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封刀_青山荒冢-第4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端清道:“不是无相寺,是这次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将聚集江湖上三教九流不知多少人物,其中的能人异士未尝可知,与其偏安一隅虚度光阴等着余生转眼过去,倒不如抓住每一个机会拼一把。
叶浮生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多谢师娘提醒。”
“这一次武林大会,必定不会简单,需得谨慎。”顿了顿,端清道,“如今你已胸有沟壑,凡事不需我多话,这次我会让端衡长老带你们过去。”
叶浮生一怔:“师娘你不去吗?”
端清目光微沉:“内功将要突破瓶颈,我要静修几日。”
叶浮生顿时有些好奇,算上这次重逢,他从小到大也才是第二次看到端清动武,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境界,总之怕是仍能甩自己好几条街。
然而如今的叶浮生比起当年的顾潇,早已今非昔比,虽已经过了年少气盛的年纪,但习武之人少有不好斗的。叶浮生能自信自己不输于当年的顾欺芳,但对于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端清,还是好奇得紧。
更何况……
叶浮生的目光在端清身上打了个转,从满头霜雪白发到挺拔如竹的身形,就连面容也依然如三十出头的男子般风华正好,丝毫不见老态。
可在顾潇开始记事的时候,端清就是这副样子了。
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从矮小稚童长成了身高体长的男子,端清却还一如往昔,岁月似乎在这个人身上凝固了,除了发染霜目含雪,再也没有时光的痕迹。
然而,天下怎么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呢?
叶浮生心里想着,手上也有了动作,他行了一礼,笑道:“说起来,我都这么大了,还没被师娘指点过一次,不知今日能了却这个遗憾否?”
他嬉皮笑脸,话里话外都是找打的意思,端清道长看了一眼,准了。
端清点了头,叶浮生脚下一蹬,便如惊鸿点水而出,腰间惊鸿刀铮然出鞘,余音尚颤,刀锋已至面前。
他这一刀极快,尤其是在端清出手欲拦时后力又出,刃随手腕翻转,恰如踏水生波荡开气劲,三式虚招转瞬晃过,刀刃捉隙直向端清咽喉,奇诡机变,就连端清都来不及拦下。
惊鸿一脉重于迅疾机巧,讲究灵动猛捷,这些年叶浮生早在生死之间将这八个字练熟,只是他心里放不开结,手脚自然也被拖累了。
顾欺芳的入土为安,就像把他半身累赘也随黄土掩没,现在心轻身快,刀锋在手如臂如指,同一招“飞絮”如今施展开来,以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刀如清风送飞絮,飘然无着力,却恰到好处地避开对手回防,转瞬已切近皮肉。
天下武功唯坚不摧、唯快不破,叶浮生能在“快”上登峰,便是极致之道了。
端清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欣慰,他脚下一错,身子向左侧偏移,惊鸿刀几乎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叶浮生手下一动,带刀回转,转眼又是七个会合。
他连出七刀,劈砍穿刺皆有,奇怪的是端清明明就在刀锋间游走,速度也快不过惊鸿,刀刃却像被无形气劲黏住,每每都要偏移开去。
叶浮生眼疾手快,他看出端清现在并没真正动手,而是在借力打力,用他的刀势反带动了人身,将战局牢牢把握在方寸之间。
他被端清伸手一带,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三步,眼看端清回手一掌拍向胸膛,叶浮生空出的左手也捉隙而上。指掌相抵,叶浮生只觉自己的指力都被这一掌化去,但也抓住了脱身空隙,借力连退五步,右脚在地上一错,腰身陡然一转,就是“游龙”一式横扫而出。
“游龙”一式刀势刚烈,颇有横扫千军之势,端清也不跟他硬抗,身形向后飞退,腰间玉箫入手,翻身一踏,便觑破虚影,稳稳落在了惊鸿刀上。
手下一沉,叶浮生震力迫开端清,只见白发道长身体在半空中一转,上身向下,手里玉箫也竖直而下,直向他天灵刺来!
