踪岭葬魂宫的那位厉锋,那我是听过。”
自古正邪不两立,正道有四大宗门,邪派也不遑多让。在西南边陲有一处绵延百里的幽深山谷,地势复杂,瘴气缭绕,纵然飞鸟也难觅出处,故以“迷踪”为名,而在这深谷里,便盘踞着当今魔道魁首——葬魂宫。
葬魂宫内如同一个小江湖,除了那些背离门派或罪大恶极的武林中人,还容纳了一部分在战乱中失去家国的异族,甚至不乏在朝堂上失势获罪的犯官后人,世间三六九等的人应有尽有,可谓是龙蛇混杂。他们一旦进了葬魂宫,就像扑入泥淖的蛇虫鼠蚁,蛰伏在沼泽里窥探人世,却又断绝了前尘往事,从此以后只做葬魂宫里的一条狗。
狗自然没有名字,能叫出名字的,都是受主人看重的恶犬。
厉锋,时年二十五岁,主管葬魂宫青龙殿,是葬魂宫主早年收养的孤儿,也是他如今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被他盯上的人,就如同在草原遇到了最凶戾的狼。
薛蝉衣的嘴唇抿了抿:“葬魂宫历代活跃于西南边陲,在中原虽有势力盘踞,但向来不作风波。近两年来,随着外族战局频发,葬魂宫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扩张,如今已经开始将重心转移到中原。”
“中原武林势力错综复杂,正邪两道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笔算不完的烂账,葬魂宫倘若贸然出手,恐怕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他们需要杀鸡……啊呸,杀一儆百。”叶浮生轻咳两声,锤了锤自己又疼又麻的右腿,摇头晃脑,“断水山庄是中原武林的一大世家,谢庄主又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刀,按理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可惜……”
薛蝉衣冷冷道:“可惜三年前那件事情过后,整个江湖都觉得我师父废了,天下第一刀如今不过徒有虚名。此番葬魂宫发起争锋大会,要夺中原正道的七把名锋扬威,断水是第五把。”
叶浮生问道:“那么所谓的江湖传言,究竟是的确如此,还是空穴来风呢?”
薛蝉衣不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半晌才道:“叶浮生,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
真是好一滩浑水,叶浮生叹了口气,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下谢过薛小姐的信任,定不负所托。”
“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一定要做到。”薛蝉衣扬了扬下巴,露出她惯有的不可一世来,眼神冷厉不似个黄花大闺女,反而比毒蛇还要渗人,“小离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算钻到地底下,我也刨了你十八代祖坟,把你挫骨扬灰!”
——“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我死不瞑目。”
两个声音合成一线,像一把利剑狠狠刺进叶浮生心口,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摇晃模糊,直至一片混沌,右腿钻心一样疼,他的脸色霎时白了,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放着锦囊和玉佩的地方。
“你怎么了?”薛蝉衣看出不对,伸手扶了他一把,孰料这登徒子昏头昏脑,竟然在胡乱中摸了下她的腰,薛小姐杏目一凛,好悬没把他扔在地上。
偏偏罪魁祸首还端着一张纯良无辜的柔弱脸,像是病入膏肓快吐血了一样:“咳、咳……对不住,在下看不清。”
薛蝉衣磨了磨牙,道:“争锋大会七日之后就要开始,这几天定有各派人士来到古阳城,断水山庄自然不能闭门谢客。你这半瞎既然眼睛不好使,就好好跟着小离寸步不落,也不要到处生事,免得冲撞到自己惹不起的人。”
叶浮生听罢,打了个呵欠,摊手道:“既然如此,小姐就着人带我去少庄主院落吧。长夜漫漫,在下困了。”
薛姑娘觉得有些手痒,腰间长鞭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大概是有车马在前门停下。
这么晚的时辰,这样风口浪尖的地方。
薛蝉衣吩咐了一个下人带他去后院,自己急忙走向前门见客。叶浮生眯了眯眼睛,好在进内院时会经过一条长廊,他借着檐下灯火回头一望,只见薛蝉衣迎着一队人匆匆而过,为首那人正将纸伞收起,恰好露出形容。
他看上去很年轻,可全无毛头小子的冲劲和傻气,一身黑衣称得脸色过于苍白,眉如锋,眸如潭,容貌俊美无铸,薄薄的唇猩红一片,仿佛一叶见血封喉的刀。
第5章 变故
自古正邪不两立,江湖人更是把正道邪派看得泾渭分明,但总有人会越过楚河汉界,踩着世俗的底线把自己活成大喇喇的刺。
有的被干脆利落地拔掉碾碎,有的则入肉生根直至深不可测。
前者大多是些心比天高手比脚低的草莽,空有着要吃天鹅肉的雄心壮志,潦倒一生也只在水坑里蹦跶,顶多给那些个名门宗派添些不痛不痒的麻烦,从来不被放在眼里去,左右江湖之大,不愁容不下这些个混吃等死的跳梁小丑。
而在这深不见底的江湖泥潭里,能算得上后者的却太少,少得放眼天下,也只有百鬼门这么一根大刺长得顶天立地,不仅黑白通吃、正邪两占,行事还随心所欲,不怕惹麻烦,更善于解决麻烦。
谁也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自然也没有人知道百鬼门到底有多少“鬼”。他们没有过去,看不到未来,却隐藏于当下的每一个阴暗角落,化成猎物的跗骨之蛆,至死方休。
情报消息,杀人暗榜,医毒交易,兵刃暗器……没有他们敢想不敢做的事,就算有,那也是门主脑子里的坑被豆腐渣糊了,一时间没想开。
百鬼向来见影不见人,江湖上所盛传的不过其中寥寥几人,鬼医孙悯风正是其中一位。
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后半句不配孙悯风那敢与鬼神争命的高绝医术,前半句搁在他身上则根本是侮辱了这四个字,但凡要去找他看病的人,多半是吃多了熊心豹子胆。
原因无他,医者不自医,孙悯风身带痼疾——在脑子上。
半疯半醒,喜怒无常。
凭栏远眺风吹雨,暗香浮动,留影无声。
谢无衣脱下大氅,着一身白底黑纹长衫与客人相对而坐,瘦削面容上双眉紧皱,苍白泛青的嘴唇敛成薄刃,不咄咄逼人,却冷意入骨:“鬼医提出的要求,强人所难。”
他对面坐着两人,之前与叶浮生对视的黑衣青年正端着茶盏轻抿,老神在在如供案上的大佛爷。剩下一位素衣男子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画墨眉眼,水色描唇,清淡到了极致,偏偏在敛目勾唇时流泻出一丝妖气,仿佛青花瓷上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艳。
孙悯风往自己的茶盏里倒了些白色药粉,拿着银针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屋子里顿时飘满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馥郁如酒,却比酒更醉人。
他牛嚼牡丹地把这杯怪茶喝完,砸吧一下嘴,笑道:“强人所难,或者坐地等死,我不逼你呀。”
谢无衣放在桌角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毕露,语气却是淡淡,“谢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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