玉箫无锋,却已锐气割疼,若端清手里的是一把剑,叶浮生心知这必定是要命的一式了。
他不敢大意硬扛,身如游鱼般滑了出去,不等端清立身,手中便是八刀接连而出,快得仿佛把八招合为一式,只见寒光不见刃。
仿佛狂风骤雨顷刻而下,无一处分明,无一处不在。
端清的武功路数就目前看来,走的是中正之风,无论拳掌剑招皆清然有意,而叶浮生仗着《惊鸿诀》走的是迅疾奇诡之路,可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典型,一时间竟有占据上风之势。
可眼见刀锋如奔雷闪电,端清依然不慌不忙。
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然而这些轻慢浮躁都要靠时间去洗涤,叶浮生是刚刚进入这个年纪,端清却早就过了这段岁月。
他少时便修炼《无极功》,曾经十几年江湖把一身嶙峋傲骨磋磨得血肉全无,只剩风骨如旧,不见热血狂情,却多止水于心。后来别江湖入深山,春花秋月与夏雷冬雪都在眼里渐渐褪色,到如今天地万物于他都如蜉蝣沧海,更别提成败输赢。
胜败不计于心,方能心无旁碍,所向无敌。
叶浮生的确做到了“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但这还不够。
八刀几乎是瞬时而出,最后一刀更是“惊雷”后发先至,然而端清手里的玉箫,只出了一式。
这应该是一式剑法,又好像不是。
简简单单的一式,在刀刃已经切开一线浅红的时候才出手,却仿佛流水绕过奇峰山峦,它从八刀缝隙中穿出,不沾分毫。
以叶浮生的眼力看来,这一式并不是很快,他可以看清从玉箫抬起到欺近的轨迹变化,也能看到端清的眼里刹那流过的一道冷光。
就仿佛一只手轻轻向自己的咽喉碰来,可叶浮生却躲不开。
不是玉箫贯透了人性,而是这一招本身就能让一个人孤立成利剑。
他的惊鸿刀余力未尽,玉箫已点在了咽喉上。
轻轻的,没有丝毫力道。
可叶浮生背后一寒,额头已经浸出冷汗。
端清这一式没有用内力,他连丝毫疼痛都没感觉到,却在这刹那察觉入骨杀气,并非针对自己,而是这一式本来就有的杀机。
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却避无可避。
一时间竹林里无声无息,直到端清收回玉箫,叶浮生才如梦初醒,还刀入鞘。
端清颈侧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痕,叶浮生拿捏住了分寸,只破了表皮,连血珠都只浸出些许,他也不在意,抬袖拭去,道:“你很好。”
叶浮生看着他,语气微沉:“师娘刚才的一招,更好。”
“我只是占了年纪的便宜,归根究底,我已不如你。”端清看着他,“惊鸿之名,在你手中已无愧了。”
叶浮生道:“弟子此去,定不负期许。”
“既如此,你就回去收拾行装吧。”端清颔首,“出了竹林向西左转就见欺霜院。”
叶浮生听出他另有事务的意思,也不多话,向端清行了一礼,向欺霜院去了。
端清在原地目送他走远了,才转身向与之相反的一条小路走了。
这条路越走越偏僻荒芜,端清走得也慢,约莫两刻钟后才在一处山壁前站定。
这是一扇巨石门,约莫有千斤重,端清伸手按下微微凸起的石砖,门便向上缓缓抬起。
里面是一个挺宽敞的山洞,端清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灯盏,才把暗色驱散,照亮洞内的一尊小石碑。
上面同样是被剑气凝指刻下的四个字,只是年代要更久远些,笔锋已经开始模糊,依稀看得是“苦海无边”。
然而石刻的碑上,有早已变黑干涩的斑斑血迹,和几个凌乱不堪的血手印,仔细一看,都出自一个人的手。
端清没看那石碑,他只是往里面走着,最终到了一间被打造得颇为严密的石室。
比起他在欺霜院的住处,这里更像是个人居的地方,石床桌椅、衣被用品……无一不有,只是积了一层薄灰,看起来大概有月余没住过人了。
端清拂开罩在石床上的宽布,盘膝打坐,双目紧闭,默默平息着自己的内息。
良久,他才睁开眼,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的脸,更冷硬了几分。
手指抚过腰间玉箫,摸到了一丝细微裂痕,他借着灯光细细看了会儿,冰冷无情的眼里才慢慢出现了一丝柔色。
这是被刀锋切到的痕迹,劲力留三去七,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拿捏得恰到好处。
端清方才那一式虽不是天下无双,却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对手了。
他将玉箫放下,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上绣了两朵碧桃,左边的小些,针脚粗陋;右边的大些,精致如画。
可仔细一看,却又能分辨出是一个人的手笔,只是技艺娴熟不同,应该是绣者不同时间的作品。
他打开荷包,里面是几块碎玉,依稀能看出曾是块成色不错的翡翠。
端清很有耐心地将碎玉一点点拼好,又凑成了一整块圆形玉佩,这才开了口,声音清淡,语气微温:“他已今非昔比,你黄泉若有知,当是欣慰了。”
第94章 重逢
楚惜微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天京城了。
当年宫变之后,楚惜微虽然活命,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楚子玉安心,他都没有再靠近天京一步,本以为这辈子都要跟此地老死不相往来,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本来应该如约带着陆鸣渊回三昧书院,但是出发没两天就收到暗探的线报——天子因阮非誉之死问责礼王,仕途子弟齐往三昧书院。
阮非誉之死牵涉甚广,楚惜微早猜到这件事不会善了,只是没想到会在短时间内闹得这么大。
从北疆到天京,少说也要近十天路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闹大,要说这背后没人推动,楚惜微怎么都不信。
阮非誉之死,礼王难逃干系,而他势必会扯端王下水,到时候恐怕诚王也难以独善其身。
北疆、天京、东陵三方现在都因此事连成一线,位于南地的三昧书院也是风云齐聚之地,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
楚惜微思量之后,做下了决定。
他让陆鸣渊将信又誊写了一份,让心腹手下易容成陆鸣渊的模样,带着伪造的信件跟孙悯风等人向三昧书院去,自己则带秦兰裳和真正的陆鸣渊,领了另一小队人改道北上,向天京而去。
这一路走得果然不容易,哪怕有孙悯风等人吸引目光,还是有各方势力都在沿途设下暗桩,越接近天京越是举步维艰。好在他如今掌控百鬼门,最擅长潜踪秘行、化形入影,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带着陆鸣渊到了天京城。
天京虽然是楚尧的生养之地,他曾在这里度过了十三年光阴,但皇家子孙到底还是长在了红楼青檐下,对市井的了解还不如宫门前的守卫,直到当初顾潇做了他的师父,三不五时偷偷带他出宫遛弯儿,勉勉强强把天京城有名的几个街道铺子逛了遍。
但是到如今沧海桑田过,早已物非人也非,他也从风光无两的小皇孙变成了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对这里就更没有归属感了。
有机敏的属下提前打通好关卡,他们进城并不难,然而楚惜微敏锐地感觉到天京城里风声有变。
市井繁华依旧,却总让他有被窥探之感,他不动声色地按耐住,身边的手下也很快散入人群,隐没不见了。
陆鸣渊到了天京,自有渠道联系端王。楚惜微在客栈开了房间,就落脚歇息,毕竟连日赶路身上担子最重的人莫过于他,铁打的身躯也有些扛不住了。
秦兰裳不敢打扰他,又因为人生地不熟不敢随意乱跑招惹麻烦,就拖着留下暗号归来的陆鸣渊在房间里下棋。
这姑娘是个天生的臭棋篓子,以陆鸣渊的棋力不出半盏茶都能将其打得溃不成军,然而他是个不温不火的好脾气,不多话,只是以棋路引导,折腾了小半天,叫输棋数次的秦兰裳都不好意思发火。
一直到了后晌,紧闭的窗户忽然被轻轻敲了三下,盘膝而坐的楚惜微睁开眼,掌风挥开木窗,看到外面已经没了人,只有一朵丝绢制成的金菊摆在了窗台上。
秦兰裳上前警惕地查看了一番,这窗外是偏僻巷道,只有一棵大树,此时无风却树枝轻颤,可见刚才顺着它攀爬上来的人离去不久。
“轻功高明。”
秦兰裳在百鬼门出生长大,见过的高手不少,在轻功一道上有所造诣的更不缺,不提沈无端和楚惜微,单是二娘的“魅影步”就已经是难得的轻功法门。因此,要让她称赞一句“高明”实在不容易,迄今而至她所见轻功最快的人,便是那个跟自家小叔有说不清道不明牵扯的叶浮生了,然而在此之前她是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
这天底下藏龙卧虎,可不敢轻慢半分,否则早晚要吃亏。
她心里想着,拿手帕把金菊包了进来,从花蕊里找到了一颗小指甲盖大的同色蜡丸。
陆鸣渊将其捏碎,里面藏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子时三刻,醉春楼暗香居。
秦兰裳看了看落款,并没有写名字,只画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煜者,熠也,取火光明耀之意。”陆鸣渊看到这团火焰,心下定了定,“是端王的人。”
秦兰裳是第一次来天京,眨巴着眼问道:“那个醉春楼是什么地方?酒楼吗?”
“醉春楼”三个字一出,楚惜微的眉头就是一拧,他对天京城其实算不上十分了解,但这个醉春楼却是例外。
天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里面还有不少出自教坊司的官妓,可算是达官贵人最喜欢暴露丑态又佯装风流的地方了。
当年顾潇在天京的时候,没少往这地方跑,年纪还小的楚尧在第一次时误打误撞跟了进去,就被脂粉香艳糊得找不着东南西北,还是那不着四六的家伙回身把他抱出来。
虽然到后来他知道顾潇来这里是为了方便打听情报和监视官员,但架不住当初闹了好一阵脾气。何况那时的醉春楼头牌娘子与顾潇交往甚密,哪怕是从楼下路过,她但凡凭栏见了,就要掷个香包下来。
只是十年已过,那位头牌估计也粉褪花残,不晓得身在何处了。
他这厢胡思乱想,陆鸣渊轻咳一声,脸上窜起薄红,支支吾吾道:“很……奇特的酒楼。”
他语焉不详,秦兰裳反而被勾起了兴趣:“那我也去长长见识!”
陆鸣渊目瞪口呆,恨不能变身为猴抓耳挠腮,好打消大小姐这个想法。然而在他绞尽脑汁之前,楚惜微开口道:“你留下。”
秦兰裳大为不满,楚惜微冷声道:“我将招魂令留给你,如果我和陆鸣渊丑时尚未归来,你就召集门人离开天京。”
眼下天京城暗流疾涌,楚惜微势必要一探虎穴,却不能把自己人都折进去。秦兰裳虽然刁蛮,好在也是晓得轻重的,闻言就不在辩驳,接过令牌乖乖应了。
没滋没味地用过饭食,又稍作休息,秦兰裳就出了门,佯装在街上闲逛,很快就在手下的掩护之下改头换面,彻底将自己藏起来了。
楚惜微则一直等到子时,才带着坐立不安的陆鸣渊出了门。
大楚建国以来,唯有高祖时期设立“宵禁”,后来被先皇废除,开始发展夜市,到了楚子玉登基之后,也没加以扼制,只设立了市管司进行秩序维护,可谓是“繁华如昼,夜色生花”。因此哪怕现在已经是深夜,十里长街依然灯火明媚,大大小小的店门前都挂着灯笼,各声吆喝、各色物品层出不穷,夜游玩耍的人就更多了。
然而醉春楼在这一片繁华炫目里依然能让人一眼分明。
它只有三层高,应是翻新不久,栏杆柱子也都换了新,纱幔随风,隐约可见内里灯火憧憧,门前高挂两只做工精细的红灯笼,上面也没有附庸风雅的诗词题字,只有红布里罩着的一团暧昧火光。
与其他青楼不同,醉春楼门前并没有倚门拉客的娇柔女子,它大门半敞,用纱帐半真不急地掩着,耳中偶尔能捕捉到随风而来的欢声笑语,眼前依稀看见人影靡靡,但听不真也望不清,反能撩起心底最深的痒意。
楚惜微掀帘而入,果然见到厅中一派酒色财气,二楼也有欢客伶人嬉笑打闹,唯独三楼看着不见端倪,可谓是这里面的清流之地了。
他皱着眉不说话,陆鸣渊知机地挡住迎上来的女子,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对方半敞的肩衣,递出那朵金菊,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位姑娘,烦、烦请带我们上暗香居去。”
三楼是专门招待贵人的雅地,共十二个厢房各取一花为名,所谓“暗香”代指便是秋菊。后来者若是受邀进入已经被定下的厢房,需得出示醉春楼特制的相应花朵为信物。
女子接了他手里金菊,顺手摸了把书生手背,陆鸣渊就跟被烫到的兔子一样缩回楚惜微背后,头也不冒了。
楚惜微深感这货丢份,好在女子看得出他面冷不好惹,知情识趣地检查了信物,道:“请二位贵客随奴家上楼吧。”
两人跟着她上去,一路无话,直到在暗香居前站定,楚惜微的眼睛飞快一扫四周,明面上只有四个普普通通的侍从守在外面,可他屏息一听,能察觉到的气息却起码还有四人。
这等匿形掩踪的功夫,在百鬼门也不多见,在这天京城,怕是只有……
眼睛一眯,楚惜微下意识就想拂袖而去,但到底还是忍了,陆鸣渊没注意到他这片刻间的眼神变化,在侍从通报之后,便进去了。
楚惜微落后一步,暗香居里没有浓烈的脂粉香,只有淡淡的木樨香萦绕其中,屏风后有清倌弹着小曲,除此就再无女妓了。
宽大软榻上有一方楠木小桌,上首是黄衣玉冠的年轻男子正自斟自饮,左侧的锦衣男人则闭目倾听着曲调,直到他们上前才转过头。
楚煜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三十多年前的秦公案把他最好的年华就赔了进去,自那以后深居简出,有人说他是藏锋敛羽,也有人说他根本就是废了。
藏锋也好,荒废也罢,他如今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当年的杀伐冷厉早被岁月磋磨,沉淀成不动如山的稳重。
陆鸣渊一见他,便生出如望苍山之感,当即行了一礼。
然而楚煜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就落在了楚惜微身上,眼里流露出一丝飞快的疑惑。
陆鸣渊会意,他刚要为楚惜微做介绍,就听见那上首的黄衣男子开了口。
“惜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黄衣男子轻轻放下酒杯,眼里掠过一道惊色,定定看向楚惜微,“我还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天京半步。”
这话出口,楚煜和陆鸣渊都脸色一变,任谁都能听出这黄衣男子语气中的熟稔,
楚煜不知道楚惜微的身份,但陆鸣渊猜出了这黄衣男子究竟是何人——能与端王共处一室,并位于上首,普天之下唯有当今圣上一人有此尊荣。
然而他本以为楚惜微是不该与对方有任何牵扯的。
一个是神秘的新任百鬼门主。
一个是大楚皇朝的当今帝王。
两个人之间不仅是江湖庙堂的差异,还有八竿子都该打不到一起的鸿沟。
楚惜微听了他这句,面色不改,袖子里的手却紧了。
第95章 暗潮
所谓别后相逢,未必就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还可能是相顾无言的尴尬。
楚子玉当然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起秘辛的爱好,悄然对端王使了个眼色,端王便放下酒杯,起身带着陆鸣渊往隔壁清莲居去了。
陆鸣渊犹豫了一下,将阮非誉指明要交给皇帝的那封书信呈上,又回头望了楚惜微一眼,神情隐含忧色,却只收到不动声色的一瞥,只好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屏风后的清倌也抱琴而出,暗香居里只剩下楚惜微和楚子玉两人,再无半个闲杂人等。
楚惜微一撩衣摆坐下,拿了个没用过的酒杯给自己倒了满盏,面无表情地一口闷了。
楚子玉当年跟他亲近,自然知道这个堂弟有些脾性。以前他身为兄长,无论如何都顺着居多,现在他身为九五之尊,再看到楚惜微这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复杂。
仿佛本以为早已腐烂的种子在心里破土而出,那绿苗不大,脆弱得可怜,却让他不忍心把它重新踩回去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兄弟变成今天这般情况,要说楚子玉对此视若等闲,那绝对是骗鬼的。
尤其是楚惜微自己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楚子玉所介怀的是楚惜微的父母和当年宫变时那破袖一刀,然而他事后想了很久,也实在想不出楚惜微到底哪里错了。
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他当年还那么小。
然而世间很多事情,本就难以言说,也无对错分明。事到如今,多少恩怨已成昨日泡影,那些个赤子相交的热忱也好,立场相对的反目也罢,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过空谈了。
楚子玉心里翻滚着诸般念头,面上倒是滴水不漏,他看完了那封血迹斑斑的信件,沉默良久后提起酒壶,为楚惜微续了一杯,这才笑道:“不担心我下毒吗?”
“子玉兄从来自诩君子,如果用了下毒的伎俩,只是侮辱你自己。”楚惜微喝了第二杯酒,如今他的酒量今非昔比,上好的“眠春”喝起来也不过是浅尝,连半分醺意也不觉。
他这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